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清幽静寂,偶有鸟鸣,婉转啼叫;溪水清凉沁人,时有水波,轻柔漾荡。
坐在此间的人,熟练编了个草篓放蘑菇,而后静静看书。
身侧的人,不时皱眉支着下巴思考,后抬手落子。
对面的人,看了一眼,快速落子,扶着长须笑,一副‘等着对手认输求饶’的样子。
依旧一学一教。
任谁看都是一派闲静悠然的模样。
懂得的人才会知晓,老者的棋艺很烂。
二人此番教学对弈,并非是高手遇上天才苗子,而是两个臭气篓子在卖弄浅短。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二人有来有回,堪称菜鸡互啄典范。
不过,一个自己不这么认为,一个完全不懂。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是一派和谐。
只是……
一个时辰过去,老者的竹竿毫无动静,夫芥有些疑惑,频频望去。
见她心不在焉,老者索性停手,也朝着竹竿的方向看了眼。
转头朝苏子隅问道:“年轻人,你说这鱼为何迟迟不上钩?”
苏子隅怔愣一瞬,复又温和一笑。
起身将书放好,接过鱼篓,利索脱了鞋袜下水,弯腰抓起鱼来。
老者笑眯眯的,慢悠悠的收回竹竿。
夫芥一看,嘴角一抽,顿时无语。
这鱼线末端什么都没有……
坐了一会儿,光看苏子隅抓鱼,她也有些想试试。索性脱了鞋袜,也下了水。
近看去,才知蔚蓝天色都映在水底,水波一动,白云轻飘。
入水冰凉,水波轻柔,倒是舒服。
就是没走两步,差点滑倒,被苏子隅一把拉住。
夫芥心惊地朝着那块石头看去,表面一层透绿的青苔在水中悠荡。像在无声嘲笑那般,放肆甩动身姿。
谁知坐在岸边的老者抬手挡眼,直喊道:“哎哟哟,老朽可看不得这些。”
苏子隅笑着朝他看去。
……
“小姐,咱们已经看到未来姑爷的模样了,要不要现在回去?”
“要是府尹大人知晓我们来了这儿……”
身旁之人轻哼一声,“本就是父亲强加的姻缘。”
“在没弄清楚那个姓赵的为人之前,本小姐是不会走的。”
“这……”小丫鬟有些为难。
“哎?他们在做什么?”
这位小姐立马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了注意。
“看样子是在抓鱼。”小丫鬟伸着脑袋道。
她们就这么站在杏林边看着。
……
半个时辰过去
魏含湘忍不住跺脚,急道:“哎呀,那个冷面女子真是笨死了。”
小丫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苏子隅抓了五六条鱼,夫芥还是一无所获。
夫芥朝他看了眼,见他微微弯腰,盯着眼前的溪水,表情认真。
一只鱼儿在那片溪水里暴露无疑。
它似是毫无所觉,在水中轻轻摆尾,却并不前行。
在那澄澈里,如在空中游曳,虚影沉浮。
水波忽得晃动,搅起水底的浮土,鱼儿受到惊吓,一瞬间蹿远了去。
苏子隅有些无奈。
回头看向悄悄移步来的夫芥,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此时投下的斑斑光影,映在水面,泛着星星点点如梦幻的波光。
清风穿过林间,带来丝丝凉意,带走了晚夏的余热,留下舒服惬意的晚霞余晖。
并没有捣乱后的心虚,夫芥看向他的眼睛,笑着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在阳光下亮亮的,真好看。”
这句夸赞,只是脱口而出的由衷欣赏,并非有别的意图。
不过如此直白的夸赞,饶是一向冷静豁达的苏子隅都耳朵一红,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
二人相处已有一年,如今再度入夏,二人默契有之,却也依旧如初见那般,青涩腼腆,举止十分有分寸。
溪边的老者,支着脑袋,一脸疑惑。
这小姑娘不会是看年轻人抓的鱼多,故意耍诈吧?
哎,可惜,老朽还想多吃几条呢。
看来是……
没等他心理活动做完,就看见那小姑娘快速弯腰起身,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在她牵起的衣摆上乱跳。
咳,老朽收回刚才的话。
这小姑娘很机敏啊。
看来多吃几条有望……
还没等他再次想完,那二人已是起身上了岸,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夫芥站在岸边,不停地揪着衣摆上的水,待干了些,直接一放,径直走了过来。
看的老者直抽嘴角。
这小姑娘做派好生豪放。
“老先生,走呀,不吃晚饭吗?”夫芥转过身,见他不动,疑惑问道。
“还有,那边的两位姑娘,要与我们一同吃饭吗?”视线往前,微微笑着看向杏林里的人。
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自是注意到了这么明显的二人。
被发现,魏含湘倒是不尴尬,大大咧咧走了出来,伸手抱拳道:“那便多谢了。”
说完又补了句,“本姑娘,我会付钱的。”
“不值什么钱,二位莫嫌弃就行。”
老者接过话茬,好像这些东西是他找到的那般自然,以及……脸皮厚。
……
“呼,这鱼煮着可真香啊。”
老者夹起一筷子,胡乱吹了口,就往嘴里送,然后被烫的龇牙咧嘴的。
一锅架在火上的奶白汤里,滑嫩的鱼肉与越发鲜艳的蘑菇翻滚,冒着的阵阵白烟都沾染了香气。
草木肉香气四溢,那独特诱人的味道久久不散,勾得人馋虫四起。
于是乎,众人吃得大汗淋漓的时候,也吸引了一些在近处游玩的读书人。
顺便一说,钱明阳是被他老子喊过来开开眼见的,结果那小子屁股还没坐热乎,闲不住,又骑着牛走了。
倒是临走时,给苏子隅留了两只牛坐骑。
此时,他早就坐在酒楼里吃喝听曲儿,玩得不亦乐乎。
这番逃学玩乐做派,自是瞒着他家老子的。
就是不知道,他家老子知晓了之后会……
几个读书人倒是有礼,拱手见礼后才进了这小院,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