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花园，中央大厦。

偏僻的后门停车场驶来一辆小型货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沾满封条的金属门前。

江檀压低帽檐，抬头观察周围。这是一处监控死角，很适合潜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门萨的眼睛。

他会藏在哪里？

那个怪物一开始出现的地点就是这栋摩天大厦，因此，这地方也可以看做是他的母床。按照Ash的意思，门撒没有脚，不会行走，他只会像一棵大树一样生根发芽，长出更多的枝杈，更茂密的根，以此绵延到更远的地方。

眼睛，等同于他的主根系。

江檀在封闭的停车场大门前安装好爆.炸.装.置，背后却响起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您还在这？”夏医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可担心得要死。看到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江檀回过头去。

对方微微一笑。

江檀：“你总在我预料不到的情况下出现。”

夏医生整理了一下领带，对着江檀保持笑容，温和地说：“您的目光那么有限，当然只放在最关心的事物上。不过，我对你没有恶意。”

话音刚落，文质彬彬的医生取出身后的霰.弹.枪，对准江檀安装好的爆.炸.物。

“捂上耳朵。”夏医生笑着说。

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停车场大门被炸开一道缺口。

短暂的耳鸣后，爆炸溅起的烟雾也慢慢散去。夏医生朝前走了两步，江檀却一动不动。

夏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江檀轻轻叹息：“开枪的手法很专业。”

“我的格斗能力比起前辈您差远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璀璨，精通医学的同时，还是个战斗精英，”夏医生和他并肩站立，感叹地说，“我练习了很久，还不错吧？”

江檀看向他医生制服上的徽章。银制金属牌上用精湛的雕工刻着一根权杖，权杖上方，盘踞着一条蛇。

早就听说，这家伙很有钱。父亲在医学界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在几十年前就创办了自家的医药集团。

集团名称：医理。标志是权杖与蛇。

“我在南部冬青镇待过一段时间，”江檀说，“那地方盛产矿石，前任期权所有者是一家叫做海神重工的公司。”

夏医生抬了抬眉毛，仔细地聆听：“喔？”

“这家公司很神秘，把背景藏得很好，我花了大量时间筛选资料，大概确定，他们的法人代表是个埃兰卡兹人，公司的注册地在德兰伊。”江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海神重工，是在奥德修斯授意下，前往国外寻找海眼石的。”

“……”

“亲王死后，他们没有资金供应，立刻撤离了冬青镇，开矿可是很费钱的。”

夏医生无辜地眨眨眼：“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江檀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奇迹发生了，濒临破产的海神重工突然收到一大笔周转资金，然后，他们去了北边，建立科考站，那地方叫奥尔维娜。”

“……”

“那笔资金的来源，就是医理集团。”江檀说，“夏医生，你可不像表面上这么的天真无辜。”

夏医生的神情凝住，两三秒后扯出一个笑容：“如果我说，听不明白你在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前辈会对我有如此严重的怀疑，会怎么样？”

江檀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进停车场。

夏医生叫住他。

“我的确在研究三个诺尔神。”

江檀停住脚步：“说下去。”

夏医生显得有点局促，眼睛觑向地面：“一开始我只是惊叹于那场手术，可能你已经忘记了，你给被圣十字会用真菌袭击的军官清理外创。”

“……”

“我学习了很多年医学，在最好的大学毕业，最著名的医院工作，我见过很多疾病，却从来没见过，生命发生那种形态的变化。”

江檀眯了眯眼。

夏医生小步走近，一边观察着江檀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那么可怕，那么诡异，就像魔术一样，而您却可以轻松地操控它。谁能说，这不是医学的极端？”

“极端？”

“是啊，”夏医生的眼中充满了憧憬，“生命的魔术师。比起虚无缥缈的三主神，我觉得，这才是富有力量的神力。”

江檀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上读出点信息，可惜，这位年轻的医生已经完全陷入了自我沉浸中，眼中只有对某种力量的痴迷，以及……

雄心壮志。

“我还很年轻，我想，我也可以做到那样出神入化。”

“沾染上门撒并不是好主意。”江檀回答。

夏医生不以为意，却用请求的眼神望着江檀：“我希望，您不要彻底毁灭他，至少如同留下8360的组织一样，让我能够做成一块标本。”

研究所的计划都是保密的，看来他背地里仔细地调查过江檀。

江檀没有表达出多余的情绪，摇摇头：“你并不理解他们，只要有生存的土壤，残骸就会无限地生长，接着迎来一轮新生。”

他转身扬长而去。

夏医生目送着江檀的背影。

穿过漆黑的停车场，江檀走进电梯。电梯运行的时候，他倚靠在墙壁上仔细思考刚才夏医生的话。

总感觉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人们总是会把内心最隐秘的想法死死地藏起来。

“嗡──”电梯停在了负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