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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摇滚乐是每个人心里的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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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问搂着他肩膀就往一边带:“声音小点,出去说。”

“嫌我丢你人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韩冒,我一句两句解释不清。”

“那你早干嘛呢?转学了搬家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我们满世界找你,你想当三好学生就说一声。”

“冒号你别太过分。”杨问也不高兴了:“咱哥俩多久不见,你看你说什么啊,又是我嫌你丢人,又是满世界找我,我又不是负心薄幸甩了你。”

韩冒犟劲上来了:“我过分?我还就不让了!搬家伙我们练。唱茉莉花的滚一边去。”

二班男生伸手去推五班搬鼓的男生:“干什么?硬来啊,给你砸了。”

“你敢!”火药味浓烈起来。

方芳站到中间:“同学们,我们让让他们,看他们能弹出什么来,下来下来。”

场面混乱,女生走台阶,男生直接跳下台,韩冒一个人拖来接线板,插电调音,音响的刺耳嗡鸣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五班那个男生吉他弦断了,赶紧从兜里掏出一盒备用的,笨手笨脚地装。底下看好戏的二班男生一阵哄笑:“下面欢迎高二五班表演节目——《纳鞋底》。”

那个男生脸有点红,拿出校音器,一根弦左试右试,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慌。

杨问抱着胳膊,偷偷冲韩冒比了比大拇指,一挑眉。

方芳得意地嘲笑:“给你们一个小时,要是还不能开始唱,就赶紧下来。”

男生上紧弦,拿出拨片,嘣一声,居然又断了。

这下二班起哄的可高兴了,平时一本正经的刘凯容油腔滑调:“我赋诗一首啊——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谁知道这是谁的作品?表达了一种什么精神?”

杨问接话:“伟大爱国诗人岳飞的作品,表达了一种越急越使不上劲的精神。”

男生怒了,砰的一下摔吉他。

杨问继续点评:“虽然咱们弹不出声,范儿得做足了。”

韩冒不说话,拾起男生的琴,熟稔地上弦,调音,递给那个男生,看了一眼杨问:“你没资格笑他。”

“《穿过原野的火》。”韩冒说。

“什么?我们排的不是《亡命之徒》吗?”弹吉他的男生有点晕。

杨问一手捏着下巴看笑话,韩冒在使坏,这首歌很长一段时间是他们的保留曲目,年轻人玩音乐总是很喜欢炫技,而这首曲子飙到极限真有痛快到爆炸的感觉。

韩冒的前奏轮弹一出来,议论的声音没有了。

他开始唱,韩冒的声音多了一点沙哑,可能是这段时间抽烟多了?

这是一首暗夜的怒火穿透荒原的歌,这是一首流血的眼睛看向天空的歌,这是一首失去了应许之地,无法着陆所以决定飞翔的歌。

摇滚乐是每个人心里的黑社会,摇滚乐是音乐里的魔鬼,它独占生命,当第一个音符奏响的时候,除非关掉电源,否则再也不可能有任何音乐并存。

韩冒微闭眼睛,他的手在琴弦上飞舞,像是野火奔逐。

他站在那儿,似乎真的在对着烽烟滚滚的天空嚎叫,他在说,你他妈人呢?我不该一个人在这儿。

杨问心里有个声音在和他一起唱,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妈的韩冒,你在诱惑我,他想。

韩冒往一边让了让,留出一个人的空地来。

杨问向后退了一步,丁叔叔说不应该再和他们联系,可是……真的不行吗?

“操你妈!”韩冒忍不住了,抓起吉他,“柔”的一声直接就砸了过去。

插电的接头扯了下来,音乐戛然而止。

杨问接着吉他,手有点抖。

那个男生不想当托了:“你上来吧。”

杨问从外套内兜里掏出那个匹克,管他的内涵是什么,这玩意儿本来是应该用来弹琴的。

他一步窜了上去,插电,把音响调大,看着金刚怒目的韩冒:“要玩就好好玩。”

一个女生捣捣方芳:“这样会不会太吵?那边教室都能听见了。”

韩冒一指门口:“女生受不了请出去。”

方芳“哈”的笑一声,她一撑舞台面就要往上跳,舞台大概在一米五,跳起来有点难度,方芳尽可能酷地爬上去,走到鼓手面前,做了个“请让开”的姿势。

韩冒一愣:“你?”

方芳拿起鼓槌,一个漂亮的三颤然后定音:“两个二班的,一个外校的,所以这还是我们的节目。”

她示威一样:“《throughthefireandtheflames》?来吧。”

大家还未开笑,已经笑不出来。同样的前奏,在两把吉他下同时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效果,节奏追着节奏,两股咬在一起的铁索破开海面直冲彼岸,两只浴火的凤凰撞击又带着火的音符冲向天边,方芳的鼓点像是机关枪的子弹,每一粒都准确地打在成排油桶上,一串接一串的爆裂。

杨问有个好嗓子,清,定,有岩石下金属矿脉的质感。韩冒他们曾经很奇怪,杨问驾驭不了长低音,中高音的转换也不算自然,但他的歌声中有一种蛊惑里的力量,像是能唤醒每一个听众心里那个想要歌唱的小小人儿,当他爆发的时候,全世界似乎都在共鸣。

sofaraway,wewaitingfortheday!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为什么不尽兴点干脆把音效打开?

这场即兴演奏震翻了寥寥三十多个听众。

唱完之后,他们不等教导主任过来,落荒而逃。

“你一直没练过是吧?手生了啊。”韩冒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玩high之后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再这样下去,梦城第一吉他手的位子归我了。”

“你懂什么啊,那是中国古典传统文化,叫做留白。”杨问一点都不介意。

“你这样下去,迟早废了。”韩冒还是按照老习惯:“我请客,你们都喝什么?”

方芳说一直在减肥,只喝酸奶,杨问居然也跟着说要喝酸奶,于是三个人抱着大瓶的酸奶坐在学校操场上聊天。那天方芳聊了很多,他们主要在聊一些乐队和曲子,后来方芳随便了些,就说到她想要去北方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学习声乐,但爸妈都希望她能上一个普通大学,学会计或者经济,将来能早点赚钱。

“会计和经济都不是能早点赚钱的专业。”杨问小小提醒一下。

“我妈觉得系别里沾了钱的都能赚钱。”方芳说,“再说我还有个弟弟呢,淘气得很,明年能考上中专就不错了,又是个无底洞。”

韩冒诱惑她:“其实你打鼓的水平已经可以挣钱了。”

方芳拼命摇头:“我爸说,我要是敢走这条路,他就打死我。”

“你爸有偏见”,韩冒最受不了这个:“要不我们送你回家,我跟你爸说说,保证不耽误你学习就是。”杨问使劲在背后打他,让他别乱说话。

方芳抿着嘴笑:“没事儿,玩什么都一样,唱《青藏高原》我也很投入,真的,每次唱呀拉吼的时候,我心里都有鼓点在敲呢。”她站起来:“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方芳没让送,杨问也不坚持。

“你信不信,她爸肯定觉得我们都是那种长头发没文化住在废墟里头的小混混,其实除了你我们都不是这样。”韩冒推他的破自行车,随手递过烟盒,“走,找地方喝两杯。”

“戒了”,杨问推回去:“我也要回家了,家里人着急。”

韩冒听不懂他这种表述:“你说……你再说一遍?”

杨问很想认真解释,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笑出来:“冒号,今天玩得挺爽的,不过以后两年我不想玩了,我,咳,我想好好念书。你别笑,真的。”

“你也想考大学?然后上班,娶个老婆生个娃,然后一辈子?”

“是啊。”杨问说,“酸奶比酒好,有利健康。”

韩冒撒手,自行车倒在地上,轮子悠悠转,他看杨问,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等一个答案。

杨问不开玩笑了:“韩冒,刚才弹琴的时候,你猜我突然想什么?我想赵老师会不会骂我,同学们怎么看我,很晚了我还没给家里打电话……你们都有家,只有我一天都没有过,我不想玩了我想上岸。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恭喜你。”韩冒拍拍杨问肩膀,扶车,蹬车走人。

有点没义气,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有很多理由可以说服韩冒,比如和他在一起会有危险,比如现在住在丁叔叔家里不方便,但真正的理由是,他刚才发现,自己的激情还在,愤怒没了。

他一路小跑,越跑越快,他心里多了一扇亮着灯的窗,只要想起来,就会有满满的幸福溢出来,让他忍不住偷着笑。

丁叔叔这两天焦头烂额的,每天都很晚才睡……杨问犹豫又犹豫,他拿出手机,试试怕什么呢?

宁也雄接电话接得很快:“我们真有心灵感应,我就觉得你该来找我了。”

杨问很恳切:“宁先生,林叔叔的事,你放他们一马,我知道你做得到。”

“哦?”宁也雄小有些玩味的意思:“凭什么?”

“何必呢,妖界的事情,扯上人间干什么。再说您也知道,非要讲法律有很多疑点的,而且,您压到现在才出手,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您要的,不过就是封了飞行羽快递公司,让公会和人间少一个联络点……更何况我马马虎虎算个人证,真打官司您未必占优。”杨问咽了口吐沫:“宁总,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我知道——您的伤应该是才好吧?这个时候也不想硬拼吧?”

“这就是说,你考虑清楚了?你要站在丁建书那一边,没错?”

“嗯。”杨问心里打鼓。

宁也雄长长地叹口气:“明天我这边会撤诉,林舜很快就会回去跟你同桌,不过杨问……”

“什么?”杨问压抑不住惊喜之情。

“你选的路你自己走,祝你好运。”

杨问以前不知道丁尧尧干嘛老一跳一跳的走路,现在他知道了,人在特别高兴,心里一点事都没有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的跳起来。

今天丁尧尧打了招呼在同学家过夜,据说要开什么睡衣patty。丁建书和杨问回家都很晚,杨问累得半死大口扒拉饭,吃着吃着还笑,丁建书实在看不下去:“杨问你傻乐什么?”

“就这几天,林叔叔他们就能回来了。”杨问有好消息忍不住不说。

“你和宁也雄联系了?”丁建书脸色有点不好。

杨问连忙咽下饭:“呃……联系了,丁叔叔你放心,我什么都没乱说,他也什么都没问,就是我说能不能让林舜回来,他说好啊。就这样!”他眉开眼笑:“我也没想到这么简单,林舜以后嘿嘿,估计也不好意思冲我吼了……怎么了丁叔叔,你不信我?”

丁建书脸色难看到极点:“你以前不是挺聪明的,你的心眼呢?”

杨问愕然。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别人呢!”

杨问慢慢搁下饭碗。

丁建书敲着桌子:“宁也雄和公会公开翻台,你一句话平息事端,杨问,你是谁啊?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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