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柚怔住, 懵懂地问：“容易失控？什么容易失控？”声音带着哭泣后浓重的鼻音，听着格外娇气。
“我。”
林柚柚不懂，从背后绕到他跟前, 当然, 深怕哥哥跑了, 双手依旧箍着哥哥的腰：“你？你失控？你为什么要失控呀？”
周穆一垂眸，映入眼帘的, 就是妹妹那双无辜无害无知的杏眸。那双眸子此刻还泛着淡淡的水光, 带了点微微的红晕, 又增添了几分让人动容的我见犹怜。
他觉得他即将要失控。
周穆不敢再看, 别开眼：“你还小, 等大些了自然就明白了, 好了你放开我, 让我出去。”
“不放！”姑娘把脑袋怼进周穆怀里, 死死抱住他,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仿佛一旦松手就会生命垂危。
周穆长出一口气，心有万般无奈。
林柚柚缩在他怀里道：“我已经长大了啊，你看我还来了……反正总之我长大了啦！我要是现在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嘛，我很聪明的, 一点就通。”
周穆轻笑：“这和聪明与否没关系，这和……和一个人的感觉有关。”
林柚柚再次抬起脑袋来, 眨着眼问：“感觉？什么感觉？”
周穆不期然又看见那双扰人心神的眼睛，下意识伸手把林柚柚的头又按回自己怀里：“你别看我，就这些说话，否则我马上走。”
“……哦。”林柚柚懵懵的被哥哥按回去, 猝不及防撞上哥哥的胸膛，磕得她脑门儿都有点痛，但她却一点也不恼，心里反而升起一股奇特的满足感。哥哥的怀抱温暖坚实，好舒服哦。
周穆开始回答关于“感觉”的问题，不过他没有直白的解释，因为估计解释了林柚柚也听不明白。
当然，他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完全懂得。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嗯嗯，哥哥你说。”
“你对我，还有对娘，心里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啊。”姑娘不假思索道。
周穆一怔，随即，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察觉的希冀，嘴角微扬：“哦？哪里不一样？”
“这能算什么问题？干娘是娘亲，你是哥哥啊，都是柚柚的亲人。”
那一丁点希冀还没来得及被感知到，就已消然殆尽，唇边的笑也淡了下去。
“亲人？”周穆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或许应该高兴吧。
“亲人和亲人总有一点区别的吧。”
林柚柚认真想了一下道：“嗯……的确是有些区别的。”
“什么区别？”
“要用一两个词来概括形容有点难，但我可以具体的讲。比如说，我喜欢挨着哥哥睡觉，而干娘的话，虽然也可以一起睡，但那不一样，和干娘是安稳的踏实，和哥哥的话，是甜甜的感觉，我喜欢和哥哥呆在一起，很舒服。”说了这么一番话后，姑娘还想举点别的例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干脆总结道，“总之哥哥比亲哥哥还亲。”
周穆原本听得正受用，结果末了姑娘话锋一转，又绕回了“亲哥哥”三个字上。
周穆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什么叫比亲哥哥还亲，你有过亲哥哥吗？你怎么就认为我比亲哥哥亲了？”
哥哥怎么突然语气拔高？听着好像生气了。她没说错话啊，哥哥这是怎么了？
林柚柚下意识够起脑袋来看周穆，却只看见他硬朗的下颌线，以及抿紧的唇瓣。
不懂，实在是不懂哥哥。可是哥哥生气的样子好孩子气哦，突然想亲一口哄哄他。
姑娘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人已经垫起脚尖撅嘴靠了过去。
吧唧——正好亲到少年紧抿的唇上。
一时间，甜香沁润。
周穆心如死灰，别再这样考验他行不行？
艰难地掰开林柚柚，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郑重其事道：“林柚柚，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哥哥的眼神陡然变得认真且深邃，那漆黑的眸子里蕴藏了空山覆雪一般的冷寂。
林柚柚对上这样的眸子不由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哥哥已经放开她走出去了，徒留她还在原地经久不动。
哥哥离开时带起的一阵风牵起她鬓边的发丝，发丝飘飞一会儿后落下来，恰好挡在了她的眼前，她随意眨动两下，带得发丝进了眼眶，刺得眼睛生疼。
姑娘再一次红了眼。
呜呜呜……好气哦，哥哥竟然突然丢下她了，听那最后的话，什么叫“你还是不明白”？说得跟她很笨似的。想当初在学堂里，她的考试名次不是紧追哥哥之后吗？哪里就笨了？
她越想越气，转身趴在房门口冲院子里喊：“周穆你气死我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正拧着剑打算练两下发泄的周穆，面皮一抽。呵，还叫上他名字了。
紧接着，就听见妹妹的房里传出呜呜的哭泣声。
周穆：“……”他也很气！
这哭声连续不断，嚷得他一下子失去了练剑的兴致，干脆出了院子，往后山去了。
林柚柚在屋子里听见院外的关门声，哭声戛然而止。哥哥居然出去了？他居然丢下她出去了？那她还哭个什么劲儿？哥哥又听不见！
好气！想哭又觉得没用！
只有他能躲出家门吗？她也可以的！
于是，下午的时候，她径直去了镇上找楚玉。
依照平时，她到达楚玉的闺房后，会直接踏进去，因为毕竟两人多年闺蜜，随意进出各自的闺房，再正常不过。
可是今天，在她刚想踏进楚玉的闺房时，忽然听到房内传来几声娇笑，说着什么“讨厌讨厌啦”之类的话，一听就是楚玉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比她平时说话更娇更嗲。
林柚柚惊得顿住了步子，随后就有个婆子赶过来，把她往院子里推：“林姑娘来啦，你稍等哈，我帮你叫我们少夫人。”
婆子声音很大，像是深怕林柚柚听不见，亦或者是怕其他人听不见。
林柚柚懵懵然被推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婆子跑到门口去叫楚玉。
林柚柚觉得挺奇怪的，干嘛不进去叫？还有，为什么把她往外推？
不懂。
“就来了就来了！”是楚玉在回答婆子。
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窘迫是怎么回事？林柚柚暗自稀奇。
不一会儿，就看见楚玉从房里走出来，身后紧跟着张绪。
他俩看起来都有点怪，张绪神情有些不自然，楚玉也是，她不光神情不自然，还面色绯红，眸光潋滟，唇似蜜染。
张绪看见林柚柚，抬头随意打了招呼，便借故有事走掉了。楚玉走到林柚柚面前。
“你来了？”楚玉道，“走，进屋坐坐。”说着，拉起林柚柚的手往房里走。
林柚柚看着她：“楚玉，几日不见，你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然后楚玉脸上的气色旋即更好了一些。
两人走进房间里坐下。
林柚柚坐下后下意识长叹了一口气。
楚玉见状问：“你怎么了？”
林柚柚本来也是想找好朋友诉诉苦，听她问，便道：“哎，我心烦。”
楚玉诧异：“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心烦什么呢？”
听这话，林柚柚当即道：“我哪里小了？都来葵水了！”
楚玉一惊，怎么反应这么大？
“那你是怎么了嘛？给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哎呀，我和我哥哥吵架了。”
“啊？吵架了？你和师父吵架了？因为啥吵起来的？”
“不知道啊，我也不是很明白。”
“那你给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林柚柚想了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只好捡自己的心里感受说：“哎，我觉得哥哥最近一直在躲我，好像是嫌弃我了。”
楚玉有些震惊：“啊？躲你？不能吧？你俩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
“真的，我真感觉他在躲我，自从我来了葵水后，他就那样了。”
楚玉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来葵水后他就那样了？”略一思忖，“我给你分析一下。”
“嗯嗯，你说。”林柚柚凑过去。
楚玉：“应该是师父考虑到你长大了，所以多少会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
“他是我哥啊！需要这样注意吗？躲我都快躲到不和我说话了！”林柚柚一想起中午那场吵架就委屈。
“需要啊，怎么不需要，毕竟不是亲哥，你俩是有婚约的。”
“婚约？”林柚柚的意识里很少想起这两个字，也很少想起他和哥哥真正的关系，“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说好做亲兄妹了。不存在婚约一说。”说着，她垂下头去，不自觉开始搅动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点不安。
“哦，我倒是差点忘了这一茬。那这样说来，师父躲你有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