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墙壁透着阴湿的气息，恶心的气味从地底源源不断地冒上来。

江檀抓住墙壁上的钢筋梯子，跳到一块狭小的干燥地表上。污水在不到一分米的下水道里滔滔不绝，上面漂浮着絮状的污物、垃圾和医疗废品。

男人摸出手电，江檀摁住他。

“不需要，有光就有影子，”江檀低声说，“奥尔加。”

男人看了看他，笑了：“我倒是没问题，只是你嘛……”

江檀踩进浅水坑，艰难地往前走。

“听起来你经验丰富。”

“做了很多年阴沟里的老鼠嘛，早就习惯这种程度的黑暗了。你脚下有群蟑螂。”

江檀佩戴好夜视仪。

“你在这里多久了？”

“很久。”男人咂咂嘴。

“以前是圣索沃的市民？”

男人咧嘴：“不算。”

江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加快脚步前行。

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人。

不过，江檀感觉得到，这个人言语含糊并不是因为抗拒他，而是他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习惯了隐藏。

“乖乖，”医院门口，Ash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掌心，笑容满面地逗弄着花坛里的一只猫，“到这来。”

变异体猫缩在植物后，看起来十分畏惧他，却又很馋Ash手里的罐头。

猫仰头叫了两声，终于无法抵抗食物的诱惑，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

“你长得真漂亮，”Ash说，“谁给你改造的那些腿，它们简直……太有创意了。”

猫发出一串呼噜声，稍稍放下了警惕性，大口吞食起罐头，不忘抬头戒备地看两眼周围。

“你是这地方的老住民了吧？”Ash问。

“……”猫瞪大了眼睛。

Ash微微一笑，眼神骤然变得充满了迷惑性，直勾勾注视着猫瞳。

“我需要你为我做点事。到他身边，找到他……”

“喵，喵。”

“别害怕，我会与你同在，勇敢的生灵……”

变异猫听懂了他的命令，嚼掉最后一块鱼肉，敏捷地跳进了医院。

“别动。”Ash背后传来低沉的人声，“手举起来。”

与此同时，熟悉的金属质感抵上了他的后脑，是枪。

Ash：“……”

“别让我说第二遍！”发出威胁的人反而先不能控制情绪，“快点！”

Ash轻笑了一声，慢悠悠举起手掌。

“你是特拉法人？来干嘛的？”

Ash听到草丛里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围上来了。

“我来自图兰沙漠。”Ash轻声回应。

“诺尔人？”对方疑惑地说，“雇佣兵吗？到这来干嘛？”

Ash：“你的话太多了。”

他忽然暴起，轻松擒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对面惊讶了一秒，举起枪托砸向Ash，却被他轻巧地格开，反剪住双手。

局势一下子逆转，围住他的人们发出惊呼，持枪者也惊叫着让他们后退。

Ash定睛一看，有点怔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衣着破烂，拿着破旧家具的小孩警惕地盯着他，矮小肮脏，脊背佝偻，明显的营养不良。

持枪者愤怒大喊：“你最好马上滚出去，我们的防卫队很快就巡逻回来了！对小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Ash扔开他，男人的怒吼戛然而止，踉跄几下才没摔个狗啃泥。

Ash注意到，他穿着一套还算正式的军用装备，不过是过时的款式，衣服上的徽章和肩章都被明显地刮掉了，应该是从黑市淘来的。

圣索沃的遗民。

孩子，军人，防卫队？

他们居然在废墟里搞得像模像样。

持枪者不耐烦地瞪着他：“你到底什么来历？”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这家伙远远在他之上，刚才差一点就能要他的命。

但他没有。

Ash：“我来找人。”

言简意赅。

他眺望着满是疮痍的建筑物，头一回，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缠在手脚上。

Ash想起他和江檀的约定。他曾觉得，追寻他是一段刺激的冒险，可现在，Ash的想法天翻地覆，江檀怎么就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哪怕是成为他的一部分也好？

“找谁？”男人警惕地问。

Ash抬起蓝色的双眼，看向他。男人一时间不寒而栗，他以为眼前来历不明的诺尔人会对他做什么，立刻做出防御的姿态，可是忽然间，他的动作变得无限缓慢，肢体沉重如山，每一秒种都像是一百年。

霎时间，奇怪的感觉消失了，男人错愕地站在原地。周围叮叮当当落下数不清的子弹。

Ash微微弯唇，看向男人身后：“你们防卫队的训练真不怎么样。”

男人惊恐地转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一队端着枪械的雇佣兵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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