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极走后, 周穆拿着那本小册子回到房间，点上灯随意翻看了几页。

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内功心法”。原来是一本教男子控制□□的书，上面还写着和尚道士都适用。

“……”周穆表示他并不想做和尚或者道士。

将册子往书案上一扔, 少年灭了灯睡下。

第二天, 学堂里。

兄妹俩的状况仍旧是相顾无言、相互沉默。这让林柚柚更气了, 什么嘛，哥哥到底怎么了？

成吧, 你不理我, 我也不理你。林柚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这一轮冷战, 一定要赢过哥哥！

周穆趁着课余的间隙, 会时不时向林柚柚方向看几眼, 今天他意外的发现, 这丫头不再看他这边了, 即便是转过来和楚玉说话, 也不会看向他。

小姑娘生上气了？

他收回目光，无意瞥见张绪。这小子正把头枕在桌子上，偷偷的看着什么闲书。

他惯爱看一些江湖儿女恩怨情仇的本子。

正此时，张绪似意有所感地抬起头，正好与周穆的目光相对。

张绪脸上的笑僵住，随即又嘿嘿嘿地笑：“师父, 你看不？”说着，就把手里的书递到周穆面前。

周穆收回目光, 不说话。

张绪，“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圣人……”说着，眼珠子咕噜一转，凑到周穆近前, “我给你说，我手里有一样宝贝书，我借给你看两天。”说着，就从自己最里面的衣襟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然后舔着脸放进了周穆搁在书桌下的箧笥里。

“嘿嘿嘿，你拿回家慢慢看，不必急着还我。”

周穆瞥一眼自己的箧笥，把箧笥慢条斯理地拿起来，打开盖子，掏出那册子。

他原本也没想翻开的，但见那封皮长得颇像昨晚师父给他的那册子，大小也差不多，心下顿时好奇，张绪怎么也有这个？

遂随意地一翻开。

一旁的张绪已经把嘴巴抿成一条线，快速瞥一眼四周，幸亏下课时间，好些学生都没在教室里，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那什么，这书适合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看……”

显然，这话已经来不及阻止什么了。

周穆翻开一页，这开始的一页倒还正常，讲的是一对夫妻成亲拜天地，左边是文字，右边是水墨画就的一副新人对拜插图。

第二页，左边仍旧是文字，右边仍旧是一副图。

一般而言，图画比文字要显眼得多，所以，周穆首先看见了那副画。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也不过就是一男一女抱在床上，就像他和林柚柚一样。

但仔细看时，却发现诸多诡异的、辣眼的细节。

一时间，周穆眼瞎了。

不过平日里他惯会隐藏情绪，越是慌张的时候越是平静。于是，他平静地合上了书，再平静地递还给了张绪。

张绪：“怎么样，好看吧。”奔着交流经验的志得意满。

周穆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东西，缓缓开口，以一种师父教训徒弟的口吻淡淡道：“玩物丧志。”

张绪捧着自己的宝贝册子惊了！他家师父也太淡定了吧！这可是让无数少男少女疯狂的书，他怎么能这么气定神闲？

他的目光近乎猥琐地往下移，移到了周穆的……

随后，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师父他，有问题吧。

惊疑的目光变成同情，张绪哀叹着摇摇头，然后拍拍周穆的肩：“放心，我会保密的。”

周穆嗤笑一声，站起身来，目光落定在林柚柚的位置上，此时，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楚玉也不在，八成两个丫头手牵手出去晒太阳去了。

他离开座位，也慢慢走出教室。

张绪在后面喊：“你去哪儿？”

回答他的是周穆冷酷的后脑勺。

周穆走在回廊里，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下，倚着廊柱，目光投向学堂宽阔的院子。

今天的阳光确然是不错，冬天难得有艳阳高照的时候，学生们三两成群席地而坐，或谈天，或看书，亦或是做着一些投石、斗草的小游戏。

他站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不远处的林柚柚。

此时小姑娘正和楚玉两个坐在一棵腊梅树下玩儿拍手游戏，小姑娘脸上挂着璀璨的笑，颊边的梨涡清甜，眉目间已经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美。

依稀还记得林柚柚初来他们家，小丫头一见她就喊哥哥，那时候也就八岁的样子，稚嫩得像一只幼猫。如今一看，似乎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但其实，他先一步长大。

方才张绪那书，他几乎只看了一眼便完全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之前的那个反应，是那个意思。

这就可耻了，他怎么可以对妹妹……

那边的小姑娘似乎意有所感，下意识望了过来，一看见他，好像是哼了一声，噘着嘴又转了过。

对此，周穆倒是一笑。看看，这还是一个小丫头。

*

放学的钟声响起，林柚柚破天荒没有等周穆，独自一人便离开了教室。

周穆不动声色不紧不慢追上去。林柚柚本来一个人走着，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人影挡去夕阳，将她圈在他的影子里。

林柚柚侧头，一看是周穆，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把脸撇向另一边去。

小姑娘脸蛋粉扑扑的，生起气来像只受了刺激的河豚，周穆忍着抬手戳她脸的冲动，说：“你这两天不开心？”

林柚柚：“明知故问。”

周穆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林柚柚，待会儿吃了晚饭，咱们出去逛逛街。”

林柚柚未知可否，依旧鼓着粉腮。

“我有话要好好给你讲。”周穆语气郑重其事。

林柚柚闻言看向周穆：“什么话啊？你终于肯和我讲话了吗，现在就可以讲啊，你说吧。”

周穆：“待会儿吧，现在先回去吃饭，娘等着。”

切，林柚柚心道你不说算了，再一次把腮帮子鼓成河豚。

吃过饭后，天还没黑，周穆便对周大娘说：“娘，我和柚柚去书斋买些笔墨，待会儿回来。”

周大娘见时辰尚早，也没有阻止，再说即便是晚了一点，儿子都这么大了，夜里一个人回村也无妨。

“那早去早回啊，别忘了把妹妹送回来。”

“嗯。”周穆同周大娘说完，看向林柚柚。

林柚柚撇撇嘴，从凳子上站起来，兀自向店外走去。周穆随后跟上。

周大娘看着兄妹二人走出店子，细心地发现这两个孩子之间似乎气场又不大对。

像是……吵架了？

忽然想起昨天穷极说会去找穆儿谈谈，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要不去问问？

下了决心，当即就打了烊，往悦来客栈去了。

这边厢，黄昏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冬日的街道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四周嘈杂。

林柚柚气气的：“说吧。”

周穆看她一眼，小姑娘还是那副河豚表情：“林柚柚，咱们去河边坐坐。”

林柚柚耐着性子和哥哥一起来到河边。

两人随意寻了一方大石头坐下。

“说吧。”林柚柚低着脑袋开始玩儿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周穆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过去。

林柚柚诧异地接过来：“什么啊？”说着就把纸包打开，原来是两块饴糖。

“给我的？”林柚柚问。

周穆点头。

林柚柚嘴角不自觉扬了一下，但很快想起自己现在还在生气，又立刻收了表情，把饴糖连油纸一并还给周穆。

周穆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看手里被丢回来的白色糖块，又抬头看向林柚柚：“你不要？”

林柚柚把脸撇向一边：“你干嘛突然给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