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二字，她加重了音调。
“夏饱饱，你作为良善的公民，也不愿意看到危险的情况发生吧？”她问夏饱饱。
“你！”夏饱饱有些后悔。
后悔来帮董建成证明身份。
许倚寒这番话的意思很清楚。
既然董建成是夏饱饱带来的，夏饱饱就要负一定的责任。
如果她不能给出个满意的结果。
许倚寒就会在提醒大众注意安全的同时。
将夏饱饱和董建成的关系，公之于众。
这样，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夏饱饱，带了个会在公共场合骚扰女孩子的中年男人，进了酒店。
可是，董建成很有钱……
就在夏饱饱咬着下唇，纠结不决时。
旁边的保安见气氛僵持住，便干笑着开口。
“夏女士，您也不要着急，先来看看监控，情况并不严重。”
“好。”夏饱饱逃命般站起身，挪到监控前。
她低着头看屏幕，还不忘用长发挡住脸。
不想被别人看到她的相貌，和许倚寒进行对比。
也不想让许倚寒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五星级大酒店的摄像头，非常清晰。
夏饱饱看着董建成跑去搭讪许倚寒，被躲开后，仍坚持纠缠。
然后许倚寒身边的女孩说了很多话。
估计她说出口的东西不太好听，因为董建成的表情越来越差。
“到了，”保安忽然提醒夏饱饱，“仔细看。”
下一秒，董建成猛地抬起拳，轰向二人。
监控的角度非常好，完整地抓取了董建成当时的表情。
狰狞可怕，五官扭曲。
夏饱饱心一抖。
她和董建成相处时，董建成总是面上带笑，十分绅士。
但这一刻的董建成，让她觉得分外陌生。
如果她说出不讨喜的话，董建成会不会打她？
看完监控，夏饱饱转过身。
她不敢直视董建成的视线，就扭过身，直白地问许倚寒：“你想要怎么处理？”
许倚寒没说话，而是侧过头，用眼神询问霜太太。
霜太太没想到大家都看她。
她一扫刚才的泼辣，扭扭捏捏地扣着手指头。
“反正报警也不会处理……那给我认真道个歉吧。”
听到霜太太的回答，夏饱饱松了口气。
还好，不算太难。
她再次看向董建成：“哥，你给她道个歉吧，两句话，事儿就过去了。”
主播这行业，就是要看人脸色吃饭。
夏饱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董建成是说一不二的老板，从来只有别人腆着脸恭维讨好他，没有他和别人低头的时候。
更别说，和两个小姑娘低头认错。
董建成脸色铁青：“我凭什么给她们道歉？”
“你们这样子，是觉得自己很有理？”董建成话音刚落，许倚寒带着点森冷笑意的嗓音，就在夏饱饱身后响起。
夏饱饱想到许倚寒的性格，知道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她身后有秦飞文撑腰，就算把同平台主播挂了，仍能正常直播。
她却要因此被处罚、被黑。
被其他老板发现，她单独和董建成来酒店开房……
董建成又这么暴力。
在众多老板和董建成之间，夏饱饱很快做出取舍。
“董哥，我不想为难你。”她走到董建成身边，低声开口，“但她如果把事情曝光了，你老婆就会发现……”
提到“老婆”，董建成脸色蓦地变白。
他老婆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家里很有钱。
他的装修公司能够稳定经营，和岳父的帮扶有很大关系。
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他老婆最近管他管得非常严。
“行。”他恨恨地看夏饱饱一眼，又咬牙打量许倚寒和霜太太，“我道歉。”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好几声，并在歉意夹在连续的咳嗽中：“对不起。”
“大点声。”许倚寒微微歪头，“我听不见。”
霜太太见董建成尴尬得要钻到地底下，于心不忍，便拦住许倚寒。
“算了吧，我听见了。”
“以后注意就好。”她望向董建成，“我原谅你了。”
“……那好吧。”许倚寒尊重霜太太的意见，“这件事就先这样。”
得到许倚寒的回答，董建成臊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飞快，不过半分钟，身影就彻底消失。
“为了表示我店的歉意，接下来的几天，二位可以免费享受酒店早餐。”
保安队长适时送来两张早餐券。
“谢谢。”许倚寒接下早餐券。
“我们走吧，”霜太太把早餐券塞进钱包，“其他人是不是快到了？我能和你独处的时间还剩多少？我们去旁边的购物中心吧，买点东西……”
许倚寒听着霜太太的喋喋不休。
离开休息室。
她刚走出房间，身后就传来拖鞋拍地的啪啪声。
“霜霜！”夏饱饱扯着外套，跑过来。
她跟在许倚寒身后，声音急切。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愿意露脸？”
她满心疑窦。
如果她有许倚寒的美貌，早就不在游戏区待着了。
就算去美颜区，也能杀出一条路。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你没必要打游戏，你只要在美颜区露露脸聊聊天，就会有很多老板给你送钱。”
“你为什么不去？”
许倚寒停住脚步。
她转过身，直视着夏饱饱。
为什么当帝王荣耀的主播？
不只是因为合适吧。
要说别的方法，许倚寒也能想到。
但她做抉择前，想到了她曾在游戏里遇到的落魄和磨难。
她要亲手打破这一切。
抬起双眸，许倚寒语气很淡。
“因为我想，因为我愿意。”
她微微歪头，冷静地望着夏饱饱，眼神里没有因容貌压制而产生的不屑，也没有对夏饱饱直播方式的鄙夷。
“就像你想，你愿意，所以你选择了这条路。”
“而我想，我愿意，所以我选了另外一条路。”
她的声音里，带着过于克制的情绪。
夏饱饱听不懂，但她仍觉后背微凉。
她茫然地张大嘴，怔怔地望着许倚寒。
“挺凉的，回去休息吧。”许倚寒瞥到夏饱饱光裸着腿，“以后好好直播，别随便找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还记得。”
说完，许倚寒转过身，带着霜太太离开。
微信里，妖色上蹿下跳地喊着“我到了，霜霜你在哪”。
“我在和老板逛街，”许倚寒随手回复，“你先休息，等文神和小明到了，再商量吃什么。”
霜太太正在认真地挑选裙子。
“明天直播，我要穿一条最漂亮的裙子，给你应援！”她反复冲进试衣间，“霜霜，你也买几件衣服？”
许倚寒抬起头，看向霜太太：“这条裙子比上一条显白。”
评价完夏饱饱选的衣服，许倚寒开口：“我一会儿要去隔壁的店买两套衣服。”
“哦哦哦。”霜太太连忙点头，“你刚才，是在和文神他们聊天吗？他们要到了？”
“就到了一个，剩下的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许倚寒用拇指摩挲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短信页面。
上面，赫然是一条刚发出去的短信。
“你好，请问你是董建成的妻子吗？今天我在酒店，看到他和一个漂亮女孩有说有笑地进了房间。”
“你可以查查，我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你。”
许倚寒刚从万人迷系统，买了一个空手机号，并查到了董建成老婆的私人号码。
把短信发出后，她收起手机，去挑选衣服。
半小时后，霜太太离开，回房间休息。
许倚寒在房间歇了十几分钟，就收到群里消息。
秦：“我到酒店了。”
小明：“哈哈哈我放好行李了！速速出来玩！”
许倚寒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敲屏幕。
“想好吃什么了吗？”
小明：“我在车上问了师傅，师傅说那家私房菜就是骗外地人的……他给我们推荐了另一家。”
说着，他分享了个地址。
霜霜：“那就去这家。”
她说着，离开房门，按下电梯。
等了会儿，电梯在她面前，缓缓拉开。
电梯里站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他肤色很白，长得桀骜，很有小说拽男主的风格。
但他手边的行李箱，却是非常朴实的颜色，和他的长相完全不搭。
他拎着行李箱，抬起头。
正对上许倚寒的脸。
他怔住，手一松，提起一半高度的行李箱，又重重落下。
在行李箱狠狠摔在地上前，许倚寒上前一步，帮他拉稳行李箱。
“文神，怎么累得连东西都提不稳。”
许倚寒调笑着，和秦飞文打招呼。
熟悉的嗓音，低低地在秦飞文耳边响起。
他反应了两秒，才将这张脸，和霜霜的声音联系起来。
“你……”秦飞文注意到电梯门要关上，连忙迈步，狼狈地从电梯里钻出来。
他脸色微红，可能是太累了。
“你是霜霜？”
“嗯。”许倚寒转过身，毫不费力地拎着行李，“你在哪间房？我帮你拿过去吧。”
“不用了。”秦飞文连忙制止。
但许倚寒走得又快又稳，秦飞文只能跟在她身边，急急开口：“807。”
因为许倚寒在，秦飞文把行李箱放在房间里，就拿着手机，跟她出来。
妖色和小小明，都在8层。
看到群里的召唤，不远处的两扇门，被同时打开。
两个脑袋，好奇地弹出来。
他们两个都是露脸直播的男主播。
因此许倚寒一眼扫去，就清晰地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出来吧，”她招手，“去吃饭。”
小小明先注意到秦飞文，后一步发现许倚寒。
看清许倚寒长相后，他腿一抖，差点儿摔在地上。
“卧槽，霜霜你怎么这么好看！”
“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看的人！”
小小明性格非常大胆和自来熟。
他绕着许倚寒连续转了五六圈，不像是在欣赏许倚寒的美貌，更像是在看什么珍惜动物。
看完许倚寒，小小明又把目光挪到秦飞文脸上。
“蚊子，你还是这么帅。”他夸张地做出咏叹调，“我敢确定，如果把你现在，脸上还泛着红晕的照片发到你粉丝群里。你的女粉会排队给我发红包感谢。”
相较于网络和现实都很活泼的小小明，妖色明显更腼腆些。
坐电梯下楼时，小小明发现，妖色用余光扫了许倚寒至少五次。
“妖怪，你偷看霜霜，被我抓到了！说，你是不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妖色连忙摆手：“我不是，我就是想到，霜霜长得这么好看，那些骂她丑的人，估计脸要被打得啪啪响。”
“那肯定的。”小小明连连点头。
他想到曾经看过的各种讽刺言论，眼睛更亮了。
“要不，我们今晚直播吃饭，就不拍霜霜的脸了？”他兴致勃勃地提出想法，“等明天活动，那些觉得霜霜丑的人，通通被狠狠打脸！”
“想想就刺激，嘿嘿。”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嘿嘿。”妖色也跟着笑。
他们两个对望痴笑，像是一对小智障。
许倚寒觉得没必要，但他们想玩，她也不介意。
于是，在去饭店的路上，小小明打开了直播。
“兄弟们下午好啊！”他热情地和弹幕打招呼，“看我身边是谁！”
【见面了是吗？】
【明宝，让爸爸看看你胖没胖？】
【来小明这里蹭我家文文了】
【我的霜霜！小明哥我给你送礼物，让我看看霜霜的脸！】
【霜太太一直在群里说霜霜好看，我好奇死了，快让我看一眼，我死而无憾！】
四位主播的粉丝，都知道几人要面基。
因此时刻关注着他们的直播间。
见到一个人开播，就一股脑地涌进来。
小小明和妖色、秦飞文三个男人，坐在出租车后排。
许倚寒坐在副驾驶。
小小明挪动手机，让秦飞文和妖色和弹幕打招呼。
看完他们三人后，弹幕都在叫着想看看霜霜。
“嘘，”小小明伸手，装模作样地把食指放在嘴边，“霜霜不让我拍她，但我对你们好，所以偷偷拍给你们看。”
说着，他找好角度，把摄像头从前置换成后置。
许倚寒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过肩的头发被她随意用皮筋扎在脑后。
有碎发从耳边落下，落在她肩膀上。
她伸手，把头发拂去。
小小明只给大家看了几秒，就转回摄像头。
“我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偷拍的哈，”他压低声音，“再拍，霜霜就要打我了。”
【什么都没看到，不算！】
【刚才有道光过去，把霜霜的脸盖住了，我根本看不清啊！】
【能看出老婆身材好好，prpr】
【就算不露脸，也是大美女】
甚至还有霜霜的粉丝，入乡随俗，跟着弹幕开始缺德。
“明明，为了大家的福利，你就挨一顿打吧，让我们看清霜霜正脸”的弹幕，很快在小小明的直播间刷屏。
不管弹幕怎么骂他，小小明都不为所动。
只表示，想看霜霜，等明天直播活动，就能看到了。
很快，车子就到了饭店。
几人下车进店。
可惜店里没有包厢，只有半人高的隔断，勉强起了个分隔作用。
四人都不是什么大明星，就选了个偏僻些的桌子，开始点菜。
小小明坐在许倚寒对面，但他就不把摄像头抬高，只给大家看许倚寒的手。
【狗贼，你快手抖下，拍到霜霜的脸！】
【为什么啊！我的命好苦，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到！】
【笑死，一看就知道长得丑，怕跑粉，所以不让拍】
【楼上是个什么东西，滚】
【呵呵，你主子又美到哪儿去了？霜霜就是长得好看，大家亲口认证的，你要是嫉妒，就趁早别看直播】
【霜霜的粉丝就是嘴硬，一群贱婢】
小小明没想到弹幕会涌来一堆许倚寒的黑子。
他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连忙行使主播的权利，帮着房管封号。
许倚寒正在翻菜单，突然，两个男生凑过来。
“你好，”两个男生不好意思地打招呼，“请问你是明星吗？能给个签名吗？”
许倚寒愣了下：“我不是。”
“那也给个签名吧，我觉得你将来肯定能当明星。”其中一个男人，笑着打趣。
“……行吧。”见他们两个一直堵在桌边，许倚寒无奈地接过纸笔。
她低下头，随意在纸上写下名字。
小小明正在看弹幕，没发现手机屏幕里，映出了许倚寒的半张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