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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诡异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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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和尚声音更低,说道:“青磷箭,你只要看到有人射出响箭,你就按动机篁,朝响箭落下之处发射就好,旁的不用多问。”

沈紫贵点头道:“兄弟记下了。”

金和尚道:“好,咱们走。”

两道人影,一齐掠起,朝墙外飞射而去。

丁捷侯听金和尚说出“青磷箭”之名,更是震惊无比,“青磷箭”是昔年火器名家火神罗煊的东西。据说威力极强,只要被它射中,遇物即燃,不等它燃烧完毕,无法扑灭,最是歹毒不过。

可惜金和尚语焉不详,不知他们用青磷箭对付的是什么人?但从他口气听来,发那暗箭的,准是“边老”无绺,而且发射“青磷箭”的,也可能不止一人。

只不知他口中的边老是谁?若能事前查出边老,把他制住了,自可无事,否则届时纵能把沈紫贵金和尚制住,难保不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同样握有“青磷箭”,同样等待那响箭为号,一齐下手。

丁捷侯但觉事态严重,而且十分紧急,目前自己唯一可以商量的,只有萧不二一人,也只有萧不二可以将此事转告岳盟主,大家好提高警觉,如能及时发现“边老”,自是更好。

心念已此,立即闪身出去,朝唐绳武招了招手,说道:“小哥,方才他们说的,你都听到了,时机紧迫,兄弟得立时找萧老哥去,你就仍然依萧老哥的嘱咐,暗暗盯住梁姑娘,咱们就分头行事。”

唐绳武道:“此事不告诉盟主么?”

丁捷侯道:“兄弟找到萧老哥,他自会暗中通知岳盟主,如果咱们赶回前厅去,也许会引起贼人注意。”

唐绳武道:“丁老大说的是。”

丁捷侯无暇多说,双脚一顿,纵上风火墙,几个起落,便自不见。

唐绳武目送了捷侯走后,想到萧不二要自己盯住梁秀芬,但这时候大家都已出来,若大一座楚府,自己路径不熟,又到那里去找?心中想着,不自觉的走出月洞门,信步朝后园走去。

那知刚走了一箭来路,突然花园中响起一声娇叱:“站住,什么人胆敢闯到这里来。”

唐绳武喝声入耳,立时住足,抢目四顾,却不见有人?心下方自一怔,不由大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就在话声出口,突听身后发出悉嗦细响,急忙回过身去,但见两个穿青衣的少女,手中长剑指着自己,相距已不过数尺。

唐绳武暗暗一惊,心想:“这两个女子分明是楚府使女,但一身武功、居然不弱。”当下抱了抱拳道:“两位姑娘……”

只听左首一名少女叱道:“住口,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到这里来?”

唐绳武道:“小可唐绳武,是巡夜至此。”

右首少女哼道:“巡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唐绳武一怔道:“这里是楚府的花园,总不错吧?”

右首少女道:“这里自然是楚府的花园,告诉你,这是咱们小姐住的地方,你能乱闯吗?”

唐绳武脸上不禁一红,还没开口。

左首少女道:“别和他噜嗦,这里自有咱们姐妹巡守,你可以请了。”

唐绳武讨了个没趣,回身退出花园,突然想起萧不二的嘱咐,要自己盯住梁师姐,这里既是楚玉芝的住处,她和梁师姐可能就在花园也说不定。

心念闪电一转,跨出月洞门,四顾无人,双足一点,纵身跃登围墙。再在墙头点足,以“燕子掠波”身法,由上而下,飞快的穿入一片花林之中。矮着身形,往前行去。

这时夜色已深,月隐星疏,苍穹间一片幽暗!

整座花园中,没有一点灯火,但唐绳武却发现花园中守护极严,仅仅这一阵工夫,就有两次四个人从花林前面经过。

光从她们的脚步声听,身手就已不弱。

唐绳武尽量蹲着身子,不让自己露出头来,缓缓随着她们身后,跟了下去。

一会工夫,已经走过四五处亮台,但见前面一座楼宇,隐隐射出灯火。

唐绳武悄悄探出头去,依稀可见楼前雁翅般站着八名青衣佩剑少女,一个个以手叉腰,模样英武,戒备极严。

唐绳武看的暗暗生疑,伏着身子,缓缓从花丛中绕到楼宇侧面,目光迅即一掠,长身纵起,一下飞上檐角,隐人暗处,胸腹紧贴屋面,凝目看出、这楼宇四周,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灯光是从中间房中透射出来的,一隔着一道紫绒门窗,看不清里面情形,但从这楼宇中的高贵布置看去,敢情就是楚玉芝的香闺无疑的。

唐绳武艺高胆大,飘然弹身而起,飞越屋面。悄无声息的落到走廊之上,蹑足往里行去。奇怪的是楼宇下面,警戒森严,楼上却竟然毫无戒备,但唐绳武可丝毫不敢大意,行到门口,便自住足,不敢立即伸手去掀门帘,只是侧身贴着门窗,偏脸从门帘缝中往里窥去。

果然不出唐绳武所料,这间楼房,相当宽敞,四壁围着紫色绒慢,牙床奁镜,陈设华丽,收拾得点尘不染,一望而知是富贵人家的妆楼。

靠东首窗下是一张梳妆台,悬着一面菱花铜镜,桌上银烛高烧,正有一个苗条人影,对镜而坐。

那女子虽是背着身子,唐绳武认得正是楚府大小姐楚玉芝。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青衣的老妇,身躯矮胖,似是在替楚姑娘梳妆。

唐绳武看的暗暗奇怪,心想:“楚姑娘和梁师姐在一起,担任今晚总巡,她们居然回到闺房,梳起头来,那么梁师姐呢,不和她在一起,又到那里去了?”

水晶帘下看梳头,本是兰闺韵事,但唐绳武是偷窥,人家姑娘家在梳妆,他那能站在门口不走,正待悄悄退走!

只听楚玉芝唁的笑道:“你这计策真好,今晚管叫岳小龙逃不出咱们的手去。”

唐绳武正待退出,闻言不由的一怔,暗道:“她要计算盟主?”忍不住又停下脚来。

矮胖老妇急忙说道:“姑娘快别说话,你刚敷上蛋青,笑不得。”

楚玉芝果然不敢再说。

那矮胖老妇接着阴笑道:“姑娘一举擒下岳小龙,这比光把豫州帮几个人的脑袋,送上总坛,功劳更大。”

“她们要把盟主擒去总坛?她们会是麻衣教的人?”唐绳武心念闪电一动.暗想:“她们究有什么诡计?这倒非听听下文不可。”

但自己老站在门口,总也不是办法,他目光一阵打量,突然灵光一动,轻手轻脚的掀起门帘,侧身而入。

他早已打量好,这一排落地长门里面,都垂着紫绒帘幔。

此时楚玉芝和矮胖老妇都背着身子,只要自己悄悄隐入布幔后面,决不会惊动她们。

这一行动,唐绳武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但想要对方两人丝毫不觉,动作就不能太快,因为只要门帘扬动,吹起一点微风,室内的人,就会立时察觉。

唐绳武慢慢的侧着身子,跨进房门,又慢慢的贴着墙壁,向左移动,他两只眼睛却一霎不霎的盯着窗前两人,左手缓缓揭起布幔,缓缓掩入慢后。

果然纹风不动,隐入了幔后,对方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这虽是极短暂的工夫,但唐绳武一颗心却只是忐忑直跳!

在幔后面,原极狭仄,唐绳武屏气吸腹,总算贴着壁角站停下来,好在这里正是暗陬,灯光照射不到。对方两人固然不易发现慢后隐藏有人;但隐在幔后的人,也看不到窗下两人,除非你伸长脖子,探出头去。

其实就算你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因为青衣老妇正在替楚大小姐梳妆,两人都背着身子。

但最使唐绳武感到不耐的,是两人只在方才说了两句话,这一阵工夫.竟然谁也没有开口。

这样足足过了顿饭时间,唐绳武躲在逼民的布幔后面,身子紧贴壁角,一动也不能动。

就是连呼吸都要摒着,细细提气,轻轻呼出,时间虽然不长,这罪可不好受。

就在此时.只听青衣老妇时了口气.呷呷失笑道:“七姑娘,好了,好了.你瞧瞧,老婆子手艺不错吧?”

敢情楚大小姐头流好了。

“七姑娘”?楚大小姐怎么会是七姑娘?也许人家是宗亲排行,这也没错。

接着楚玉芝问道:“王嬷,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青衣老妇尖笑道:“现在做好了,自然可以说话了,方才是刚用蛋清打好底,你一笑脸上就会起皱。”

唐绳武听得似懂非懂,心想:“原来这老婆子在替楚大小姐打扮,擦粉抹胭脂。”

楚玉芝举起烛台,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娇声道:“王嬷,你手艺做的真好,一点也看不出来。”

青衣老妇尖笑道:“七姑娘夸奖,目前只有声音有些差别,其实你们都是年轻姑娘,说得低一些,嗯得轻轻的,谁也不会注意。”

楚玉芝道:“快二更了,我得走啦。”

青衣老妇人道:“七姑娘戴上面纱再走,别让人家看出来了。”

楚玉芝又道:“这里的事……”

青衣老妇呷呷尖笑道:“七姑娘又管放心,老婆子全准备了。”

唐绳武心中一动,暗道:“不知准备好了是什么?看来他们似有一件阴谋,正在进行之中。”

楚玉芝道:“如此就好了,那我走了。”

青衣老妇低笑道:“祝你马到成功。”

楚玉芝嗤的轻笑道:“我总不会和三师姐一样,临阵迷上了她。”

说着取起黑纱,戴在脸上,一阵风般朝房外而去。

青衣老妇一阵呷呷尖笑,也跟着走出房去。唐绳武听他脚步声去远,才悄悄闪出!桌上依然高烧着银烛,把一间华丽的香闺照的十分明亮。

唐绳武正待退出,忽然间,他发现那张珠光宝气的牙床上,绣帐半垂,正有一位妙龄姑娘侧身而卧。

这许多时间,不言不动,好像睡得极熟。这里明明是楚大小姐的香闺,她睡的床上怎会有人躺着?

唐绳武猛想到梁师姐,是和楚玉芝一起走的,楚玉芝回到楼上梳头,却不见梁师姐同来。

再一想到萧不二暗中嘱咐要自己盯着梁秀芬,萧老丈必有所指,心头登时略的一跳,暗道:“莫非这床上躺的就是梁师姐?她已经着了她们的道?”

一念及此,那还待慢,一个箭步,窜到床前,俯身瞧去。

牙床共有两重,再加绣帐半垂,床上就显得有些幽暗,但唐绳武目光敏锐,自然看得清楚,他这一瞧,但觉心头猛震!

这姑娘睡得好甜!

一张俏脸蛋,红难禁的就好像在笑,红菱似的嘴角,微微上翘,双目虽阖,覆着长长的睫毛。

当真是:兰息轻匀睡态舒,海棠虽艳未能如!

此情此景,天下男子谁能看了不怦然心动?

但当唐绳武目光投注到这位娇艳如花的睡美人脸上,他可并不是怦然心动,而是心弦猛震!

她不就是楚府的大小姐楚玉芝还有谁来?

楚玉芝!方才青衣老妇给她梳好头,明明已经出去了,但眼前躺在绣装中的明明就是楚玉芝!

唐绳武几乎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人了,就在此时,实听房外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同时还听到那个青衣老妇尖着喉咙笑道:“你只管跟老婆子进去。”

唐绳武暗暗一惊,此时再待退回幔后,已是不及,目光一动,迅速退出床前寝轩。(旧日式大床.前面另有一道雕花寝轩)。

这时青衣老妇已经走到门口,唐绳武双足一点,扑上栋梁,堪堪伏好身子,青衣老妇已经掀帘而入。

唐绳武不敢探出头去,只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个穿长衫的人。

青衣老妇伸手一指道:“你躲到布幔后面去,听老婆子咳嗽为号,出手要快,知道么?”

那人应道:“小的省得。”

青衣老妇挥挥手道:“快去躲起来。”

那汉子依言闪到紫绒布幔后面,藏了起来。

唐绳武暗想:“他们究竟在闹什么鬼?”

青衣老妇替他把布幔拉好,看看已无破绽,口中呷呷干笑,探怀摸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然后侧身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这样过了盏茶光景,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登上楼梯,直朝房中而来,接着门帘掀处,走进一个人来。

青衣老妇站起来,慌慌张张的迎了过去,口中说道:“公子来了,小……小姐……”

走进来的正是楚嵩生,他一脸俱是急怒之色,问道:“妹子伤的如何?”

青衣老妇拭着眼泪,说道:“小姐被赋人打伤,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

楚嵩生道:“也许是被人点了穴道,那梁姑娘,你看她被人掳走的么?”

青衣老妇道:“是,是,小姐和梁姑娘一起上楼,老婆子替她们沏了两杯茶,小姐就吩咐老婆不用侍候,老婆子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房里砰然大响,接着好像小姐惊叫了一声,等老婆子赶进房来,小姐已经躺在楼板上。一个蒙面黑衣人。

抱着梁姑娘,从窗口飞了出去,那贼人临走还说桌上留着一封信,你们立时送给姓岳的去。”

唐绳武听到这里,心头恍然大悟:“青衣老妇准是麻衣教一党,这是一项阴谋,他们把楚嵩生诱来,由幔后隐藏的贼人,出其不意,向楚嵩生出手袭击!”

心念闪电一动,准备及时出手、但就在他思忖之际,突觉左手手背上,生似被针刺了一下,隐隐生痛,低头瞧去,手背上赫然叮着一只虱子。心头不禁又是一动,暗暗笑了,心想:“这是大师伯警告自己,不要出手了。”

楚嵩生目光朝桌上一瞥,果然看到一封书信,随手取过,往怀中一塞,举步朝床前走去。

青衣老妇抢着过去,口中低低说道:“小姐,大公子来了,老婆子扶你坐起来……”

楚嵩生道:“你莫要动她。”

青衣老妇早已伸过手去,摸着楚玉芝头顶,忽然呷呷笑了起来。

楚嵩生听的一怔,他总究出身武林世家,见多识广,这一瞬间,已然听出青衣老妇笑声有异,脚下一停,抬目道:“奶嬷有何好笑?”

唐绳武暗道:“原来这青衣老妇是楚玉芝的奶嬷!”

青衣老妇笑声一停,阴声道:“老婆子不是她的奶嬷。”

楚嵩生早就听出她笑声不对,只因妹子落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只是目注青衣老妇,冷冷的道:“你是麻衣教的人?”

青衣老妇道:“这你不用问,老婆子只告诉你一句话,不想你妹子死于非命,就不准乱动。”

楚嵩生道:“你们要待怎的?”

青衣老妇阴笑道:“咱们对付的是姓岳的小子,不会要你兄妹性命,只是要委屈你一些时候。”

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咳呛起来。她咳呛方起,微风一飒,很快从布幔间闪出一个人来。

楚嵩生回头看去,但见那人面貌,竟然生得和自己一般无异,心头止不住惊然一惊,失声道:“你……”

那人早已出手如电,一下点了楚嵩生昏穴。

青衣老妇手掌放开楚姑娘顶门,口中呷呷笑道:“好啦,信在他怀里,你快走吧!”

那人伸手从楚嵩生怀里,取出信柬,塞到自己怀里,朝青衣老妇拱拱手道:“婆婆还有什么指示?”

青衣老妇道:“没有了,可是你得好好应付,别露了马脚。”

那人道:“小的省得。”再一抱拳,转身往外走去。

青衣老妇一把扶起楚嵩生,朝床前走去。

因床上天花板挡住唐绳武的视线,只觉青衣老妇跨进寝轩之后,就响起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就不再听到什么声息。

唐绳武等了一会,依然不见动静,只听窗外有人低声喝道:“娃儿还不快出来么?”

唐绳武听出正是大师伯的声音,心头大喜,但他还是不敢大意,双脚勾住横梁,身子倒挂而下,定睛瞧去,床上除了楚大小姐躺卧如故,青衣老妇和穴道受制的楚嵩生,那里还有影子?不觉暗暗一怔。

心知这张雕花牙床,定然有着暗门,当下不敢怠慢,一个筋斗,翻落地面,轻轻拍了拍身上灰尘,举步走出房来。飞身下楼,依然钻入矮树丛中,低头疾走,等他退出园门,远远就见到大师伯谷灵子一个人负手站在那里。

急忙奔了过去,口中叫了声:“大师伯。”

谷灵子道:“娃儿,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唐绳武道:“花园中有人巡逻,弟子怕惊动了她们,不好施展飞腾功夫。”

谷灵子道:“萧老哥已把他独步江湖的‘踏雪无痕’传给了你,凭你目下的轻功,还怕这些丫头?行走江湖,胆要大,心要细,我看你娃儿有时候太谨慎了些。”

唐绳武躬身道:“大师伯教训的极是。”

谷灵子道:“你可知老夫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

唐绳武道:“弟子不知道。”

谷灵子道:“方才若非老夫暗中警告,你娃儿差点就误了大事。”

唐绳武道:“弟子正要向师伯请示,楚公子已经落入贼人手中,咱们不去救么?”

谷灵子道:“咱们不能打草惊蛇,暂时只好委屈他了,老夫在这里等你,也就是为此。”

唐绳武道:“方才弟子和丁老大还所到沈紫贵,金和尚两人的谈话……”

谷灵子一摆手道:“这事老夫和萧老哥,已听沈老哥说过了。”

唐绳武还不知道是萧不二要沈紫贵假扮的,不觉奇道:“会是沈紫贵说的?”

谷灵子道:“他不是贼党。”接着催道:“咱们快走吧!”

两人匆匆回到书房,只见楚嵩生正在和岳小龙夫妇说话。

唐绳武已知这楚嵩生是贼人假扮的,但无论身材面貌,竟然和楚嵩生二般无二,只是声音稍微有些低哑,这可能是服了变音丸。心头猛地一动,忖道:“自己看到两个楚玉芝,一个躺在床上,一个正由青衣老妇在替她梳头,莫非她不是梳头,是在易容?那么她假扮了什么人呢?”

岳小龙一眼看到两人,立即笑道:“谷护法来的正好,在下正有事奉商。”

谷灵子慌忙抱拳道:“盟主有何见教?”

凌杏仙抢着道:“是小妹出了事。”

她口中的“小妹”,是指梁秀芬。

谷灵子故作吃惊道:“梁姑娘不是和楚姑娘在一起么?”

楚嵩生接口道:“是的,在下方才接到下人来报,说舍妹负了伤,在下匆匆赶去,据舍妹奶嬷说,方才舍妹和梁姑娘一同回到后园,奶惊送茶上去,两人还在谈笑。但刚退出房,就听房里砰然一声,接着响起女子的叱喝惊叫,奶嬷心头一惊,赶回房去,舍妹已躺卧地上,看到一个蒙面人正抱着梁姑娘从窗口飞出……”

谷灵子一手挎着白髯,说道:“那是麻衣教干的了。”

唐绳武愤然道:“这批贼人,胆敢劫持梁师姐!”

凌杏仙道:“他们还留了书信,要盟主单人赴约呢!”

谷灵子怒哼道:“他们要盟主到那里去?”

楚嵩生手中递过书信,说道:“这是贼党留的信。”

谷灵子接过书信,一面问道:“楚姑娘伤势如何,人醒了么?”

楚嵩生道:“舍妹被毒药袖箭所伤,在下已替她敷了解毒药粉,但还是昏迷不醒,只是已无大得。”

谷灵子在他说话之时,抽出信笺.只见信上写着两行潦草字迹:“贵盟梁姑娘已由本教派人请来,务请岳盟主在三更前单独赴龙嘴一行,不得有人随行,或暗中尾随而来,为要。”

下面也没人具名,只画了一个丧门结。

谷灵子重重哼了一声,抬目道:“盟主有何高见?”

岳小龙剑眉一掀,笑道:“他们把梁姑娘留作人质,在下自然非去不可。”

谷灵子道:“盟主真要单独一人赴约么?”

岳小龙道:“麻衣教信上指明耍在下一人前去,在下总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再说,他们约定地点是在龙嘴。也许沿路都已埋伏了眼线,咱们不依他约定行事,到时也许会避不见面。”

谷灵子点头道:“盟主顾虑也是。”

唐绳武道:“盟主身系武林安危,麻衣教区区小丑,何用劳动盟主大驾,此事还是由属下走一趟好了。”

岳小龙笑道:“不然,麻衣教指名要我去.也许另有作用,小兄弟留在这里的好。”说到这里,一面朝谷灵子道:“谷护法和黑石岛主有约,在下之意,黑石岛目前敌友未分,似乎不便和他们正面冲突。”

谷灵子道:“盟主说的是,老朽也有此意,才约他今晚到洛阳来的。”

正说之间,突见萧不二匆匆进来,朝谷灵子招招手道:“谷老哥,你的主顾快上门了,快去。”

谷灵子朝岳小龙抱抱拳道:“来的恐怕是黑石岛主,老朽出去瞧瞧。”

说罢,和萧不二匆匆往外行去。

岳小龙朝楚嵩生问道:“楚兄,龙嘴在那里。”

楚嵩生连忙笑道:“盟主路径不熟.还是在下陪你去的好。”

岳小龙道:“贼人信上指定兄弟一个人去,有人同去,反而不好,楚兄只把龙嘴方向见告,还是兄弟单独去的好。”

楚嵩生道:“既然盟主坚决非单独赴约去不可,在下画个地形给盟主瞧瞧,较为清楚。”当下取过纸笔,边画边道:“这是缠江,这是翠云峰,这是上清宫,这是晋宣帝陵,这里就是龙嘴,位在缠江之滨,上清宫的东首。”

岳小龙颔首道:“楚兄说的很清楚了,时间不早,兄弟就要走了。”

凌杏仙道:“麻衣教贼党,手段歹毒,盟主可得小心。”

岳小龙笑道:“咱们连武林中无人敢与之抗敌的无名岛,都不放在心上,区区不成气候麻衣教,何惧之有?”

凌杏仙道:“就因为他们不成气候,你才会掉以轻心,轻视敌人,就是对自己大意,许多人这样才会在阴沟里翻船。”

岳小龙笑道:“你连我也不相信了?”

凌杏仙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因为你武功高了,太相信自己,江湖人心险诈,有许多事,不是武功高就能解决的。”

岳小龙道:“好了,我小心些就是了,时间差不多了,救人如救火,我要走了。”

说完,也不更换劲装,依然穿着一袭青衫,举步往外走去。出了楚府,一路往北奔行,赶到城下,双足轻点,便如凭虚御风,凌空飞起,轻轻落在城墙之上,正待飞身纵落!

只听身后不远,有人嘻的笑道:“盟主留步。”

岳小龙蓦然一惊,沉喝道:“什么人?”

倏地转过身去,但见从城谍上缓缓站起两个人来,那是左护法谷灵子,右护法萧不二。

岳小龙看清来人,不觉一怔道:“二位护法在此相候,定有教言。”

谷灵子颔首道:“盟主说对了,老朽和萧老哥确有一件复杂异常的内情,要向盟主报告,居高临下,不虑有人窃听之故。”

岳小龙看看天色,已近三更,问道:“此事十分重要么?”

谷灵子道:“自是十分重要,不然,咱们也不会在这里等候盟主了。”

岳小龙道:“那一定和劫持梁姑娘有关的了。”

谷灵子道:“劫持梁姑娘.只是他们阴谋之一。”目光一抬,朝萧不二道:“萧老哥,还是你先说吧。”

萧不二耸耸肩,说道:“盟主要在三更赶赴龙嘴,小老儿只好长话短说,把麻衣教阴谋,分作四个段落来说:

第一段,盟主已经知道,着人送来檀木人头。第二段,小老儿昨天来不及向盟主报告.就是他们把一个姓白的贼党,假扮沈紫贵,企图以假易真,此事给小老儿识破,把那贼党擒住,嘱咐沈老大以真冒假,充当贼党。

第三段是今晚被丁捷侯、唐小哥发现的,那金和尚竟然也是贼党,他传边老之命,以青磷箭一简,交与沈老大,以响箭为号,出手朝响箭落处射击。第四段是谷老哥发现的,就请谷老哥说了。”

谷灵子接着就把唐绳武潜入楚玉芝闺房,发现青衣老妇给楚玉芝梳妆,自己走在楚嵩生前面,看到青衣老妇领着一个假楚嵩生上楼,及青衣老妇如何制住楚嵩生,以假易真,详细说了一遍

岳小龙听了两人的话.不觉攒攒眉道:“如此说来,那楚玉芝也是贼人一党了?”

萧不二笑道:“这个小老儿早就知道了,不然小老儿就不会要唐小哥盯着梁姑娘了。”

岳小龙奇道:“萧护法如何看出来的?”

萧不二耸耸肩道:“前晚有两个麻衣教贼党,袭击丁老大,其中一人,身材瘦小,极似女子所改扮,被小老儿毒掌击中左肩。第二天小老儿故意把解毒药粉说成伤药,给她服了,她就霍然而愈,即此一点,就已证明她是麻衣教的人了。”

谷灵子道:“昨晚在偃师袭击了捷侯的,也有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材瘦小,像个女子,可能就是她了,兄弟曾在她身上,做了一些手脚,只要是他,就不怕她不承认。”

岳小龙沉吟道:“麻衣教到底有何阴谋呢?”

萧不二道:“小老儿前天估计的没有错误,这帮人如今已极明显,是无名岛贼党无疑了。”

岳小龙道:“萧护法说的极是,他们假借麻衣教之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说到这里,不禁双眉微蹙,沉吟道:“楚玉芝房中,既有机关,可以把楚嵩生藏起,自然也可以把梁姑娘藏入密室,那么她不可能被劫持到龙嘴去了。”

萧不二道:“不错,这是他们设计好的陷阱,让盟主自己送上门去。”

岳小龙道:“纵是陷阱,也未必能奈我何?”

萧不二道:“不论是真是假,盟主自然要去,小老儿之意,只是让你知道内情,心里有个谱儿就好。”

岳小龙道:“这些贼人假借麻衣教之名,阴谋活动,二位护法可有良策?”

萧不二耸耸肩,笑道:“时间差不多了,盟主可以去了,这件事儿,交给小老儿和谷老哥两人办就是了。”

岳小龙点头道:“如此就好,在下走了。”说完,站起身,飘然往城外飞落。

萧不二、谷灵子两人,也同时在暗阴中一闪而没,倏然隐去。

却说岳小龙纵下城墙.依照楚嵩生说的方向,一路奔行,赶到龙嘴,凝目四顾,不见有人。心中方党奇怪,瞥见路口一棵老松树下,用石块压着一张白纸。心中一动,立即走了过去,俯身取起。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迹,正得贼党留条笔迹相同.那是:“翠云峰下,可依箭头记号前行。””

岳小龙不加思索,转身朝北奔去,到了翠云峰下,果见一棵松树身上,有人用白粉画着一个箭头,当下就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奔去。

他目光敏锐,随着碗蜒山路,寻了过去,行约里许光景,前面出现了两条叉路,果然又有白粉箭头标记,指着向西去的一条山径。

反正这一路上,只要遇上岔路,就会有白粉箭头出现,岳小龙循着箭头前行,约摸走了半个时辰,进入一条黝黑如墨的峡谷。

这道峡谷,乱石峰峰,十分曲折,就因为曲折,视线看不到丈许以外,两侧山壁夹道,浓林如墨。

人行其中,但觉阴风惨惨,如入鬼城!

岳小龙心知到了谷中,也就到了地头,他艺高胆大,脚下虽是丝毫不慢,但早已气运百穴.暗暗凝神戒备。

这条峡谷,少说也有半里来长,岳小龙一路奔行,倒也不曾遇上什么埋伏,片刻工夫,便已奔到谷底。

放眼望去,但见群山如环,中间一片平地,古木森森,一条白石铺成的宽阔道路,呈现眼前。

曲折峡谷之中,居然出现了一条宽阔整齐的道路!

此处虽然并无箭头,但只有一条路,岳小龙无须多看,就循着白石道路走去。

这条平坦的白石道路,每隔三丈左右,就有几级石阶,两边都是数百年的老松柏,虬枝盘空,风声如涛!

“这是什么地方了?”岳小龙心头暗暗觉得奇怪,但因不再有白粉画的箭头,自然表示要自己一路朝前行进。

这样又走了里许光景,左右两边,排列着不少石人石马,恭立成行。

岳小龙心中暗道:“这里是一座古墓。”

心念转动,人已跨上一步平台,游目四顾。依然不见有人。平台上放着石桌石椅,再往里去,就是一座高大古墓,屹立着比人还高的石碑。

就在此时,蓦听身后响起一声阴森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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