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德轩二楼, 这一夜没有林柚柚在上面睡觉,却来了个男人,一个道士。
现下, 道士和寡居多年的妇人相对而立, 站在床边, 昏黄的灯光里,能看见老道士耳朵尖红到滴血, 妇人也咬着唇瓣, 氛围异常紧张和局促。
“师父, 我们开始吧?”周大娘咬牙, 为难地说。
穷极不敢看她, 把目光投向床上的被褥:“请……宽……衣。”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 仿佛这句话说出来会送命。
于是, 周大娘背过了身去, 开始慢慢地解腰带, 或许是因为紧张,手有点抖,过程非常漫长。
而穷极死死地闭着眼,大约是闭得太用力,眼周的鱼尾纹都成了菊花的形状。已经抬起衣袖来擦了好几次额汗,妇人宽衣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简直要了他这个老处男的老命。
周大娘宽去外面的袄子, 只剩下月白的单薄里衣,时值冬夜, 她冷得直跳脚,牙齿也嗑得咯吱响。
“师父,当真要如此吗?”
师父仍旧闭着眼:“当真的,不然待会热……”好吧, 他现在就很热。
周大娘闭上眼,再睁眼时,满脸豁出去的神色,跳上了床。
“好吧,那你开始吧!”
穷极深吸一口气,随后摆出一个英勇就义的架势也跳上床。
“怎么弄?”周大娘哆哆嗦嗦,抱着自己的胸取暖。
穷极一直闭着菊花眼:“就……你转过身背对我,我从后面……”
周大娘又哆哆嗦嗦转过了身去。
“我……我开开开开始了……多多多有得罪。”穷极的舌头已经不停使唤。
“那你快点!”实在冷。
“……尽量……”
于是,穷极开始用内里为周大娘活血化瘀,不出一刻钟,周大娘的浑身便开始冒汗,冷意全无,并且头顶也开始冒烟。
“你这脑中淤血有些年头了,若不是今日你来见我,我观你面色有异,只怕再过两月……”穷极一边发功一边道。
“多谢!”
“先别谢,不一定有用。”
三更半夜,两个时辰,周大娘的汗水都打湿了全身,或许是从没有如此通泰过,完事儿后她觉得神清气爽。
而穷极却虚脱得差一点栽倒。
他仍旧闭着眼,不难想象,现下跟前的妇人必定是汗湿了衣衫,贴在身上。哦,他在想什么?他赶紧不动声色做了一套《清心决》,就之前给周穆的那个心法口诀。
整个人淡定下来后,他闭着眼站起来:“你去换身干衣裳,我走了。”
话音才落,周大娘还没来得及道谢,眼前就倏地闪过一道人影,随后只见窗页摇晃,不见道士身影了。
周大娘赶忙去把窗户关上,这要让人晓得她这里大半夜有个男人,怕是打死也说不清。关键今天下午还和孩子们撒了慌。
一想到孩子,她又开始担心他俩会不会睡到一块。
哎,操心的命,算了,还是先换下湿衣裳吧,但愿师父能治好她,否则怕也只有……
她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从前大夫就说过,她的寿命也最多到穆儿满十五岁。她的店如今生意稳固,若是她当真去了,孩子们也还有一个谋生的营生,这就够了。
想到自己的病,她忽然又觉得孩子们一起睡也无所谓,两个孩子尽早定下来,她也好安心。
*
周家村那厢,如果此时此刻周大娘看见兄妹俩的造型,她的心只怕是会安得不能再安,纵使发病死了也会暗杀了阎王再还阳。
静谧的晨曦,天将亮未亮,房间里隐隐约约可见一丝灰蒙蒙的天光。
被子里,周穆正牢牢地捏着林柚柚的手腕。
而林柚柚正在发懵,她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望着哥哥:“哥哥怎么了?我只是看看被子里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你还想不想睡了,不想睡就起来。”
“可是真的有东西晚上抵着……”
周穆打断她:“你做梦呢。”说着已经放开他的手腕,假装伸懒腰翻身,背对向她。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或许是熟睡后,两个人不自然的身体接触,他完全没有想其他不该想的东西。
“哥哥你怎么转过去了?天还没完全亮,我要再抱一会儿。”
“……”
少年好一阵沉默,沉默到林柚柚以为哥哥睡着了,她正打算撑起来看哥哥的眼睛是不是已经闭上,谁知,少年又冷不丁开口了:
“林柚柚,你真的是妖精,你以后离我远点。”
“离你远一点?”林柚柚不明所以。
“对,远一点。”
林柚柚抑郁了,恹恹地拉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哥哥最近很不对劲,尤其是昨天下午,莫名其妙送她一包糖,还专门喊她单独说以后不一起睡的事,这多像画本里才子佳人诀别的氛围啊。
哎,林柚柚越想越抑郁,声音从被子里发出来,像闷闷的拨浪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问出口后,林柚柚觉得这话挺耳熟,好像是楚玉最近给她看的一本江湖浪子和闺阁小姐的故事,小姐问即将抛弃她的浪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