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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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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说。”她的声音显得很惊恐,“能告诉我你在哪个国家吗?”

“意大利。”

短暂的沉默。“好吧。我们离你不远,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可以在你指定的任何地方接你。”

“不。我——”

“听我说,这也许是你逃出来的唯一机会了。”

“我不能让你那么干,苏珊。你会遇到危险的。”

蒙蒂这时走进客厅,听见一部分谈话。“让我跟他说。”

“等一下,罗伯特,蒙蒂想和你谈。”

“苏珊,我没有——”

电话中传来蒙蒂的声音。“罗伯特,我明白,你现在处于很严重的困境。”

在这一年中还不算什么。“可以这么讲。”

“我们想帮助你。他们不会到游艇上找你,为什么你不让我们接你?”

“多谢了,蒙蒂,我很感激。回答是不。”

他回到餐桌。

“咱们吃吧。”罗伯特说。他们点了菜。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警察在找你,是吗?”

罗伯特僵住了。疏忽。她会变成麻烦。“那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我——”

“别拿我当傻瓜,我想帮助你。”

他谨慎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皮耶尔往前探身。“因为你对我慷慨,而且我恨警察。你不知道在街上被他们追赶、被当做贱货是什么滋味。他们因为我卖淫逮捕我,可是他们却把我带到里面,轮奸我。他们是畜生,只要能报复,我什么都干,任何事。我能帮助你。”

“皮耶尔,你没必要——”

“在威尼斯,警察很容易抓住你。如果待在旅馆,他们会发现你;如果要上船,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但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儿你将平安无事。我的母亲和弟弟住在那不勒斯,咱们可以待在他们的房子里,警察决不会到那儿找你。”

她漫步在宽阔的林荫路上,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自从那次可怕的坠毁之后,过去了多少天?她已经无法计算了。她太疲倦,精神很难集中。她急需水,不是地球人饮用的、受到污染的水,而是新鲜、纯净的雨水。她需要纯洁的液体来恢复自己的生命原,获得力量,以寻找那个晶体。她快要死了。

他们在通向那不勒斯的索莱高速公路上疾驰,已经沉默了半个小时,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

皮耶尔打破沉默。

“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保证不生我的气?”

“我保证。”

她开口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觉得,我是爱上你了。”

“皮耶尔——”

“我明白,我说这话很愚蠢。但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话,我想让你知道。”

“我感到非常荣幸,皮耶尔。”

“你不是在拿我开心吧?”

“不,不是的。”他看看油量计,“咱们最好马上找个加油站。”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加油站。“咱们在这儿加油,”罗伯特说。“好。”皮耶尔微笑着,“我可以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把一个英俊的陌生人带回家了。”

罗伯特把车开到加油泵旁边,对服务员说:“劳驾,请把油箱装满。”

“是,先生。”

皮耶尔欠身在罗伯特面颊上吻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罗伯特望着她走进办公室,掏出打电话的零钱。她真是非常漂亮,罗伯特想,而且很聪明。我一定要当心,别伤害她。

在办公室里,皮耶尔在拨号。她转身朝罗伯特笑笑,挥了挥手。接线员来了,皮耶尔说:“给我接国际刑警,快!”

在国际刑警总部,一名高级军官说:“你跟踪到了吗?”

“是的,是索莱高速公路上的一个加油站。明天似乎是去那不勒斯。”

弗朗切斯科·塞萨尔上校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正在塞萨尔的办公室研究一张地图。

“那不勒斯是个大城市,”塞萨尔上校说,“在那儿他有上千处可以藏身。”

“那个女人的情况呢?”

“我们还不知道她是谁。”

“为什么咱们不去调查一下?”约翰逊问。

塞萨尔困惑地看着他。“怎么调查?”

“如果贝拉米在紧急情况下需要一个女同伴作为掩护,他会怎么做?”

“他可能会找个妓女。”

“对。咱们从哪儿开始?”

“红灯区。”

隔了一会儿,皮耶尔·瓦利的档案放在塞萨尔写台上。“她十五岁开始卖淫,被捕过十二次。她——”

“她是哪儿人?”约翰逊上校打断他的话。

“那不勒斯。”两人相顾而视。“她母亲和一个弟弟住在那儿。”

“你能不能查出在哪儿?”

“可以。”

“去查吧,马上。”

他们开始进入那不勒斯市郊。狭窄的街道两侧一排排旧式房子,几乎每个窗口都晾着洗过的衣服,就像水泥山上飘扬着一面面彩旗。

皮耶尔问:“你来过那不勒斯吗?”

“来过一次。”罗伯特生硬地说。苏珊坐在他身边,格格笑着,我听说那不勒斯是个邪恶的城市。亲爱的,咱们能不能在这儿干很多邪恶的事呢?

咱们要发明一些新玩意儿,罗伯特回答道。

皮耶尔望着他。“你感觉好吗?”

罗伯特使头脑返回到现实中来。“我很好。”

他们驶过海湾港口,那里原先是个废弃的古城堡。

“妙极了。你母亲的家在哪儿?”

“哦,她不住在这座城市里。”

“什么!”

“她住在城外一个小农舍,离这儿半小时的路。”

农舍在那不勒斯南郊,路边的一幢旧砖房。

“就在那儿!”皮耶尔嚷道,“漂亮吗?”

“漂亮。”罗伯特对这所房子远离市中心感到很满意,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到这儿来抓他。皮耶尔说得对,这是幢绝对安全的房子。

他们走向前门,还没到门就开了,皮耶尔的母亲站在那儿朝他们微笑着。她和女儿长得很像,只是老了,消瘦,头发灰白,操劳过度的脸上布满皱纹。

“皮耶尔,亲爱的!我想你!”

“我也想你,妈妈。这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要带回家的朋友。”

妈妈没有显出惊异的神色。“啊?是的,欢迎你——”

“我叫琼斯。”罗伯特说。

“进来,进来。”

他们进了起居室。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摆满家具,令人感到舒适而亲切。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走进来,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有一张消瘦、阴沉的脸和思虑重重的眼睛。他穿着牛仔裤和夹克衫,衣服上绣着一个名字——迪亚沃利·罗西。一看见姐姐,他脸上露出欣喜。“皮耶尔!”

“你好,卡洛。”姐弟俩拥抱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

“我们来待几天。”她转向罗伯特,“这是我弟弟卡洛。卡洛,这是琼斯先生。”

“你好,卡洛。”

卡洛打量着罗伯特。“你好。”

妈妈说:“我去给你们两只相思鸟准备出一间漂亮的卧室。”

罗伯特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是说,如果你们有多余的卧室,我喜欢自己住一间。”

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们三个望着罗伯特。

妈妈转向皮耶尔,用意大利语问:“同性恋?”

皮耶尔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她相信他不是个同性恋者。

妈妈看着罗伯特。“就照你的意思办。”她再次拥抱皮耶尔。“真高兴看见你。到厨房来,咱们做些咖啡喝。”

在厨房,妈妈惊叹道:“天哪!你是怎么遇见他的?看上去他非常阔气。瞧你戴的手镯,一定值很多钱。我的天哪!今晚我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邀请所有的邻居,让他们见见你的——”

“不,妈妈。千万不要那样。”

“可是亲爱的,为什么咱们不能把你的好运气让大伙知道?咱们所有的朋友都会高兴的。”

“妈妈,琼斯先生只打算休息几天。不要聚会,不要邻居。”

妈妈叹了口气。“好吧。随你的便吧。”

我要让他在家门外面被抓住,那样妈妈就不会受到骚扰了。

卡洛也注意到手镯。“那只手镯,那是真正的祖母绿,嗯?你是买来送给我姐姐的?”

小伙子的表情使罗伯特感到不快。“去问她。”

皮耶尔和妈妈从厨房出来,妈妈看着罗伯特。“你不想跟她一起睡觉?”

罗伯特感到窘迫。“谢谢,是的。”

皮耶尔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卧室。”她把他领到后面一间舒适的大卧室,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

“罗伯特,你是不是担心,如果咱们在一起睡觉,妈妈会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我干的是什么。”

“不是这个原因,”罗伯特说,“是——”他找不出任何办法解释。“我很抱歉,我——”

皮耶尔的口气冷淡了。“没关系。”

她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侮辱。到现在,他已经两次拒绝和她睡觉了,真该把他交给警察,她想。然而她又觉得心里有种恼人的内疚感。他确实是个好人,但五万元赏金毕竟是五万元。

晚餐时,妈妈说个不停,可是皮耶尔、罗伯特和卡洛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罗伯特在紧张思考逃跑的计划。明天,他想,我要去码头找一条船离开这儿。

皮耶尔在想她准备打的下一个电话。我要从城里打,这样警察就不会追踪到这儿了。

卡洛在端详他姐姐带回家的陌生人。他应该不难对付。

吃过饭,两个女人走进厨房,罗伯特单独和卡洛在一起。

“你是我姐姐带到这儿的第一个男人,”卡洛说,“她一定非常喜欢你。”

“我很喜欢她。”

“是吗?你准备照料她吗?”

“我认为你姐姐可以自己照料自己。”

卡洛堆着假笑。“是呀。我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个陌生人衣着考究,显然有钱。他完全可以去住上等旅馆,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卡洛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在躲藏,而这就很有趣了。当一个有钱人需要躲起来的时候——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以什么方式——总是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你从哪儿来?”卡洛问。

“不从哪儿来,”罗伯特愉快地说,“我在不断旅行。”

卡洛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要从皮耶尔那儿打听出来他是谁。也许有人愿意为他出个大价钱,我可以和皮耶尔分。

“你在办公事?”

“退休了。”

让这个人开口不是难事,卡洛认定。卢卡,迪亚沃利·罗西的头目,可以毫不费劲地把他撕成两半。

“你打算和我们待多久?”

“很难说。”小伙子的好奇心开始令罗伯特不安了。

皮耶尔和她母亲从厨房出来。

“你还想喝点咖啡吗?”妈妈问。

“不了,谢谢你。晚餐非常可口。”

妈妈笑了。“算不上什么。明天我要为你举办一次宴会。”

“好。”那时他已经走了。他站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休息了。我要去睡觉了。”

“当然,”妈妈说,“晚安。”

“晚安。”

他们望着罗伯特走向卧室。

卡洛咧嘴一笑。“他认为你还不配和他睡觉,是吗?”

这话刺痛了皮耶尔。如果罗伯特是个同性恋者,她并不在意,但她听见他对苏珊讲的话,她听得出更多的意思。我要给他点儿手段看看。

罗伯特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利用信用卡的跟踪装置迷惑对方会给他争取一点时间,但他不能对此有过多的依赖。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找到那辆红色卡车了,追踪他的人既冷酷又精明。各国政府的首脑是否也卷入这起掩盖行动中了?罗伯特很想知道。或许,它是组织里的组织,情报机构中的阴谋集团,对它自身进行非法活动?罗伯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国家首脑不会知道此事。一个念头产生了,惠特克上将突然从海军情报局退休,遭到冷遇。这事一直使他感到奇怪,可是,如果有人知道他决不会成为阴谋集团中的一员而把他赶出去,事情就清楚了。我必须和上将取得联系,罗伯特想。在这件事上,他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明天,他想,明天。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卧室的门吱吱的响声把他惊醒,他警觉地在床上坐起来。有个人向床边移动,罗伯特心情紧张,随时准备跳起来。这时他嗅到她的香水味,感觉到她爬到他身边。

“皮耶尔——你这是——?”

“嘘,”她挨着他的身体,“我觉得孤单。”她小声说,偎依得更紧了。

“对不起,皮耶尔,我——我不能为你干任何事。”

皮耶尔说:“不能?那就让我为你干点事吧。”她的声音很温柔。

他感到她温暖的身体靠得更紧了。

那一夜,他们兴奋不已。最后,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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