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孩子

自从向家里人坦白了自己的情况之后，肉眼可见的，阿莱卡活跃了不少。当然也轻松了不少，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切换人格了之后向身边的家人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在说些什么，而不必再试图假装自己一直在线。

不过安东尼依旧不愿意出现，这让阿莱卡有些苦恼，在劝解无果之后她也放弃强求。

如果说得了DID让她学会了新的东西，那一定就是学会了顺其自然。

在前期的整个试图和内部人格交流的过程中，阿莱卡因为急切然而造成了困境，从那之后在面对自身的时候，尤其是面对其他人格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按照脚步和节奏一点一点来，不能操之过急。

明媚的早上，阿莱卡吃完了早饭，坐在花园里和阿福一起修剪矮灌木的枝丫。

“爸爸最近好像很忙。”阿莱卡小心翼翼的剪掉了一处长出来的花朵，然后眼疾手快的在它掉落地面之前接住，确定上边没有刺之后戴在了耳边。

阿福的动作就快多了，拿着大剪刀咔嚓咔嚓几下就完美的检出了一个圆形的花墩：“是的，布鲁斯老爷最近有一件很急迫的任务需要完成。”

对这些事情完全不了解的阿莱卡点头，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的思索自己如何才能把面前的灌木丛剪成圆润的形状。

就在这个充满了安静与温情的时刻，从韦恩家的老宅里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见多识广的阿福都以为韦恩宅要塌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一个年轻的身影从屋里窜了出来，身后跟着慢吞吞的达米安。

“小乔纳森少爷。”已经顾不上失礼的问题，阿福只来及叫了来人一声，然后整个注意力就放在了身边从声响发出开始就极度不对劲的阿莱卡身上。

当你身边有人患有严重的PTSD时，那么会发出突然并巨大声响的地方就是噩梦。

更糟糕的是，这个声音引起了曾经的创伤记忆，阿莱卡被强行挤下了线，取而代之的是平时很少出来的儿童人格之一，艾比。

几乎拥有绝大部分阿莱卡儿时创伤记忆的艾比不喜欢来到外界，更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看见陌生的男性，她几乎是一出来就崩溃了。

惊慌的小孩子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但不论是与认知不符的身体（儿童人格操纵成年人身体总是充满了艰难），还是源自压力的冻结反应，她都很难跑开。

于是艾比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缩小藏起来，同时控制不住的小口小口急促喘着气，哪怕因为过度呼吸导致眼前已经开始隐隐发黑了也无法停下。

“阿莱卡小姐！”老管家不停地呼唤着，手下动作也不停，非常标准的采取了应对措施。

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老管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简单的叠成了一个可以阻挡呼吸但又不至于造成窒息的“装备”，他将衣服扣在阿莱卡的口鼻处。

“小乔纳森少爷，虽然很失礼，但我恐怕很需要您帮忙去将医疗箱拿过来。”阿福沉着冷静的表情安抚了因为感觉自己干了坏事而惊慌失措的乔纳森·肯特。

“好的！”

小乔纳森的身影几乎是瞬间消失了，然后在下一秒就带着放在老宅客厅的医疗箱重新出现，与之一起的还有被吹成了大背头的新发型。

只不过这个时候就连平时一向不太喜欢阿莱卡的达米安都没有说什么别的话语，他远远地站着，并且还开口把小乔纳森也叫了过来。

这个行为非常及时，不论是对于艾比还是阿莱卡来说，小乔纳森都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哪怕对方只有十几岁也是一样。

身边只剩下了熟悉的阿福，听着老管家稳重的声音，同时被老管家及时给了药剂，艾比慢慢冷静了下来，有些抽搐的四肢和过分起伏的胸膛都慢慢缓和下来。

阿福适时开口：“阿莱卡小姐，请跟我一起重复这几个词，9、11、5、19、3。”

对于惊恐发作一类症状的人，在平复下来的过程中跟着重复无意义的跳跃词汇可以帮助思维从其他时间上抽离，帮助他们更快的恢复平静。

艾比乖乖的跟着重复，虽然在过程中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抽搐，但明显已经开始恢复了。

“您感觉好点了吗，阿莱卡小姐？”阿福稍微退开了一些。

“是艾比。”艾比小声地开口，小孩子的侧重点总是和大人不一样。

“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并没有听清的阿福第一反应是发出疑惑，紧接着就注意到阿莱卡肢体语言的变动，意识到阿莱卡小姐可能切换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格。

因为阿福太和蔼了而对他好感度很高的艾比稍微提高了声音：“我是艾比，我被吓到了。”

不论是对于成年人来说有些夸张的表情还是随之改变的稚嫩童音，都代表着这是一个儿童人格。而从这个孩子的名字，阿福开始回忆阿莱卡小姐曾提过的关于这个儿童人格的信息。

“您好，艾比小姐。”阿福放缓了自己的语序，如果他没有记错，阿莱卡曾说过艾比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只能进行不是特别复杂的听说，看不懂英文词汇也基本不会写字。

得到友善对待的艾比小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哪怕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嗨，阿福，我知道你。”

“是吗？这是我的荣幸，那么艾比小姐，我们要不要一块去屋子里换一身衣服呢？”哪怕阿莱卡的身体已经二十岁了，但从艾比出来后，阿福总是能透过这个身体看到曾经五岁的小小一个的小小姐的模样。

“好~！”刚才倒在泥土里一阵折腾，穿在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脏兮兮了，艾比赶紧点头，用一种好像今天才跟自己的手脚认识一样的姿态站起来。

等她站好，抬头就看到了离她五六米远的达米安和并不认识的少年。

艾比极度排斥不认识的人，尤其是不认识的男性，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不认识的人总是会带来伤害和痛苦，因此她选择躲在阿福的身后。

“那是谁？”她小小声的问。

阿福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因此只好对远处有些踌躇不前的小乔纳森露出一个歉意笑容：“那是小乔纳森少爷，乔纳森·肯特，是肯特先生的儿子，肯特先生是布鲁斯老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