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陆莺莺惊讶出声,蝶衣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瞧见新娘洁白的脖颈处贴着一张黄色符纸。
紧接着,陆莺莺心中的好奇心终究是抵过了恐惧。
只见她双手撑住地面,一步步将屁股挪至新娘跟前,一边挪,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嫂嫂,你怎么了,你这是……中邪了吗?”
在确定了面前之人确实动弹不得,她凑近后捏起黄符仔细打量。
符箓由朱砂书写而成,画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图案,她一脸困惑,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蝶衣却觉得这东西分外熟悉,她曾听人提起过,傀儡术是诡道邪术之一,施术之人将傀儡符贴于被施者身上,后者便会如同牵丝木偶一般,任人操纵摆布。
如今这新娘与身中傀儡术之人一般无二,想不到这小小的渔樵村竟然还混入了妖道。
陆莺莺并没有蝶衣想得这么多,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符箓撕下。新娘顿时好似浑身脱力般瘫软在榻上。
连忙将她扶起后,陆莺莺一只手在床上摸索半晌,最终拿起一颗李子递给她,“嫂嫂你怎么了,是太饿了吗,要不先填填肚子吧。”
新娘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她气若游丝道:“放我出去,求你……”
话音未落,陆莺莺连忙摆手拒绝,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放你跑了,二哥便没媳妇了。”
二哥。媳妇。
蝶衣猛然间想起,陆知许在来时路上谈起过陆家的情况。
早年陆父上山砍樵之时,不慎掉落悬崖亡故,留下寡母莫大娘,一边在村口卖猪肉,一边一把屎一把尿将三个孩子拉扯带大。
这日子虽清贫,好在现世安稳。不料没过几年,北戈大举进犯梧国。梧国缺少人力壮丁,于是大肆征兵,而陆大正直壮年,便被朝廷招入兵营。
可惜梧国气数已尽,再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国破的命运。亡国十年后,前朝太子卷土重来,大败北戈复辟旧国,改国号为璃。
古来征战几人回,虽然旧国复辟,但陆大再也回不来了,莫大娘家中又失去了一个男丁。
战火远去时她也老了,便将猪肉摊子传给了陆二。现如今陆二就是一家之主,一人卖猪肉养活家中三妹和寡母。
没想到新娘听到陆莺莺的话后,声线变得有几分尖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二哥,也不想与他成亲,我是被迫的!”
担心吓坏面前的姑娘,新娘又放软了语气,将自己的难处缓缓道来。
陆莺莺听完后,止不住来回踱步。
又将自己的头发抓搔得一团乱,她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床上之人,难以置信道:“你说你是被拐来这里的?怎么可能呢,娘说你和二哥是在肉摊上一见钟情的。”
“一见钟情需要这东西吗?”柳如鸢指了指掉落在喜被上的傀儡符。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虽被定身,但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那些宾客的话,你也都知道吧。在我之前,这村上已经连续死了四个新娘了,她们和我都是同病相怜之人。若非被拐,还有谁会上赶着去送死呢?”
陆莺莺霎时间无言以对。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一面剥掉自己的外衣,一面对柳如鸢道:“你把身上的喜服脱下来,换上我的衣服,一会儿随我一起出去,千万别让人瞧见模样了。”
柳如鸢顿时眼眶含泪,喜极而泣道:“多谢恩人,还不知你叫什么?今日大恩大德,来日我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陆莺莺,报答就不必了。”她穿上喜服后,踮起脚轻盈地转了一圈,然后好奇地打量裙摆,掩不住嘴上笑意。
想来陆莺莺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还未曾穿过如此华服,心中的喜悦都呈现在脸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莺莺匆忙将柳如鸢推到喜床底下,盖上鸳鸯盖头后,端正坐好。
蝶衣瞧见她暴露在外的手指攥紧了膝上的喜服,想必也在盘算着如何开口。
门外之人却突然驻足,就在陆莺莺松了一口气后,喜床上的红绸罗缎好似突然有了神志,像是一条水蛇缠上了她的脖子,将她高高吊起在房梁顶。
陆莺莺面色涨得发紫,额头青筋像蚯蚓般突起,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只能无力地握住红绸,不停蹬腿挣扎。
透过那双血红色的绣花鞋,能看见床底下的柳如鸢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蝶衣本能地想上前搭救,直到看见自己的手穿过她身体,才意识到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陆莺莺早已死了,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
她操控灵体,飘至屋外,想看清楚驱动邪术之人究竟是谁。
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