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有意让杜凝蓝出气, 甚至想过就算杜凝蓝想弄死宁华玉和那一帮乌合之众，就算全门派反对, 她还是会坚定地站在杜凝蓝背后，不反对不支持，但帮她摆平一切荆棘障碍，让她彻底跟过去告别。

但——杜凝蓝闻言沉默，整个大厅气氛都紧张了下来。

尤其是宁华玉，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喘，惊恐地望着杜凝蓝, 若不是害怕白晗，怕是都要扑上去抱杜凝蓝的大腿了。

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杜凝蓝可能会提出的各种残忍酷刑, 白晗都已经想好了, 她绝对不会去听去看的，怕做噩梦。

白晗轻嗽一声：“无碍, 但凭你想，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都交给我。”

白晗说完顿了顿, 她觉得不应该说我, 应该说为师，这样更威严些。

但她第一次当人师尊, 还不习惯, 也就罢了。

白晗抬头, 正好看到掌门狠狠皱眉, 显然不赞同她说的话。

但不赞同有什么用？

白晗现在不管是地位还是武力，都是最大的，一根小手指就镇压了, 完全不在怕的。

白晗轻飘飘扫了掌门一眼，果然，掌门很快低下头去，不敢再表现出半丝不满。

白晗又看向杜凝蓝，对上杜凝蓝看过来的复杂的眸光。

她鼓励性地点了点头，示意想说就说，没人敢拦着她，也没人敢反对她。

杜凝蓝深吸一口气，就像是提起了一把剑，悬在了每个人的心上，随时都有可能坠下来，戳的人鲜血淋漓。

白晗甚至蓄起了力，打算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可能会反对甚至反抗的掌门一众人。

杜凝蓝微微低下头，眼睑下敛，低声道：“没有，一切听凭师尊吩咐。”

白晗一直觉得原剧情中被反派折磨死的那些折磨伤害过反派的人是罪有应得，只要反派不滥杀无辜，不毁灭世界，白晗都不会干预反派。

甚至白晗觉得，就算那些人最后死的凄惨，反派对他们的恨意也不用释怀。

但没想到，反派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对方了。

但转念又一箱，依照反派的脑回路，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不过是不想拿到明面上。

白晗在心里默默为这些人点了一排蜡烛，但并不想干涉反派，甚至必要时刻还会助反派一臂之力。

毕竟以反派的武力值，要修理这些甲会修行的人，尤其是根骨修为还不错的宁华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场笑话。

别报个仇，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那就真的搞笑又尴尬。

白晗心思百转，一直没说话。

那边宁华玉听了，就像是被陡然松开了扼住的咽喉，终于能自主呼吸了一般，浑身卸力地瘫软在地板上。

掌门也显而易见放松下来。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她依旧站在原地不走，磨蹭着再一次鼓起劲头想要说些什么，但白晗压根不想听，又一次刻意打断：“那就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前辈！”掌门上前一步，焦急出声制止，但白晗一个甩袖，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人扔出了仙宫。

眨眼间，众人裹夹着一阵风站在了仙宫外。

宁华玉像是捡回来一条命，彻底松出一口气，而掌门则是不甘心地看着法阵和紧制，忍着没再次上前。

杜洁青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也没说话，众人都没注意她的异常。

更没发现她衣袖中藏着的一枚小小的玉珠。

……

洗髓液没用，不知为什么，杜凝蓝整整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几乎用光了白晗手中现有的所有洗髓液，但她的筋脉确实拓宽了，身体素质也日益强健起来，但却依旧无法储存灵气。

虽然杜凝蓝没说，但她日渐消沉的情绪已经说明，她意识到了。

她知道，自己真的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废物。

即便成了前辈的弟子，即便拥有无数人羡慕的资源，可她就是无法修炼。

杜凝蓝不甘心，她恨，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付出了无数宝贝，但却一丝丝回报都没得到的白晗。

“你在想什么？”

“师尊？”

杜凝蓝陡然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白晗踩着一地的残花冲着她走来，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但双脚就像是钉在原地似的，双眼也像是胶着在白晗的身上，无法挪开。

她喉间干涩，轻嗽两声，声音微哑：“没、没想什么。”

就差把说谎两个字刻在连上了，白晗站在她的身侧，看向远处盛开到极致的荼蘼花，轻声道：“这花开的越灿烂，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杜凝蓝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白晗转头，满意地看着她脸上这段时间养起来的婴儿肥，深深觉得粉雕玉琢这四个字也不一定只能用来形容小孩。

她笑了笑，说道：“做人呢，平淡才是真实。”

杜凝蓝沉吟，低声道：“那师尊呢？如果是师尊的话，会甘于平庸吗？”

“平庸有什么不好？”白晗反问道。现实世界的她就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打工人，虽然穷了点，但每天也能瞎开心，甚至活得比某些知名人士要轻松得多。

杜凝蓝忽然道：“是因为师尊现在已经是封顶的存在了吧。”

白晗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杜凝蓝又说道：“有钱人总说，钱有什么用，珍贵的是时间，是健康，殊不知，多少人因为没钱，也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生了病也没法去找大夫，因为拥有，所以不在意。”

白晗：“……”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我得反驳你。

可不等她开口，杜凝蓝截住她的话头：“师尊，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准备晚饭了，先下去了。”

不，现在要紧的不是吃饭，而是要扭正你的思想问题。

但一想到自己是修真者，不用吃饭，而杜凝蓝现在还是普通人，一顿不吃饿得慌，便没叫住她，打算等她吃过饭了再说。

谁知到了饭点，杜凝蓝摆上了桌，自己却没上桌，借口有事没出现。

以往都是两人一起用餐，今天猛不丁变成自己一个人，就算饭菜味道依旧，甚至比前两天还要略丰盛些，但白晗吃在嘴里依旧觉得没滋没味的，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突然想到白日里见过的杜洁青，白晗想，或许她知道明明已经脱胎换骨，但杜凝蓝还是无法修炼的原因。

她起身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杜凝蓝的房间，没有耽搁地出门找杜洁青去了。

白日里，她给了杜洁青一个传讯符，和杜凝蓝手里的那枚玉珠相似，但却不完全以养，功能更是低端，只能传讯。

本想日后可能会用得着，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其他的地方都不方便，若是被掌门看到了，又要多生事端，白晗便约在了这座山峰后。

她到的早，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杜洁青才姗姗来迟。

和前两次的形象不一样，这次的杜洁青面色匆忙，形容狼狈，有种偷溜出来的感觉。

“老、前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是白晗的徒弟，而自己却要称呼白晗为前辈，杜洁青叫的有些别扭，她在白晗面前站定，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低声道，“您找我什么事？”

白晗问道：“已经睡下了吗？”

杜洁青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稍显凌乱的衣摆，恍然地摇头：“还没。”

那就好，不然吵醒你是为了你妹妹的事，也怪不好意思的，白晗心里的愧疚感少了几分。

她和杜洁青不熟，也没什么需要寒暄的，直截了当问道：“虽然你跟阿蓝从婴儿期便分开了，但你一直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妹妹吧。”

听到阿蓝两个字，杜洁青眼眸闪了闪，眼睫轻颤，眼见微微下敛。

半晌后，她掀开眼皮，淡淡的视线落在白晗的脸上，声音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前辈特地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跟我妹妹相关的事。”

“……”不然呢，我还能叫你出来干什么？难不成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

……我今天晚上没吃，并不是吃撑了。

杜洁青忽然笑了起来：“是的，我早就知道妹妹的存在，前辈是不是很生气，我明知道妹妹在外门受苦，但我却当作不知道，任由别人欺凌侮辱她，前辈是不是要替妹妹报仇？是想把我也关进面壁崖，还是去刑律堂领罚？”

“？”你今天下午吃的枪药？怎么说话这么冲？

白晗被怼得莫名其妙，她都没反应过来要怼回去，软软地说了声：“不是。”

说完才皱起眉头，“不是，你凶什么？”语气委屈，不象是长辈，倒像是没拿到糖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