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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幽谷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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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傍山,华灯初放,东野焜一行人从庐州归来,风尘仆仆,一脸风霜。www.maxreader.net

三山街上,车水马龙,好似繁星,好一派热闹繁华。

冯二狗叹息道:“京师就是京师,这三山街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吃的、穿的、玩的、看的,无所不包,真叫人留连忘返!”

吴小东道:“保住一条命归来,愈发觉得人还是活着的好,可以吃、玩……”

大牛道:“废话,谁又愿去死了?”

侯四姑道:“那可由不得自己,这回可热闹了,不光金龙会,还加上个复仇山庄,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儿,能有命么?”

侯三娘道:“别在大街上说这些事,回家后再说吧,说不定有眼线盯着呢!”

众人不再言语,匆匆回到了怡和巷。

冯二狗正欲敲门,却见门上有锁,诧道:“咦,两位大师上哪儿去了,门锁着呢。”

沈志武道:“进去再说!”说话一跃进院。

众人纷纷从墙上越过,进正房客室点亮了蜡烛,见桌上压着张纸,东野焜就着灯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东野师弟:师兄急事外出,详情自有人奉告。”下面落款如澄,日期正是前天。大家挤凑着看了留言,均感十分惊奇。

冯二狗道:“怪事,有谁来告诉我们?对了,准是凌小姐她们。”

沈志武道:“这一路上回来,不是听说紫星红梅在杭州府作案么?凌小姐对此事岂能坐视不管,我看两位大师八成是查案去了。”

大牛道:“这纸上怎不写清楚,好让大伙儿去找,这不是打哑谜让人着急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越墙跳进了天井,众人一看,是张劲风、张劲竹两兄弟,均感诧异。

张劲竹道:“我一回到家,大哥便把我拉来了,凌小姐有难,得赶快去救!”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七嘴八舌追问。

张劲风道:“各位,三天前的晚上,秦玉雄忽然将我们召去,说金龙会要在莫干山麓围歼紫星红梅,命我们第二天动身,限三天赶到德清县的凤溪镇,并不交代详情。我岂肯去害凌小姐,便托辞拒绝,秦玉雄十分不悦。回来后便到怡和巷告知如澄如愚两位大师,两位大师决定赶去救援。当晚二更后,伏正霆、梁公柏两位到了镖局,讲述了详情。五毒色鹗的师弟陈元,与毕震山勾结,假扮紫星红梅一行人在杭州作案,旨在将凌小姐一行人引出。据说关外著名的魔头血雕厉刚,扮作追魂驭手羊老爷子,各位可听说过此人?”

沈志武道:“听说过,此人名声极大。”

“还有,关外沈阳卫的野狼堡听说过么?”

孙彪道:“我们在洛阳时,曾听常跑关外的朋友说起过,野狼堡在关外武林颇有名声。”

“陈元搬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野狼堡的人,这样一来,紫星红梅此次在莫干山无论胜败,我们和野狼堡就算结下梁子了!”略顿续道:“伏梁二兄还说,此次金龙会总坛和仁勇、忠武两堂出动大批高手,决心除去紫星红梅,而凌小姐势单力孤、处境险恶,他二人到时只有反戈,不惜暴露身份,大家拼个鱼死网破。家父欲与如澄如愚两位大师同去,说不愿再违心充当秦玉雄的走卒。伏兄劝家父暂时隐忍,镖局人多,拖家带口,一旦反目,众人性命难保。家父不允,说凌小姐若出了险事,虎威镖局将受金龙会摆布,哪有出头之日,必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与其将来被朝廷灭九族,不如就此一拼,救出凌小姐,大家同舟共济,对付金龙会,方是上策。伏罗二人听后也觉有理,便商定由家父率镖局高手,与两位大师一起前往德清县,由我在家等候诸位回来,并将镖局男女老少悄悄遣散。幸而老天保佑,诸位今夜回来,若能及时赶到,凌小姐定保无虞!”

东野焜大急,道:“各位歇息一夜,由在下今夜先走一步……”

话未完,众人便嚷嚷起来,都要一同前往,说听了这消息,哪里还睡得着。

张劲风道:“我二人回去带几件衣物,各位稍等一等,大家同去如何?”

沈志武道:“好,两位快去吧!”

等两人一走,大家各自回房运功调息。

东野焜心急似火,为凌晓玉担忧,哪里静得下来,心里东想西想,恨不得插翅飞去。

自从与凌晓玉再度相逢后,他会经常想起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快活。但是,他至今不知凌晓玉的真实身份,总觉得她对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彼此无法靠得很近很近。

她究竟保守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何至今仍不向他敞开心扉、吐露心曲呢,金龙会的人疑心她是钦探,她果真是钦探么?

听沈爷说,钦探是皇上的鹰犬,权利很大,常有些官员士绅遭到陷害,因此官民对钦探均畏之如虎。凌晓玉是个善良聪明的姑娘,为何要去干这种事呢?不能辞去不干么?

当然,他相信她不会害人,她做钦探必有原因,何必计较呢?

前人有词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既然自己对她有情,能以生死相许,管她是不是钦探,何在乎身份呢?今后不管她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自己都要追随在她身边,哪怕舍出一条性命也心甘!

遐想中张劲风张劲竹已来到,韩飞燕也跟着来了,张劲竹上她家道别时,韩老镖头定要让女儿跟去以表寸心,多一人多一份力。

于是,众人立即上路,一夜紧赶,马不停蹄,辰时到了宜兴县府,人进食,马进料。

冯二狗向店小二打听两天前,有无如此这般的几伙人路过此地,小二答说有一伙人在该店住宿,为首的是一位秦公子。冯二狗十分满意,摸出一钱银子酬谢。

照日程计算,秦玉雄今日就可到德清县府,住上一夜,明日才能有所举动,大伙儿歇息一个时辰后走,再有一天一夜便可赶上。

一个时辰后,众人继续上路。傍晚在一个大镇进膳,买了干粮,便即上路。

第二天黎明时分便到了德清县府。众人在城边找了家旅店隐身,冯二狗、吴小东、张劲风、张劲竹、孙彪、朱丰两人一起,分别到城中打探消息。

不到顿饭功夫,冯吴二人带着如澄、如愚、张元顺老镖头和娄刚、高泰、胡康禾、骆大忠四位镖师最先来到,大家见面,分外欢喜。不一会,张劲风兄弟、豫南双刀相继回来。

如澄如愚和张老镖头是昨天傍晚到的,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尾追秦玉雄等人的踪迹。从打听到的情形判断,只有秦玉雄一伙四十多人从京师往德清县府赶,金龙会总坛和忠武堂的人却没有踪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夜间伏正霆、梁公柏来联络,他们也奇怪没碰上忠武堂和总坛的人,不知其中又有什么诡计。

昨夜到达德清县城后,半夜伏梁二人告知,总坛派副总巡使奚正良、奚保祥、奚超与秦玉雄联络,命他今早赶赴杭州,如愚等人正欲出城,便碰到了冯二狗吴小东。

沈志武道:“他们改了地方,定有谋算。”

张元顺道:“幸好有伏罗两位卧底,我们只管跟去,不难找到他们。”

如澄道:“此去杭州府不过六七十里,半日便可赶到,各位连日连夜赶路,不如就在德清小歇半日,由老衲和张老施主先走一步,说好在何处相会就成。”

冯二狗道:“此去杭州要经过余杭县府,我们不如多走二十多里,到余杭县再歇气吧。”

东野焜道:“如此甚好,可离杭州近些。”

就此议定,大家启程。

半个时辰不到,一行人进了余杭县府。

忽然,在街边蹲着的一个闲汉站了起来,冲着大伙嚷道:“是如澄如愚两位法师么?”

如澄勒马站住,道:“正是老衲。”

壮汉跑了过来,低声道:“有一位姓伏的大爷给了小的一两银子,让小的守侯在城门,见两位法师来时替他传个话,说他到径山去了,请两位法师速速前往。”

众人听了一愣,怎么又换地方了?

如澄道:“多谢施主,何处是径山?”

壮汉道:“径山在城西北方向,有五十多里路程,小的可以带路。”

冯二狗又摸出一两银子给他,道:“多谢多谢,无须烦老兄带路,我们这就走。”

壮汉千恩万谢,欢天喜地走了。

众人计议一番,不敢再歇息,同去径山。

行约二十里,见有一村庄,冯二狗吴小东去问讯,回来说径山有两条长约十里的山径直达天目东北峰,两径各在东西,盘旋而上,故尔称为径山。半个多时辰以前,有数十人骑马经过,看来,秦玉雄走的就是这条道。

冯二狗一马当先走在前,快到山脚时突见右侧有一片林子,几十匹马散在林前吃草,十个黑衣壮汉在看守马匹。正欲招呼众人回避,已被黑衣人发现,立即就有五人跑了过来。

“什么人在此窥探!”其中一人喝道。

“咦,这不是张少镖头么?”又有一人叫道。

张劲竹、张劲风灵机一动,双双策马走上前去,黑衣人连忙行礼。

张劲风大大咧咧问道:“是秦爷府上的黑衣刀手么?你们为何不上山?”

黑衣人头领道:“回禀巡爷,山道曲折,骑马不便,秦公子命我等在此看望马匹。”

张劲竹道:“秦爷走的是东径还是西径?”

“回巡爷,走的是东径。”

“总坛的人到了么?”

“回巡爷,总坛的人到没到属下不知,只是属下们到余杭县城时,总坛副总巡抚使三位督爷已在城中等候,命属下等前往径山。”

张劲风道:“忠武堂的人呢?”

“属下未见到。”

“那紫星红梅一行人在山上么?”

“属下听说已困在天目山中,详情不知。”

张劲风点点头,回过身问众人:“马匹留在此地留给这些弟兄看守还是往山上骑?”

众人小声商议,主张往山上骑。

经黑衣刀手指点,众人纵马上了东径。走了三四里,把马留在一处山凹,徒步飞奔。

东天目山山势雄伟奇兀,树林茂密,怪石嶙峋,又多飞瀑流川,景物壮丽清秀,听说凌晓玉被困山中,众人也无心观景。

行约十多里,只见处处烟峦滴翠,却杳无人踪,不知该往何处去。

张元顺道:“慢,大家仔细查找,看看可有伏梁二位留下的标记。他二位曾说,必要时留下路标,或划地,或插枝……”

言未了,冯二狗指着身边一棵树道:“你们看,这树上划了个箭头。”

众人围过去查看,只见树身上以剑尖划了一道线,一端有个箭头朝着偏北方向。

如愚道:“山大林密,各位千万不要走失了,不如请冯施主前头开路,东野师弟随后,其余人鱼贯而行,由老衲断后,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俱皆赞同,于是顺序而行。

冯二狗小心翼翼,走得不快不慢,两只眼睛一会瞄树一会看地。

东野焜心急如火,似这般要何时才能赶到,便催促道:“二狗兄,走快些呀!”

冯二狗道:“这怕看不到标记迷路。”

话虽这般说,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突然,他停住了身子,东野焜差点撞上他,正要问干么站下,只见他指着丈外的一棵大树。拿眼瞧去,丈高处削掉了一大块树皮,有人在树上刻了一朵梅花,梅花之下是个“死”

字,梅花和字还抹了朱砂,红红的,十分刺目,看得人惊心。不用说,这梅花指的凌晓玉。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山势越来越陡,怪石嵯峨,古木参天,众人均小心戒备。走不出十丈,又见一株树上刻有红字:“斩尽杀绝”。

来到树下,发现地势往下斜,林中多小草,被践踏得东倒西歪,显然有许多人走过,不须再寻什么标记,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这道坡极长,仿佛永远下不到底似的,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才算下到坡底。再往前是个沟谷,众人发现了几个尸身,再有些断折的兵刃,可见这儿曾发生了一场狠斗。

众人十分震惊,连忙查看尸身,全是不认识的人,有四十多具,有的被兵刃所杀,有的则是死于内家掌力。照这些人的死状看,该是发生在头一天的事。

吴小东道:“不好,他们昨日就交了手!”

东野焜道:“快走快走,救人要紧!”

如澄道:“秦玉雄就走在前,要小心,别让他们察觉,等把情势探明,再商对策。”

东野焜道:“师兄说得是,我先走吧,各位离我五丈外,以免被人发觉。”说完,施展佛遁,一晃便跃前了四五丈。

这道沟谷又深又宽又长,若有人埋伏在两侧树后石后,出其不意杀出,势难逃生。

凌晓玉等人身陷重围,又是如何脱身的?此时处境如何,能不能及时赶上救援?

他惶急焦虑,心乱如麻,飞也似地往前赶,把一行人抛后老远。

行进中沟谷越来越窄,离出口三四丈时,只容两人并肩通过。他很快到了出口,停下身子往外窥看,同时听见了人声。

原来,外间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平地,四周是笔直的悬崖陡壁,除了这道沟谷,再无其他通道。有好几十人围在东边崖壁下,也不知在干什么?这里极像一只硕大无比的巨桶,四周崖壁是桶身,平地是桶底,进来的沟谷就是桶身的一条裂缝,好一个险恶的地方。

他纵身一跃,蹿到崖壁的一株树上,这才看清那些人围着的是一个山洞。山洞高约丈余,宽仅六七尺,洞内依稀看见有两人站着。洞外的人离洞两三丈,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在附近抱草抱枯枝,堆放在洞外。

莫非凌晓玉一行人被困在洞中?

他从树上跳下来,冯二狗等正好赶到。

他把所见情形说了,众人轮流跃上树探查,然后隐在沟内商议。

张劲风道:“洞内的人看不见,洞外的就是金龙会的人,秦玉雄、伏正霆、梁公柏、陈志鸣、陆望、周涛等全在这儿,还有毕震山、应天华那一伙,有许多人不认识。”

沈志武道:“既然金龙会高手聚于此地,洞内当是凌小姐等人无疑。那山洞定无出口,困在洞中走不掉,外间的人也无法进去,因为洞口狭窄,所以形成僵持。现在金龙会准备柴禾,大概想用火攻,得想出办法解救。”

东野焜道:“我出其不意冲进洞,看看晓玉他们情形如何……”

如愚道:“不可不可,师弟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就泄露了,再想救人就难了。”

如澄道:“对方少说也有七八十人,金龙会的高手,大半聚于此,如果硬打硬冲,非但救不了人,只怕我等也难生还。”

东野焜道:“二位师兄说得是,小弟急躁了,大家就静下心来想想办法吧。”

张元顺道:“我们是奇兵一支,除了伏梁二位,没人知道,因此不能轻易暴露。依老夫之见,大家先隐藏起来,由老夫和二位大师观察动静,你们各位日夜奔波,疲乏已极,若不调息,打斗起来功力打了折扣,大家意下如何?这两壁树木极盛,是藏身的好地方。”

沈志武道:“好极,我等确需调息。”

于是大家在沟谷两壁找藏身处调息,如澄如愚张老镖头则集在谷口一株大树上观察。

东野焜虽然心急,但一时确无办法,便静下心来打坐,眼观鼻,鼻观心,片刻就入定。

一个时辰后,他坐息完醒来,自感精力充沛,疲乏感已经消除。遂跃到如澄等三人藏身的大树上,如愚指了指山洞,只见山洞前已堆了不少枯枝,金龙会的人正坐在地上吃喝,二十来个黑衣武士在分送食物。

张元顺道:“干粮是秦玉雄他们带来的,伏罗二人忘了提醒我们,什么也没有带。看这般情形,还要熬很长时候,老夫担心凌小姐他们,从昨日困到今日,无粮无水,如何撑持?”

东野焜道:“如何救人,想出办法了么?”

如澄道:“四壁陡立,别无通道,一时还想不出办法,好在凌施主他们在洞中暂保无虞,我等只有耐心等候时机。”

如澄道:“小师弟可恢复了功力?”

东野焜道:“体力已复,随时可以厮杀。”

如愚道:“这就好。老衲设想,只有等入夜以后,小师弟出其不意进入洞中,然后与凌施主他们杀出,直奔这峡谷通道,我等守在沟口接应,阻止追兵,这虽是冒险之法,说不定可以助他们脱身,师弟以为如何?”

如愚道:“这沟口只需二人一前一后防守,别的人就休想冲得进来。”

此刻,峡谷内传来声音,只见有五人并肩立在洞前,中间的一人正向着洞口说话。

他道:“紫星红梅,冤有头,债有主,你既敢杀我师兄,那就一命抵一命,为何不敢出来做个了断,缩在洞中不怕辱你师门么?”

又听毕震山道:“紫星红梅,你屡次与我金龙令作对,今日困于山洞,可谓坐以待毙,但金龙令令主宽大为怀,只要你改弦易辙,从今后拜服金龙令,今日便饶你一死,以后将功赎罪。若再执迷不悟,本座就下令火攻,你和你手下将葬身于此地,你听见了么?”

洞中并无回应,无人理睬。

毕震山喝道:“怎不答话,聋了么?”

遂听凌晓玉的声音道:“陈元,你师兄章玉春罪该万死,他的恶行江湖上无人不晓,你若是个正人君子,早该为师门清理门户,可你居然还要为他复仇……”

陈元大叫道:“章玉春行为如何,轮不到你来管,你既然害死了他,我就要杀你报仇,贱人你给我滚出来受死!”

凌晓玉冷笑一声:“章玉春三次冒犯于我,最后一次公然在京师作案逼我出来,他这是死有余辜,你要找我报仇我自当奉陪,但你却勾结金龙会的人,设下陷阱,诱我至此,你不过是依仗人多势众罢了,充什么英雄!”

毕震山道:“胡说八道,哪来什么金龙会,世间只有金龙令,令主发出金龙令,天下武林无不敬服,你紫星红梅自不量力,竟敢与金龙令为敌,那是自取灭亡!”

凌晓玉道:“你何必遮遮掩掩,金龙会由朝中贵人掌舵,你毕震山是忠武堂堂主,新任会主是冲天剑奚玄机,陈元上京师寻仇,你们便加以利用,借机欲将我除去,好让你们一统武林,以实现不可告人之野心。你们种种违反天道的举措,不过是枉费一番苦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有你秦玉雄,追名逐利,猪油蒙心,当上仁勇堂堂主,甘心充当鹰犬……”

毕震山大喝道:“住口,任你有一付伶牙俐齿,今日也难逃厄运!”

陈元忽然道:“金龙会中的贵人是谁?”

毕震山道:“休听那贱人嚼舌,此时不是说家常的时候,我们开始火攻吧!”略一顿,喝道:“点火,把那班人活活烧死!”

火一燃起,就有好几个抓起枯枝点燃,以内力向洞中抛去,有的半道熄灭,落在洞中便发出一股青烟。这时洞口出现了两人,一人是郑通,一人是严仁君。两人各持一根干枝,拨打飞来的着火枝条。

东野焜道:“咦,严兄也在,看来黑鹰前辈他们都来了,人不少呢。”

如愚道:“所以金龙会大举出动。”

东野焜道:“火烧烟薰,如何得了?”

如澄道:“暂时无碍,不必担心。”

此刻,扔火的人越来越多,郑严二人拨打不及,许多柴禾便落在洞前,熊熊燃烧。又有一些人将枯枝干草往明火上扔,发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四处弥漫,严仁君突然跃出洞口,手中干枝一阵挑拨,把压在火堆上的干草连同干枝挑得四处飞散,如暗器般飞向洞外的人。片刻功夫,烟雾消散,他立即跃回洞内。

毕震山大怒,骂道:“你们一天一夜未进食,看你们熬得了几天!”

独臂屠夫太叔罡喝道:“再扔火把,用暗青子招呼,看他们如何抵挡!”

于是,许多人便捆扎干枝,准备再投。

东野焜急了,道:“以暗器射人,严兄他们无暇顾及火把,这便如何是好?”

张老镖头道:“稍等看看再作计较,危急时我等只好舍命相救!”

如澄道:“对方人多势众,硬拼不利,更何况洞中有几人受伤,能战者还剩几人等等情形我们不知,是以不能轻举妄.动。”

这话的确不错,可又该怎么办呢?

东野焜心急似火,却又无可奈何。

片刻后,火把扎了不少,点着后往洞里扔。洞里的人不再出来,却把扔进洞的火把灭了,往洞深处拖,扔一把拖走一把。

看来,靠火攻是不成了,毕震山下令停止,十几人围成圈商议办法。

东野焜等人放下了心,暂时松了口气。

可是,不久,金龙会的人又有了行动。只见他们四处采集枯枝,结成大捆。

张元顺道:“不妙不妙,这一捆捆扔到洞里,烟雾呛人,他们在洞里便藏身不住。”

东野焜朝洞口上方查看,只见上壁陡峭,离崖顶何止数十丈,壁间稀稀落落有几丛灌木,无法借此攀登上去,看来只有硬拼。但洞中情形不知,万一受伤的人多,岂不是让他们送死?

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等到天黑以后再冲杀,只要洞中的人能顶住白天的火攻。

此时,干柴已扎好几大捆,每一捆由两人抬着点火,燃盛之后,扔向山洞。扔柴捆的都是武功高手,柴捆“呼”一声,直射洞口。但就在此时,洞中蹿出两人,分别以长枝挑打,两人轻功之高,宛如两头巨鹰,将一捆柴禾挑得四处散落。毕震山等人大喝一声,纷纷扑向二人,但二人却迅疾返回洞中,气得他们破口大骂,激洞中人出来应战。

东野焜等看得清楚,两只巨鹰正是严壮行、严仁君父子俩,看来他二人并未受伤。

此计不成,毕震山等人暂时罢手,局面又恢复了平静,东野焜等人也放下心来。

又一个时辰过去,冯二狗等人坐息醒来,纷纷跃到树上张望,如澄请大家集中商议。他先把刚才火攻的情形讲了,请大家出主意。

侯三娘道:“好毒的手段,幸而无恙。”

冯二狗道:“看来只能等天黑,到时我们虚张声势,冲到洞中救人,趁黑四处奔逃。”

如愚道:“这沟口要守住,自己人则放行,金龙会的人则挡住。”

吴小东道:“黑夜中如何区分?”

如愚道:“自己人来时小声报出姓名就成,只是金龙会人多,要从洞口冲到并不容易。”

张元顺道:“多想想办法,要以智取。”

于是众人不再说话,苦苦思索。

留在树上守望的张逸鹏忽然道:“贼人们又在准备柴禾,看来又要用火攻。”

东野焜连忙上树,只见金龙会的人又忙着拖拉干枝,捆扎火把。

如愚也跃上了树,看了一会,道:“这是用做火把,晚上照明,下去吧!”

回到沟底,如澄劝大家坐息以养精力。

没法子,大家只好觅地闷坐。

而此时在洞中的凌晓玉等人,正议论着摆脱困境的办法,人人知道难以保命。

严壮行道:“经昨日一战,除少数几人外,其余人不是外伤就是内伤,加上无水无粮,再这么熬下去,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因此老夫以为,趁身上还有些气力,不如出洞一战,冲得出去的就只管走,今后再为大家报仇!”

雌雄刀卢新泰道:“在下以为,敌势强大,硬拼只怕走不掉一人,不如天黑再杀出。”

追魂尺柯骏道:“天黑冲出固然好,但黑暗中彼此难以相互援手,而对方人数多我数倍,很容易被其以多胜少,再说他们若点起火来,我们的打算便落了空。”

凌晓玉凄然道:“此次中计,怪我求胜心切,明知对方设有圈套,但自恃人多,过于轻敌,致使各位受累……”

瘦道人玄灵道:“姑娘,说这些话无益,金龙会与我等誓不两立,今日就来个了断,我老道不信明年今日就是老道忌日。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大家力斗,就有生路!”

胖和尚惠空道:“我方虽死了二十来人,但精英尚存,我和尚也赞同严老兄此议,出去与这班小人见个高下,或许还能杀出一线生机!”

羊操道:“出去列阵,与他们单打独斗,将对方最厉害的对手拼倒几人,那时便向谷沟冲去,彼方人虽多,但不足惧矣!”

严壮行道:“羊兄高见,不妨就此商定出斗的人,其余人则待机冲杀。”

郑通道:“要是对方群殴呢?”

羊操道:“先拿话套住他们,若他们并肩子上,我们立刻退回洞中就是。”

严壮行道:“老夫打头一阵!”

惠空道:“我和老道打第二阵,拼两人。”

凌晓玉道:“我出第三阵……”

羊操道:“那不成,你是群龙之首,只能临阵指挥,掌握全局……”

凌晓玉道:“前辈,事已至此,今日处境危殆,人人都要上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就是葬身此地,也死而无憾!”

严壮行昂然道:“大丈夫何惧一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一个,让他们亏尽血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十分激昂。

凌晓玉请大家静了下来,道:“各位都愿一战,要死也死在一起,就请各位准备吧!”

在沟谷壁上的张逸鹏,忽见有人出了洞,忙对大家轻喊道:“哎哟,他们出来了!”

东野焜双臂一振,最先上了大树。

只见江湖四杰郑通、施魁、殷正全、贺刚两人一对,并肩而出。四人身上血迹斑斑,手脚都裹着伤。他们之后是崔平、薛峰、袁勋、羊操,接着是风尘二怪胖和尚惠通、瘦道人玄灵、追魂尺柯骏、雌雄刀卢新泰、黑鹰严壮行、严仁君、四星女,宣琼玉、宣如玉、史锦莲、凌晓玉、粉面妖娥汪青青、断魂婆婆施大娘。这么多人的衣服上都有血迹,有的一拐一瘸,但人人昂头挺胸,决无半点畏缩。

东野焜看得心酸,摸出手帕蒙上脸,对如澄道:“师兄,小弟去助一臂之力!”

如澄道:“不忙,大家下来商议。”

众人纷纷回到沟底,围成一圈。

张元顺道:“凌小姐他们自忖无生还之望,趁着还有些精力一拼,以免力竭受擒。”

如澄道:“大家此时现身还是稍后再出?”

如愚道:“此时现身可长斗志,但此峡沟要留有人守,以免被对方堵住去路。”

话刚完,张逸鹏小声道:“有二十来人奔过来了,大家快藏身!”

如愚道:“等他们进沟来,莫放走一人!”

东野焜道:“小弟用黄豆粒儿治他们穴道,各位往后退出七八丈!”话声中他已跃上左边峭壁上的一块巨石之后。

如澄和众人立即退开,刹时人影全无。

片刻后,那二十人已来到沟谷。

领头的是总坛副巡检使奚正良、奚保祥、奚超,他们带的都是奚家庄的人。

奚正良道:“就在这口子上站好,不许放走一人,今日是我奚家庄的人第一次显身手,你们可别丢了会主的脸面!”

众人齐答:“遵命!”

于是,十七人站成两排,奚正良、奚保祥、奚超则站在他们之前,全神贯注斗场。此时双方都站成横列,马上就要动手了。

东野焜见状,改了主意,从岩石上飘然而下,落在最后一排人的背后,轻而易举将他们制了穴,那些武士惊得想喊也喊不出声。

东野焜对前排的武士如法泡制,然后又将奚正良等三人治住,让他们呆立不动,也叫不出声。

事毕,他把众人叫回。

张元顺有些惊异,这年青人身手果然高明,便道:“我等立即杀出,东野少侠暂留,一则再给敌方一个出其不意,二则敌方派人来解救这班武士,又可乘机治伏,各位以为如何?”

如澄道:“好主意,走吧!”

于是东野焜又上石壁巨石后藏身,如澄、如愚、张元顺走在前,其余人跟在后,快步向斗场走去。

从沟口到双方交手处有二十来丈,众人不吭不声,对恃双方都未注意。

此刻,金龙会护法关钰、黄武杰、太叔罡和毕震山、秦玉雄站在前列,与凌晓玉、严壮行、胖僧惠空、瘦道玄灵四人相照面。

毕震山阴笑道:“紫星红梅,昨日一战,你方丢盔弃甲,仓皇逃命,龟缩于洞中一夜,此时重整旗鼓出阵,莫非还要让这些残兵败将白白送死么?本座昨日就申言过,只要你紫星红梅束手就缚,其余人可免一死,你又何苦牵累他人呢?今日你们插翅难飞……”

严壮行喝道:“住口!我等老少英雄,何在乎一条性命,今日就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玄灵骂道:“毕震山你这个王八羔子,你家道爷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听听你那乌鸦嘴聒躁些什么,道爷先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毕震山大怒:“老道你敢……”

凌晓玉大声道:“住口!毕震山,你说只要我紫星红梅束手就缚,你就让大家离开此地,你说话可算话?”

毕震山微一怔笑道:“本座的话言出如山,自然算数,你愿束手就缚么?”

“不错,只要我的同伴一个个安全离开,我紫星红梅任你宰割!”

严壮行一愣,喝道:“不可!姑娘你把我等看成了什么人,大丈夫何言惧死……”

凌晓玉手一抬,温言道:“前辈,请稍候,容晚辈与他交涉……”略一顿,对毕震山续道:“你只要让我的同伴离开沟谷,我便放下兵刃,由你处置……”

言未了,陈剑书、严仁君、四星女都嚷了起来,其余人也决不愿让她丢了性命。

毕震山喝道:“嚷什么,要想死还不容易?今日定让你们奔赴黄泉就是了!”

凌晓玉道:“快说,你答不答应!”

毕震山眼珠一转:“你真的束手就缚?”

凌晓玉有苦难言,他勃然道:“不错!”

昨夜她痛断肝肠,不曾有一刻合眼。

从接到密报,杭州府有人冒紫星红梅之名劫掠富商之时起,她便料到其中必有阴谋,并非只为破坏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十有八九是诱她现身,好一网打尽。她与四星女四星卫及羊老爷子商议,决定不上圈套,暗中探查这伙人的来历,再作计较。哪知婆婆也知晓了这事,把她招到郁香楼,问她:“杭州的劫案你知道了么?有什么举措?”她说等查清作案人身份再设法抓捕,没想到这话招来了一顿申斥。

“你好糊涂!老身命你在江湖扬名,旨在联络武林好汉,并探查江湖动静,你若把这点好名声丢了,白道上还有谁会理睬你?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连几个冒名的小贼都惧怕,今后还能有什么作为?干咱们这一行的,自然免不了出生入死,岂能畏首畏尾,再说你身边都是一流高手,还捉不了几个小贼,难道要老身亲自出马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启禀婆婆,杭州府作案之事,属下疑为金龙会设下的圈套,旨在诱属下现身……”

“那不更好么?金龙会就在咱们鼻子底下兴风作浪,但你却抓不到人家的真凭实据,你说是胡相国创立的金龙会,这话谁能相信?你说金龙会旨在谋反,你又有什么凭证?直到如今,你既未活捉到一人问出口供,也未能抓到半点凭证,你说说你多无能!现在不是机会来了么?他们设圈套害你,你就不能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网打尽,留下几个活口逼问出口供么?”

“金龙会高手太多,属下所部不是对手……”

“住口!老身就不信金龙会上至总护法,下至无名小卒都会上阵对付你,至多派出一二十个高手罢了。而你却畏敌如虎,临敌怯阵,辜负了老身对你的栽培,令老身大失所望。现命你立即奔赴杭州,捉拿冒名盗贼,擒获金龙会头目,并斩除其高手,削弱金龙会实力。为助你一臂之力,除你原有人马,再调二十人随你前往。此行只许获胜,不准失手,听明白了?”

无奈,她只好请风尘二怪、严壮行等人相助,加上宣琼玉等人,声势也不小。只可惜东野焜助凤凰镖局寻镖外出,若是有他在,就稳妥得多。有心等他回来再走,又不能违反婆婆的钧旨,她只好率众赴杭州。

经大家商议,她与四星女、四星卫、羊老爷子做一路,改装骑马,其余人分四路,在她前后不远,各走各的道。

一路上,虽发现有可疑之人跟踪,但却平安无事到了杭州,下榻于一家大旅舍。其余人则分散住在附近旅舍,由四杰外出与眼钱接头,眼线禀报冒名作案人失去踪迹,未再作案。

但是,夜间有人到了旅舍,以飞刀寄柬,四星女追踪出外,连人影也未找到。取下钉在墙上的飞刀,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紫星红梅,你杀我师兄章玉春,此仇不共戴天,我誓取汝首级雪恨,明夜南门外五里坟场,就是你葬身之地,三更恭候。”署名是陈元。

第二天,由四杰将消息传给大家,准备夜里三更赴会,请大家暗中前往。

她住的酒楼叫丰乐楼,正好靠近南门,于是白天足不出户,只等夜晚来临,她不知丰乐楼掌柜葛兆春等人均系金龙会杭州分堂的人,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眼皮底下。

二更后,她与四星卫四星女和羊老爷子出城,风尘二怪等人已在城外等候,仍分三起先后往五里坟场赶去。

五里坟场阴森荒凉,不见人影,等了一会仍无动静,她便高声道:“陈元,你为何不敢现身,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语声刚落,忽然一声惨嚎撕破宁静,惊得众人毛发竖立,这叫声来自坟场西侧。紧接着有人大叫:“站住!暗算偷袭算什么好汉……”呼声未了,一声“哎哟”便没了声音。

她和羊操等人飞也似扑了过去,就在十丈开外的坟堆上,两人栽倒俯卧。郑通将尸身翻转,认出是婆婆派来的人。离此二人四五丈外,隐伏着他二人的十八名手下,此时纷纷从潜身处赶来查看。两名头领一姓王一姓苏,四杰检验后,发现姓王的头领背部有五个小洞汩汩流血,姓苏的头领额头上插着一枚小小的三棱刺,刺上有剧毒,他发现有人偷袭姓王的同伴,在站起来吼叫时中了三棱刺。他是直挺挺扑倒在地的,朝着西北方向,那一片是杂树林,偷袭者正是朝那儿遁去的。最让人气恼的是,姓王的头领背腰处,放着一张纸,上面写得有字。

四星卫、羊操和十八名武士展开搜索,她和四星女擦着了火,见纸上写着:“你们仰仗人多,浑似市井无赖,但陈大爷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今夜没了胃口,有种的在余杭县决战,大爷明日恭候,你若没胆赴约,就滚回京师龟缩,从此不出江湖!”署名是知名不具。

她气得直跺脚,让四星女告诉大家不必再费神,天明赶赴余杭县府。

翌日晨,她请风尘二怪、黑鹰等几位前辈到丰乐楼议事,大家决定,一直奉陪到底。只有卢新泰有异议,说人家置了圈套,不必往里钻,先回京师再说。她只得实话相告,说自己奉命追捕,不得违令。黑鹰问奉谁之命,她说不能奉告,请前辈原宥。于是,众人又分开赶路,先后到达了余杭县府。

刚在一家旅舍住下,店小二就拿了封书信来,拆开一看,上面写道:“你总算有点儿胆量,应约而来,你不妨与你那些鹰犬好好用一顿午膳,须知这是你们在人世之最后一餐,今日径山之战,你们尽皆成为刀下之鬼同赴阴曹地府哉!知名不具。”

紫梅何凤娇叫道:“气死我了,这姓陈的不是人,我要看看是他死还是我亡!”

白梅乔玉珠骂道:“今日非宰了这畜牲不可,要不然还有脸在江湖上行走么?”

“骂有何益,快去吃饭,把书信传给大家看,路上计议应付之法。”她也生气地说。

半路上,大家在路边商议,估计我明敌暗,一行人踪迹早露,若再把人分散,危险更大,易被对方各个击破,不如集中一处,便于相互照应。从昨夜情形判断,陈元一伙人绝非庸手,己方两个头领被击杀,部下十八人竟不知是怎么回事,连个人影都未见。因此不能轻敌,要谨慎行事,并议定由风尘二怪、追魂尺柯骏、雌雄刀卢永泰率十八名武士走前,她和其余人在后,大家相隔不出三丈。

上了径山后,见到朱砂留字,这才明白对方耍弄这许多手段,就为的是诱她来此,可见其早已作了充分准备。但大家认为己方人多,足可一战,不管有什么圈套都不必害怕。

上山后,众人小心翼翼,走成单行,四十多人如一条长蛇,蜿蜒在崎岖山道上。忽然,领头的郑通发现“斩尽杀绝”四个红字,眨眼间从树上跃下三人,一个鹰鼻秃头老儿,一个书生和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年青人并排而立。

郑通喝道:“什么人,通名!”

年青公子冷笑道:“命在旦夕,还敢张狂,你家公子爷就是陈元,这还用问么?”

郑通叱道:“姓陈的,你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就与你郑爷爷见个高下,没种的就钻到林子里去……”

秃头老儿大喝一声:“放肆!”

灰影一闪,五指成爪,老儿已到郑通面前,一爪朝他胸前抓来,其势快如闪电。

郑通连忙后退,一掌截其臂肘。只听“嘶”一声,胸前衣服已被撕去一块,掌缘切在对方臂肘上,就像切到了石块上一般,毫无用处。

在他身后的施魁大悟,一刀从斜刺里劈出,但秃头老儿已退回坡来,微微冷笑。

陈元喝道:“这里树多,不便动手,大爷在坡底的平地上等候你们,速来送死!”

喝声中腾身而起,一晃不见。

郑通又羞又怒,双足一跺,跃上坡头,只见往下是道长坡,陈元等三人已出去了十丈。

他“喳”一声,抽出兵刃,大喝一声跃起便追,施魁等后面的人也赶忙紧跟于后。

不到片刻下到坡底,哪里有什么平地,却是一道深长的峡沟。郑通停下了身,等后面的人来商议,然而从后面发出来喊声,说有许多人已堵住了退路,正从坡上下来。

羊操道:“快往前走,腾出地方让坡上的人下来,今日就是到了鬼门关也得闯一闯!”

郑通喝道:“好!郑某人今日不信邪,倒看看这班小人有什么伎俩!”

他立即快步奔向峡谷沟,不出十丈,那老儿和年青公子率一班子人堵住去路。

突然,后面传来了厮杀声,陈元尖叫道:“杀!一个不留,大家并肩子上!”

话未落音,两边岩石后、大树上跳下了许多人,一时杀声震天,群山回应。

这是一场殊死的拼斗,双方人多势大,金龙会许多相识的对手也一个个现身。

这里地势极狭窄,相互不能策应,她便及时下令,命大家往前冲,冲出峡沟才有生路。

事后想来,这主意像是救了大家,其实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她率人一冲,敌方就纷纷退让,大伙冲出峡沟,才知是一块绝地。峡沟中的厮杀,大部份人都带了伤,十八名武士没一个跟来,全战死在峡沟,回京师如何向婆婆交待?慌乱中崔平发现了山洞,大家便一涌而入,只听金龙会的人哈哈大笑,说这叫瓮中捉鳖,纷纷喊叫要她们投降,否则困死洞中。

这一切,都是金龙会算计好的,这洞只有十来丈深,若有粮食饮水可坐守其中,对方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只能束手待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就是她的归宿,还让这许多武林高手陪葬。

进洞后,由严仁君等守住洞口,其余人包扎伤口,调理内伤,有了个喘气的机会,至晚,金龙会的人只守在外间,并不骚扰。

雌雄刀卢新泰请她往洞深处去说话。

卢新泰冷声问她:“你打算如何脱身?”

她道:“带着烛火么,点亮了好说话。”

卢新泰取出蜡烛,点燃了搁在地上。郑通等都随身携有照明之物,纷纷取出点上,把洞里照得昏昏暗暗,但足以视物。

“前辈,我们只有等天明之后,突围而出。”

“敌势甚强,能冲得出去么?”

“走得一人是一人,困守只能束手待毙。”

“我早就说过,回京师为上策,可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把大家带入绝境!”

“前辈,这是我的错,我对不住大家!”

“对不住又该如何?一句空话么?”

“事已至此,晚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我等助你在江湖上扬名立威,你却在性命交关的时候不顾大家,你还是个人么?”

“前辈大恩,晓玉不能忘怀,但……”

“空话少说,我只问你如何救大家脱险?”

“这……晚辈实在想不出法子……”

“你当真想不出来还是故意装痴装傻?”

“前辈虽对晓玉有恩,但也不可随意辱及晓玉,此刻处境危殆,前辈有何高招尽管说出。”

“好,你既然不知,我只好点醒你,金龙会、陈元都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出洞束手就擒,其余人不就得救了么?”

她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大名鼎鼎的侠义道高手,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他几度以言伤及自己,自己都得忍下一口气,因为大家几年来仗义助己,能和人家翻下脸来么?

事已至此,若真能救得了大家,倒也是一条上策,怕只怕对方不讲信义,她死了不说,大家仍无生还之望。

她想了片刻,道:“晓玉只要能救得大家,愿出洞束手就缚,但这班人素无信义……”

卢新泰道:“不妨,明日你由我点穴,然后与他们说定,待我们走后再留下你。”

她心中十分难受,但毅然道:“好……”

“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晓玉决不反悔,只是四星卫他们……”

“你怕他们反对么?那也好办,你只要下令就是,他们不敢不听从。”

“好的,这事要不要对大家说?”

“今夜不必,明早再说吧!”略一顿,卢新泰又道:“还有,若对方捉你一人嫌少,就把四星女四星卫带上。”

“这个,恕晚辈不能做到,要他们自愿……”

“你是他们的头领,有权下令,谁敢不从?”

“我与他们是道义上的朋友,不能命他们束手就擒,他们若愿以死相拼,那是他们的事!”

“这么说来,你不是他们的上官?”

“前辈这话从何说起?晚辈与官府无关……”

“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

“晓玉不明前辈何以认定……”

“不必多言,我给你看件东西!”卢新泰从怀中摸出块腰牌,对着她晃了晃。

她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前辈是……”

卢新泰立即制止她:“嘘,噤声,你如今已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照我的吩咐去做么?”

说着将腰牌迅速放回内袋。

“是,属下遵命!”

两年来,她居然不知道卢新泰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冲着师傅的面子来助她的,那么追魂尺和风尘二怪又是什么身份呢?

她满腹心事靠在洞壁上沉思,越想越伤心,婆婆命她不顾一切要抓获陈元这班人,而在处境艰危的时候,卢新泰竟然命她束手让敌人抓获,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

两年多以来,她出生入死,为的什么?

父母生死系于她一身,她若死了,何人来救父母?两三年的功夫岂不白费?

她禁不住珠泪直流,她死了无妨,可父母双亲也永远见不了天日!

她把头沉入两膝之间,怕被别人发现她在哭泣,眼泪湿了膝头湿了裤腿。

绝望之中又想起了东野焜,不知他此行是否顺利,有没有回到京师?他也许盼望着和自己见面,却不知姑娘明日就会香消玉殒!从此如天上的参星与商星,一个出一个没,两不相见。她在阴间,他在阳间,永无相逢之时。她有许多许多话还未及向他说,她对他的满腔情意也不及向他表白。啊,她是多么后悔呀……

一夜伤痛,不觉天已大明,生死关头已到。她走到洞口探视,洞外之人或坐或立,正吃干粮,有二十多人持兵刃散在洞口周围。

她将四星女、四星卫和羊老爷子请到后面席地坐下,凄然道:“由于我指挥失误,使各位陷于绝境,十分对不住各位……”

羊操道:“凌姑娘,说这些作甚,今日之局,尚有可为,老夫力护姑娘逃走……”

她接口道:“慢,前辈听我说,晓玉奉命出洞束手就擒,与敌方交换大家出谷……”

“你说些什么?奉命,奉谁的命?”

江湖四杰也纷纷责备她不该这么说,要生要死大家在一起就是,哪能让她一人抵命!

她平静地说道:“要救大家,只有此一法,晓玉愿以一命换取各位……”

何凤娇道:“我去顶缸,小姐千金之体,怎能落入敌手,小婢一条命值不了什么……”

“人家要捉的是紫星红梅,你能替代么?”卢新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郑通道:“卢兄暂请回避……”

卢新泰傲然摸出腰牌一亮,除了羊老爷子,其余人皆大吃一惊,忙着要站起行礼。

卢新泰手一挥:“不必了,坐着说话。”略一顿,道:“事急,不必耽搁时候,为顾全大局,保全实力,由凌姑娘顶缸……”

话未了,羊操骂道:“胡说八道,你……”

卢新泰眼一翻:“你虽和我同一品级,但我受命指挥尔等,这是婆婆手谕!”

他摸出一封书信,递给羊操。

羊操看完递给她,只见上面写道:“密令。杭州之行务必大获全胜,抓捕金龙会首脑人物,事关重大,特令卢新泰暗中监察凌晓玉举止,若有不当,由卢新泰亮出此令,接过指挥权,统一号令。”末尾是婆婆的印章。

书信在每个人手上传了一遍,被卢新泰收回,道:“今日之局,不能全都葬身于此,凌晓玉在我等脱身后自尽,不得泄露身份!”

羊操道:“人落在人家手中,还容你自尽么?你虽受命指挥,但老夫不听此令,晓玉也不准自投罗网,回京师后自有老夫向婆婆交代,卢新泰你就识相些走开吧!”

卢新泰大怒:“你我同等身份,但我受命指挥,你敢违令么?”

“不错,老夫敢违令,你能把老夫怎的?”

她连忙道:“羊前辈,以晓玉一人之命换取大家生还,这十分值得……”

四星女齐声道:“小姐死,我们陪葬!”

羊操道:“你们好糊涂,金龙会已占上风,能放过我们这许多人么?”

卢新泰道:“他们虽占上风,但并无把握全歼我等,拼杀起来,他们的伤亡不会少,而且他们费那么多功夫,旨在捉拿紫星红梅,因此以她顶缸,他们必会同意。”

羊操叱道:“你贪生怕死,无耻已极,按罪应军法从事,老夫先毙了你……”

卢新泰冷笑道:“羊操,事关大局,你竟违抗婆婆旨意,就凭这一条,该处死的是你!”

话声一落,他倏地一个后跃,到洞口前把风尘二怪和追魂尺柯骏叫了过来,亮出腰牌和婆婆手谕让他们看了,然后说交出凌晓玉,保全实力,但羊操却公然违抗……

柯骏和惠空、玄灵都亮出了腰牌,使她和四星卫四星女又一次感到震惊,原来他们都是一家人,品级都比他们高。

惠空道:“阿弥陀佛,让凌姑娘束手被擒不是上策,我等只怕也脱不了身,不妥不妥!”

玄灵骂道:“亏你想得出来,我等报效朝廷,危难时理应同舟共济,哪里能背弃同伴自己逃生,我老道决不干这种事!”

柯骏道:“卢兄受命全权指挥,我等自当遵从号令,但交出凌姑娘并不能挽回大局,因此请卢兄慎重,且勿草率从事!”

卢新泰见无人赞同此议,便放缓了口气道:“并非我卢某薄情寡义,只因我等身陷绝境,已无生路,而我等身负重任,岂能在此轻易丧身?为保全实力,从大局着眼,只得忍痛交出凌姑娘,此乃不得已之下策,舍此又有什么办法脱身,望各位献计献策!”

羊操道:“我等同食朝廷俸禄,平日刀光剑影、出生入死,今日陷于绝境,那就同心协力,闯过鬼门关,若是闯不过去,那就与敌同归于尽,死得壮烈,岂能出卖同伙,换取一条性命,苟且度日,遗羞后人!”

玄灵道:“羊老儿说得是,与其困守洞中等死,不如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正说着,宣琼玉来报,敌方来了援手,是秦玉雄仁勇堂的人马。众人连忙到洞口查看,果见来了四五十人,为首的正是秦玉雄。

接下来毕震山命他们出洞受擒,然后开始火攻,把她交出去顶缸的事不及再说,大家忙着防守,匆忙中过了两个时辰。敌方见火攻无效,便停止攻击,忙着扎火把,看来又准备过夜。严壮行便提出不能坐等待毙,干脆出洞一拼。卢新泰当着众人不好再说交出她的话,想拖延到晚间,但其余人均赞同立即拼杀,他只把两只目光凶狠地对着她,这意思她自然明白,若不照他之命行事,回去也逃不过婆婆的惩治,与其到时受尽侮辱,不如现在就死,以救大家一命。

主意拿定,她假意赞同出洞拼命,到阵前伺机说出她愿束手受擒的话。

毕震山道:“很好,你走过来让我治穴。”

凌晓玉道:“你让我的人走,我自己由你点穴,人不走就受制于你,岂不上当!”

太叔罡忍不住喝道:“你立刻束手就擒,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今日你们不过是瓮中之鳖,盆中之鱼……”

这些话东野焜等人都听见了,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凌姑娘居然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一行人的性命,这如何使得?

东野焜心痛如刀割,哪里再能忍耐,道:“师兄,快出手,千万莫让凌小姐落入敌手!”

如澄道:“小师弟,你莫急,我等现身后敌方必派人来此救人,你可乘机再治住他们,那边由我们去对付,稍迟你再来援手,这样做可再次惊破敌胆,鼓舞我方斗志!”

东野焜道:“好,师兄快走吧!”

如澄当即双肩一晃,跃前十丈,众人立即紧跟而上,直奔斗场。

此时太叔罡正说到“盆中之鱼”,忽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震得人耳朵发痛,惊得扭头一看,只见两个和尚率十多人已到跟前。

凌晓玉等人见是如澄如愚和冯二狗他们,禁不住大声欢呼起来,这不啻是天降神兵,一个个无比震奋。晓玉和四星女不见东野焜,心中十分奇怪。冯二狗他们来了,为何不见个郎?

莫非他没有和二狗他们一起?他到哪儿去了?如果有他在,今日就更有把握脱身。

此刻毕震山等人大吃一惊,不明白这伙人从何而来,峡谷中有奚家丁壮守卫,怎么不见听一点动静就来了这么多人。

毕震山喝道:“和尚,通名!”

冯二狗喝道:“姓毕的,你瞎了狗眼,连如澄、如愚大师都不知晓么!”

秦玉雄见虎威镖局张家公子和冯二狗这班人在一起,不禁十分惊诧,忙喊道:“张老镖头,快过来,你们怎会和他们一起?”

张元顺斥道:“秦玉雄,你和毕震山狼狈为奸,骗老夫入了金龙会,老夫一生堂堂正正做人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金龙会到处劫财杀人,野心勃勃,怀有不可告人之阴谋,老夫决不充当你等之鹰犬,早就伺机脱离金龙会,还我虎威镖局清白名声,今日与各位同道联手,匡正除邪,申扬道义!”

一番话把秦玉雄气得差点闭了气,仁勇堂居然出了公开反叛的逆贼,叫他如何向总坛交代,在毕震山面前也丢尽了颜面。

说话声中,如澄等人已走到凌晓玉等跟前站住,四星女宣琼玉姊妹等姑娘高兴得流出了泪,危难中突然来了一支生力军,可谓绝处逢生,一个个斗志昂扬,精神振奋。

如澄道:“紫星红梅姑娘,切勿束手就缚,这班人素无信誉可言,只有战而胜之,以暴治暴,岂容彼等如此张狂耶!”

秦玉雄破口大骂道:“张元顺老匹夫,你敢背叛本座,今日就杀绝你一家以解恨!”

张劲风一抡十字拐,回骂道:“秦玉雄,你这个卑鄙小人,攀龙附凤,依附权贵,你不过是人家豢养的一只鹰犬,威风什么?”

秦玉雄“唰”一声抽出腰刀,要来动手,但有个公子哥儿抢上一步,拦阻他道:“且慢,先由本公子找紫星红梅算帐!”说着一跃跳到场中,一指凌晓玉:“贱人,通名!”

凌晓玉道:“放肆,你少张狂!”

“本公子陈元,找你为师兄报仇,你该有个姓氏的吧,为何不敢亮出,见不得人么?”

“陈元,你是女扮男妆,充什么章玉春的师弟,你究竟是他什么人?”

陈元被识破,又羞又怒:“贱人,你少啰嗦,我是他什么人你管得着?”

“冒我名扮我身的可就是你?”

“不错,正是本小姐所为!”

“念你并无恶迹,我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就走吧,待我与金龙会这班人了断后再奉陪!”

“你休要做梦!本小姐为师兄报仇……”

“他不是你师兄,真不明白一个姑娘家,居然要为一个人人切齿痛恨的淫贼出头,也不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么?”

“不要你管!章玉春再坏,也轮不着你杀他,要惩治我自会惩治,决不许旁人插手!”

“哟,你和他是……他是你什么人?”

“你管得着么,你杀了他,我就要杀你!”

“章玉春两次侵扰我,又到京师作案,他是死有余辜,奉劝你明白些,别干糊涂事!”

“你敢骂我?好贱人,我宰了你!”

“且慢,今日我们与金龙会誓不两立,你何苦掺和在其中,你最好退开一边,等我们了断后,你再来找我就是了。”

一个青年儒士从后面走到陈元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陈元把身一扭:“不!我就是要找她算账,要不她被人宰了,我怎么报仇?你退开一边,不要管我的事!”

寒光一闪,陈元弯刀出鞘,状如新月,她娇叱一声,向凌晓玉出了手。

凌晓玉无奈,拔剑迎战。斗了五个回合,不禁心惊。这丫头刀法怪异,出手又狠,招式直接快速,刀刀砍人要害。若是全力与她斗,或可胜他,但这就会耗掉本已不足的精力,况自己与她并不深仇大恨,该对付的是金龙会的人。于是便以守为主,攻得并不猛烈。

此时,毕震山把目光朝着沟谷通路,派去的人至少八个,只见他们奔到被治了穴道木愣愣站着的人面前,并不去解那些人的穴道,却站在那些人跟前查看,有的还未走到就停下了,动作如此迟缓,真叫人冒火。

此刻后,派去的人仍痴站着,情知不妙,立即吩咐魔手秀士应天华带潜山二虎纪雕、阮洪、恶头陀普济去查看。

他道:“峡谷口必潜有对手,你们四位要小心了,莫遭人暗算!”

应天华道:“堂主放心,我等自会谨慎。”

四人立即施展轻功,眨眼间几个起落,已到了峡谷沟前三丈。只见奚正良、奚保祥、奚超直朝他们眨眼,后派去的十人一个个木僵僵背对着他们,显然是遭人治了穴道。

应天华小声道:“我去解奚家三人穴道,你们三位站在一旁,查看对手隐身何处。”

普济道:“你只管动手,自有我等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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