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城门口捡到的那个小子醒了。”
“嗯,先去看看。”
大风凌冽强劲,呼啸而来,卷起早已沉降的血腥之气,在鼻尖挥之不去。
那鬼哭狼嚎般的声响,搅扰的人无法入梦,却无人抱怨。
城墙上,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脏乱的糙汉子,睡姿七扭八拐,个个却睡得十分安稳,呼声震天。
可只要是鼓声响起,这些人便会瞬间醒来备战。
一间狭小的木房子里,简陋的小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人。
那人眼皮动了动,好久才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
头顶的木梁发旧,满是蜘蛛网和灰尘。
鼻尖隐隐有一股铁锈味,沉闷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
咂咂嘴,却扯得发疼。
干裂的嘴唇上,被人抹了些水,反倒更加饥渴。
脑袋被人抬起摆放好,眼前又递来一碗水。
夫芥接过,狼吞虎咽地喝着,饥不择食。
一口气喝完,才发觉这并不是水,而是粥。
寥寥几粒米,清得不能再清的稀粥。
这户人家穷吗?
夫芥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那个钱袋,伸手一摸。
之前也不知迷路到了哪儿,竟是一个用钱的地方也没找到。
要不是最后看到了城门……
“你是在找这个吗?”声音有些软糯。
身旁的人递来一个钱袋。
夫芥这才侧头看去,脸上带了些笑意。
差点忘了身旁还有个人了。
“多谢。”
夫芥看着她,并未接过。
“这些钱给你吧,感谢你救了我。”
那小姑娘脸色微红,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不不,这我不能接受。”
说里这么说着,但看她的目光,还是有些舍不得。
夫芥有些疑惑。
那干净的眼神里,并非是贪婪,而是有些不得已的急迫。
这是为什么?
“小子,你醒了?”
一大嗓门粗声粗气的吼着。
刀疤脸被小姑娘一瞪,脚步一顿,傻愣愣地挠头憨笑。
夫芥瞧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
不知和魏鸣相比,谁的嗓门大些?
门边,一人从刀疤脸身后走出,背着光,朝着夫芥微微一笑。
夫芥微眯眼,这才看清。
“大人。”
小姑娘一下跳起,一脸高兴。
夫芥却是一怔。
少年双眼依旧明亮有神,身形瘦削,却褪去了青涩,那张还未长开的脸上带着些岁月沉淀,越发成熟稳重了些。
夫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吴冉。
也没想到只是短短一年时间,他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还当上了县尉。
瞧着她眼神。
“小兄弟可是认识本官?”
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易近人。
夫芥一笑,摇头“不认识。”
“只是恍然一看,还以为是我小时的邻家玩伴。”
“嘿,你这小子倒是会攀亲。”
刀疤脸眉头一挑,一脸新奇。
忽然号角声起,二人脸色一变,匆匆赶出门去。
从门口看去,不时有行色冲冲的路人往回跑。
他们二人反倒逆着人流,一往无前。
“又是那些回蛮。”
小姑娘噘着嘴,神色恨恨的说着,转头望向门外又显得十分担忧。
“这处可是平源县?”
小姑娘转头,俏脸一惊。
“原来你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怪不得敢跑到这里来。”
夫芥:“烦请姑娘说说现在情况。”
阿梦:“叫我阿梦吧。”
“自从陇州城沦陷,挨着它的平源也是岌岌可危。”
“我听大人说,再过不久,或许这里也要失守了。”
这傻丫头。
吴冉会和她说这些,是希望她提早跑吧。
“不过大人可厉害了,那群蛮子派兵攻了这么久都没攻下来。”
“真是蠢笨死了。”
“你是不知道,大人脑袋好使好使着呢……”
夫芥低头看着空了的碗,有些沉默。
任凭吴冉再厉害,孤立无援,粮草所剩无几……这样下去也会败的吧。
“说起来,要不是大人他们趁机出去捡尸,还发现不了你呢。”
什么叫捡尸?
怕是出去捡兵器吧。
这小姑娘真是天真的可爱。
“你们缺粮吧?”
阿梦:“哎?你怎么知道?”
“我们已经被围困2个月余13日,军中早已经缺粮。”
阿梦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些大哥哥们只能喝些粥水填肚子。”
说完,她又看了眼一旁的钱袋。
说的是军中缺粮,而不是整个县缺粮。
看来这县城富户还有存粮。
“我手里的钱能换多少粮食?”
“哎?”
阿梦一听,眼睛一亮,立马直起身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是一暗。
“换不了多少。”
“如今这粮一天一个价。平常能买十车的粮,现在只能买一车了。”
“还都是些掺了石头的杂粮。”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