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 乌宛笔直站在白晗的面前，手指紧紧绞着衣服下摆。
她很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脸色微微发白, 鼻尖溢出点点汗珠，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白晗。
白晗冲着书桌努了努下巴：“坐那。”
乌宛闻言，没油了的机器人似的同手同脚走过去，缓慢又僵硬地坐下。
脊背挺得笔直, 白晗甚至能看到她颈侧暴起的青筋。
面上也满是凝重, 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气氛一度很尴尬。
白晗：“……你紧张什么？”
乌宛牙齿咬了咬下唇, 摇头道：“没、没紧张。”
还没紧张, 说话都打磕绊了。
白晗转身走到书架前,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绿绮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乌宛。
她震惊地问系统：“她们不会以为我要潜规则乌宛吧。”
系统：“你要想想, 上次你俩在书房见面是怎样的场景。”
白晗：“可那时候我也没对她怎样。”
系统：“当时不想, 现在想了。”
系统幽幽说道：“欲望是很神奇的东西。”
白晗：“……”脑洞更神奇。
怎么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真的对乌宛没有非分之想, 难道做个好人就这么难吗？
白晗简直无语凝噎。
乌宛脑子里大概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了, 还是原身喜欢的哪种方式。她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薄红。
白晗：“……”你是被强迫的那个吧。
所以你红什么脸，害什么羞？
白晗脸色微变,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想到那方面了，她必须从始至终都纯洁无暇。
她赶忙调整过来, 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架前, 随手挑了一本递给她：“拿着。”
乌宛诚惶诚恐，双手捧着接过来。
白晗又拿了一本一样但写了批注的，慢悠悠踱步到书桌前坐下，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翻开书毫无征兆地开始念了起来。
乌宛不知所措地捧着书，看着她。
白晗停下来，斜眼看她：“愣着做什么？坐。”
乌宛刷的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极了小学生受训的模样。
白晗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音。
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原本就柔和的五官就像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白晗红润的唇瓣微微上翘，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乌宛一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见到最多的是一张张愁眉苦脸和痛苦不堪的神色。
可以说，她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如此明媚又阳光灿烂的笑容，就好像……整个世界忽然亮了起来。
“发什么呆？”白晗敲了敲桌子。
乌宛恍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下跪。
白晗眯了眯眼：“以后无人的时候，不用跪拜，不用自称奴婢，若是下次再犯……我想，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系统：“……”这话听着倒是熟悉的很。
白晗也觉得顺口，但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了，也没细究。
乌宛虽然胆战心惊，但是公主吩咐的，她除了照做，也没有其他选择。
原身虽热有些性格上的缺陷，但毕竟是个公主，不可否认，是个优秀的人。
书房的藏书很丰盛，完全没有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而缺少很多教育类的启蒙书籍。
昨天系统已经删选过了，她给乌宛的是一本怪事杂谈，语言简洁明了，内容浅显易懂，因为考虑到寻常老百姓原本学识有限，就连用字方面都非常简单，白晗一个外来人口都能看懂。
乌宛翻开书，生怕弄脏或弄坏书页一般小心翼翼。
白晗声音慵懒，拖长了音调慢吞吞说道：“一个字一个字指着，不认识就给我死记硬背，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还没等乌宛回过神来，白晗就已经重新开始念了，念的还挺快。
她掀开眼皮，对上乌宛一脸茫然的神情，不耐加重了声音，道：“最后一遍，注意力给我集中点！”
白晗看她手指着第一个字，紧张兮兮地竖着耳朵，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
乌宛紧绷着神经，已经不奢求完美地音对字了，只求能一字不落记住白晗所念的，然后回去慢慢对照，再认字。
好在白晗这次确实念的慢，念完一段还重复第二遍，乌宛磕磕巴巴的但也记下来了。
读了两三页，白晗累了，书往桌子上一扔，端起茶杯清了清嗓子：“就这些，你先认认字。”
乌宛使劲点头，白晗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不认识的，可以问，但我不希望总是被打扰，你明白吗？”
“奴、是，明白。”乌宛紧紧抓着书页。
白晗让系统帮自己在脑海中放了个电视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歪靠着，闭上了眼睛。
乌宛把每一个字和音对上之后，抬了抬头，正好看到透过窗户的斑驳光影落在白晗的脸上，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乌宛不自觉就站起来了，怀里的书磕在桌子上，她猛然回过神来，像是被当街抓住的小偷，赶忙心虚地坐下。
慌乱不安地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像是在看一个个肆意乱爬的蚂蚁，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心脏陡然跳的巨快，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乌宛深吸口气，转过脸不敢看白晗，但却又控制不住不断飘过去的眼神。
“唔～”白晗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轻轻活动了下，乌宛以为她醒了，猛地转过身，腿磕到凳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即便乌宛忍着疼没有叫出声，白晗还是被吵醒了。
白晗眯着眼睛看过去：“怎么了？”
还不等乌宛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怎么，我连她的卧房都出入自如，不过是个书房，怎么还就见不得人了。”
不见其人，倒先闻其声，伴随着一道嚣张的声音，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穿墨绿锦缎，头戴碧玉珠翠的女子站在门口，身后跪了好几个丫鬟，惊慌失措地看向白晗：“六公主，三公主她……”
三公主背着光，白晗眯了眯眼才看清楚。
这女子长相艳丽，脾气也颇为火辣，口中呵道：“我怎么了？”
丫鬟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白晗摆了摆手：“没事，你们都先下去吧。”
闻言三公主露出惊讶的神色，笑道：“几天不见，小晗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看来方才有人大大取悦你了啊。”说着她便侧身往书房里闯。
乌宛在白晗起身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听闻三公主提到自己，正不知如何自处，三公主就已经站在了面前，并且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只得垂下眉目，跪下行礼。
三公主见她衣着完好，甚至手里还拿了一本书，挑眉看了白晗一眼：“难怪要把我拦在外面了，原来真是藏了人呢。”
“这又是谁呀？”白晗头都大了，原身的姐姐妹妹怎么这么多？
系统拉出来简介。
既然是公主，自然也是原身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位三公主名叫白晓。
和她们相比，白晓的身份尊贵很多。
她的额娘是贵妃，舅舅是当朝大将军，有权有势，所以白晓和她母亲在宫中也是高人一等，就连嚣张的原身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不过这个白晓，虽然性格火辣，但因为母亲的约束，完全不像原身娇纵蛮横，无法无天，而是真正的公主一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对下人不会随意打骂，但也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她对任何人都一副笑面虎的模样，除了原身。
偶尔对着原身会露出尖锐的爪牙，甚至后期她还用原身喜欢白晚的事威胁过对方。
这样火辣的人十分难缠，白晗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将这人应付过去。
白晗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晓不答，眼眸死死盯着乌宛，忽然轻笑出声：“有意思。”
白晗微微皱眉：“乌宛，你先出去。”这才转头问白晓，“有事？”
白晓横在门口，看着乌宛发出轻蔑的冷笑声：“怎么，什么人哪这是，看的这么严谨，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行行行，你是公主你说了算，反正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晗问心无愧，对着乌宛命令道：“去那边看你的书。”
乌宛犹豫了下，走到角落坐下来，垂头盯着书本，起码表面上一副非常专注的模样，完全没注意这边。
白晓轻笑一声：“乌宛。”她咂摸了好几遍，说，“果然，特殊的人特殊的名字，一白一黑，倒是有趣。”
白晗听出她的意思，但自然不能承认，皱着眉头说：“她本身的名字，有什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