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念吗?”林居安觑女儿一眼。
林柚柚红着脸:“念吧。”她实在想知道哥哥写了什么。
这信的内容总不能不正经。她相信哥哥, 毕竟哥哥在写字作学问上,十分的严谨,从不写淫词浪语、看奇怪书目。当然, 那一回他们一起看的除外。
然而下一刻, 就听爹爹念道:“一别月余, 吾妻可还好?可有想为夫?不论你想不想我,我日日都想你, 吃饭想你, 念书想你, 睡觉亦想你, 想念你的笑颜, 想你念你的声音, 想念你的眉眼, 想念你的唇……”
“别念了!”林柚柚伸手胡乱地抓了两下, 抓到爹爹手里的信纸, 一把揉到手中,脸红得滴血地低下头去。
林深实在待不下去了,尬到连招呼都忘了打,默默地转身挪步离开了。
待林深走后,父女俩一时间都没说话。
还是林居安咳了两声打破宁静道:“要回信吗?”
林柚柚抬了一下头,正要点头, 才想起自己这眼睛,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的, 如何能写字?
林居安见女儿没说话,明白过来:“如果不介意,我帮你写。”
说着 就转着轮椅去房里拿了笔墨纸砚出来。
他研了墨,提起笔:“念吧。”
林柚柚红着脸憋了半天, 没憋出来,哥哥那一连串的“想念”似魔咒一般地在脑海里盘旋。
真是的,哥哥什么时候成这样了?送人家东西也不好好送,给人家写信也不好好写,是要干嘛!肉不肉麻!
关键是,这样肉麻的信她一人看了还好,结果,爹爹和表哥凑巧全晓得了。
真是尴尬死她了!
还“想念你的唇……”唇什么?虽然爹爹没有把这句话念完,但她想也不需要想就知道,后面接的是“瓣”字。
哥哥怎么能这样写呢!这叫爹爹和表哥怎么想她啊,还不得以为她和哥哥早就……
她想着想着居然有一点生哥哥的气!
林居安见女儿一会儿咬唇,一会儿绞手指,半晌不说话,遂问道:“怎么写?”
林柚柚还气着呢,脱口就道:“哎呀,哥哥怎么这样呀?叫他以后别写这种信了,再写我就不理他了。”说完之后便摸索着站起来,大声喊人来扶她进房间。
青婶在另一个院子听见了,忙过来把她扶回屋去。
林居安提着笔看着女儿匆匆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鼻子,把女儿的话原封不动地写了下来。
他于做学问而言,向来力求务实,是以,在帮女儿写信时,连带语气词也一并写了进去。
等不久之后,周穆那边收到信,展开来看,头一句就是:哎呀,哥哥怎么这样呀!
彼时周穆正在喝水,差点儿没喷出来。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妹妹瞪着一双圆杏眼抱怨凶萌的样子。
放下杯子,周穆嘴角上扬,当即提笔回信。
傻瓜,这就受不了了?他都还没真正开始呢。
少年一阵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一整页“阴谋”。
等“阴谋”寄到上京的时候,林柚柚的眼睛已经大好,也适应了当地气候,不再红肿胀痛,信到的这一天正好拆纱布。
这是午休之后,夏意正浓,一家子人仍旧待在葡萄架下乘凉,青婶在为林柚柚拆着纱布。
林深的手在这期间也好了,他从院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林柚柚纱布一解,正好瞧见他手里的信,期待地望向林深。
林深走过来,将信递到她面前,可等林柚柚伸手去接时,信却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又拿远了。
林深将信绕了一圈却递到了林居安面前,笑着说话,脸却朝着林柚柚:“表叔,你的信。”
林柚柚被表哥戏弄了这一遭,嘴一瘪,眯着眼睛埋怨地看着他。
林居安颇感意外,他平日里甚少收到信,一时竟想不起谁会给他写信。
怀着好奇,看了看信封,信封上的确写着他的名字。当下便把信撕开,取出信纸来看。
一看,这信居然没有抬头。
而第一句话便是:你欺负人!
林居安:???
这突如其来的控诉是怎么回事?谁啊?
林居安继续往下看:我写哪种信?我不是正常和你写信吗?难道我不能说想你吗?或者你不想我?光只有我想你,你一点不想我,你欺负人欺负人欺负人!
林居安:……
他想,他大概知道这信并不是给他的了。
他故作淡定地将信装回信封,递给女儿:“下次叫你那便宜哥哥注意点,怎么能将收件人写错!就他这马虎劲儿,能考中进士吗?”
林柚柚懵懂地接过信:“是哥哥写来的?”好生奇怪,怎么不写她收?信封上居然写了爹爹的名字。
她接过来展信看,越看脸越红。
什么嘛!哥哥能不能写正常一点的信!他的之乎者也呢,他的文才斐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