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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海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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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基尤:英国英格兰萨里郡东北部的教区.伦敦的郊区;皇家植物园基尤花园所在地-译注。

这就是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罗曼史——维多利亚时代早期的那种非常冷淡而又有点热烈的罗曼史。但这段罗曼史使他对丘花园产生了一种罗曼蒂克的眷恋。他经常去那儿看蓝色风铃花,或是杜鹃花,假如他去国外比平常晚的话。

他会自己叹气,觉得很伤感,真正沉醉在那种旧式的,罗蔓蒂克的方式中。

就在这个特定的下午,他漫步回来经过茶室时,认出了草地上一张桌子旁坐着的一对男女,他们是吉利恩-韦斯特和那个金发小伙子。同时他们也认出了他。他看见姑娘脸红了,兴奋地对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转眼问,他就在以他传统,一本正经的方式和他们两个握手了。并且他接受了他们怯生生的邀请——和他们一起喝茶。

“我无法告诉您,先生,”伯恩斯先生说,“我是多么感激您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对吉利恩的照顾,她全都告诉我了。”

“是的,确实是这样,”姑娘说,“您太好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觉得很高兴,而且对这一对年轻人产生了兴趣。他们的天真和真挚感动了他,而且,对他来说,也是窥探一下他不太熟悉的那个世界。这些人属于他一无所知的那个阶层。

尽管外表干巴瘦小,萨特思韦特先生其实极富同情心。

很快他就熟悉了关于他的新朋友的一切。他注意到伯恩斯先生的称呼变成了查理。他做好了听到他们订婚消息的思想准备。

“事实上,”伯思斯先生以他令人耳目一新的坦率说道,“今天下午刚决定,是吗,吉尔?”

伯恩斯是一家轮船公司的职员。他的薪水中等,自己有一点钱。他们两人打算很快结婚。

萨特思韦特先生倾听着,点点头,向他们表示祝贺。

“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自思自付,“一个非常平常的年轻人。挺好的一个年轻人,正直坦率,自信但不自负,长相不错,但不是过分英俊,他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永远不会有什么惊人之举。还有,那个姑娘爱他……”

他大声说道:“那么伊斯特尼先生——”

他故意突然不说了,但他所说的话已经足以产生他预想到的效果了。查理-伯恩斯的脸阴沉了下来,吉利恩看上去很不安,不仅仅是不安,他想,她看上去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不希望这样,”她低声说。她的话是对萨特思韦待先生说的,好像她本能地知道他能够理解她的感觉。这种她的情人无法理解的感觉。“你知道——他为我做了许多事。他鼓励我从事演唱,而且——而且帮助我去做。但我一直知道我的嗓音并不是十分好——不是一流的。当然,有地方聘请我——”

她停住了。

“你也有一些麻烦,”伯恩斯说,“一个姑娘需要某个人照顾她。吉利恩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如你所看到的,于是——哦,这经常给一个姑娘带来麻烦。”

和他们一起聊着,萨特思韦特先生逐渐明白了伯恩斯先生含糊地称为“不愉快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一个开枪自杀的年轻人,一个银行经理(一个已婚男人)离奇的行为,一个疯狂的陌生人(肯定是个傻子!)一个上了年纪的艺术家狂热的表现。一系列伴随着吉利恩-韦斯特而来的暴力行为和悲剧结果。查理-伯思斯用平淡无味的口气列举到。

“就我看来,”他最后说道,“这个叫伊斯特尼的小于有点发疯。要是我不出面照顾吉利恩,她肯定会被他弄得很烦。”

他的笑在萨特思韦特先生听来有点傻。姑娘脸上没有泛起应答的微笑,她正恳切地看着萨特思韦特先生。

“菲尔不错,”她慢慢地说,“他喜欢我,我知道,而且我像对一个朋友一样喜欢他-但是——但是仅此而已。我不知道他如何承受关于查理的消息。他-我真害怕他会她停住了,在她隐约感到的危险面前感到无话可说。

“假如我能帮你什么,”萨特思韦特先生温和地说,“请吩咐。”

他相信查理-伯恩斯好像隐约有点愤怒。但吉利恩马上说:“谢谢你。”

萨特思韦特先生答应在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四和吉利恩一起喝茶,然后他离开了他的新朋友们。

星期四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心里一阵激动的震颤。他想:“我是个老头子了,但是还不至于老到不为一张脸激动。

一张面孔……”然后他有种预感地摇了摇头。

吉利思独自在那儿。查理-伯恩斯晚些时候来。她看上去快乐多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想。好像她心上卸下了一块石头。事实上,她也坦率地这样承认。

“我曾经害怕告诉菲尔关于查理的事。我真傻。我本应更了解菲尔的。他很难过,当然,但是没有比他更和蔼可亲的人了。他真是温柔。瞧,这是他今天早晨送给我的东西一一一件结婚礼物。难道它不出色吗?”

对于处于菲利普-伊斯特尼那样的境况的年轻人来说,它确实非常了不起。它是一个四个电子管的无线电收音机,是最新的款式。

“我们两人都很喜欢音乐,你知道,”姑娘解释道,“菲尔说我听收音机里播出的音乐会时,就会经常想一想他。我一定会的。因为我们曾经是这么好的朋友。”

“你一定会为你的朋友自豪,”萨特思韦特先生温柔地说,“他似乎接受了这个打击,像个真正的运动员。”

吉利恩点了点头。他看见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请求我为他做一件事,今晚是我们初次见面的纪念日。他问我是否愿意今天晚上安静地呆在家里,听无线电广播节目——不和查理出去到任何地方。我说,当然我会呆在家里听节目;而且我非常感动,我会充满感激和友爱地想起他。”

萨特思韦特先生点点头,但他对此迷惑不解。他很少在勾画人的性格方面出错。他断定菲利普-伊斯特尼不太有可能有这种多愁善感的请求。这个年轻人比他设想的更老一套。吉利思显然认为菲利普的要求十分合乎一个被拒绝了的求爱者的心态。萨特思韦特先生有点——只是一点——失望。他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而且他知道这一点。但他希望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情况好一些。此外,感伤是属于他这把年纪的。在现代社会中它没有角色。

他请吉利恩演唱,她照着办了。他告诉她她的嗓子富有魅力,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二流水平。在她选择的这个行当里,她可能取得的任何成功只能是靠她的脸蛋,而不是嗓子赢得。

他并不是特别想再见年轻的伯恩斯,所以不久他站起来准备走。就在这时,壁炉台上的一个装饰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它和其它那些华而不实的小玩意相比,显得非常醒目,就像在垃圾堆上的一颗宝石。

它是一个浅绿色玻璃制成的曲形高脚杯,长长的颈,形状非常优雅。在杯子边缘稳稳地悬着看上去像个大肥皂泡的东西,一个彩虹色的玻璃球。吉利恩注意到了他的全神贯注。

“那是菲尔送给我的另一件结婚礼物。我觉得它十分漂亮。他在某个玻璃厂工作。”

“是很漂亮,”萨特思韦特先生虔诚地说,“莫拉诺的吹玻璃工人都会为此骄傲。”

萨特思韦特先生离去了,同时他对菲利普-伊斯特尼的兴趣莫名其妙地振作起来。一个非常有趣的年轻人。但是这个美貌的姑娘却更喜欢查理-伯恩斯。多么奇怪而不可思议的世界啊:

萨特思韦特先生刚想起来,因为吉利恩-韦斯特非凡的美貌,他和奎恩先生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在某种程度上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一般说来,每次和那神秘的奎恩先生见面都会发生一些奇怪而且始料不及的事情。抱着可能碰上这个神秘的人的希望,萨特思韦特先生朝arlecchino餐馆走去。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曾经在此遇见过奎恩先生一次。

奎恩先生曾说过他经常光顾这家餐馆。

萨特思韦特先生在arlecchino餐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满心希望地四下环顾,但没有看见奎恩先生那张黝黑,微笑的面孔。然而,有另外某个人独自坐在一张小桌旁——他是菲利普-伊斯特尼。

那个地方不宽敞,萨特思韦特先生坐在这个年轻人的对面。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莫名狂喜,好像有人给他提供了最新消息,他正经历着其中引人注目的部分,他身处其中——不管它是什么。他现在明白了那天晚上奎恩先生在歌剧院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出戏正在上演,其中有一个角色,一个重要的角色,是萨特思韦特先生的。他一定得成功地扮演好这个角色。

他在菲利普-伊斯特尼对面坐下。抱着一种完成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的感觉,很容易他们就开始交谈。伊斯特尼看起来急于找人聊聊。萨特思韦特先生和往常一样,是个鼓舞人心,富于同情的听众。他们谈到战争,谈到炸药,毒气。

伊斯特尼对于最后提到的这些大有话说,因为在战争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从事炸药、毒气的制造。萨特思韦特先生发现他确实有趣。

有一种毒气,伊斯特尼说,从来未被实验过,停战日来得太快了。这种毒气曾被寄予厚望,吸一口就能置人于死地。他说得越来越起劲。

气氛活跃了起来,萨特思韦特先生渐渐又把话题转移到音乐上。伊斯特尼消瘦的脸庞一下子明朗起来。他说话的时候,饱含着一个真正的音乐爱好者的狂热和纵情。他们谈到了约士奇比姆,对此这个年轻人极感兴趣。他和萨特思韦特先生都同意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一个真正出色的男高音更动听的了。伊斯特尼在孩提时代就听过克鲁索的演唱,而且他永远也忘不了。

“你知道吗?他能对着一个酒杯演唱,把它震碎。”他问道。

“我过去一直认为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萨特思韦特先生微笑着说。

“不,这绝对是真的,我相信。这种事情是很可能的。这是——个共鸣性的问题。”

他开始谈技术细节。他的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他似乎对这个主题很着迷,而且萨特思韦特先生注意到,他看上去对他所谈的东西特别地了解。老头意识到他在和一个具有罕见头脑的人交谈。一个几乎可以称作天才的大脑,才华横溢,难以捉摸,到目前为止尚对把他的才华释放出来的真正渠道犹豫不决。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天才。

萨特思韦特先生想起了查理-伯恩斯,惊讶于吉利恩-韦斯特的选择。

突然他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他叫侍者拿账单来。伊斯特尼看上去有点抱歉。

“我感到很惭愧——喋喋不休说了这么多,”他说,“但是你今晚来到这儿真是件荣幸的事。我——我今晚需要和某个人谈谈。”

他莫名其妙地一笑,结束了他的话,他的眼睛仍然在闪闪发亮,其中有一种克制的激动。然而,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悲剧性的东西,“非常愉快,”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们的谈话,我校感兴趣,而且对我很有启发。”

然后,他滑稽而有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走出了餐馆。

夜色很温和,他慢慢地沿着街走去。这时,他感到一种非常奇怪的错觉。他有一种感觉:他不是一个人——有个人走在他的身边。他徒劳地告诉自己这种念头只是一种错觉——

但这种错觉挥之不去。某个人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走在那条黑暗,寂静的街上,某个他看不见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奎思先生的身影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真切地感到奎恩先生就在他身边,但他只能用眼睛说服自己,他是独自一个人。

但是奎恩先生的身影挥之不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其它一些东西。某种需要,某种紧迫,一种沉重的灾难的预感。某件什么事情他必须去做——赶快去做。某件事情很不对劲,它就在他的掌握之中,需要他去纠正。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致于萨特思韦特先生停止去摆脱它。相反,他闭上眼睛,试图使脑子里奎恩先生的身影更清晰。要是他问问奎恩先生该多好——但就在这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时,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询问奎恩先生从来没有什么用。“线索在你自己手里”——这就是奎恩先生会说的那类话。

线索,什么线索?他仔细分析了自己的感觉和印象。现在,他有种危险的预感,它威胁的是谁?

一副情景马上跳到他的眼前:吉利恩.韦斯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听无线电广播的画面。

萨特思韦特先生扔给一个经过的报童一个便士,一把抓过一份报纸,他马上翻到伦敦的无线电广播节目那一版。

他饶有兴趣地注意到约士奇比姆今晚将在无线电节目中演唱。他将演唱《拯救蒂玛拉》,从浮士德开始,之后,是一系列他的民歌。《牧羊人之歌》,《金鱼》,《可爱的鹿》等等。

萨特思韦特先生把报纸揉成一团。知道了吉利恩收听的内容似乎使得她的形象更清晰了。独自坐在那儿……

菲利普-伊斯特尼的一个奇怪的请求。不像这个男人,根本不像他的性格。伊斯特尼性格中没有多愁善感,他是一个感情疯狂的男人,一个危险的男人,可能——

他的思绪猛地停了下来,一个危险的男人——这意味着某些东西。“线索都在你自己手中”。今晚与菲利普-伊斯特尼的会面——非常奇怪。一个幸运的机会。伊斯特尼曾说过。是个机会吗?还是萨特思韦特先生今晚曾一两次感觉到的那个混乱交织的阴谋的一部分?

萨特思韦特先生回忆往事。在伊斯特尼的话语里肯定有些什么东西,有什么线索。肯定有,否则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紧迫感?他谈了些什么?演唱,战时的特殊工作,克鲁索。

克鲁索——萨特思韦特先生的沉思突然背离了原来的思路。约士奇比姆的嗓音和克鲁索的嗓音几乎完全相同。吉利恩坐着聆听演唱,歌声嘹亮、逼真、有力,回荡在房间里,使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屏住气。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克鲁索对着酒杯歌唱,酒杯被震碎。约士奇比姆在伦敦的播音间里演唱,约一英里多之外的一个房间里是玻璃破碎的叮当响声——不是酒杯,是一只浅绿色的高脚玻璃杯。一个水晶般的肥皂泡似的东西掉了下来,一个可能不是空的肥皂泡似的东西……

此刻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在路人看来,突然变疯了。他又一次打开报纸,很快扫了一眼无线电节目预告,然后拼命地在寂静的街道上跑起来。在街道尽头他找到了一辆慢行的出租车。他一下子跳上车,大声喊叫着给了司机一个地址,告诉他性命他关,赶快到那儿。司机断定他脑子里有问题但很富有,竭尽全力把车开快。

萨特思韦特先生仰靠在座位上,脑子里是一堆乱七八槽,断断续续的思绪,已经被忘却了的在学校里学过的点滴科学知识,那天晚上伊斯特尼的措词,共鸣性——固有周期——假如力的周期与固定周期恰好一致——关于吊桥,土兵们冲上去,他们大踏步的摆幅和吊桥的周期相同。伊斯特尼研究过这个主题。伊斯特尼知道这一点。伊斯特尼是个天才。

约士奇比姆将在十点四十五分演唱。现在时间到了。但是浮士德在先。《牧羊人之歌》中的迭句之后,那出色的高喊声将——将——产生什么后果?

他的脑子嗡嗡地转了起来。基音,泛音,半音。他对这些东西不十分了解——但伊斯特尼懂。上天保佑他能及时赶到。

出租车停了下来。萨特思韦特先生冲出车门,像个年轻的运动员似的奔上通向三楼的石阶。公寓的门半开着。他推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那出色的男高音。随着不落俗套的配曲而来的是熟悉的《牧羊人之歌》歌词。

牧羊人,看你的千军万马,就像流动的海水——

那么他及时赶到了,他猛地打开起居室的门。吉利恩正坐在壁炉旁的一张高背椅上。

贝拉-米沙的女儿今天要出嫁了:

我得赶快赶到婚礼上。

她肯定认为他疯了。他抓住她,大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半拉半拽着她出来,直到他们站在楼梯上。

我得赶快赶到婚礼上-呀-哈!

一个精彩的高音调,洪亮,有力,中气十足,任何一个歌唱家都会感到骄傲的音调。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声音,碎玻璃微弱的叮当声。

一只迷路的猫从他们的身边窜过,从开着的公寓门进去了。吉利恩动了一下,但萨特思韦特先生拉住了她,语无伦次地说:

“不,不——它能致人于死地。无味,没有任何使人警觉的表现。只要吸一口,就全完了。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致命。它不像以前实验过的任何东西。”

他反复说着菲利普-伊斯特尼在餐桌上告诉他的那些话。

吉利恩不解地盯着他。

3

菲利普-伊斯特尼掏出他的表,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一点半。在过去的三刻钟里,他一直在堤上踱来踱去。他朝泰晤士河望去,然后转过身来——窥视着与他共进晚餐的同伴的脸庞。

“真奇怪,”他说道,并且大声笑了,“我们今晚似乎注定彼此相遇。”

“假如你称之为命运的安排。”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菲利普-伊斯特尼更专心地看了看萨特思韦特先生,他的表情变了。

“是吗?”他静静地说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直接切人正题。

“我刚从韦斯特小姐的公寓来。”

“是吗?”

同样的嗓音,同样死一般地沉寂。

“我们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只死猫。”

一阵沉默,然后伊斯特尼说:

“你是谁?”

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了一会儿,他复述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

“所以你知道,我及时赶到了。”他暂停了一下,很温柔地加了一句: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期望着什么事情发生,某种感情爆发,某种疯狂的辩护,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没有。”菲利普-伊斯特尼平静地说,突然转身走开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不知不觉地,他对伊斯特尼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同情:一种一个艺术家对另一个艺术家,一个感伤主义者对一个真正的爱人,一个普通人对一个天才的感情。

最后他猛地振作精神,开始朝伊斯特尼离去的方向走去。雾色开始浓起来。一会儿,他碰见了一个警察,疑惑地看着他。

“你刚刚听见水花溅落的声音了吗?”警察问。

“没有。”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警察仔细朝河上望去。

“又是一起这样的自杀事件,我猜,”他郁郁不乐地咕哝道,“他们总是这样做。”

“我想,”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们有自己的理由。”

“钱,大部分情况是这样,”警察说,“有时是因为一个女人,”他边说边准备离去,“并不总是他们的错,而是某些女人带来许多麻烦。”

“某些女人。”萨特思韦特先生温和地赞同道。

警察继续朝前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坐在一个座位上,雾气弥漫在他的四周。他想起了特洛伊的海伦,心里疑惑她是否只是一个漂亮而普通的女人,一切幸运与灾难都是缘于她那张美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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