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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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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空气在这一句话里忽然短暂的凝滞了少许。

那言语十分清晰,像是距离她们很近似的,带着点随意轻慢的口吻。

观亭月先是一怔愣,随即半是怀疑半是询问地说道:“穿云箭我见过,小巧灵活,射之有声,大多作为传信工具。但那毕竟是箭,箭总得以弓弦辅助才上得了天……这个铜铃鸣镝,又是怎么个用法?”

对方倒也不嫌她孤陋寡闻,颇有耐性地指点:“你寻着那檐铃往墙边瞧——可有一条极细的丝线?”

她的目光跟过去。

“线一头连着牢门,另一头连着铃铛,铃铛内置有小机栝。

“入夜后守卫会设好机关,但凡有人打开牢门,便立刻触发鸣镝,届时满山谷的人都会知道人质越狱了。”

他讲得轻描淡写,隐约还透出不屑的意思,“如今军中普遍用这个来牵制战俘,倒是给了不少哨兵偷懒的机会。”

观亭月受教地点点头。

她已多年没接触过军备事物,想不到眼下的武器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实在刮目相看:“多谢。”

隔壁礼尚往来,报以同样的客套:“举手之劳。”

江流夹在中间左右看看,没听出什么名堂……只知道现在的处境好像更险恶了一些。

*

谷底在大山深处,原本就寂静,眼下一入了夜,周遭更加荒凉冷清。

牢房里不分白昼,待久了无所事事,隔壁的男人们苦中作乐,把角落的石子收集起来猜拳玩,女人们便百无聊赖,各自环抱膝盖神情恍惚地发呆。

中途山贼给送了一顿嚼都嚼不动的硬饽饽,再过一阵,连对面男牢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约莫在夏虫叫得最猖狂的时候,洞外换班的人来了。

观亭月看着他和同伴插科打诨地扯淡闲聊,一会儿抱怨最近的伙食不好,一会儿又嚷嚷说山里头蚊虫嚣张。

“也不晓得吃什么长大的,太他妈毒了,咬上一口半条胳膊都是肿的!”

说着走到牢门前,检查锁扣是否结实,铁栅栏是否稳固。

绕洞转悠了一圈,例行公事完毕,他才在石桌前坐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碟花生米,就着粗茶慢条斯理地吃着,打发枯燥难捱的时间。

更深露重,受惊又疲倦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互相头挨着头你追我赶地去见周公。

方晴和几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儿围在观亭月身旁,睡倒了一大片。

长夜似乎永无止境,谷地的风见缝就钻,在洞里摧枯拉朽般肆虐。

轮夜岗是最消磨心智的活儿,半柱香过去,看守已经从吃花生米的动作变成支着下巴,他眼皮耷拉得厉害,如豆的灯烛发出细微的温暖,简直是在催人入梦。

守卫的头点了几下,又点了几下,最终“砰”的一声,栽倒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观亭月倚在山洞最内侧的夹角,阴影遮住了脸,她此前坐着一动不动,到现在方悠悠站起身,一边走,一边信手摘下腰间别的一枚银针。

“姐?”江流木愣愣地望着她,“你干什么去啊?”

观亭月扶起牢门上的锁,“还能干什么。”

她对准锁扣,“你觉得,咱们家付得起那一百两吗?”

这锁沉得仿佛秤砣,兴许里头还生了锈,银针频频受阻,她皱眉凝神留意其中的声响,直到传来清脆的“啪”。

江流全程瞧得瞠目结舌。

四周跟着有人惊呼,观亭月回头对着背后的一干女人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立马会意的捂住嘴,不住颔首。

她没急着推开门,反而退回来,撩袍在江流面前单膝蹲下。

后者一颗年轻的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蠢蠢欲动,双目亮得发光:“姐,你……你对他做了甚么?”

“也没什么。”观亭月两指从袖中拈起一包叠好的药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这是她进门之前抹在铁栏杆和挂锁上的,手指沾上一旦吸入口鼻便会起效,比山贼冲她吹的那口粉末更猛烈。

蒙汗药么,谁还没有似的。

江流立时欣喜:“那我们这就出去吗?”

“不急。”

观亭月先收好药粉,嗓音压得很低,示意身侧的女眷们,“我准备到外面探探路,你们先别行动,也别出声,如果有逃走的捷径,或是其他法子,我会回来带大家一块儿离开。”

她看上去不算老成,只是个年纪轻轻的纤细姑娘,但不知为何,说话却有种举重若轻的味道,无端就让人感到踏实。

方晴第一个听话地应答:“月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给你惹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女人普遍比男人识趣,大多不会去逞一时之勇。

因此观亭月倒不很担忧,她转而问:“知不知道这里的守夜几个时辰一换?”

牢房中暗无天日,众人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讨论了好一会儿。

“两个时辰吧……”

“还是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不对,白天好像会长一点,夜里更替得更快。”

……

争论小半刻没出个结果,忽然,隔壁却传来一个声音。

“三个时辰。”

依旧是之前那个人,不知这位好管闲事的芳邻是否有偷听人讲话的癖好。

观亭月稍作迟疑,直觉认为对方的话应该靠谱:“上一次换防是在多久?戌时?还是亥时?”

“亥时二刻。”

她思索须臾,“谢”字刚涌至嘴边,就听这人不紧不慢道:“你还有三炷香的时间,外头站哨的守卫不多,也就是白日里的五倍吧,据说上次跑出去的那个被打断了腿,在树下吊着暴晒了一天才断气,你运气不错,正好可以看看夜景。”

这语气里分明有调侃的痕迹,讥诮之意不加掩饰,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观亭月也不傻,听得明明白白,却不计较,只轻轻一笑。

“阁下的提醒我心领了……如果夜景好看,等下回来我会告诉你。”

隔壁之人大约从没见过如此热衷于找死的,难得沉默了一阵。

她顺势再问:“我们从南面进的山谷,现在所处的是西南的位置,山贼窝的庖厨会在什么地方?”

对方倒是有问必答,“他们日常巡逻基本集中于这一壁,想来附近应该多是牢房。你不如到对面去看看。”

“出门往东北方向走,记得要下台阶。”

虽然刚才被他讽刺了一番略感不适,可见人家提点得这般细致入微,观亭月素来不记仇,当下感激地一行礼,道了句谢。

“我大概会离开两炷香左右,倘若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她朝周围的女人们吩咐,“你们便接着装睡,全当不知情,明白了吗?”

临走前想起什么,抓了把石子儿防身用。

观亭月眯眼打量着洞外,还没忘了那顶上挂的铜铃——她借桌边的火光丈量距离,倏地抬手打出一粒,极锋利地割断了挂铃铛的绳索。

在铜铃落下的刹那,她整个人旋身而出,在其触地前一个抄手接住,迅速拔掉了里面的鸣镝。

几乎眨眼间完成的动作漂亮又流畅,倘若有内行在场,只怕早已拍手叫好,可惜面前的皆是表情懵懂的女流之辈。

观亭月把门锁还原,于心头庆幸。

好在提前询问了这檐铃的用途,否则刚夸完海口便被逮个正着,可真就丢大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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