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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樵渔双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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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甘风风要杀曹老虎,曹老虎向甘凤凤叩头求饶:“来人呀!救命!”

甘凤凤不等他喊完,一剑直插入他胸中。www.mengyuanshucheng.com将他的一颗心挑了出来。这个为富不仁的财主,平常在广昌县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现在只为争一口气,将自己的性命也赔了出去。

甘凤凤杀了曹老虎和管家后,再想寻人来杀,小蛟儿从外面闯了进来,说:“别滥杀无辜,我们走吧!”

“不!我要放一把火,烧了这老虎窝。”

“凤凤,这不好吧了”

“有什么不好?他家有大把田庄,穷不了他的家眷后人。不烧了这老虎窝,我不解恨。”

甘凤凤就在这小厅上先放了一把火,又到厨房放了一把火,霎时大火冲天而起,小蛟儿和甘凤凤趁大火掩护,安然翻出城墙而去。

他们听到城中鸣金救火,人马混乱。当大火扑灭时,曹府几乎已成为废墟。

他们再不走杉关入福建,而从甘家隘翻过大武夷山而入福建,再取道北上崇安县。

小蛟儿经过杉关这一场惨烈的交锋后,实在为甘凤凤的生死安危担心,他感到甘凤凤与敌人交起手末,简直是不顾自己的性命,拼死相搏,而且又好管闲事,有怨必报。为了报曹老虎雇请杀手杀自己之恨,竟然千里迢迢从杉关赶回广昌县,直到杀了曹老虎才痛快。要是以后又碰上杉关这样的战斗,有更多置生死于度外的高手,那甘凤凤不危险?看来只有早日将她送回家,交给她的父母,自己才能一心—意的追踪黄岐士,解散神风教,完成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之命。所以小蛟儿希望早日赶到雁荡山,无心去欣赏武夷山的风光。

甘凤凤可就不同了,她希望永远和小蛟儿双宿双飞,铲除人间的不平,更希望能协助小蛟儿完成心愿,消灭神风教,扬威江湖,然后像奇侠一枝梅夫妇一样,隐居在深山老林中,过着甜美安宁的日子,只是不时在江湖走动走动。作为武林人来说,甘凤凤和小蛟儿一样,没有什么胸怀大志,要建立什么门派在武林中争雄,独树一帜。所不同的,就是小蛟儿在完成师命后,抱着悬壶救世之心,在江湖上走动而已。

甘凤凤见小蛟儿那种急于赶路的心情,已知其意。心想:你这么急着要赶到雁荡山,能找到我的家吗?不免心里暗暗好笑。她说:“你这么急于赶路干吗?我们不能慢慢走么?你不想沿途给贫苦的人家看病了?”

“凤凤,这一带山险路狭,恐怕有强人出没,我们还是早点去雁荡山的好。”

“哎!连不要命的杀手我们也不怕,还怕什么强人哟!一些山贼草寇,我才不看在眼里哩!”

“凤凤,话不是这么说,万一这里出现了神风教的高手,就麻烦了!”

“那不更好吗?我正愁没法找他们。不过我听说,福建一地,神风教的势力极为有限,只有一两处堂口,不敢过分的行动。”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听说的啦!—来福建在东南一角,与中原交通极为不便;二来福建有两大名门正派,而这两派背后极有势力,神风教的人就是想活动,也不敢明日张胆的活动。三吗?福建山多人穷,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不及湖广、四川及中州一带,所以神风教不想去争夺,以免得罪了这两大派。”

小蛟儿问:“这两派是什么派?”

“说起来就吓人了!一派是莆田的少林派,与嵩山的少林寺极有渊源。嵩山的少林寺称为北少林,莆田的少林寺称为南少林,南少林的弟子遍及福建、广东,是东南的一大门派。南少林的主持是慈云禅师,不但是位得道的高僧,武功也高深莫测,黄岐士就是武功再好,恐怕也不敢明里去招惹他。要是南、北少林联手,几乎武林中人没有一个敢去招惹。幸而这些光头和尚只知吃斋念佛,不想也不愿卷入武林的纷争中去,但没有人敢公然去挑衅他们。南、北少林在武林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人犯了他们,他们也是一再忍让,劝人为善。”

小蛟儿说:“这很好呵!”

甘凤凤说:“好什么!半点也不好!”

小蛟儿愕然:“怎么不好?”

“要是武林中人个个都像他们这样,世上的枭雄和为非作歹之徒,更加为所欲为了!正因为有他们这些吃斋念佛、不理俗事的光头们,才使得黄岐士、端木一尊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得逞。好什么?我说他们是纵容歹徒为祸人间,简直是唆使枭雄们放心而为。”

“凤凤,你说得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啦?蛟哥,你试想一下,要是这些光头们像你怪影叔叔那样,将神风教扑灭于襁褓之中,还能让神风教在几年之间坐成大势吗?我也不知道,这些光头和尚学武功干什么呵!还广收那么多的弟子来干什么!”

小蛟儿听了默然无语,想不赞同,但凤凤的话何尝没有道理?当初怪影叔叔不就是这样反对神风教的人而受了伤么?可是像怪影叔叔这样的人不多。

甘凤凤见他不出声,问:“你怎么不出声了?我说的话不对?”

“凤凤,你说的不错,第二门派是谁?”

“武夷剑派呀!他们是武当派的一个支派,肖飞雨虽然是个老实怕事的人,但徐冰女侠为人可精明,极富于人间正义,她是奇侠一枝梅的养母兼师父,神风教的人想招惹武夷剑派,不能不有所顾忌。只可惜徐冰女侠年纪老了,肖飞雨又约束门下弟子不得在江湖上惹是生非,尽管他的弟子黑侠赵子荣夫妇在武林中颇有侠义之名,最近却得了一宝宝,也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小蛟儿不明:“得了个宝宝?”

“是呀!自从得了个宝宝,不多在江湖上走动了!这也是神风教能在江湖上崛起的原因,也能在福建建立一两处堂口。”

“什么宝宝的?能令他们不出来走动?”

“哎!是生了一个儿子呵!这也不懂?”

小蛟儿不由好笑起来:“原来这样!”说时,不禁望了望甘凤凤。

作为少女的甘凤凤一下敏感地意识到小蛟儿望望自己是什么回事,但仍带羞的问:“你望我干吗?”

小蛟儿微笑问:“要是我们也有了一个宝宝,我们还在不在江湖上行动?”甘凤凤一下红起脸来,“啐”了他一口:“不跟你说了!谁跟你生宝宝的?”但她的心却感到格外的甜蜜。

小蛟儿一下子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凤凤有了—个宝宝,不是不出来走动了么?但甘凤凤一下就将他这个奇怪想法敲得粉碎,说:“你别想歪主意,就是有了宝宝,你也别想我离开你,而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我呀!是寸步不离开你的,因为我对你不放心。”

“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放心的事多啦!一来你傻头傻脑的,江湖上的事什么也不懂不熟,让人害了我怎么办?二嘛!我更怕你花心。”

“花心!什么花心的?”

“中意别的女子呀!”

“噢!凤凤,我怎会中意别的女子了?”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离开我,你跟睛只能看我!不准看别的女子。”

“要是别的女子看我呢?”

“那我就挖掉她的眼睛!”

“凤凤,你别乱来!”

“我呀!半点也不乱来,你想这世上不多出一些盲眼的女子,最好就叫她们别看你。”

小蛟儿感到事情严重了,说:“凤凤,你千万不能这样。”

甘凤凤狡黠的一笑说:“这你放心,我只是对你起心的女子来说,对你不起心的女子,我当然不会挖她们的眼睛的!一个人生了一对眼睛,哪能不看人呵!”

小蛟儿这才放心了!他真害怕甘凤凤乱来的。这一天,他们翻过了甘家隘,来到了福建邵武府属下的建宁县北面的百丈岭。

百丈岭,是大武夷山群山中的一个岭,岭峰险峻,森林处处。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庐山过中秋佳节,随后辗转南昌、赣州等地,来到百丈岭时,已是十月的天气了。尽管是万里长空,秋阳艳丽,百丈岭上却是寒风阵阵,草黄叶落。小蛟儿因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虽着单衣,仍不感到寒意。甘凤凤却不行了,要身添夹衣御寒。

百丈岭中,有一条清清的溪水,由北向南,在群峰中转流,溪水蓝得可爱,名为蓝溪,直向建宁县城流去。

小蛟儿、甘凤凤沿着蓝溪而走,真是水随山转,路转峰回,景色各异,处处都构成一幅令人遐思的画面。他们刚转过一处山角,迎面奔来了一位须眉皆白的精瘦老樵夫,神色慌张,仿佛他身后有一头可怕的怪兽追来似的。他蓦然看见小蛟儿和甘凤凤,怔了一怔,跟着便慌忙摇手示意他们别出声,又指指后面,轻声的哀求说:“要是有人问你们看见了我没有,你们千万别说看见我了!拜谢!拜谢!”说完,手脚非常敏捷的一下窜进溪边乱草灌木丛中。

小蛟儿和甘凤凤愕然相视,不知出了什么事,谁在追这老樵夫了?追他的人是什么人?没多久,果然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肥胖山妇怒气冲冲追了过来,手里提了一捆绳索,一边骂道:“老杀才,老娘看你往哪里跑!”

这山妇神色凶恶,身躯虽然胖得简直像一团肉,但行走如飞,每走一步,震得山道发抖,好像承受不住她那肥大身躯似的。与刚才的老樵大相比,一个就等于他三个有多。

山妇见了小蛟儿和甘凤凤也愕了愕,随后凶恶地问:“你们看见一个老杀才没有?”小蛟儿没有说什么,甘凤凤却忍受不住她这种无礼的问话,反问:“有你这般问人的吗?”

山妇一时傻了眼:“你要我怎么问?”

“你应该称呼我们一声,说话也客气些。”

“老娘不认识你们!怎么称呼?”

“既然不认识,那你干吗问我们?”

小蛟儿担心甘凤凤再说下去,就引起冲突了,便说:“大婶,你问的是不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樵夫?”

“你们看见他了?”

“看是看见,不知大婶追赶他干什么?”

“老娘要杀了他!”

小蛟儿一怔:“他跟大婶有仇?”

“不错,有仇。天大的仇!”

“什么仇的?不可以化解吗?”

“没什么可化解的,除非他将老娘的一条鱼吃下去,就万事皆休。”

甘凤凤感到惊讶:“一条鱼!?一条什么鱼?”

山妇不满的看了甘凤凤一眼:“鱼你也不懂,少见!”

甘凤凤反而不生气了,感兴趣地问:“大婶!话不是这么说,鱼有各种各样,有的还有毒哩,吃了下去会死人的。”

“没听说过,鱼还有毒的?老娘吃的鱼有上千条,怎么不见我死?”

甘凤凤又问:“他因为不吃你的鱼,你就要杀死他了?”

“这还不该杀吗?老娘辛辛苦苦从溪里捉了一条大鱼上来,煎好给他吃,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你们说说,我气不气的?他该不该杀?”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了,感到简直不可理解,人家不吃你煎好的鱼,你就要杀人了!说出来真是天下奇闻。小蛟儿说:“或许他有苦衷才不吃呢。大婶,他掉头就跑是不对的,但你也不能因此而杀他呵!”

“他有什么苦衷了?”

甘凤凤说:“说不定他一生吃素,沾不得腥哩!”

“胡说,他吃什么素的?我养了十多只鸡,他一天一只,不到半个月就吃光了,怎么不见他一见鸡就掉头跑?”

小蛟儿和甘凤凤又是愕然。甘凤风问:“你养的十多只鸡,全叫他吃了?”

“可不!这老杀才还嫌不够,要老娘再养哩!他就是不吃鱼。”

小蛟儿问:“大婶,那老者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他是老娘的老杀才!”

甘凤凤一下明白了,看来刚才窜进灌木丛的老樵夫,大概是这凶恶山妇的老伴。这真是一对世上少有的老夫妻。但是不是呢?甘凤凤还不敢肯定,她想看个究竟,含笑问:“你真要找他?”

“老娘不找这老杀才,追来干吗?”

“好!我告诉你。”甘凤凤一指溪边的灌木丛,“他就藏在那里,你去捉他吧。”

甘凤凤话音一落,灌木丛里便草木乱动,窸窸地乱响,显然刚才那个老樵夫见藏不住了,打算溜开。山妇一看,大吼一声,简直如河东狮吼:“老杀才!老娘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她手中的一捆绳索抛出,强劲有力,一下就将老樵夫套住。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看,又是一怔。显然这山妇不是一般的山中老妇人,而是不可多见的武林高手,以独门的手法,专用绳索捉人。一捆绳索在她手中,运用纯熟如意,变成了—种不可思议的兵器。

当山妇将老樵夫套住了以后,将绳索一抖,老樵夫身形凌空飞了出来。山妇那一只似碗口般粗的手臂,轻巧的往空中一抓,就将老樵夫抓住了,如拎—只瘦鸡似的拎了起来,接着“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老樵夫喊声连天。山妇凶恶的问:“老杀才,老娘看你跑的,看你今后还敢不敢跑?”

小蛟儿看得不忍心,连忙劝说:“大婶,有话慢慢说,别打了!”

山妇说:“你不知道,这老杀才一身贱骨头,三天不打,就身痒了,不打就作怪。”说着,又扬起葵扇似的大手掌要拍下去。

小蛟儿说:“大婶,别打!让我来劝劝他吃鱼好不好?”

山妇说:“好呀!你能劝得他吃鱼,我就给你叩三个响头。”

老樵夫挣扎着说:“我不吃,我不吃鱼,就是打死我也不吃。”

山妇怒道:“好!我就打死你。省得你瘦得像只猴子似的,给老娘丢丑!”

老樵夫喊道:“你打死了我也不吃。”

小蛟儿真是难以理解,一样米养百样人呀!世上竟然有这么一个宁愿给打死,也不吃鱼的怪人。他问:“老伯,鱼很好吃呵!你老怎么不吃的?”

“好吃我也不吃。”

甘凤凤感兴趣问:“那你想吃什么?”

“除了鱼,我什么都吃。”

“哦!?老鼠肉你吃不吃?”

“吃!吃!老鼠肉比鸡肉还好吃多了。”

“蛇肉呢?”

“吃呵!总之除了鱼,地上爬的,空中飞的,水中游的我都吃。”

山妇又给了老樵夫两个耳光:“吃吃吃!正因为你不吃鱼,尽吃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瘦得像枯树枝一样,走!回去给老娘吃鱼去!”

老樵夫又挣扎着:“不不,你打死我好了!”

“好!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山妇抡起像钵头大的拳头,像擂鼓似的,打得老樵夫胸口砰砰的响,接着一脚将他踢飞起来,在半空中接住又打,这山妇好像打的不是人,而是一袋练武的沙袋。甘凤凤看得惊讶起来,这老樵夫几乎瘦得像一副骨架子,只要一拳,就可以击散他这副骨架了。可是这老樵夫却好像特别受得起打击似的,任由山妇拳打脚踢,除了叫喊,身躯没半点伤。

甘凤凤心想:“难道这老樵夫平常捱打惯了?或是他练成了一身的铜肉铁皮,不怕打?”甘凤凤还听出,老樵夫的叫喊,并不是忍受不住的叫喊,而是故意装出来叫给山妇听的,意在让山妇可怜他而罢手。这一点,连小蛟儿也看得出来了,所以他们不再劝阻,看他们怎么发展下去。

山妇打了好一会,打得也累了,不再打了,反而自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我怎么这般的不幸,前世不知作了什么孽,偏偏嫁了这么一个老杀才,我怎么这般的命苦呵!”

小蛟儿、甘凤凤看得好笑,这个山妇,那么凶狠的打了自己的丈夫,还嫌自己的命苦,这也叫命苦,那些受欺凌、遭不幸的妇女们的命,又怎么叫苦呢?

另一件使他们愕然的事又在眼前发生了:山妇坐地一哭喊,老樵夫慌了手脚,便不再埋怨自己刚才被山妇一阵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反而去安慰这凶恶的山妇:“老伴!你别哭了!要是还嫌打我不够重,可以再打我呵!你就是千万不能哭,你一哭,我就心乱了!”

“老杀才,我偏不打你,我要哭,你要是回家吃鱼,我就不哭了!”

小蛟儿和甘凤凤要是不亲眼目睹,怎么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一对怪夫妇,他们是天生这样近乎白痴的人呢?还是行为怪异与常入不同?这对常人来说,几乎是不近情理,叫人难以相信和理解。

小蛟儿认为山妇说了这一句之后,老樵夫准会依从,跟随山妇回去。谁知老樵夫却哭丧著脸说:“不!你还是打死我吧!”

“你宁愿死,也不吃鱼?”

“我,我真的害怕。”

山妇又一下跳了起来,顺手就将老樵夫揪了过来,扛在肩上:“老娘就偏偏要你吃。”

老樵夫在她肩上挣扎、叫喊:“你放开我。”又对小蛟儿、甘凤凤说:“你们两个救救我呵!这回我一定是死定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呵!”

蓦然间,从山角处转出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来,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请将人放下来。”

山妇仍扛着老樵夫,瞪着一双凶恶的眼睛,怒问:“和尚,没你的事,滚开!别挡了老娘的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僧还是劝女施主将人放下来的好。”

“老娘不放又怎样?”

“善哉!女施主不放人,请恕贫僧出手了!”

“你是哪里跑来的野和尚?敢来管老娘的事?你是不是吃多撑饱了!没事也惹事?老娘可不是省油灯,不然,老娘连你也捉了,塞给你一条鱼让你吃。”

这位僧人不为所动,说:“贫僧再三请求,请女施主放下人来!”

“看来你这野和尚,也和老杀才一样,不打不舒服。”山妇左肩扛人,右手便一掌朝僧人拍来。

僧人身形一闪,避开了山妇突拍来的一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女施主太横蛮无理了!恕贫僧得罪。”僧人说着,也一掌拍出,这是少林寺的伏魔掌法。

小蛟儿想上前劝止,甘凤凤拉着他说:“你急什么呵!让他们交交手吧。”

山妇身躯肥胖,肩上又扛着一个人,但行动却出人意外的敏捷。她以单掌迎战僧人,掌法轻巧、刁异,只四五掌,就将那位好心救人的青年僧人逼得连连后退。

山妇看来是个智商不全的凶恶妇女,但与对手交锋却是一个精明老练的高手。她肩上扛着老樵夫与人交锋,在其他人看来,最愚蠢和累赘不过了,其实肩上的老樵夫,在山妇与僧人交锋时发挥了奇妙的作用。她看准了这青年僧人的心慈手软,不愿去伤及无辜,每当僧人拍出难以回避的掌时,山妇便以肩上的老樵夫为挡箭牌,使僧人的掌到半路就急收了回去,怕伤了老樵夫,而山妇便伺机出掌,逼得僧人连连后退,作为少林寺的伏魔掌法,完全可以与山妇一战,就是战不胜,也可以战成平手,不至于四五掌便处于下风地位。这就是山妇的老练、精明之处。

山妇不是不顾自己丈夫的生死,她非常了解自己丈夫独步武林的武功,近似金钢罩,铁布衫之类的武功,不怕拳打脚踢,打也打不伤。对手要是真的拍中自己丈夫,那他也必定同时挨过自己一掌。这么一来,山妇便处于不败的位置上了。

灰袍僧人一时不明,他本为救老樵夫,当然就不愿伤及老樵夫了,只有连连后退。山妇步步逼近,突然身形一转,使肩上的老樵夫横扫过来,僧人急忙闪避,山妇也趁他闪避之际,葵扇般的手掌出其不意出击,“蓬”地一声闷响,将僧人拍飞起来,摔在溪边上。山妇奔过去,迅速出手,便封了僧人身上的两处要穴,又一手提了起来,扛在自己的右肩上。

山妇左右肩上,都扛了一个人,打算大步赶回家。甘凤凤看得惊讶不已。小蛟儿连忙叫着:“大婶!你慢点走。”

山妇转过身来,竖起一双扫帚眉问:“你叫老娘有什么事?你不是也来个狗捉老鼠,管老娘的事吧?”

“在下不敢!在下求大婶将这位僧人放下来。这位僧人出于一片好心,不了解大婶与大伯的事,请大婶宽恕他一次。”

“谁叫这野和尚管老娘的事?我得好好教训他,知道管老娘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小蛟儿一揖说:“他的确冒犯了大婶,求大婶子给我一个面子,在下愿代他向大婶赔礼。”

“这野和尚与你有亲?”

“没亲!”

“与你相识?”

“也不相识。”

“既然没亲,又不相识,你代他赔什么礼?老娘家中正缺少一个人用,要这野和尚用用,替老娘打水,劈柴,洗碗、伺候老娘一年半载才打发他走。这是给他管老娘闲事的教训。”

“大婶!这位僧人是一片好心救人,这样对他,似乎太不公平了。”

“老娘不知道公平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谁惹了老娘,老娘就对他不客气。你最好别来多管闲事,不然,老娘也捉了你,一同伺候老娘。”

“要是你捉不了我呢?”

“什么!?老娘捉不了你?”

“大婶!这样吧,要是你捉不了我,你就得放下人来。”

“看来这事你是要管的了?”

“大婶,是这样。”

山妇不由上下打量小蛟儿,又看看另一边的甘凤凤,问:“你在欺负老娘双肩上扛着人,不能与你交手?”

“大婶完全可以将他们先放下来。”

“老娘放了他们下来,与你交手,他们不跑了?老娘可不上当。”

“那大婶想怎样?”

“老娘就是扛着人,也可以捉你。”

小蛟儿愕异:“你用什么捉我?”

“只凭老娘的一双腿!”

“一双腿!?”

“你信不信?”

“在下想试试看。”

山妇突然一脚朝小蛟儿踢来,小蛟儿以灵猴身法闪开,山妇虽然双肩扛着人,但好像没扛着人似的,身法敏捷,又是一腿向小蛟儿扫来。腿劲惊人,快如奔雷走电。

小蛟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怪异武功的,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腿法,又使出灵猴身法闪开,谁知山妇竟然凌空跃起,如影随形,追着小蛟儿,在半空中连环双腿踢出。要不是小蛟儿灵猴身法多变,能在半空中转换方向,真的给这山妇踢中了。小蛟儿扭身向后一个翻腾,险险闪开了山妇这连环腿踢出,一边说:“大婶,你的武功好怪呵!”

山妇见小蛟儿能在空中闪开,也暗自惊讶:“兄弟,你的身法也不错呵!”她一连踢出几脚,没一脚能踢中,心头不禁讶然。

小蛟儿说:“大婶!你放下肩上的人,再与我交手吧!不然我胜了你,你也不服。”

“不错!你是有些斤两,老娘有点喜欢你了!”山妇说着,将肩上的人放了下来,手脚并用,一连攻取,真是快如闪电流光,小蛟儿不敢用天殛掌法对付,只用其他掌法和灵猴身法应战。

山妇的掌法轻灵刁钻,双腿更刁钻,几乎不知道她何时踢来。踢出无影,收腿也无影,令人防不胜防。山妇这一身奇特的武功,恐怕比神风教的一些护法长老高出一倍有多,想不到百丈岭中,有这样的—位高手奇人。连甘凤凤也看得怔住了,白问自己的武功,恐怕不及这肥胖的山妇。

双方交锋过五六十回后,最后,小蛟儿凭一招超绝的灵猴身法,逼近山妇轻拍一掌,将山妇拍得连连踉跄后退,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蛟儿也停了下来,拱拱手说:“太婶!多谢承让。”

山妇呆了半晌,又突然掩面嚎啕大哭。她这一哭,小蛟儿一怔,心想:我这一掌只是震倒了她,可没有伤她呵!她哭什么的?连老樵夫也慌了手脚,跑过来问:“你,你伤了哪里,让我看看。“语气中显得极为关切。

山妇突然“啪”的一声,给了老樵夫一个耳光:“老杀才,我伤在心里。”

老樵夫对这一掌根本没当一回事,慌了起来:“你,你,你的心给震伤了?”

“是呀,老杀才,这一下你心凉了吧?”

“你快让我看看。”

“看你个头!你真是没用的老杀才,自己老婆给人欺负了,也不去报仇,只晓得看呀问呀,你还不去给老娘将他们全捉了?”

“是是,我就去!”

老樵夫站了起来,对小蛟儿说:“兄弟,对不起,我要捉你们了!”

甘凤凤这时说:“老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这是为救你呀,你不知恩图报,怎么反而要捉我们?”

老樵夫说:“是是,你们救我,我是很感谢你们,但我老伴要我来捉你们,我不能不听,不然,她会哭个没完没了!”

“哎!怪不得你老伴骂你没用,早知这样,我们就不管你们的事了,让你回家吃鱼去。”

老樵夫一听回去要吃鱼,又害怕了,连忙说:“不,不,我不吃鱼。”

“那你捉了我们,就不用跟她回去吃鱼吗?”

老樵夫眨眨眼,轻轻说:“我捉了你们见她,她不哭了,你们就可以跑呀!”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山妇蓦然如行影般跃到他身边,拧着他的耳朵问:“老杀才!你这是捉人吗?”

“老伴!你快放放手,我的耳朵快要掉下来了!”老樵夫给拧得想挣扎又不能挣扎。

甘凤凤不禁卟嗤的笑起来,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一对夫妇,也不怕将人笑死了!她说:“是呵!大婶,他叫我们骗你啦!”

山妇更拧紧了老樵夫的耳朵:“你听听,你是不是在骗我?”

“好,好!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捉他们。”

“连我也捉不了他,你这老杀才能捉吗?”

“那……那……那你干吗叫我去捉的?”

“老娘就是看看你这老杀才对我忠不忠心的,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不,不,我就是这一次,下次不敢了。”

这时,那位青年灰衣僧人已暗暗运气,冲开了被封的穴位,走过来对山妇、老樵夫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贫僧没看错,两位前辈,就是人们传说的武夷渔樵双侠吧?”

小蛟儿和甘凤凤听后一怔,暗想:这么一对半白痴的老夫妇,是武夷渔樵双侠?这和尚有没有弄错了?他们这样胡缠蛮搞的,怎么行侠仗义呵!

小蛟儿和甘凤凤在与怪影分手时,曾记得怪影说过这么一句话:武夷大山中,蓝溪之畔,有一对行为怪异的渔樵双侠,不大在江湖上走动,武功奇高,你们要是碰上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小蛟儿和甘凤凤随口答应,一时没问这渔樵双侠是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是肥是瘦,是老是少,便分手了。他们认为,既然称之为双侠,两个必然是男的,一个樵子装束,一个渔人打扮,气度不凡,性格豪爽,或者是仙风道骨,谈吐风雅的高人,根本没想到他们是一对夫妻。就算是夫妻,也不会是这么一对身躯悬殊、性格怪异,近乎半白痴的怪异老夫妇,所以小蛟儿和甘凤凤听僧人这么一问,怎能不愕然惊讶?

老樵夫睁大了眼问和尚:“你怎么知道了!?”

山妇粗大的食指戳了一下老樵夫的额头:“老杀才!你这么一问,人家不知道了?你是不是借故不想回家吃鱼?和这野和尚上市集去喝酒?”山妇转身问僧人:“樵渔双侠是谁告诉你的?”

僧人稽首回答:“是贫僧师父所说。”

“你师父是谁?”

“智慧禅师。”

山妇怔了怔:“什么!?是少林寺的智慧老和尚?”

“正是贫僧师父。”

“那你怎么抖出的不是盘涅如来掌,而是伏魔掌法?”

“贫僧根基甚浅,内力不足,难以学成盘涅如来掌法,所以师父教这套掌法给贫僧。““刚才我没有拍伤你吧?”

“多谢前辈掌下留情,贫僧并没受伤,而是贫僧一时不察,冒犯了前辈,请前辈见谅。”

“小和尚,你很会说话呵!”“贫僧不敢打诳语。”

“好啦!小和尚,刚才我们的事扯平,你可以走了。”

“多谢前辈,贫僧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访两位前辈。”

“拜访我们干吗?”

“寒寺莆田少林,出了一些麻烦,希望两位前辈能出手相助。”

“我知道那老和尚叫你来准没有什么好事,好吧!过去我和老杀才受了他一份人情,曾言相报,现在我答应你。”

“阿弥陀佛!多谢前辈,贫僧告辞。”

“你就这么走了,不到我家坐坐么?”

“贫僧恐怕前辈不大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先得帮我一个忙。”

“前辈请吩咐。”

山妇一指小蛟儿和甘凤凤:“你我两人,再加上老杀才,合三人之力,将他们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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