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他依然摊着手掌。
“行行行,物归原主。”蝶衣将乾坤袋抛还给他。
袋如主人,无趣得很。想当初那个人的乾坤袋里,总能变出好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诸如糖葫芦,话本子之类,有一回甚至还能掏出一只皮影人。不像他,就只有碎银和符箓。
有了袋中碎银,再加上先前卜算挣的银钱,便凑足了十五两。
李长风将银子“哗啦啦”倒在柜台上,从中拨出二两递给掌柜,在他铁青的面色中赎回了佩剑后,四人便动身前往陆家。
赶路途中,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搭话。
“师兄你这招是不是叫‘以其人之讹,还治其人之身!’”陆时卿看着自家师兄,满脸崇拜,“我原先差点以为你真要当那冤大头,给他十五两呢!”
“该是多少便是多少,二两已足矣。”
陆知许道:“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只给他二两,师兄为何还要卜算这么久?”
李长风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挣路上的盘缠。”
兄妹俩:“……”
亲眼目睹他的恶趣味,蝶衣暗自感慨:从某种意义上,他和自己可能是一类人。
……
凉风拂过陆家紧闭的房门,两侧挂着的白色灯笼摇晃,灯面“奠”字墨痕未干,淌下蜿蜒的黑,看起来像是七窍流血,莫名狰狞。
蝶衣抬手轻叩房门,半晌,门板“吱呀”一声,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里面露出一双布满沧桑的眼睛,待看清蝶衣的样貌后,她瞳孔紧缩,忙不迭关门。
门自然是没有关成,因为李长风早已一手撑在上面,他温言道:“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打听一些消息,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你们……是何人?”门内的人声音沙哑。
“修道之人。”
此话一出,蝶衣便觉得手上松了劲,门被稍稍打开了些许,已能看清楚人影。
门后站着一个头缠丧布,披麻戴孝的妇人。她满脸疲态,好似大病初愈,但此刻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异彩,亮得惊人。
莫大娘双手紧紧揪住李长风的袖摆,哀求道:“道长,你懂那么多法术,有没有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太衍道确实有一种禁术能够使人起死回‘生’,需被施者三魂七魄尚在,且复生后会成为离魃抑或是活死人,可是她的新妇已经死了好些时日,魂魄早已消散,怕是无力回天。
李长风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愿给人希望再令其幻灭,只好告诉她希望渺茫,会勉力一试。
莫大娘开门后领着他们前往新娘停灵的地方,在此期间,蝶衣状似无意地提起她女儿。
大娘听到后神色有些飘忽,“莺莺啊,莺莺方才出去玩了,怎么了道长?”
“你可知她有危险?等等——”蝶衣突然顿住,回过神来直勾勾盯着莫大娘,“方才?”
大娘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支支吾吾道:“是、是啊。”
蝶衣昨夜才从女孩口中得知陆莺莺在三天前陷入危险,她的母亲却说她方才出去玩了,难道陆莺莺早已脱险回到了家中?
可是这个莫大娘的反应看起来既古怪又心虚,眼神里分明是有鬼。
她决定静观其变。
莫大娘将他们引到一座灵堂里。
灵堂的房梁上挂着丧幡白布,正中央摆着一口方方正正的乌木棺椁,周围堆满了摇曳的白烛与白花花的纸钱。
穿堂风过,屋里凉飕飕的。
李长风走到棺前,寻了个由头将大娘支开。
推开棺盖后,众人看清了里面躺着的尸体。
这是一个身着寿衣的姑娘,两条粗黑发亮的麻花辫柔顺地贴在胸口。她肤色黝黑,长相平凡。面上已然爬上尸斑,脖颈处有一道醒目的勒痕,想必这就是她的致命伤了。
“放了三天居然这么臭。”陆时卿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所以这就是新娘吗?”
“不一定。”李长风收回棺盖上的手,“毕竟我们之中,没有人真正见过新娘。”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说得没错。蝶衣将灵堂扫视了一圈,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地方少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