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
“在埃兰卡兹近卫军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
“识相点,”审讯官放下钢笔,两手搭在桌上,“我们不想做得太狠。”
江檀被顶灯晃得眼花,后背稍稍靠向座椅。在他的对面,两位审讯官背后的黑暗里,闪烁着微弱的镜光。
江檀知道,镜子后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请你配合。”审讯官说。
江檀笑了笑:“最高统帅怀疑我的身份?”
“这是例行盘问,你现在是个犯人。”审讯官皱紧眉,“既然是罪犯,就该有罪犯的待遇。”
江檀看着黑暗:“我要跟他谈谈。”
审讯官们面面相觑,一个扬了扬手指,另一个利落起身离开。大约过了十几秒,留下的审讯官也离开了。
黑暗中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Ash站在江檀跟前,顶灯的白光自上而下落在他漆黑的制服上,面庞沉浸在帽檐的阴影中。
“我在听。”Ash开口,紧盯着江檀。
“我们坦诚一点吧,”江檀十指交扣,微微一笑,“我可以发誓,从今往后不会妨碍诺尔人的行动。”
“所以呢?”
“所以,恳请最高统帅放了我。您强行把我留在这,让我很难办呢。”
Ash的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江檀的眼睛像极了一件雕塑,带着非人类特有的平静的冷意。
“你刚才没认真听吗?”Ash说。
江檀张了张口。
“既然是犯人,”Ash上身前倾,两手撑在桌子上,逼视着江檀,“就该有犯人的自觉。”
“还不够吗?”江檀抬起手上的铁铐。
Ash弯起眼睛,每当他这样,用带着无声笑意的目光看人,都会让人本能感受到一股森冷,让人觉得自己并不是人类,而只是他眼中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房门吱呀轻响,守候在走廊的军官带来一样闪着红灯的金属环。
江檀:“……”
“鉴于你有私自逃脱的前科,不得不采用一些较为极端的方法。”
Ash轻柔地说话,一只手却猛然摁住江檀的两条手腕。
桌子发出重响,江檀的心脏激烈鼓动,挣了挣被抓得发疼的手腕,Ash反而握得更用力。
Ash满意地弯起嘴角,另一只手拿起金属环,咔哒一声,拷在江檀脖子上。
“滴滴。”金属环发出工作提示。
“你不能离开我超过五十米,”Ash加深笑容,“除非,你想切身体会一下,把脖子伸进电门里的滋味。”
江檀摸了摸金属环:“别致的惩罚方式。”
Ash捏住他的下巴,食指警告似的轻点江檀颊边的伤痕,几乎耳语般开口。
“我跟别人不一样,时间充裕,而且目标明确。”
“……”
“我们慢慢玩。”
钳制下巴的力量倏然松开,Ash头也不回地走出审讯室。
江檀摸了摸刺痛的颌骨,轻轻嘶了声。
脖颈上冰冷的金属环提示着他目前的处境,他朝黑乎乎的门洞望了一眼,犹豫着是否要跟上去。
“该走了,”门口的审讯官探进半个头,揶揄说,“套上电子枷锁还这么不老实。”
几个人等候在走廊里,江檀一出现,就将他严密地围起来。
这是诺尔人在图兰沙漠的据点之一,由三幢机构大楼构成。此刻还是深夜,沙漠夜晚的风冷得像冰锥,一走出建筑,江檀就情不自禁地缩紧脖子。
Ash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
“战略部一致讨论通过,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与弗理王储合作,那么最好是通过非暴力的手段解决埃兰卡兹近卫军的归属权,弗理王储提出的要求仅仅是清理掌握近卫军指挥权的叛徒,所以最简单省事的方法是,把今晚抓到的人交到他手里就好了。”
Ash紧盯着江檀的脸,浮出饶有趣味的微笑:“噢,弗理王储会怎么对待叛徒呢?”
夜色中,Alpha冷峻的眉眼和似笑非笑的表情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给人神秘又危险的吸引力。
江檀直直地回看。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计划太过火了吗?
“我在问你话呢。”Ash说。
江檀回过神来,借着煊亮的车灯,看见报告的诺尔军官一副慌乱的神情。
“抱、抱歉,我才入职不久,这是第一次和您单独汇报,”军官的嗓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拘束地低下头,两手反复紧握,“您实在是太、太优秀了,我没办法控制好情绪,请见谅!”
Ash打量着颤抖的年轻军官。冷硬的帽檐下是一张柔美的脸,黑色制服包裹着纤秀的腰身,双腿挺直修长。
诺尔军官脸颊泛红,断续而轻柔地继续:“我、我一直很崇敬您,请原谅……”
“看够了吗?”身边的审讯官说。
江檀垂下眼眸,钻进押解车。车门紧紧关闭,漆黑的窗户隔绝了外面的景象。
他靠在座椅上,试图在手腕和脖子的双重禁锢下放松身体。
极度的安静下,江檀听见自己耳畔的脉搏声。
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缓慢。
他的心也慢慢地下沉,就像坠入无底的深渊。
“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吧?”押解车上的审讯官对着同伴挤眉弄眼。
“废话,根本就数不清了吧?”另一个审讯官回答,“就是在诺尔人中间,现任最高统帅的样貌也完美到挑不出瑕疵。强大的Alpha从来不缺追求者,自从最高统帅任职,不光在图兰沙漠,世界各地的角落里都有一大群狂热粉丝。托他的福,菲尼克斯的旅游业突飞猛进,咱们这以前可被视为十大最危险的地区之一。”
“那帮人冒死也要到菲尼克斯来看最高统帅啊……”审讯官感叹,“可是这么多人来来回回,好像从来没有成功过,最高统帅连点绯闻都没有。”
“他戴着婚戒。”
“啊?!有这回事吗,我今天可没在他手上看见戒指。他结婚了?可是从来没见过他的伴侣啊?有这个人吗?会不会是虚构的,或者说,英年早逝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
江檀闭上眼睛,靠着枕垫养神。审讯官们议论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还有人在车里,默契地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