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医院地下。

幽深的下水管道看不见尽头，大概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处巨大的污水集中池，配设了完备的管道系统和处理设备。

不知道远洋实验室采取了什么动力，很多年后的今天，处理池的水流仍在循环运作。

“这里以前是个地堡，”男人说，“再往里走，会更惊人。”

江檀盯着淌水的处理池：“只有这个入口？”

“实验室撤离前把路堵死了，正常的通道压根打不开。这地方算是比较安全的入口了，小心点，底下可能有东西。”

江檀脑海中闪过一连串食腐生物。

男人：“老规矩，我探路。”

江檀：“谢谢，乐见其成。”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束紧长袖，取下帽子，毫无负担地跃进脏水里。

江檀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情不自禁朝前走了两步。

很快，管道深处传来嗡嗡的嘶鸣声，像有一个老掉牙的人正拉扯着破风箱似的喉咙拼命嚎叫。

接着，水流没再流进处理池，消失了。

管道里传来男人的喊话，带着夸张的回音：“我关掉水闸了。”

江檀抓住栏杆，跳上管道口，进入幽深的管道内部。

上一次像这样艰难地匍匐前行，还是在学校越野考试里。管道里积满了淤泥，就算是爬行也很难弄出声响，因而，四周安静得可怕，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们都行动迅速，很快到了一处竖井前。竖井通向幽深的地下，也是整个管道系统的一部分。

男人立马站起身，松了口气，盯着黑洞洞的管道出口。

“跟在棺材里一样。你怎么连句话都不说，性格一直这么闷吗？”

江檀从里面钻出来，抖掉袖子上的污迹：“你对我挺好奇，为什么？”

“没为什么，性格而已，”男人咧嘴笑，“我对谁都一样。”

江檀看向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的事情问是没有用的。”

“你怎么就确定？”

“多听，多想，多看，少说，这是我的人生准则，”江檀越过男人，“至于别人，等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

江檀低头看了看竖井墙壁上一列简陋的钢筋梯，男人再一次走到前面，却被他伸手挡住。

“轮到我了。”江檀说。

果不其然，下面又是管道，没完没了。

江檀身后的男人忍不住骂骂咧咧：“我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想把当初的设计师揍一顿，再拿枪.毙了。他大概是个属老鼠的，才会在地底下无休无止地打洞。”

“……”

“这都修的什么鬼玩意？居然还有这么多岔路，要不是我的脑子够用，早就困死在这里了。”

说着，他对管道角落里的一具白骨打了个招呼。

“你好，老朋友。没错，看见他说明我们走对了。”

头顶忽然响起嘶嘶的声音。

江檀皱了皱眉：“嘘。”

男人错愕了一下，咧嘴轻笑：“本地特产。”

话音刚落，几串不明物体导弹一样俯冲过来，嘶嘶的尖叫仿佛刀子一样从江檀耳畔旋过。他凭感觉开了几枪，打中了一只，带伤的“导弹”折返回来，尖叫着直击江檀的面部。

江檀冷静地持枪，判断出声音的方位，精准开火。几发火光在空中炸开，嚣张跋扈的“导弹”落到地上，空气里弥漫出一股蛋白质焦糊味。

江檀走过去看了看。

又是变异体，一只长满了翅膀的蝙蝠，焦灼的皮肤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

剩下的变异体逃之夭夭。

男人踹开一道钢丝网，对江檀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头顶。

“到了。”

江檀看了看死状凄惨的蝙蝠，跟着他往竖井上方攀爬。尽头还是一道钢丝网，连接着废弃的浴室。

到实验室内部了。

江檀难得地松了口气：“谢谢。”

男人郑重地问：“你打算去哪？”

江檀对他没了戒备，说：“负责人办公室，他那里一定有最机密的资料。你知道路？”

男人瘪嘴：“这我就帮不了你了，我没那么高的权限。”

江檀：“你以前是远洋实验室的人？”

“算是吧。”男人回答。

又来了。

江闭了闭眼，打开浴室的旧锁。外头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地堡没有供电，整个地方除了干净点，和下水道没区别。

通道的另一头似乎就是大厅。

江檀边看边走，可惜，沿途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家具和摆设东倒西歪，纸张散得满地都是，看起来像遭了一场洗劫。有几件白大褂脏兮兮地搭在墙上地边，让人猜不透他们的主人去哪了。

通道尽头，江檀略微惊讶地睁大眼。

一棵枝干繁茂的大树立在宽广的大厅正中央，从它身上延伸出的根系通往四面八方，也就是连接各个区域的通道。

树顶悬着一只眼睛，门撒的眼睛。

好在，这棵树是实打实的建筑设计。看来远洋实验室那帮人很喜欢惊悚美学。

江檀走进大厅。

地板是黑色大理石，墙壁是玻璃，整个空间有种身处水族箱的错觉。

江檀盯着大树蔓延出的十来条通路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