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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非宁静无以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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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睡衣patty,就是三个女生穿着睡衣窝在一张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谈动漫。www.xiashucom.com班上有个男生老拿出他上千块钱的手办诱惑人,其实谁真的当回事啊,“啊”一声,表示一下羡慕之情,就过去了,反正他又不会送人。丁尧尧就不同,她是女生里唯一一个会刻录碟的,每个月挂机下载刻张碟,然后三个女生一起看,一个提供场地,一个带零食,丁尧尧一点都不吃亏。

白琳和郭华都是“老同学”了,小学起就在一个班。白琳趴在被窝里哀嚎:“怎么办呀,下周就考试了,我作文老拿不了高分。”

“就那一套呗,立意新颖中心明确再找几个小秘诀,肯定是高分。”丁尧尧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作文好写的了。她上次刚刚交了一篇《我爱薯片》,说它生在土地里,貌不惊人,经过了科学的升华,又走回了人民的餐桌,散发出高热量,多像是爱国海归啊。

白琳妈妈走进来:“尧尧最聪明了,你就教教我们白琳,有什么小秘诀?”

丁尧尧不经夸,她一下就说出来:“嗯,我一个哥哥教我一个秘诀,你们记着啊,只要需要名人名言,就自己编,编得正式一点——比如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你们就说:知识是大脑的黄金,人生又有什么礼物,比传授知识更重要呢?”

白琳还真记下来:“那……名人名言都是谁说的?”

丁尧尧兴奋了:“这个最重要了,我那个哥哥统计过,最合适的人选是富兰克林,爱因斯坦和丘吉尔,他说他们三个阅历丰富,什么话都有可能说,他从小到大都用了三十多次富兰克林了,从来没失手过。”

“富兰克林是谁?”

“你管他,就是个专门说名人名言的呗。”丁尧尧无视白琳妈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要是需要其他的,就把名字编详细了,中间点一个点,前面两个字后面三个字或者前面三个字后面两个字,反正啊,我那哥哥说,三点二和二点三看起来最像,编多了容易露馅。”

“还有呢?开头结尾的怎么办?”

“我想想……”丁尧尧拍拍脑门:“哦对,如果遇到考试,实在是写不出开头了,有如下八种办法可以度过难关。你们记着啊,第一种叫做比较分析法,就是实在想不出写什么,随便拉来一个近义词开掰,既显得理解题意又显得思想深刻。比如说作文题目叫做《聪明的丁尧尧》,你们就要写:丁尧尧的聪明,和白琳不同,丁尧尧是洞彻了人生的大智慧,而白琳是耍贫嘴的小聪明……”

“你才是耍贫嘴的小聪明!”白琳咯吱起她来:“老实点,第二条呢?”

白琳妈妈摇头打断:“尧尧,我觉得啊,你那个哥哥喜欢耍小聪明,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丁尧尧最不喜欢听杨问的坏话,当时就懒洋洋地躺下:“反正你们爱用不用,随便吧。”

大人出去了,白琳和郭华兴奋起来:“哪个哥哥啊,那天八百米带你跑那个就是杨问吧?还是站在那儿看你那个?哇哦,都好帅的!”

丁尧尧那天心里有点难受,她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评价了,爸爸妈妈也经常叹气,说是杨问比林舜聪明懂事,也见多识广,但可惜少了一点最重要的品质。

少什么呢?丁尧尧打破头也想不出来。她象大人一样长长地叹气:“当然是杨问了,站在那儿的那个送给你们俩吧,其实他也蛮不错的。哎,最近他有麻烦了,我爸说他会没事的,就是要多关心点。我是懒得关心,你们谁看上谁去。”

“哦……有人看上某人了……”三个女生躲在被窝里一起叫。

今天的自习课要写随堂作文,题目是《非宁静无以致远》。

杨问喜欢这奇妙的感觉,仅仅是一瞬间,整个教室像是按下了静音键,只有窗外的鸟鸣和未关好的窗户随风咿呀。不多时,已经有人开始奋笔疾书,有细微的沙沙声,有圆珠笔捣着桌面的急促的笃笃声,听着声音就能想象执笔的是如何的人。

杨问根本就宁静不下来——妖界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说是作文可以作为测试妖怪等级的试金石,越是高端的妖怪,越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这个说法应该是有依据的,比如林舜十次作文交五次白卷,硬编也编不出。

杨问其实也是一样的,不懂他就写不出来——本子上纵横有秩的小格子像是黑夜居民楼上的窗户,明明知道每盏灯后都有个人家,都有无数的悲欢离合,就是离自己太远,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象世界的话外音,与我毫无相干。非宁静无以致远?鬼扯吧,难道不是只有奋斗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笔下还是刷刷的不断:

宁静,和安静看上去是一个意思,实际上却有天壤之别。

宁静是一种理解,而安静只是一种妥协。

门开了,林舜回来了。

全班同学齐刷刷地行注目礼,林舜本来若无其事,但脸上的血色不自觉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杨问一时间有种罪恶*,但这*很快又被丁建书的谆谆告诫压倒:这几天,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更千万别惹林舜,切记切记。如果他惹你,全当没听见,忍着,千万忍着。

杨问起身让林舜进去——这个动作殷勤了点儿。

林舜瞥着他冷笑一声,还真是派头不减。

“杨问,数学笔记我看一下?”离老远的,一个男生低声招呼。

杨问抓起笔记本飞旋着扔出去,手势还挺漂亮。林舜的目光跟着笔记本飞,有弹出个火球烧了它的欲望,这才几天?数学笔记就轮到杨问四处借了?

方芳凑热闹,回过头半个身子趴在课桌上:“杨问,林舜这么快回来了,那《茉莉花》还是给他唱,你单独出个节目好不好?不过上次那个肯定不行,太吵了,主任一直在骂人。”

杨问说:“好啊我陪你唱《青藏高原》。”

“呸,知道什么叫保留曲目吗?”他们俩自从上次合作过,惺惺相惜的。方芳属于那种比较自来熟的,“别死心眼了,随便去唱唱,一个节目两分,获奖有加分,到时候评最佳班级有用,快点!”方芳把笔记本摊开推过来,硬塞给他一枝笔:“别耍大牌啊。”

杨问刷刷地签下自己名字,推回本子:“要听什么自己填。”

方芳得意地向身后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女生们立刻一片嗡嗡议论。那天唱完之后,听过的都拼命夸张,没听过的纷纷遗憾,鼓捣着方芳把杨问再拖出来一次。

林舜敲敲桌子:“上课呢,吵什么。”

这种人多扫兴啊,大家本来都在照顾他面子,这下女生们不干了:“还以为自己是谁啊?”

杨问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劝林舜:“主要是上次你不在……”

林舜今天就是来挑衅的:“我知道我不在,怎么啦?”

杨问平心静气:“我们想帮你……”

林舜“哐”的一拍桌子:“你们?你跟谁你们?少在这儿装好人!”

此举有点犯众怒了,后排的男生们有脾气不好的开口叫:“杨问,坐这边来!犯不着和这个神经病坐一起。”

林舜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把书啊本子啊往杨问桌子上一推:“滚吧。”

杨问愤愤地收拾书包,忍无可忍:“纯种狗就是喜欢狂吠。”

林舜勃然大怒,抓着他就往外拽:“出来!”

他们一路拉拉扯扯到楼梯死角,林舜才哼了一声:“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问后悔失言,不过覆水难收,他一摊手:“对不起。”

林舜怒指他:“你自卑,不要算在我头上,你那口怨气应该冲你爸妈去,别冲我来,你又不是我胡乱生的。”

杨问转身要走:“够了。”

林舜拽他回来:“别老是一副你忍着我的样子,告诉你,一直在忍的是我!我顾忌的是丁叔叔和我爸的交情,你听清楚没有?”

杨问第二次要走:“听清楚了。”

林舜哼了一声:“尧尧才几岁,就跑去勾搭人家?丁叔叔护着你,你就知道点感激,人家为你扔半条命,你还有心思搞什么汇演!。”

杨问转身,声音低而冷:“丁叔叔怎么了?”

林舜怀疑自己看错了——杨问在一秒钟之内,甚至说是半秒钟之内,象有一层清秀少年的可爱表皮爆裂,露出那个蹲在地上吃尘婴的阴郁魔鬼来。他好像演戏演得正过瘾,导演忽然大喊一声“cut”,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收工了。

林舜说了句蠢话:“你不知道?”他没准备好。

“屁话。”杨问低头,“说啊,你不是很坦率么?”

“你吃下去的那块儿宝石,叫做萌芽之灵,是木系的精石。木长老修炼了三千年,才炼出这么一块来……”林舜在最短时间内考虑措辞。

“直接说重点。”

“公会现在认定你是宁也雄的人,丁叔叔替你顶了,说灵石他来炼,十年内交货。”林舜索性说开了:“他在赌命,而且会输。”

上课铃响了,杨问深深看了一眼教室,回视林舜:“带我去公会。”

林舜摇摇头:“你知道你去了什么下场?”

“我猜,和那个尘婴一样吧。”杨问推了一把林舜:“走啊,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回去,愣着干什么?”

林舜继续摇头:“我刚才怄气,夸张了点。不行杨问,先别去,我跟我爸商量商量……”他有点手足无措了,“杨问杨同学……你先别这么视死如归的,烦死我了。我是讨厌你,不过也不想你死啊。”

“我累了,林舜,我早就累了。”杨问打断他:“走吧,那点破事解决掉,一了百了。”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上课时间啊?进教室!”老师在招呼。

“来了——”林舜答应一声,拉杨问:“少废话先上课。我爸和丁叔叔商量好多呢,你不知道,马上就要选王储了,选了王储之后……总而言之,十年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你先别去触霉头。”

可是杨问已经决定了,他伸手,拨片上有五色芒闪动:“林舜,要么带我去,要么我去找宁也雄。我想跟他很久了,你看着办。”

他转身,下楼,飞奔。

林舜一跺脚,杨问站住。

林舜走下楼,勾肩搭背的,好像好哥们似的:“也好。”

他们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喂喂,你们俩,林舜?杨问?”语文老师追出来:“这俩孩子跑哪去了?刚才还在呢。”

杨问这是第一次来到公会。

脚下万顷洪涛,火焰在水波上飞舞,金色的雷鸟衔着填海的青木,火红的天空翻滚着赤色的土。

“你不怕?”林舜问。

“欠债才怕,还债怎么会怕。”杨问笑笑。

“奇怪。”林舜摸不透他,“还债?”

“我这儿有个小本子”,杨问指指心窝,“欠人的记上一笔,还清了删掉一笔,赚到了记上一笔,输掉了删掉一笔。现在刚刚好,什么都不剩。所以,来吧。”

林舜伸出手,掌心金光闪烁,沿着掌缘一道黑色火焰渐渐内敛,“ready?”

杨问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等一下,没有ready,还没有ready!”

来不及了,林舜把那枚金令压在他胸口,火光内敛,金印轰然烧入心脏。

金牌卫士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可以对全天下妖怪进行封印。不然的话,妖灵难灭,万一入了魔道,会有大麻烦……

林舜有点惋惜,不过也还好,毕竟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交情。甚至他有点轻松,把杨问交出去也好,所谓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是有恨,而是异类进入躯体,哪儿都不舒服。

他再过三天就要满十六周岁了,可以回老家圣城,可以看见妈妈。爸爸说他有个世界上最文雅最美丽的妈妈,他快要成年了,他快要见她了。他有好多故事好多荣誉,要一件一件说给她听。他无法理解杨问,爱与恨,怎么能记账呢?

“areyouready——go!”丁尧尧把国画颜料刷进白纸模板里,又小心翼翼揭开模板,横幅上写出了“周小云作品家庭发布会”的字样。

丁建书今天特地请了半天假回家,爷儿俩忙忙碌碌,总算是赶在周小云回家前把屋子布置好了,几样耗时间的菜炖在锅里,炒菜洗净择好装盘……万事俱备,只等开吃。

周小云在上次事件中得到灵感,以“一个奢华的幽灵在街头游荡”为主题,设计出一款极度飘逸的大衣,大胆地使用了灰色和纯白的搭配,象征着光与影,自然和都市的完美结合……这款大衣在纽约做了发布,周小云趁人不备,速去速来。

丁尧尧激动的:“这次妈妈把版权费和奖金拿回来,爸爸,我们就可以换大房子了对吧?”

周小云一边开门,一边听见女儿的预期,作生气状:“也不问妈妈辛苦不辛苦,高兴不高兴,十年磨一剑才有今天的作品,张嘴就是房子?”

丁尧尧扑上去,抱着妈妈亲了一下:“嘻嘻,我知道妈妈不辛苦……妈妈是天才嘛不会辛苦的。”

周小云分发礼物:“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给杨问的,我看这款皮鞋在打折,这孩子老穿运动鞋……这个是……怎么回事杨问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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