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菠菜真是你送的啊？挺好吃的。”

张绪得了这句话，身后若有尾巴就已经翘起来了：“那我明天又给你带一把！”

林柚柚想起哥哥昨天生气的样子，忙摆手：“那倒是不必了。”

“嘿嘿嘿，你是怕麻烦我吧，不麻烦的，我家田庄里种了老大一片菠菜呢，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邀请你们去我家田庄玩儿，摘果子划船爬山，都使得。”

楚玉向来不喜欢这位性格张牙舞爪的同窗，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再不动声色怼一下：“张绪，这亏得是白天见你，这要是晚上，我恐怕都认不出你来。”

张绪哪里听不出楚玉在说他黑：“是吗，楚小姐多日不见，倒是白了不少，若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道是个即将入土的人呢。”

两人四目相对，暗波汹涌。

“噗嗤－－”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传来一声不和谐的笑。却原来是林柚柚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来，“抱歉，你们继续吵，继续。”

张绪见林柚柚笑了，舔着脸也笑起来：“嘿嘿嘿。”

楚玉看着张绪笑得傻兮兮的样，也忍不住掩面笑起来。

一时间回廊里欢声笑语不断。

这一幕落到远处的一棵香樟树后，黑衣的少年面沉如波，眸色敛雪，周身的气息也比平时冷了几分，明明是夏天烈日当空的午时，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寒意。

或许，林柚柚是对的，他不该干涉她交朋友。

*

周穆后来也的确没再怎么干涉过张绪成天在林柚柚面前献殷勤，准确的讲，他最近处于对什么也无法提起兴趣、甚至漠不关心的状态。

连带着林柚柚把楚玉带到他面前来拜师，他似乎也懒得反对了，只对林柚柚道：“你开心就好。”然后真就收了楚玉为徒。

只是他这个师父在教习方面算不得多负责认真，他们选定的教学地点是甜水河边的一处旷野，平日里鲜少有人在那里逗留。

两个姑娘一起习武，张绪也常常厚着脸皮跟来，央着一道学，周穆没有反对，任由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围着林柚柚跑来跑去。

一开始周穆这个武术教习是让他们扎马步，扎得三个学生两股打颤，时不时摔到地上又爬起来继续扎，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练着练着三个孩子居然开始在河边玩起了游戏，什么跳房子，翻花绳，捉迷藏，斗草草……要是他们来，河边总是笑声不断。

当然，这笑声里不是太包括周穆。

一般而言，他都是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不发一言地望着他们，看着他们嬉闹，看着林柚柚做着没有他这个哥哥参与的游戏，当然，他也不全是在看他们，有时候他也会看看远处的河面，或者苍茫的白云。

这一天，扎马步扎够了的三个人开始玩起捉迷藏来，张绪蒙着眼睛被两个姑娘扯着转了好几圈后，才晕晕乎乎开始摸索着抓人。

林柚柚和楚玉各自分散开站着，时而扔个石子混淆张绪的视听，时而又发出点声响来逗他。

张绪一连好几次被“欺骗”，心头开始耍花腔，蒙在布里的眼睛使劲眨动了数下后，总算让布条松动了些，把脑袋扬高一点就能窥探到一点外面的情景。

两个姑娘倒是浑然不觉，依旧跑来跑去地逗他。

林柚柚拿着根芦苇靠近，用芦苇尖去扫张绪，哪知张绪早看见了她，在她靠近时，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芦苇杆一拽，将林柚柚整个拖了过来，生怕她跑了，还伸出双臂死死的把人搂住。

“哈哈，我抓住了！”张绪大笑着。

林柚柚被禁锢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张绪，我认输，你放开我！”林柚柚一边挣扎一边说。

张绪这才放开她，扯下眼睛上的布，笑出一排贝齿：“嘿嘿嘿，该你蒙眼睛了，我来帮你系眼罩。”

林柚柚任由张绪转到她身后，帮她系上布条，一瞬间，视线被完全遮挡住。

“开始咯，我来抓你们了！”

林柚柚开始四处摸索着前进。

楚玉和张绪悄悄逃开。

周穆坐在河边一棵大树下，斑驳的树影投射在他身上，似一群灰色的蝴蝶，他的脸整个都隐在浓密的树荫里，隔得远一点根本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当然，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不过，不知怎的他突然站了起来，缓步朝正在捉迷藏的仨人走去。

张绪和楚玉看见他，正要出声唤他，他则伸出一根手指抵唇“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二人不要出声。并且还冲着他们命令似的挥手，意思是时辰已晚，今天的教习到此结束。

二人看一眼正在不远处摸来摸去的林柚柚，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碍于如今周穆是他们的师父，师令如山，只好悄悄地离开，上了远处停靠的马车，无声地回家去了。

两人走后，宽阔的河滩上只剩下兄妹二人。

周穆立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似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的小姑娘，他伸出脚尖随意踢到一颗石子，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引得小姑娘身形一顿，随即便朝着这边摸索了过来。

林柚柚小心地挪着步子，辨别着方才听到响动的方位，一步一步前行，双手伸向前方乱抓着。

终于，她的手触到一丝衣料。

哦，终于逮着了，小姑娘高兴至极，立刻向着前方扑过去，一把抱住。

“抓到了！”

取下眼罩，一看，笑容在脸上一僵。一个黑衣少年平静无波地出现在眼前。

她抱住的怎么是哥哥？双手箍在少年的腰上忘了松开。

“哥哥？怎么是你？”

夕阳洒下金辉，将二人笼罩，少年瞥一眼近前的姑娘，声音淡淡：

“敢这样投怀送抱，你以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