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的时候, 林深邀林柚柚去寻巡店，她原本兴高采烈地答应了，结果忽然想起昨夜哥哥对她说的话, 尔后便改了口。

林深还觉得挺奇怪, 平日里叫上表妹一起巡店，她都会欣然而往,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

既然表妹不跟着去，他只好自己去了。

林深走后，林柚柚忽想起哥哥已经来了上京, 一时间有些后悔昨夜没有问哥哥的落脚之处，若是知道哥哥住在哪里，她现下便去找他玩。

百无聊赖了一个上午, 到了下午的时候, 周穆突然登了门。

来的不止有他，还有周大娘。

林柚柚这才知晓，原来干娘和哥哥都来了上京。

几人围坐在前厅里寒暄说话，周大娘第一次登门拜访，显得有些局促，带了些礼品过来以全头次登门之礼。

家长们坐在上手说话，林柚柚与周穆分坐在大厅的左右两边, 中间隔着一张朱红的波斯地毯遥遥相望。

从爹爹与干娘的对话当中, 林柚柚才知道，原来他们此次来上京，不止人来了，还将家里的宝德轩给卖了，打算长期留在上京。

林柚柚对此颇为震惊。

家长们寒暄一阵后，大约是要聊关于两个孩子的事, 便将他们打发出去了。

出了前厅，两人来到院子中，林柚柚觑见四下无其他人，总算得以放开，如从前那般，双手挎住哥哥的手臂，笑得杏眼弯弯，梨涡甜甜，“哥哥，没想到干娘和你一起来了，”又想起被卖掉的宝德轩，那可是干娘多年来的心血，竟然说卖就卖掉了，神情转为担忧状，“你们当真把宝德轩卖了？那怎么成？日后回甜水镇可怎么办？”

周穆笑道：“谁同你说我们还要回甜水镇？”

林柚柚懵然：“什么意思？”

“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父亲曾经在上京任职，就在你们家这条街往前再走一段路，便到了我们从前住的宅子，只不过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将宅子卖给了旁人。”

“那你们来上京之后住哪里？”

周穆道：“这个你无需担心，我们暂住在我三叔的一处宅子里。”

“三叔？你在上京还有亲戚吗？”

说到这个，周穆轻笑一声：“有亲戚的，父亲那边的大多数亲戚都在这里，只是，如今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就剩下三叔还在来往。”

林柚柚见哥哥的表情似乎带着些许不悦或是冷嘲，大概便猜想到，哥哥他们家的亲戚们，似乎并不是太好。哥哥也好像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林柚柚也不好多问，便将话题扯到了别处，带着哥哥转自家园子去了。

周穆的确没什么兴趣说下去，因为，他们那些亲戚，早在爹爹死之后不久，便断了来往来。

其实，周大娘能跟随儿子一道回上京，亦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当年因为他爹爹犯的那事儿，亲戚们便自动避让了开去，冷嘲热讽的，落井下石的，也不是没有。是以那时周大娘一气之下带着周穆回了她的娘家周家村。

周穆在来林柚柚家之前，便和周大娘一起去拜访了三叔。三叔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宅子暂住，而后告诉了他们一件事。

关于他爹当年犯事斩首的事，三叔查到了诬陷爹爹的真凶。

而凑巧的是，这个真凶，现在官居翰林院掌院学士，是本次春闱的主考。

*

夜里，林柚柚记起哥哥昨夜的话，哥哥说，他每晚都来。她走到窗边，确定窗户并没关死，才回到床上坐下。

只是，哥哥白天才和干娘一起来拜访过，今晚大概不会来了吧。

正这么想着，只听见窗户轻轻地咿呀一声响，紧接着，一个人跳了进来。

林柚柚兴奋起身，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哥哥！你真的来啦！”

周穆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动作柔和：“我说过，每晚都来的。对了，今天你表哥有邀你一起去巡店吗？”

“有呀，但是我没去。”

周穆拍拍她的后脑勺：“ 嗯，乖。”

妹妹实在太乖，周穆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又是一阵缠绵的亲亲。

直到……不敢再继续下去。

周穆快速抽离：“好了，我该走了，明日再来。”

随后又跳窗而出，动作快得跟做贼似的。

林柚柚被亲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见那窗户还在摇动，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来被院中其他房间的爹爹听见，赶紧跑过去将窗叶压稳。

哎呀，她为什么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哥哥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每晚都来，仗着自己轻功好，简直无法无天了，万一被爹爹发现，只怕即使他考上进士，也会被爹爹划出女婿的候选之列……林柚柚不自觉地想着这些……

不过，还挺刺激的。

至此后，周穆还当真是夜夜都来，哪怕刮风下雨，都不曾间断，比他们白天的时间还见得勤，只是每次来呆的时间并不久。

并且到了后来，两人连亲都不怎么亲。

原因无他，只因为周穆不亲了。当然，他也不是不想，相反，他想得不得了，甚至想得更多。只是他发现 ，他对妹妹的抵抗力越来越弱，每次亲吻过后，都后劲十足，回去之后都得冲凉水澡冷静。

他怕自己说不准哪个夜里，就变成了一只禽兽。

而他，还是想在妹妹的心里留那么一点点正经的印象。

就这般，两人的偷.情日子一“偷”就“偷”好几个月，直到春闱的日子来临，才没有继续“偷”下去。

哥哥得去参加考试，没工夫偷了。

*

春闱结束，放榜这一日，林柚柚起了个大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空气带着些许凉意，她披了身鹅黄的披风便紧赶着出门。

林深让车夫牵来马车，与她一道去贡院门口看榜。

林柚柚上马车之后便咬着唇、垂着眸子，一直没说话。

林深看过去，就见她一双手死死的攥着裙摆，枣红的缎裙都被揉皱成一团。

林深笑道：“瞧你这紧张的，像是去看你自己的榜似的。”

林柚柚看一眼表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林深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事还都怪表叔，若不是他非定个规矩，让穆贤弟考中了进士才同意你俩的婚事，也不至于此，要我说他就是多此一举，难不成穆贤弟考不中进士，还当真不同意了？我看啊，表叔同不同意就是那么大回事。”

林柚柚从未嫌弃过表哥话多，如今只觉得表哥像只多舌鹦鹉一般，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他那样一说，她就更紧张起来。

不知道待会儿的榜上会不会有哥哥的名字。不对不对，一定会有一定会有！

可要是真没有呢？那爹爹那头可怎么交代？万一爹爹真就不同意他们的婚事，那她要怎么办？

和哥哥私奔？回周家村去？

哎呀，她这个遇事就爱胡思乱想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算了，还是等看了榜再说。

哥哥今天应该也会去看榜。

马车一路穿街过巷，总算来到贡院门前。

此时，已经有许多深衣举子围在那里等着贴榜。

林深先下马车，抬手欲扶表妹，哪知道，林柚柚就那样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而后着急忙慌地挤进了人群。

一边挤一边东张西望，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寻摸了良久，或许是人太多，并没有找到哥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