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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一片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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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鞭魏松柏乃武林名宿,两个儿子也非常骁勇。www.mengyuanshucheng.com一路上众人谈谈说说,十分融洽。

秋荷、春桃也恢复了原性,成了张秋荷、葛春桃。

李剑心见魏奇魏吉性情温和、仪表堂堂,便有意将二女托付给他俩,抽空子把这意思跟魏老爷子说了,魏老见两女聪慧美貌,深明大义,自是十分喜欢,相约到了南京后正式议亲,路上则让他们多亲近亲近。

两女浑不知李剑心替她们做了媒,一路欢天喜地、活泼泼地又说又笑,开心极了,魏家兄弟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地跟着,李剑心和魏爷故意落后三五丈,让他们无拘无束地尽情说笑去。

昔日的困苦以及牢狱之灾,年青人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真个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一行人这日来到了杭州,魏家哥弟竭力撺掇去游西子湖,二女也嚷着要去,李剑心被挑得游兴大发,便欣然同意。

他们在城里找了间大客店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往西湖。

最先是到灵隐寺进香。

灵隐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当年,印度僧人慧理云游至此,见飞来峰奇石嵯峨,山势严峻,不禁叹道:“此天竺灵鹫峰一小岭,不知何代飞来?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

于是面山建寺,定名灵隐寺,如此一座古刹,怎能不首先拜谒?

他们由葛岭路进入,经石函桥、栖霞岭、岳王墓、九里松而至灵隐寺。

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卖香蜡纸烛的小摊小贩亦不少。

一行人进了天王殿,只见弥勒佛笑坐正面,背后有韦驮立着,韦驮为南方增长天王的八大神将之一,位居四大王三十二神将之首,为二佛门护法神。只见他身穿戎装手持金刚杵,威风凛凛。在佛两侧,则是四大天王坐像。

众人上香叩首,敛神静心。

礼毕,又到二进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气象更为宏伟,殿高十丈余,高屋飞宇,气象万千。

进得殿来。释迦牟尼金装佛像高踞莲座,宝相庄严肃穆,令人油然而生敬意,纷纷跪下叩首,礼毕,李剑心刚站起来,便听一法师说道:“女施主切莫如此。已经跪了两天两夜,我佛定为女施主心诚所感,降福于施主祈福之人,保佑他平安归来。女施主千万保重自身,且请回去歇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剑心不禁好奇,何人跪求神佛乃至两天两夜?其心之诚,足以感动上苍,此女定是孝敬父母,为双亲祈福吧?侧目望去,只见那女的一身素衣,跪伏在角落里的蒲团上,身影竟十分熟悉,心中不由一动,缓步走去。

那姑娘抬起头来,轻声道:“多谢大师慈悲,小女子许愿跪祷三日,如今只差……”

李剑心听出是谁的声音了,不禁喊出声来:“丽姝妹妹,是你吗?”

金丽姝听见个郎喊声,惊得浑身一颤,慌忙循声望去,老天,不是这冤家还会是谁?!

当下筋酥骨软,瘫倒在蒲团上,双目珠泪滚滚而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菩萨果真显灵,是悲耶、喜耶?有谁又说得清?

李剑心见状大惊,忙奔过去问道:“丽姝,出了什么事,令尊令堂又遭害了吗?”

金丽姝听见个郎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一时不禁气苦,人家为他衷毁骨立、锥心泣血,他却毫无所觉,胡扯人家的双亲遭灾,真是个柳树雕的娃娃——木头人儿,令人恨煞,不由大发娇嗔,道:“人家为的就是你这个冤家,你却咒人家的父母,你、你好没良心!”

李剑心一愣,这才明白人家挂念着自已,在为自己祈福免灾呢,一时大受感动,陪笑道:“愚兄一时木讷,领会错了,实在该死,请丽姝切勿生气,烧了愚兄这一遭吧。多亏丽妹诚心为愚兄祈祷,感动菩萨显灵,愚兄才得以脱出灾厄。愚兄对丽妹的大恩大德,当铭记于心,菩萨救了愚兄,待愚兄再叩两个头吧!”

说着当真又跪了下去。

金丽姝见郎如是说。气早消了,道:“谁生你的气来,只要人出来了,比什么都好。”

一旁目睹的老和尚听了个只字不漏,当真以为菩萨显灵替人消了灾呢,于是倍感我佛法力无边,不禁连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剑心叩完头,便替丽姝介绍秋荷诸人,然后出了灵隐寺,找个僻静处说话。

剑心将脱困经过说了,又问丽姝怎会来到杭州。

丽姝也将情形讲了。

原来,李剑心被掳走后,四老与恒山派掌门等人商议,立即分头联络各大门派,于明年孟夏四月十五日,在杭州西湖孤山会齐,然后到东天目山,公开挑战。一俟与各派掌门商妥。便将此讯传播江湖,以扬正气。

一切议定,便各自下山。

关爷等便回南京,常氏姊妹与彭俊愿随关爷等至南京,到家后,经众人商议,彭俊回武当一行,关爷等则去探天目山,打听李剑心下落。干是金氏父女、关爷、宋星高威、舒萍、赵魁、常氏姊妹便到了临安县。第二天便到东天目,白天寻找五梅门巢穴,晚间便潜入贼窝。五梅门防范严密,不易进入,后关爷点倒了暗桩,提至冷僻处审问,才知李剑心等人于前十天逃走,于是决定住在杭州,以寻访他的踪迹,金丽姝找了几天,便决心到灵隐寺上香,其他诸人则分散各处寻访。

李剑心因立时可见到关爷等人,不由大喜,道:“丽妹,关爷等人下榻何处?”

金丽姝道:“都在南门大街聚英旅社,包下一座小院子呢。”

李剑心道:“那就走吧。”

从灵隐寺下来,刚走至岳坟附近,忽听一阵兵刃之交加声传来。众人不由一惊,便加快了脚步,绕过一个弯子,就见四人三男一女捉对儿厮杀,发现使铁尺的一男一女,正是高威、舒萍,正与两个使剑的青年大打出手。

金丽姝道:“不好,可能遇上了五梅门的妖人。快上去相助!”

李剑心从容道:“不慌。高、舒两人半年来长进不少哩,决吃不了亏。”

魏奇道:“既是相识,待我兄弟俩上阵,将那两个小子赶跑了吧!”

李剑心笑嘻嘻道:“不慌不忙,瞧他们的热闹吧。”

金丽姝心想,这李大哥出外历练了一番,人都好像变了些呢,没有以前老实拘谨了,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似的,哪有瞧自己兄弟的热闹的道理?真是的!

忽然,李剑心喝道:“住手!”

交手的四人听见一声喝,直摄心神,不由都住了手,瞧瞧是谁管闲事。

高威、舒萍见是李剑心,喜得忙不迭跑过来,你一声大哥,我一声大哥,叫得好不亲热。

与高威交手的那人直追过来,吼道:“姓高的,休逃,今日定叫你见阎王销差!”

剑心问两小,这人是谁,干什么的。

高威道:“他就是茅山派范鸿运。”

舒萍却脸红红的,似乎又羞又愤。

舒萍的爷爷翻天尺舒仲孙曾允诺将舒萍许配给茅山派掌门人玄通道人的弟子范鸿运。舒萍却在大年三十夜出逃,这事李剑心记得的。当下,便对范鸿运一拱手.道:“阁下,在下有一言相劝。”

范鸿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是何人,要伸手管闲事?”

李剑心道:“在下李剑心……”

与范鸿运同行的那人忽然插口:“敢问,足下可是人称无影侠医的李剑心李公子?”

李剑心见此人粗眉大眼,长脸方腮,质朴中透着正气,而且颇为面善。便道:“在下便是郎中李剑心,敢问兄台大名?”

那人道:“公子可是安徽青阳县九华山麓张家村人?”

李剑心奇道:“足下何以知之?”

那人笑道:“公子不认识我啦?张家村的娃娃头张保后由令尊更名张溪的便是。”

李剑心大喜,道:“原来是张大哥,难怪小弟觉得很面善哩!”

张溪叹道:“小时伙伴,十多年未见。难怪彼此已相认不出,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李兄弟居然成就一身绝艺,成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无影侠医了,令人好生敬佩!”

范鸿运见张溪与李剑心攀上了交情,心中十分不快。虽说无影侠医名头响亮。但目睹此人如此年青,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江湖传言,未必是真,凭他那点子年纪,能练得出多深的功力来?据说他与五梅魔君拼个两败俱伤。后为救治同伴伤势脱力,丧失武功后又被神秘人物劫走,下落不明,怎么会在西子湖畔碰见他呢?看他男女一大堆。分明是来游湖的,既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不会是与五梅门刀兵相见的样子。否则,江湖上人心惶惶,谁还有如此雅兴,在东天目势力范围内游逛?哼,这小子分明是浪得虚名之辈,今日撞到了范爷手上,定叫你小子讨不了好去,也让江湖上知道,茅山派嫡传弟子范鸿运,教训了浪得虚名的无影侠医。好让那舒萍贱人,乖乖跟了回去,主意打定。便打断了张李二人的谈话。

他冷冷地对张溪道:“张师弟,你既然认识这个什么郎中,那就劝劝他,最好不要插手管人家事。”

张溪听了十分为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李剑心学着他的口气对张溪道:“张大哥既然是他的师弟,就劝劝他有话好说,不必动武,同是武林正道,彼此就该相互谦让。”

范鸿运大怒,道:“张师弟,你告诉这位郎中,别以为在江湖上闯下个万儿就目空一切。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李剑心不恼不愠,道:“张大哥,你告诉令师兄,别以为出身名门正派就妄自尊大,须知做人要不骄不躁,虚怀若谷的道理呢。”

两人将张溪夹在中间,都以他作传声筒,把个张溪窘得面红耳赤,左右为难,尴尬之至。

金丽姝、葛春桃、张秋荷看他那副可怜相不禁大笑起来。

张秋荷嗔道:“大哥,别难为这位大侠啦,你不见他都要急哭了吗?”

众女听见如是说,笑得更加厉害。

李剑心本来就拿范某开心,见张溪哭笑不得的样子,也不禁捧腹大笑。

张溪见众人如此可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范鸿运想想,自己也忍俊不禁。

李剑心见气氛突然缓和,便双手一拱:“适才与范兄相戏,望勿见罪。范兄与高兄弟之事,可否就此揭过,彼此做个朋友如何?”

张溪不等范鸿运答话,赶忙道:“李兄弟之言极是,范师兄,你看如何?”

范鸿运又将脸一板,道:“高威拐骗许婚于范某之女,此乃奇耻大辱,怎能……”

舒萍不等他说完,骂道:“你这人真不害臊,谁许婚于你?谁又拐骗了谁?我舒萍愿和高大哥出来行走江湖,你管得着吗?”

范鸿运怒道:“你爷爷与家师面议过,你敢违抗父母之言不成?”

高威道:“你可下过聘礼?你可曾得到舒家的正式答复?”

范鸿运道:“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我范某岂能看得上眼?不过一口气难平,欲宰了你这小子出气而已!”

高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当高小爷是好欺负的么?你就来试试看吧!”

李剑心见双方要动手,忙道:“范兄,此事舒小妹不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相强?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如成全了他们吧!”范鸿运斥道:“一派胡言,今日范爷宰了这小子,还要将这丫头揪回舒家庄,交给庄主治罪,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说到这样的绝处,不动手不行了。

范鸿运又道:“你等人多,就是一起上也不妨,范某照样接得下来!”

他先用话套住李剑心一伙。

高威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对付你也敢烦劳大哥?且让你认识高威的手段!”

范鸿运道:“好极,你我今天拼出个高低上来!”

说着剑尖朝前一指,抖腕挽了个剑花,一气攻出三招。

高威手舞铁尺,不退反进,直窜剑圈。他在关爷指点下,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只见他足踏天星步,闪腾转挪,身法灵活已极,以尺代剑,时而天星剑法,时而又是师傅传教的尺法,有条不紊,稳重而又凶悍,直把个范鸿运逼得手忙脚乱,一只剑竟发挥不了威力,守多攻少处处被动,李剑心见高威武功猛进,心下着实喜欢,但也看出不少破绽,忍不住出声道:“顺水推舟,好,化玉女穿梭,取璇玑穴,好极!……”

高威不由自主照他的话去做,因为从他当时的招式讲这样做是再自然不过了。

范鸿运哪里还招架得住,差点让人给点了璇玑穴,吓得一个倒腾空翻,退出丈五。

他一站定,就大骂道:“姓李的,你们以多胜寡,传扬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

李剑心笑道:“哪里呀,在下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怎算得以多凌寡了?”

范鸿运自知今日讨不了好去,便自下台阶,大声道:“好,姓李的,你们今日人多,范某回山禀告师门,茅山派与你们决不甘休!”

又对张溪喝道:“张师弟.还不快走!”

张溪无奈,道:“贤弟,改日再会吧。”

李剑心道:“小弟下榻南门大街聚英施舍,望兄两日内一会,否则,天南地北,又不知何时相见了。”

张溪道:“愚兄定来与贤弟一叙,告辞。”

这一闹,众人也无心再游,迳直回到旅舍,正好关爷等人已回来就餐,大家见面,分外欢喜,饭也不顾吃了。七嘴八舌问得李剑心四顾不暇。

关爷笑道:“你们吃好饭再听他讲不好?这样问下去,只会是搅成一锅粥。”

众人只好捺住性子,匆匆吃完,便到上房关爷的屋子听李剑心讲脱险经过。

李剑心讲完,神鞭魏松柏又讲了自己遭遇,大家听了无不切齿痛恨,巴不得明日就上东天目,捣毁五梅门巢穴。

李剑心又将春桃、秋荷介绍给大家,谈了她俩弃暗投明的经过,并说已经结拜为兄妹。

众人又是称赞二女,又是道贺二女成为“道义宅”的小妹妹。

二女也讲了些山上情况,特别是提到“四凶禽”的老巢在泰山,大家均感惊愕。

关爷道:“狡兔三穴,四的禽非等闲人,自有隐秘去处。”

高威道:“我们人那么多,李大哥又恢复了功力,依俺看,先把五梅门灭了再去找四凶禽算帐!”

常淑玉道:“哪能如此简单?还是等明年会同三大派,一气灭了五梅门的好,免得旁生枝节。”

关爷道:“剑心,你要恢复全部功力,还得多长时间?”

李剑心道:“不长,只是还有一样功夫未练,明年可略有小成。”

关爷道:“如此还是回南京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暂且忍耐才是。”

这时,店家进来通报,有个叫张溪的来拜访李爷。

剑心忙叫店家请进,顺便把张溪情况谈了。

张浪来到关爷室内,大家寒暄一番,然后剑心将张溪带入自己房内,促膝谈心。

谈及各人经历,剑心将与五梅门结怨经过简略谈了,再问及张溪别后经历。

张溪叹道:“愚兄好不羡慕贤弟,不但练得一身好功夫,还交了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不像愚兄,至今孤孤单单,要不是恩师差遣,只怕现在还未能出江湖历练。”

接着,他详谈了经过。

自从十二岁那年,他跟恩师独臂真人走后,并未回茅山去,而是到了一个隐秘去处,过去处至今不能告人,恩师将他带大,授了一身武艺,平日待他如亲子,只是言语无多。而且常常独坐沉思,眉锋紧锁,唉声叹息。张溪有时忍不住探问恩师有何伤怀挂心之事,便会遭到一顿斥责,日久天长,师傅郁郁不乐之神志他已习以为常。在他记忆中,师傅从未有过笑意,年复一年,师徒二人深居简出,直到张溪长大成人,师傅也不许他回家探视父母,这使他大惑不解,偏又不敢多问。

直到今年春,独臂真人才差他回茅山,向茅山派掌门玄通道长递交一封密信,嘱他听从掌门的吩咐。不必再回到师傅身边,张溪闻言大惊,声言愿与师傅同住,以待天年,哪知师傅长叹一声道:“溪儿,为师何尝不想留你,但你今已艺成,该回归茅山派听候调遣。为师已脱离师门十二载,已为师门法规不容,但你年纪尚轻,总得有个归宿才是。为师不能误了你的前程,你到师门叩见掌门后,便可回家探望父母,望你不负为师教诲,好自为之,临行前为师再赠你一言,古人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意思是从善如登山般艰难,从恶则如山崩一般容易。切记、切记。”

张溪挥泪辞别恩师,不日来到茅山拜见掌门,递交了师傅的书信。

掌门人玄通板着面孔看完了师傅的信,对张溪道:“你师傅也不知何故,脱离师门十数年,按山规可逐出门墙。江湖一度传言‘宝鼎神丹秘籍’被你师获得,故尔隐去行踪去修炼,今日你师傅说明外间所传纯是谣传之言,怕祸及师门,故遁迹他方,躲避横祸,念其迫不得已之苦情,恩准你入茅山门下,从即日起服从本门山规,遵从掌门及师叔师兄们的教诲,不得有违!”

张溪诺诺称是,便在茅山住下来。

他发觉茅山派除掌门外,众同门似乎都得听从师兄范鸿运的命令,谁都不敢得罪于他。

这天,张溪向掌门请准,到安徽老家探省父母,范鸿运和一些同门也奉师命下山,探视江湖动静,打听五梅门与四凶禽的消息。范向掌门请求,让张溪也随同大伙同行,待事完再让他回家,掌门点头答允,于是张溪只好跟着大伙一起来到南京。

到南京后,范鸿运命同门分散活动,三天后会齐,然后指定张溪与之同行。

张溪起初不明白范鸿运为何挑他陪同,但当晚他就有些明白了,范鸿运将他带到别的旅舍住下。尽量离同门远些,然后命他呆在旅舍,不准外出,便径自扬长而去,当晚也未回来,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神态疲倦地归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张溪平日少言寡语,又是从外回归茅山,不是掌门亲授弟子,在山上颇受同门的轻贱,范鸿运选上他作陪,是算定他不会搬弄口舌。

一连三天,范鸿运都是夜出昼归,到全体同门都会集时,他让大家谈出所打听的情况然后吩咐他们回山复命,说自己尚有要事在身,暂不回去,等众同门走后,他对张溪道:“我有特别事务在身,外出几天,你闲得无事,可到处走走,看看,等我回来后,再定行止。”

张溪无奈,只好闲呆着,五天后,范鸿运才回来,一到旅舍,就命他起程到杭州,也不讲清此行目的。

到杭州后,休息一日,第二天便游西湖,第三天上灵隐寺进香,不意碰到高舒二人。范鸿运命将他二人拿下,于是动上了手。

听完经过,李剑心道:“张大哥以后做何打算?”

张溪道:“待回乡省亲后,明年四月随贤弟一块上东天目山,与妖邪一战。不过,掌门道长对江湖近来发生的大事并不热心,曾告诫过门下弟子云,五梅门与四大派之仇,与茅山派无关,切勿轻易介入,以免惹祸上门。所以,愚兄也不知去不去得成。”

剑心道:“正邪之战,已不可免,茅山派岂能置身事外?”

张溪道:“此事愚兄明白,奈何门规极严,身不由己。贤弟与妖邪角逐,还望多加小心才是。”

剑心道:“多谢大哥关照,今后若有需要小弟之处,到南京承恩寺广场找便可。”

当下,两人依依不舍,互道珍重而别。

当晚,关爷决定明日动身回南京。

剑心却另有打算,道:“剑心所采之药,在恒山已失……”

金丽姝接口道:“哪里丢失了?我收得好好的呢!”

剑心喜道:“那更好了,多谢丽妹,不过,还缺几味药,象何首乌、鹿活草、萸草之类,萸草要到昆仑去采,鹿活草则到蓬莱去找找看,此草治伤特效。所以,剑心不随各位回去,但来年春定回。”

丽姝听他要远行,眼都红了,巴巴地望着他。以眼代口告诉他:“我跟你去。”

赵魁却张口就嚷:“俺去!”

常淑玉道:“你去做什么?又不懂药。”

李剑心不等其余人开口,忙道:“剑心一人就可,不必劳动大家,望大家随关爷回去,苦练功夫,今后才能与敌一较长短呢!”

金汉斗道:“剑心之言不错,大家不必再争,没有绝好的身手,怎能卫道伏魔?”

关爷也道:“让剑心一人去,快去快回,你们功夫不能搁下.须知四凶禽功臻化境,手下弟子门人岂是庸俗之辈?我辈应以大局为重,不必再议了吧,如何?”

众人也深知其理,遂不再争。

关爷又安排了值更,余各回房安歇。

三更时分,李剑心在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有夜行人前来拜访。

未等他纵身而出,就听天井里有人扬声道:“四仙禽座下黑衣使者夏刚,拜谒武林一丑关爷、无影侠医李剑心、天煞星宋星、龙形剑金汉斗。请速速出来答话!”

只听关爷哈哈一笑:“索命追魂刀夏爷,何时成了四凶禽的使者了?幸会、幸会!”

在夏刚口中,四凶禽成了四仙禽,关爷故意替他“纠正”一番。

李剑心开门出来,只见一黑衣老者,身材高大,貌相凶残,正与关爷、宋星、金汉斗等对面。

高威、赵魁、舒萍男女诸人,分散在四合院周围,形成合围之势。

夏刚沉声道:“夏某充当四仙禽座下使者,实是三生有幸。而关爷以耄耋之年尚不识时务,竟想以卵击石,公然与四仙禽作对,令夏某为之扼腕。今本使者前来非为其他,欲与你等一较高下,不畏死者今夜不妨同赴郊外一决雌雄,识时务者,立即投效仙禽座下,今后按功行赏。”

赵魁听得暴跳起来,虎吼一声,一个“力劈华山”,拧腰送肩,以肩催臂,一棍斜劈,劲风尖啸,威不可挡。

夏刚退步闪身,双肩一晃,人已到了房头上,喝道:“东门外领死,有种的就来!”

“嗖、嗖、嗖”,众侠接连蹿上房顶,只见夏刚已出去了二三十丈,身法之快,当真惊人!

众人蹿屋越脊,拼命追赶,有的越追越离得远,足见黑衣使者功力之高。

要不了多会,众侠先后到了东门,一个个腾上城墙,翻到城外。

残月如钩,朦朦胧胧,二三十丈外,人影跳跃,众侠立即尽展轻功,蹑踪紧追。

盏茶时分,人影倏地不见。

带头的金汉斗、魏松柏便停下来,后面诸小侠还隔有十来丈之远。

金汉斗道:“今晚敌踪诡秘,不要大意,须照管好年轻人,关爷、剑心、宋星必已追上敌人,我们暂且将人收拢,以防不测。”

魏松柏道:“金兄所言甚是,人分散易遭伏击,小心为上!”

说话间,诸小侠已赶到。

金丽姝问:“爹,关爷他们呢?”

金汉斗道:“他们三人必已追上敌人,我和魏大侠故意落后一步,等着你们,须知敌人乃有备而来,万万不可大意。”

葛春桃道:“荒野凄凄,好不怕人!”

常淑玉道:“我们总不能呆站在这里呀!”

赵魁道:“这些王八羔子在哪里?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

金汉斗道:“禁声,听听动静。”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一片旷野,冷风飕飕,寒气侵体,暗淡的星光下,树影憧憧,加之强敌当前,更使人觉得神秘可怖。

“夏刚,引我等来此,又何必藏头露尾,”关爷的声音从左侧远处传来。

金汉斗道:“关爷以内为送出话声,是说给我们听的,大家快走!”

众侠立即展开身形,朝左侧奔去。

行约五十丈,只见三个人背朝己方,面对一片乱葬岗子。

这三人一望而知是关爷、剑心、宋星。

金汉斗等人接踵跃至三人背后站住。

关爷面色严峻,回头轻声问:“都来了么?不缺人吧?”

“全部来齐。”金汉斗也轻声回答。

四周寂寂,阴森诡秘。一座座隆起的坟头,在秋风瑟瑟声中更显凄凉。不禁使人毛骨悚然,栗栗危惧。

姑娘们情不自禁,相互靠紧。

常淑玉却纹丝不动,荧荧孓立。

宋星按捺不住,喝道:“藏头露尾之辈,也敢上门叫阵?如不再有胆量,我等失陪!”

蓦地,一声桀桀怪笑响起,声扬人到,众侠眼前一晃,十多丈外的一片空地上,已多了三个人影,面目极为模糊,看不清楚,其中一人身材娇小,像个女的。

正好,就是那个女的先说话。

她道:“无影侠医李少侠到了么?”

李剑心扬声答道:“红符令主,别来无恙!你好么?”

一声娇笑后,道:“李少侠,你拐走了我的两个丫鬟,这事做得不太光明磊落吧?我原先不知李少侠性喜渔色,否则,我自会将二女送给你便了,有什么要紧的?”

葛春桃大急,小声道:“糟,碰上夫人了,今夜活不成啦!”

张秋荷道:“管她,事已至此,这条命就算不要了!”

她二人这一说不打紧,却急坏了魏家两兄弟。

老大魏奇道:“二位妹妹弃暗投明、光明正大,有准胆敢加害,兄弟俩一定与他拼个死活!”

老二魏吉也忙道:“大哥说得好,我兄弟俩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两位!”

常淑玉轻笑道:“听见了么?有这两位做护花使者,两位妹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春桃、秋荷又喜又羞,芳心大慰。

不提防愣头愣脑的赵魁却在一旁说道:“你也别怕,有俺来做你的护花使者,别人也不敢碰你一根小拇指的!”

常淑玉又羞又恨,道:“呸!谁要你这愣头青……”

“护花使者”四字却再也无法出口。

赵魁一愣,道:“怎么,俺说错了么?魏家兄弟能当二位妹妹的护花使者,俺又怎么不能当你的护花使者?这就奇了,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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