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柚不假思索：“那当然是‘想哥哥’那种想啊。”
周大娘的笑忽而一僵：“额……(和她期待的不一样呢）那干娘这样问你啊，你想哥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柚柚还当真思索起来：“嗯……什么感觉？有点像吃山楂做的糖葫芦。”
“？？？”这下轮到周大娘懵然，“糖葫芦？你这丫头是怎么能联想到吃食上去的。”
林柚柚：“是啊，我就觉得一想到哥哥就像吃糖葫芦时的感受一样。”
周大娘：……这确定不是个吃货？这还能点透吗？还能套出话吗？
周大娘决定再努力一下。
“额……丫头，你能不能再想一下，你想哥哥的时候除了像吃山楂，还有什么感觉？”
林柚柚手里的活计已经不自觉停了下来，她得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将下巴放在木杵上，想得十分入神。
周大娘满眼期待地望着她，瞧，这认真的小表情，有戏了有戏了！！！
林柚柚想了半天，突然杏眼一亮：“啊！”
“什么？”连带周大娘也兴奋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抽中什么大奖。
“哦，我想出来了，像沐浴时，身上涂了许多玫瑰花味儿的胰子，空气里好像都飘满了玫瑰颜色的小泡泡。”
嗯，就是这个感觉了！林柚柚笃定地觉得。
周大娘：……怎么想一个人一下像吃东西，一下像在洗澡？？？
“所以……你想哥哥的时候很想洗澡？”周大娘一个成熟大人的逻辑思维也被带得跳跃了，情不自禁就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问完之后又发觉不太妥，怎么能这样问呢？这要是想一个人就想洗澡，那不是……
哎呀，这思路又绕到他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睡觉上面了……
哀怨，抑郁。所以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头疼。
“没啊，大冬天我可不想洗澡。每一次都是因为哥哥说我身上都酸臭了，我才会忍着冷意洗一下。”
“？？？你哥哥闻见你身上的味道了？”周大娘随意抽动了一下鼻子，“你最近洗澡在啥时候？”
林柚柚不明白干娘怎么又想起问这个：“哦……八九天了……吧。”哎呀，怪不好意思的。小姑娘低下头去继续杵汤圆馅儿。
周大娘开始怀疑自己的鼻子，她现在离闺女这样近，怎么没闻见她身上有味道。所以……儿子是距离多近才闻见的？
噢！！！
不能深想不能深想……
只是今天都问到这份儿上了，要不干脆豁出去，问透彻一点？
“那什么，柚柚……”周大娘抿唇，“你和穆儿有没有……”她伸出双手，两只大拇指对着比划一下，然后又按在一起，像是在互相盖手印。
显然，姑娘没能明白这手势的含义，懵懵懂懂问，“干娘，这个，”她学了一下干娘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吧，她问不下去了，她要去如厕。
然后真就起身如厕去了。
林柚柚：？？？今天的干娘好奇怪哦。还有——她再做了一下那个手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要不等哥哥回来问问他得了，哥哥那样聪明，一定知道。
*
转眼到年三十，早从腊月二十五开始，林柚柚几乎每一天都会立在店门口张望长街，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一看就是从远处返乡归来过年的。只是那些人里头，竟都没有哥哥的身影。
哎，就这么到了年三十，明天就是正月初一。
还记得哥哥答应过她这个初一要和她一起做汤圆，要包二十个铜板来着！看来要泡汤了。
不过哥哥临走前不是说过吗，如果他被于先生收作学生，大约要年后回来。现在都还没有看见哥哥，她应该替哥哥高兴才对，那证明哥哥投名师还有希望。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旧每天都到门口去张望。
这天中饭后，宝德轩就关了门，娘俩回周家村过年。
哥哥不在，林柚柚自己裁了红纸来写了副对子，贴在大门上，还把买的红灯笼也挂在门的正中央，只等晚上点亮。
村子里各家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满村子的窜，嬉嬉闹闹，好不热闹。
周大娘和林柚柚都不太敢放鞭炮，虽然也买了卷爆竹回来，但没人去动。
这个时候又不免想起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往过年都是由周穆来负责点爆竹。
吃过晚饭，两人便坐在堂屋里，围着炉火守岁，一边吃点花生瓜子，一边闲聊。
守到子时，两人才回房去睡觉。
既然回了家，两人便没一起睡，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林柚柚回到房间，已困倦得不行，脱衣裳的时候都一直在打哈欠，虽说缩进被窝的时候，冰冷的被子激得她不停哆嗦，但今夜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着。没多会儿的功夫，小姑娘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午夜静谧，这晚的寒风似乎也不那么冷，空气里始终弥散着一股硝石牛黄的味道，那是爆竹燃放后的气味。
而就在这一派宁静的年味中，忽然传出“咿呀”的一声，谁家的院门被小心翼翼推开，走进来一个黑衣的少年。
周穆赶了许久的路，带着一身凌冽寒气踏进自家院子。
进了家门后，也并没有半分休息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向房间。
林柚柚的房间。
轻轻地推门而入，进去后又赶忙把门合上，深怕把屋外的寒风放了进来。
少年夜视能力一向极好，屋子里光线晦暗，他也能毫无阻碍地走到林柚柚的床前。
目光投向那一团微鼓的棉被，小姑娘安静地闭着眼，呼吸轻柔且绵长。
好些时日没有看见这丫头了，周穆惊奇地发现，似乎就是这么站在她身边，都能闻见那股熟悉的馨甜。浅浅淡淡，却叫一颗旅途奔波的心安宁下来。
少年将手里的一只小包袱放到枕边，尔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串朱砂手链。
他轻轻地掀一点被角，从里头掏出姑娘的右手，将朱砂的手链套到了她的腕上。
夜色里，似乎都能看见那手链上每一粒朱砂珠明红的色彩，似血一般热烈，与姑娘的皓腕形成鲜明的对比。
戴好手链后，少年又小心翼翼将那截皓腕塞回被子里，然后声音极轻地说：
“明天一起包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