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来了?”
管家站在门边,表情猛地一变,神色有些慌张。
似是发觉不妥,他使劲握着拳,轻咳一声。
门内的谈话声停止,夫珍跨步走了出来,脸色难看,隐隐有怒火要发作。
一见到夫芥,脸色还没变,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住门。
神色一缓,轻声问道:“芥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里面坐着的是谁?”
夫芥说着就要往里面去。
“是为父的客人,芥儿不认识。”
伸手一把揽住夫芥,手指用力,无声阻止着她前进的脚步。
小丫鬟咬着唇,看着场景,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夫芥脚步虽停,眼睛却越过夫珍,直直看向门里。
只是书房门半开,加之角度不对,只能看到里面人的衣角,是褐棕色的。
是谁?
到底是谁?
她心怦怦直跳,急切的想要见到来人,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冲过去看清楚些。
可是夫珍却异常的强硬,紧紧按着夫芥的肩,压出白痕来。
若是手一松,那被按着的地方怕是会立刻变红发青。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力气太过,心思全不在此。
“李福,带小姐回去。”
“小姐,还是先走吧。”
李福几乎是强行将夫芥拽离开的。
不只是因为老爷的吩咐。
若是小姐知道来的人是谁,依她的性子只怕会做出些傻事来。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冲进去……
“小姐,小姐。”小丫鬟是哭着跟出来的。
……
夫珍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紧握拳,青筋蹦起。
冷声道:“夫家如今遭事,力有不及,恐招待不周。”
“大人还先请离去吧。”
“哼,一介凡夫俗子,倒是好大的架子。”
门内的人走出,愤愤甩袖,趾高气扬。
“要知道大人能派我出来处理,已是看重你夫家,莫要不识好歹。”
微眯着眼,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大人不必如此威胁我。”
“我一介商人,自是知晓怎么做才最有利。”
“知晓就好。就怕你夫家是一根筋,硬要讨些苦吃。”
说完,正眼也不瞧,大袖一挥就走了。
……
夫珍惯常和蔼的脸上只剩严肃。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李福,让人把那些肮脏玩意儿扔到粪坑里去。”
“是。”李福让人从正厅里搬出几箱东西,正要离开。
“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李福摇头,有些自责。
“只查到那麻癞子跑了,其余的……”
“罢了……”夫珍长叹,白胖的脸上尽是忧愁。
“那位讨水喝的公子可还在?”
“早已经告辞离开了。”
“你也下去吧。”
“是。”
七月十七
“隅儿,你早些去,莫要误了时辰。”
苏子隅理了理布包,微微一笑,“娘,你怎生比我还要紧张?”
苏母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可不得上心些?”
“何况如今我们家贫,要不是你们定了娃娃亲……”
苏母顿了顿,才说道:“娘也不会让你走这一遭的。”
“平白让人家姑娘来受苦。”
说到此处,苏母将脸侧到一旁,有些愁苦和担忧。
苏子隅开门的手一顿。
就听得苏母站在他身后小声道:“若是,若是夫老爷不同意,隅儿你……”
她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婚事拖到现在,苏母也是心中有愧。
现在好不容易在望山书院安稳了,有了入仕的机会。苏母希望那夫员外是个爱才之人,能同意了亲事。
只是,苏家家大业大,隅儿也到底没中状元……
苏子隅望着黒沉中泛着些微光亮的天,豁达道:“若是没有父亲,或许根本攀不上这门亲事。”
“我自是知晓分寸的。”
“此去,不管成与否,也是为了给夫家一个交代。”
苏家小姐的庚帖,他已揣进怀中。
此番,自是做好了打算的。
他并不想拖累对方。
苏母站在门边,看着那离开的瘦弱背影,神色担忧。
下意识捏着衣摆,手心里一层薄汗。
夏日的天,黎明时分便已大亮。
院子里那株高大的梧桐树,手掌大的毛毛叶层层叠叠往外长,遮了半边天,夏天倒是遮阴。
只是那风一吹,抖擞落下的毛毛虫倒是吓得一群人尖叫。
只不过今儿倒是没声儿了。
走近一看,嘿,真是亮堂!
树上只剩些鲜绿的小叶,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不时有五颜六色的毛毛虫蠕动出来。
小厮们剪叶减得一手的红疙瘩,不是被那虫恶心的,而是被那梧桐叶上的绒毛给痒的。
他们倒是不在意,见剪得差不多了,便下了地。
弯腰收拾梧桐叶的时候,还顺手捡了几只毛毛虫,往人群里一丢,吓得周围看戏的小丫鬟们连声尖叫,四处逃窜。
他们倒是乐得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