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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连串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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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是提高到什么主义、主张上来看的话,恐怕是打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吧。因为所谓科学的思考方法在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但是我也有另一种看法,我认为把一切都看作非科学,从而予以彻底否定,则是现代人的一种不可救药的傲慢态度。”

“真是复杂啊!”

“是呀,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无风不起浪。传说有幽灵的地方,其背后必定有某种相应的原因存在。”从语气看,这后半截的话他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他皱着浓眉,紧闭双唇,停了一会儿之后,表情缓和下来,叫了声“福西君”,便说起别的话题来。

“喂,在推理小说中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我不限于哪个方面,什么都读,可以说只要有趣的就读。”

“你喜欢所谓的正规推理小说吗?”

“当然喜欢呀!”

“那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呀?”

“老的当中我喜欢卡尔。我觉得他那种不叫人十分恐怖的神秘主义作品,好极了。”

“是吗?咱俩的口味一样啊!那么新作家呢?”

“可能不算是推理小说了,约翰·索尔的作品一翻译过来,我是一定读的。”

“噢,不是金格,也不是昆茨,而是索尔?看起来你很喜欢情调低沉的东西。那么日本作家呢?”

“那还是喜欢‘幻影城’出身的人们。”

“你真是个推理小说迷啊。”鹿谷显得很快活,露着雪白的牙齿说道:“看来咱们是一个年轻的推理小说迷和一个刚起步的推理小说家,由于一种奇妙的缘分而相识相知了。今天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吧?那咱们找个地方一块吃饭吧!”

“关于古峨家的情况,我也独自作过一点调查。”

鹿谷门实就这样慢慢开始谈起来。地点是他所在的“绿庄”公寓的一个房间里。

他们在八环路边的一家小西餐馆吃完饭,福西应鹿谷之请,来到了他的住所。因为回来的路上汽车堵塞得厉害,当他们走出餐馆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鹿谷用轻松的语调说:“干脆在这儿睡一夜再走吧。”并表示他刚好完成了一件工作,正想找个消遣的伙伴。

“今天,不,已经是昨天了吧,我在去时计宅院的途中,顺便到了一个地方,没想到在那儿担搁不少时间,加上汽车又出了故障,本想白天到达宅院,好好观察一下院内的房屋建筑,结果那么晚才到。我半路去的那个地方呀,你猜怎么着?”

鹿谷说到这儿停下来,好像故意叫人着急。他从冰箱里取出啤酒,把瓶盖儿打开。

“你也喝吧?”

“嗯,来一杯吧!”

“我是去了横滨的神奈川县警察署呀!”他用十分正规的姿势往杯中斟酒,接着突然说道:“我们家的老二在老家的警察部门任警官,他的一位好朋友在神奈川县警察署一处做事,以前他曾给我介绍过,因此我和这个人也面熟,今天我硬是占用了此人不少时间!”

“噢,您还有当警官的哥哥呀!”

“那人为人很耿直,我们每次见面,他都要说教一番。这些事不去说它啦!”

鹿谷美美地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恐怕你也知道,建造时计馆那个宅院的是古峨精钟公司总裁古峨伦典。他已在九年前去世,听说在他死的前前后后,那大宅院里死了不少人。所以我想先调查一下当时的一些真实情况。

“今天我见到那位刑警小鹰,一提起来,他也了解古峨家不少情况,似乎对此也颇感兴趣。他还帮助我向所属警署进行了询问、调查。结果,据说近十年当中包括古峨伦典在内,至少出了七条人命。”

“七个人!”

福西没想到比自己估计的数字大得多,不觉惊叫了起来。“都是哪些人呀?”

“我一个一个给你说吧!”鹿谷说着,从放在沙发旁边的褐色手提包中取出一个笔记本,慢慢翻开。

“首先是古峨伦典的女儿永远,就是传说已经变成幽灵的那个少女。她是十年前,即一九七九年八月死的。死的时候年仅十四岁。据说是病死的。

“第二个是当时在古峨家做事的一个女人,名叫寺井明江。永远死后不久,她在树林中上吊自杀。当时二十七岁。”

“是自杀吗?什么原因?”

“那位刑警查了一下当时的记载,据说没搞清楚。”那片森林中竟然发生过这类事件,福西过去一无所知。他们十年前所举行的“夏令营活动”,是七月下旬至八月初,事情发生在他们刚走之后。

“那么下一个是,”鹿谷看了一下记事本,说道,“刚才到大门口来的那个女人,叫伊波纱世子,据说她现在全权管理那幢房子,还听说她本有丈夫叫裕作,两个人都在古峨家做事,夫妇俩有个女孩叫今日子。这女孩也在同一年八月死去,年仅九岁。也说是病死的。一个月之后,她丈夫裕作又去世,听说是事故死亡。”

“是什么事故呀?”

“交通事故。据说是酒后开车,撞到了什么地方。”

却了口气,往杯中斟满啤酒,接着说道,“古峨伦典是第二年,即八零年九月病死的,享年六十三岁。据说永远死后,他开始扩建宅院,刚完成没有几天就死了。至此,已死五人,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古峨家的男性主治医生长却俊政。死于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五十二岁,是在他自己开设的医院发生火灾时死的。另一个名叫服部郁夫。他在伦典死后,稳稳地坐上了古峨精钟公司常务董事的宝座。据说特别受到伦典的钟爱,升任精钟公司董事长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竟于一九八五年三月死去,年仅四十三岁。据说也是因为交通事故。”

“这就是说病死三人,交通事故死亡三人,自杀一人。实在是可怕……”鹿谷又打开一瓶啤酒,并给福西斟了一杯。福西从袋里掏出香烟,问鹿谷:“可以吸吗?”

“请便!”他刚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灰缸,发现旁边放着一只新奇的手工摺纸。是用绿色纸摺成的恐龙。脊背上长着剑一般的锯齿,所以称为剑龙。鹿谷这个作家,好像对手工摺纸特别兴趣。他刚才在吃饭的那家餐馆里,还用餐巾摺了沙漏钟、长着后腿的蝌蚪。听说放在汽车仪表盘上面的三头鹤是他的独创作品。

“现在了解到的是这七个人,如果扩大一下鹤他们有‘关系者’的范围,说不定还会有死者呢!”

“那倒也有可能。”

福西侧着头问:“不过这样作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觉得不正常吗?简直象连锁反应一样,一下子连续死了这么多人,我觉得此中似乎有点什么名堂!”

“是吗?”

“你不同意?”鹿谷问。

“叫寺井的女人是自杀姑且不论,其余的人并不是都死于非命吧?既是如此,那就说不定在这三、四年中,只是很偶然地相继出现不幸罢了!”福西说。

“嗯,确实也可以这样认为,不过——”鹿谷也许想说是因为中村青司设计的房屋有问题吧。在回来的车上,鹿谷给他讲过,经该建筑家之手建造的房屋,连续发生过的几起案件。但是福西想,如果因此就怀疑那个宅院的房子也有问题,那才是极其“非科学”的呢!

“反正我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鹿谷说着,将记事本合起来,仍到桌上,然后从牛仔裤的前兜掏出一个黑色印章盒样的东西。福西正在想那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他把它打开,从中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这是今天的一支!”鹿谷低声说着,将关好的盒子的一端靠近香烟头上,然后“啪!”的一声把火打着了。这可能是带打火机的戒烟用香烟盒吧。

“实际上,鹿谷先生!”福西将吸过的香烟慢慢地揉灭,说道,“说不定我曾经见过第一个死去的那个叫永远的小姑娘呢!”

鹿谷怀疑地将一道眉眼向上扬起,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的夏天。”

然后,福西讲述了小学五年级暑假时,他们四个人在那片丛林中,遇到一个小姑娘的事,还有那个小女孩似乎就住在昨晚走访的那个宅院等情况。

“当时,和那女孩说了什么,在什么情况下遇到等细节已记不起来了。”

“是个什么模样的孩子?”

“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当时看得出她比我们还大几岁呢!头发留得很长,总觉得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对拉,我还记得好像穿着雪白而又轻柔的衣服。”

“确切地记得哪月哪日吗?”

“这——七月份后半月是没问题的。但是确实日期已记不得了。”福西闭起眼睛,想回忆起一些具体情况,但只是徒劳而已。清清楚楚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那个少女的美丽而又孱弱的面容;建在森林空地的大宅院以及那有点昏暗的大门口,还要……。这时,突然在福西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片断的情景,有个东西(掉了进去……)微微蠕动着,这使他困惑不解。到底是什么东西(掉进洞中)呢?

“有意思呀!嗯,很有意思!”鹿谷将一只手背顶在下颚上频频点头说。

“这就是说,十年前见到时计馆小姑娘的四个人,十年后的今天,又一块儿去走访时计馆。哈,事情愈来愈妙啦!”他说到这儿收住嘴。

“您是说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吗?”福西这么一问,鹿谷轻轻地眯起他那洼陷的眼睛,口中喷着烟雾,说道:“我这种说法,可能有点不负责任啊!”

“算啦,别在这儿一会东一会西地随意猜测啦!不过,福西君,还有另外一件事,始终让我放心不下!”

“什么事呀?”鹿谷正说到这里,隔壁房间的电话铃响起来,他只好停下。福西瞧了一下表,已将近凌晨三点半。他感到很奇怪,这么晚来电话……。鹿谷却神情自若地从沙发上起来,走向邻室去接电话。看了深更半夜来电话,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是的,唉?噢——您好!哪里,哪里,没什么!倒是我昨晚太打扰了。啊,给您添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好的!好……”没过一会儿,福西听到隔壁传来鹿谷的应答对话,感到纳闷。刚才鹿谷确实说了“昨晚”这个词儿。现在已是七月三十一日,那么“昨晚”就是昨天即三十日的晚上。他在这个时间带里表示抱歉,那对方是……“知道了。是的,没关系。我很高兴呀。晚上九点?没关系。嗯,明白了……”鹿谷接完电话回来,福西马上问:“刚才的电话,是不是时计宅院那位……”

“是她!”鹿谷笑着点头说。

“伊波女士来的电话。看了她读了我送给她的书,觉得非常有趣。”

“于是就打电话来?”

“是呀!”

“在这深更半夜里?她怎么会知道您的电话号码?”

“那本书里夹着我的名片。还送了你一张嘛!”

“噢,是的。”

“你没看另一面?”福西赶紧从衬衣口袋中掏出名片看。正面只印着头衔和名字。翻过来一看则清楚地写着这个房间的所在位置和电话号码,并在旁边的括号内注明从下午五点至第二天凌晨五点均可来电话。

“原来是这样啊!”福西弄清原委之后,又将视线转向鹿谷说道:“即便如此,马上就往这儿打电话,也真够泼辣的!那她的兴趣一定相当大啦!”

“这怎么说呢!”鹿谷将刚才那截几乎燃烧到根部的香烟又从烟灰缸中拾起来,轻松耸一下肩膀,说道:“她说她原来就很喜欢推理小说。不过,听口气,她来电话的主要目的不在这儿。”

“那是为什么呢?”“说不定她读了那本书以后,认为我具有侦查的素质,因此说有事要和我商量。好像是和死去的古峨伦典有关的问题。”

“怪不得还提出了具体时间呢!”

“你耳朵好灵呀!”鹿谷又笑嘻嘻地歪着嘴说:“她明天,不,今晚九点钟,正式邀请我去她那里。怎样?你也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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