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云淡风轻,拢在衣袍里的手却紧握着拳头。
她朝四周看了看。
是处山腰,不管朝何方看,都是一眼望不尽的、与人差不过多高的杂草。
草叶细长,边缘呈锯齿状,割得人生疼。
想必那细小血痕就是拜它所赐。
走出杂草丛,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循着好走的地儿,忍着疼痛,歪歪扭扭朝山下走去。
“小姐,小姐……”
待走到山下密林中,那太阳已是落了半边,加之此地背阴,还显得有些昏暗阴森。
能看到零零碎碎的火光正朝着这边来。
“小姐!”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一群人窸窸窣窣地围了上来。
夫芥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众人。
众人一见,面色皆是一愣。
识趣些的,立马侧过脸避开。
一白胖中年急急上前,又是一愣,伸来的手有些哆嗦。
夫芥看着他红着眼眶,将自己的衣衫脱了拢来。
心中似乎有个悲伤的声音,在轻轻呼喊着“父亲”。
“快去抬轿子来!快去!”
白胖男人催促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
当夜,此事不胫而走。
夫珍一气之下,惩罚了好些人,依旧止不住丑事外扬。
到第二日时,已成了众人皆知的笑柄。
“这夫小姐怕是养在闺中傻了吧,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居然跟人私通!”
“真是不知廉耻啊。”
“衣衫不整的被人找到。我看夫员外这是丢了大脸了。”
“也不知那夫小姐还嫁不嫁得出去。”
“嗤,那小娘们儿一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样子,真当自己是块宝吗?”
“我看如今连草都不是,呸!”
有人朝着夫府吐了一口痰,趾高气扬的。
“嚯,说不定那二人早就相好。若不是昨日偷情被人找到,还不知谁会当那个冤大头嘞。”
“话说,你们知道那夫家小姐的情夫是谁吗?”
奇怪的是,日常都爱踩夫家一脚的麻癞子,今日倒没现身。
……
与府外指名道姓的耳语不同,府内显得过于安静了些。
夫珍站在一房间门外,面有忧色,不停地来回走动,愣是没发出一点动静来。
也难为他这个胖子了。
管家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担心。
门开着,但二人却没有进去。
门内
夫芥坐在木窗边,两手搭着木栏,看着底下池中嬉戏的游鱼。
身后站着一小丫鬟,双手紧握着,生怕出什么事。
“我是什么时辰出门的?”
问这话时,夫芥依旧盯着池中。
天气炎热,那几游鱼吃完食儿,躲到了荷叶下。
小丫鬟一愣。
怎么感觉小姐有些不同了?
似是怕小丫鬟发觉,夫芥轻叹一声,声色悲伤。
“我…有些记不起来了。”
是啊,小姐平白遭受了那些事,肯定会有些变化。
我怎么能怀疑小姐呢?
小丫鬟摇了摇头,担忧地盯着夫芥的背影,轻声道:“小姐你是昨日辰时出门的。”
“出去作甚?”问完,又轻轻揉了揉额角,神色疲惫。
小丫鬟见状,上前一步,为她轻轻揉捏额头。
回忆道:“昨日在街上逛着,小姐说想吃白家的桂花糕,我便为小姐买去了。”
“结果回来时,小姐、小姐就不见了。”
小丫鬟声音哽咽,很是内疚。
夫芥起身,走到房门外。
夫珍看到她出门,表情有些惊讶。
还未待夫珍说话,一小厮急急跑来。
“老爷,老爷,门外来人了,说是要见你。”
夫珍眼神一闪,侧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思索了一瞬。
又转头对着夫芥说道:“为父让人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乖,为父一会儿再来看你。”
管家语也是一脸担忧:“小姐,还是再去歇会儿吧。”随即跟了上去。
夫芥注意到夫珍转头离去时,表情有些狠厉,以及犹豫。
侧头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眼,心中思索。
然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从夫珍的神情不难看出,他很爱自己的女儿。
只是……
若是所有事情都让他来处理的话,夫芥心有不甘。
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她想亲手把它揪出来,顺便再让他六根清净一下。
想必昨日之事就是造成“她”一切苦难的根源。
封建礼教,吃人纲常下,失节比偷盗更让人唾弃。
昨日坐轿,已晓得了大致方位。
夫芥是在西边的深山里被找到的,与出山路完全相反,几乎相隔着整个镇。
人身地不熟的,要避开整个镇子的人,将人虏到深山,自是不可能。
所以,只有可能是这个镇子里的人干的!
“你先待在这里吧。我想自己去散散步。”
“可是小姐……”
小丫鬟犹豫了一秒,但说什么也不离开。
看了她一眼,无奈轻叹,“那你跟着我罢。”
小丫鬟这才点点头,安静跟在她身后。
哎?小姐不去花园散步,去正厅做什么?
昨日失踪,夫珍已派人到官府报案。
可自己已然到家,官府却未出面调查……
此时风口浪尖,来的会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