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打开里头的包装盒,当看到里头的礼物时,忽地轻笑出声。
那是一套陶瓷餐具。
一只饭碗,一个餐盘,还有一个马克杯。
和普通餐具不同的是,这些餐具上都画着竹子和熊猫,而且每一件餐具——饭碗的碗沿、餐盘的盘边和马克杯的杯柄上都坐着一只小小的陶瓷熊猫。
熊猫圆滚滚的,正低着头抱着一根翠绿的小竹子啃得津津有味。
也只有岑果会送他这样的礼物。
她说这份礼物是在搬回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当时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还停留在小时候肥嘟嘟的时期。
那么用这套餐具,倒是没有违和感。
迟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身体前倾,慢慢地转着手上的马克杯,目光细细地扫过杯子上的每一处图案,那专注的神情看起来就像在观察一件稀世珍宝。
而他的唇角自始至终都微微翘着,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果果送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迟怿一跳,他猛地转过头去,就见苏越叉着双臂靠在酒柜上,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妈,你属猫的吗?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淡淡地反问一句,随即把手里的马克杯放回礼盒里。
“是你看得太专注了好嘛?”
苏越走到迟怿对面,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看了看茶几上的碗盘,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东西不太适合你用啊......不如拿去送给小霂,正巧他快过生日了......”
“堂堂苏大主任,连小侄子的生日礼物都送不起了吗?”迟怿拿起饭碗撞进礼盒里。
他的神情淡淡的,只是那手上的动作快了不少。
苏越也没有反驳,只是唇边带着笑,默默地看着他把所有餐具都装好,然后拿起包装纸,一下一下地仔仔细细地叠起来,这才开口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迟怿手上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苏越,随口说道:“好消息。”
“嗯~好消息嘛......”苏越拖着长音坐到身后的沙发上,微微扬起下巴,颇有点得意地说道,“你奶奶同意你回来住了。”
“是吗?”迟怿手上的动作没停,抬眼瞧了苏越一眼,又低下头去,慵懒的嗓音里透出几分浅浅的笑意,“妈,你这回是火力全开了?”
“没办法啊,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我这个当妈的总得加把劲,早点把儿媳妇定下来,省得以后再操心......”
迟怿并没有回应苏越的揶揄。
他垂着头,看似专注地翻折着那张浅色的包装纸。
只是他的耳朵尖尖泛起一点可疑的红色,在耳边黑发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
苏越弯起唇角无声地笑。
迟怿察觉到她的目光,压下心头的臊意,强自镇定地转移她的注意力:“那坏消息呢?”
“这坏消息啊......”苏越不紧不慢地卖着关子,“还得从你爸爸一个小时前发来的那封邮件说起......”
迟怿一边折着纸,一边等着她的下文。
可迟迟没听她的声音,他纳闷地抬起头,追问道:“我爸在邮件里说什么了?”
“他说啊,八年前岑家发生的那件事......”
见迟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苏越话音一顿,歪过脑袋捏着肩膀叹了口气,“哎,到底是年纪大了,连着做了三台手术,累得哪哪都疼......下了班又跑去老宅和你奶奶交锋一场,身累心更累......要是能吃上一杯芒果酸奶就好了......”
听到这里,迟怿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自觉地站起身,径直往厨房走,苏越带笑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记得加上奥利奥......”
迟怿:“......”
半个小时后,迟怿把一杯奥利奥芒果酸奶和一柄甜品勺放在了苏越面前。
苏越低头看去,只见透明的玻璃杯里,白色的酸奶、黄色的芒果丁和黑色的奥利奥碎层层相间,最上面一层的奥利奥碎上铺着满满的芒果丁,中间还插着两片嫩绿的薄荷叶,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立刻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软滑酥脆、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充满了口腔。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冲已经坐回对面继续折纸的迟怿比了下大拇指,等嘴里的甜品咽下去了,才惊叹道:“儿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呀!对了,还有多的吗?要不要给果果送一杯去?”
迟怿犹豫了几秒,摇了摇头道:“太晚了。”
苏越瞥了眼腕上的手表,奇怪地小声喃喃道:“很晚吗?八点还没到呢......”
这个时间的确说不上晚。
若是没有那个电话,岑果这会儿应该还在这里听他讲题。
也不知道她爸爸那么着急把她叫回去是为了什么事。
想起岑景卓那张阴郁冰冷的脸,迟怿的心情突然有点闷。
却听苏越说道:“哎,你在担心什么啊?以我给你当了多年小白鼠的经验保证,果果一定会喜欢的!”
迟怿没有回应。
“儿子啊,妈妈跟你讲,这追女孩子啊,就是要脸皮厚,该上就要上,绝、对不能怂!”
苏越盘着腿靠在沙发背上,一边吃着香甜可口的甜品,一边絮絮叨叨地给迟怿“传授”追女生的秘诀。
可她的乖儿子并没有理会她,只是一声不吭地折着自己的纸。
他修长的手指在纸间灵活地翻折着,不一会儿,一艘精美的纸船就折好了。
迟怿将纸船放在装着碗盘的礼盒上,打断了苏越喋喋不休的话语:“所以我爸到底在邮件里说了什么?”
“哦......”苏越这才想起正事来。
她放下勺子,从茶几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擦完嘴之后,正色道,“你爸爸说啊,因为八年前岑家发生的那件事,他和你岑叔叔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听说岑果回来了之后......”
说到关键之处,她话音突然一顿,垂下眼,像是斟酌用词般沉吟了几秒之后,又抬起眼睫,重新对上迟怿的视线,一字一句地继续往下说,“他让你不要和岑果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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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岑果坐在书桌前刷数学题。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遇到的难题特别多。
她决定去请教迟怿。
绕过后院的篱笆墙,她来到迟怿家的客厅移门前。
玻璃移门开着,里头亮着灯,却不见人影。
“迟怿-”
她站在门边,探着脑袋往里看。
没有人回应。
她扬高音量又喊了两声:“迟怿-迟怿哥哥-”
还是没有人应。
她等了一会儿,想他可能在楼上,于是进了门,往楼梯口走。
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听里头传来隐隐的水声。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卫生间的门。
有暖黄色的灯光从雕花的磨砂玻璃后透出来。
脑海里突然闪过某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
就在她暗自奇怪的时候,忽地听“咔哒”一声轻响,卫生间的房门打开了。
迟怿出现在水汽氤氲的门后。
他光着上身,下面套着一条宽松的灰色长裤,系带的裤腰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漂亮的人鱼线清晰可见。
似乎知道岑果在门外,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岑果,冷不丁见到光着身子的他,吓得愣在原地。
迟怿单手拿着白色的大浴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她走来。
眨眼的功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她微微仰着头,茫然而澈亮的瞳仁里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英气脸庞。
清冽的青柠香裹着暖暖的湿意钻进鼻腔,她看见有水滴从他发间滴落。
清透的水珠折射着水晶灯的光,焕发出晶莹而璀璨的光芒。
它像一个俏皮的精灵,掉在他硬朗笔直的肩膀上,缓缓滚过平直清晰的锁骨,沿着微微隆起的紧实胸肌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不知道为什么,岑果忽然觉得有点渴。
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高大的少年弯下腰,墨黑的眼底浮起戏谑的笑意:“好看吗?”
低沉微哑的嗓音,仿佛带着让人着迷的魔力,听得岑果耳朵一麻。
等那股酥酥麻麻的劲儿消失在身体深处的时候,她才慢半拍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脸颊蓦地一热,她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那个......你......”
紧张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微翘的眼角勾着揶揄的笑,浅色的薄唇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看起来粉润而富有光泽。
那含着别样笑意的眼神仿佛带着炽热的温度,岑果实在抵挡不了,低下头抱着书落荒而逃。
可没跑两步,就被他抓着胳膊拽了回去。
“跑什么?”他俯身凑近她,狭长的眸子半眯着,迷人的声线仿佛低低奏鸣的大提琴,在安静的空气里缓缓流淌,“不是说我身材好吗?怎么不多看几眼......”
他话音倏地一顿,修长的脖颈往下压,一张无暇的俊脸近得几乎与她相贴。
高挺的鼻尖触上她的,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鼻唇间,如一阵阵细细的电流,从皮肤上每个毛孔钻进身体里,变成一只淘气的小鹿,在她的胸口横冲直撞。
而她的脑海里,倏地涌上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似曾经历过的感觉。
她想要抓住那虚幻而缥缈的感觉,却被迟怿打断了。
“还是......”
他慢条斯理地拉长尾音,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然后缓缓划过她滚烫的脸颊,停在她绯红的耳垂边。
“想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