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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猴鼠闹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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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戈道:“呀,你们原来是秦师兄的人?”

“不错,但我进金龙会,是为了报毁家之仇,两年以前金龙会毁了我雷家堡。你师兄如何进的金龙会,我与梁老弟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你师兄的作为,我们都看在眼内。他已不是你在山上所知晓的秦师兄了,他巴结权贵,参与了去年杭州这位张老弟家的命案,又参与了屠戮集贤庄,屡屡为金龙会立下了功劳……”

郎戈岔然地道:“那是你说的,谁知真假?况你是个奸细,说的话更不能信!”

雷霄见她竟这般固执,不由一愣。

严壮行道:“老夫就住在集贤庄,秦玉雄杀了正道英雄铁判官翁梓乃老夫亲眼目睹……”

郎戈撇了撇嘴:“你们都是一伙的,说话一个帮一个,我谁都不信!”

东野焜叹息道:“师妹,你该听听大家的,如果不信,你最好暗中去查访。秦师兄死心蹋地为相爷卖命,图谋不轨,利欲薰心,不顾民心思定,与元奸、倭寇勾搭,不惜将民众陷于刀兵之灾。小师妹你身负师傅重托,未了然真相之前,切不可将师傅衣钵传与他……”

郎戈接口道:“他是大师兄,理当继承师傅衣钵,但他未上山探望师傅,师傅临终前把衣钵传了我……”

东野焜大惊:“什么?师傅仙逝了?”

提起师傅,郎戈仿佛变了个人,只见她眼泪汪汪,凄然道:“是的,你走后才五天,师傅就咽了气,我孤零零一人操办后事……”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就像个大孩童。

东野焜双手合掌,朝南跪下,情不自禁热泪奔流,低声道:“师傅养育五年之恩,弟子铭记在心,永不忘怀,他日再上雁湖,探望老人家,望师傅安息!”

这一跪,竟然好一阵不起来,冯二狗、吴小东一边一个拉他,侯三娘、侯四姑、如澄如愚两位师兄又婉言相劝,他这才站了起来。

郎戈呆呆望着他,抹去了泪水,心想他大概是做了亏心事觉得愧对师傅,总算还有一点良心,便道:“你知错了么?那就带上你劫夺来的不义之财,跟我去见大师兄。你放心,我会替你说话的,念你受师傅教诲五年,大家总算有同门之谊,大师兄也不会为难你,如何?”

她又咬着东野焜是盗匪,不禁使众人一愣,一个个都气恼起来。

东野焜尚在伤心,闻言有些生气,正色道:“师傅过世,将衣钵传了与你,足见师傅智慧过人。秦师兄违背师训,辜负了师傅的一番心血,劣迹桩桩俱有事实可查。我与各位劫夺相府聘礼,实是为阻止一项大阴谋,并非为了劫财。小师妹不谙世事,一时不明真相,我也不责怪你,但不可一口咬定我们是盗贼,而秦玉雄是正人君子……”

郎戈道:“秦师兄不是正人君子,那只是你说的,我不信。而你们一伙抢劫聘礼,却是我亲眼目睹,赖不掉!我虽然继承了衣钵,但我并来亏待秦师兄,上次来时我就将师傅新创的绝招‘风雷激荡’传给了他……”

东野焜跺足道:“小师妹,你好糊涂!你不是说师傅交代,要秦玉雄回山才传的么?”

郎戈眼一瞪:“我们师兄妹间的事,你管得着么?我爱传就传……”

冯二狗忍不住了,道:“一个小姑娘家,就不会听大人的话,你传绝技与秦玉雄,那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我们与你说不清,你就走吧,别来缠东野兄弟!”

张劲竹、张劲风、张彦礼等年青人都气愤地要她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郎戈大怒:“休看你们人多,姑奶奶可不怕你们!”说着抽出腰刀,动作十分麻利。

东野焜道:“小师妹,你去吧,待查明了真相时你就会明白我所说之言一字不虚!”

郎戈心想,他们老老少少几十个,我一个人刀法再妙,也不能把他们都放倒,累也怕累死了,不如先去找秦师兄,一起来算帐。

主意打定,道:“东野焜,念在同门五年之谊,姑奶奶好心要你去自首,可你执迷不悟,不愿改过自新,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后悔!”

她昂起头,手握刀把,大步向门走去。

东野焜送她出门道:“小师妹,你勿再上秦玉雄的当,诸事小心……”

郎戈头也不回:“你省省心想想自己吧!”

东野焜不禁苦笑,摇摇头回门里去了。

郎戈走了一会,看看没人蹑踪,这才继续前走,心里转着念头,是否就去雅庐。

她是昨日进城的,在旅舍里,听到了当天一伙人中邪失彩礼的怪事,都说下聘礼的是相府,为一位义子定亲。她不由心里一动,猜测是不是秦玉雄,这样一想,她好不生气。

她一直把秦师兄当人中翘楚崇拜,十分想和他在一起。可上次师兄不愿回山,确曾使她大大生气。师傅去世时对她说:“戈儿,你听着,为师将衣钵传与你,望你日后光大门户,不要学你秦师兄,为师将十几年心血贯注于他,他却不肯回山来见师傅一面。因此为师判断江湖传言可能是真,你大师兄攀龙附凤,不惜为虎作伥,你千万别把‘风雷激荡’传与他,以免仗技凌人。为师死后,你也下山去吧,不必在此守墓,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你是个女孩子,岂能在山上耽误青春……”

处理完后事,她孤然一身,空山寂寂,好不难受。她决定下山将噩耗报知大师兄,让他回山拜祭师傅,所以她又到了京师。

第二天,她正出门,又听说相府还要送聘礼,便随一些赶热闹的人前往。

她混在人群中嫌挤,听到锣鼓声时,便攀在道旁一株树上,因此劫聘礼经过看得清楚。

她发现蒙面人抢了聘礼后抹下面巾挤进人堆,便在后面跟着,直跟到柏庐……

张彦礼在桥栏上的话深深刺痛了她,秦师兄果然要结亲了。她从未在大师兄跟前泄露过女儿身份,莫非就因为如此错过了机会么?这不能怨大师兄,只怪自己的命不好。

她本想直接去找秦师兄的,但师傅临终前的话以及东野焜等人的话,多多少少使她对大师兄有了几分疑虑,只是当着东野焜的面不承认罢了。她于是回了旅舍,让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她最痛心的是大师兄不回山看望师傅,这使师傅十分痛心,加重了病情,以至早逝。

这一点,她决不原谅大师兄。

此次下山,她就存有探查大师兄行为的用心,没想到碰上二师兄抢夺大师兄聘礼,使他十分愤怒,情感上又一下偏向了大师兄。

但是张彦礼师徒在桥栏上的话,她虽是第二次听并不新鲜,但师徒俩的激愤与怒火,没有深仇大恨那可是装不出来的!

她觉得应该冷静下来,多想一想,对大师兄的行为要冷眼旁观,不可偏听偏信。

她去雅庐只说师傅过世的事,暂不提二师兄抢夺聘礼,顺便打听一下他和谁结亲?

大师兄结了亲,她还会有指望么?多年的愿望竟然落了空,她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她不如做尼姑去!

可是,成天敲木鱼念经,岂不乏味得要死?还不如行侠江湖,到处去玩玩……”

那么,她和秦师兄当真就无缘了么?

哎,想这些有何用,先去雅庐看看再说。

她于是走出旅店,直奔雅庐。

秦玉雄刚回来不久,与司徒天鹏等在相府商议了对策才回雅庐。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咬定是凌晓玉所为,但却想不出她这样做是何居心。亲事是万松婆婆带她来面议的,又不是他上门求的亲。万松婆婆明摆着要施美人计,却为何要暗中派人劫了聘礼,这不是要阻挡这门亲事么?

出尔反尔,她玩的什么花招?

那么,是独眼枭皮怀志师徒纠合了一班人干的?与万松婆婆无干?这也难说。

接连三天出事,胡相爷震怒无比。

从来没有人敢上相府撒野的,现在有了,盗去了书房好几件古玩珍宝,下的聘礼,光天化日之下两次被人劫走,从慕容石起,人人都感到面上无光,无法向相爷交代。

经商议决定,下午由司徒天鹏和他去拜访婆婆,当面质问看她有何话说!

此刻,绿荷命人送上酒菜,亲自把盏。

门丁来报,郎二爷求见。

秦玉雄眉头一皱,这师弟怎么又来了?不过上次没能拦截住东野焜,这小子准是上了雁荡山师傅大概听了他的话,又派小师弟来……且慢,会不会和师傅一起来了呢?

且听郎戈怎么说。于是便命放郎二爷进来。秦玉雄边吃边喝边瞧着门外,郎戈匆匆来了。

“小师弟,光你一人来么?”他忙问。

郎戈幽幽道:“自然只是我一人来了,师傅他老人家已过世啦!”

“什么?你说师傅死啦?”

“是的,师傅他老人家就等着见你一面,可是你却不肯回山,你再也见不到师傅啦!”

秦玉雄舒了口气,大大放了心。这世上他唯一顾忌的人便是师傅,师傅要是知道他的作为定然是要加以反对的,若到京师找他,他真不好对付,他总不能和师傅反脸成仇吧,这传出去会让天下武林人唾骂的。如今好了,师傅他老人家去了,再无人可管束他啦。

他假装沉痛,叹了口气,道:“唉,想不到一别下山,就再也见不到师傅啦。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这个做徒弟的,为国效力不能为师傅送终,相信师傅也会谅解弟子的。”

郎戈惊愕地瞧着他,他听到师傅去世的噩耗不如二师兄来得悲痛。也许二师兄是装出来的,但大师兄竟连泪水也没有一滴呀!

男人的心,都是这么狠吗?

秦玉雄说完,若无其事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道:“小师弟,你用过午膳了么?”

郎戈心中有气,道:“用过了。”

“那好,你喝茶吧。以后有何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

“来愚兄仁勇堂当差如何?”

“这个……我还没想好。”

“你有去处么?”

“没有。”

“那就来吧,愚师兄可任你为堂中执事,封抚字级,这可是很高的职级了,别的人可没这个福分,你是我师弟嘛,还能亏待你?”

“什么抚字级?”

“金龙会分九个等级,愚兄都字级……”

他把各级名称一一作了说明,十分得意地续道:“不过,入金龙会要先立誓上香,一旦入会,终身不能背叛,否则身受重刑而死!”

“秦师兄你是都爷,那么总爷是谁”居然还有人职级比你高?”

“那都是些老头儿,只有这么几位: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东岳三君子……”

“慢,你说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是你上头的总爷?这两人不是师傅的仇人么?”

“哎,提这个作甚?什么仇人不仇人……”

“你和师傅的仇人在一起共事?你……”

“你听我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晓的,要知道师傅与他们的仇不过是江湖人的恩恩怨怨,不值一提,而今他们两位为相爷效劳,愚兄与他们同为朝廷效忠,这可是……”

“你不去谋杀师傅的仇人,反与他们……”

“你给我住嘴吧!别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两位前辈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莫说你我不是对手,就是师傅也不是两位之敌。”

“呀,你是惧怕老魔的武功,所以……”

“并非如此!我与他们共为相爷效力,为的是公,师傅当年的恩怨不过是私,休要再提!”

“我可不愿与师傅的仇人共事,还要俯首听令于他们,这是奇耻大辱,师兄你太没志气!”

“住口!你说话小心些,我是大师兄,师傅已死,你就得听我的,再敢放肆,我就……”

“哼!你少给我摆大师兄的架子,你不回山探望师傅,师傅临终前已将衣钵传我!说着从内袋中掏出个玉佩来,朝秦玉雄晃几晃。

“这是师傅戴在身上的玉佩,不假。”

“既知不假,须知我现在就是风火刀派的继承人,如果正式立派,就是掌门人,你就得听我的。我命令你退出金龙会,跟我回山,为师傅守墓三年……”

秦玉雄惊奇地看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端在手上的酒也泼了出来。

郎戈怒道:“你笑什么?见玉佩如见师傅,师傅之命你敢不听?”

秦玉雄扬起了眉毛,故作惊讶:“是么?见玉佩如见师傅?你拿着玉佩,你就成了师傅?

你说的话就是师傅的话,对么?”

“不错,按理就是如此。”

“我要是不听呢?你又奈何?”

“你!你……”郎戈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莫说是你,就是师傅亲自来了,对我也要客气三分!你不想想,我是什么人?当朝相国的公子爷,武林中第一门派金龙会的都爷,仁勇堂堂主,手下管着多少英雄好汉!今后一旦事成,我还要封王封侯,那是何等的富贵何等的荣耀!而你小子却来对我指手划脚,要我听你的令谕,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若不念你年纪小,又长年呆在山上,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晓,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这样吧,收起你那狂态,我下午还有事,没功夫和你磨牙,你愿留下就派给你个差事,跟着我忠心耿耿效力,将来包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若是不知趣,若是愿回山去守墓,那你就走吧,以后别再来烦我!”

薄情寡义、背师侍敌,秦师兄当真是这等人?郎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对秦师兄的热情,一下子化为乌有。

她镇静下来,述想证实几件事。

“杭州首富姓张的人家,果是金龙会……”

“你是听东野焜那小子说的吧?”

“别管谁说的,你参与了没有?”

“与你何干?问这些于你何益?”,

“我若是留在你这里,自然要弄清金龙会的作为,我总不能背师去加入一个黑道帮会。”

“去去去,你懂什么白道黑道,留在这里不过是看在同门份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要我求你么?”

“你这是什么话!你没良心你……”

“我怎么没良心?没良心还把你留下么?”

“我可以留下,但你得把实情告诉我。”

“什么实情?有什么实情?”

“金龙会的实情,金龙会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想要知道也不难,先上香立誓入会后才能知晓机密。你是我师弟,我已告诉了你不少的事,按规矩本不允许的,你还是不知足!”

“未知真情时,我不入会。”

“随你,你想好了再来。”

“我要在这儿住几天,叫我看看,再决定是不是入会,是不是在你手下效劳。”

“不成!入会后才能留在这里。”

“你!……你好没良心,我把师傅不让传给你的‘风雷激荡’传了给你,你却对我……”

“胡说八道!我是大师兄,师傅不传我传谁?你少来讨好卖乖!”

“你不回山师傅就不传,临终前师傅伤透了心,嘱我不要把此绝招传你,可我已经传了,不敢说给师傅,早知如此,我……我好后悔!”

“想不到师傅会这么说,他大概是老糊涂了吧!不传给大弟子,却传给一个愚笨如牛的野小子,这真是岂有此理,死了那是活该!”

“什么?你敢咒师傅!”郎戈吓得瞪眼。

“有什么不敢的?他既无情我就无义!我本还念他十几年的授艺之恩,哪知他竟对我留一手,把新创的绝招藏私不传,只传给你这个不知从哪条道上捡来的野种,难道我还会感恩不成?你既受他看重,就回去守墓陪着他吧。哼哼,没有我秦玉雄,风火刀法有这般风光么?

你小子资质平平,又蠢又笨,从你上山那天起,我就看你不惯,从没将你放在眼内,你不过是师傅的侍从,洗衣做饭的奴仆而已!而你却是不知趣,成天来讨好巴结于我,惹人生厌。

此次我因不能回山探望师傅,你和东野焜趁机在师傅面前诬陷我,是以师傅把衣钵传了给你。

其实,谁稀罕这劳什子的衣钵了?江湖上又有谁会知晓你,风火刀王是我,不是别人!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在外说你是风火刀王的衣钵传人,我是大师兄,衣钵自是由我承袭,你要是随意张扬,我就饶不了你!”

郎戈心如刀绞,大师兄的这番话可谓无情又无义,她对大师兄的崇拜和信任开始动摇了,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玉雄道:“还有,不准你与东野焜那小子勾结在一起,他已犯了死罪,金龙会在城中布满眼线,只要瞧见你去勾结他,我就饶不了你!要么你就滚回山去守墓,要么就来我手下听调度,现在我有事,明日上午你再来回话。”

郎戈气愤已极,道:“大师兄,你一点不讲情义,师傅对你恩重如山,你却……”

秦玉雄喝道:“你好放肆,竟敢对我不敬,惹得我兴起,你出不了这道门!”

郎戈咬牙道:“算你狠,以后走着瞧!”

秦玉雄手一挥:“快滚!”

郎戈回身就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拼命忍住不要哭出来。

失望、伤心、后悔、气愤,回到旅舍大哭一场,把种种感受和对大师兄的情意已通统化成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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