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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蛟儿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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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脸汉子说:“帜弟,上!这次捉到了他,先挑断他的经脉再说。”说时,将缠在身上的软鞭解了下来。

白脸汉子同时也将鞭取下,对小蛟儿说:“小子,你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不然,我一鞭扰可以击破了你的天灵盖。”

小蛟儿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险,见这三个人成品字形朝自己围过来,心里已慌了。一个纵身,跃到树上,真是身轻似燕,轻灵敏捷,这一绝俊的轻功,又使这三个人暗吃一惊。他们也先后跃到附近的树上,依然成品字形围住了小蛟儿,所不同的,刚才是在地下,现在是在树上,互相的距离也远了些。这三个人,都害怕小蛟儿从树上逃跑了,便前功尽废。

小蛟儿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捉我的?”

贾长老说:“小兄弟,我们是奉你母亲之命,前来请你跟我们回去。”

“那你们干吗要用麻包装我?”

“小兄弟,我们只是担心你让梵净山庄的人看见,你就不能走了。”

“那干吗要挑断我的经脉?经脉断了,我不残废吗?见到我母亲你们怎么说?我母亲不恼你们吗?”

“小兄弟,你别认真,他们不过想吓吓你,只想你别跑。”

黄脸汉子立刻说:“是呵是呵!小兄弟,我不过是吓吓你罢了,怎会挑断了你的经脉。”

“你们是不是端木一尊的人?”

“不错,我们正是他的人,也是你母亲的好朋友。”

小蛟儿心里说:原来他们是端木一尊的人,怪不得要捉我了!又问:“我们梵净山庄的几个人,是不是你们杀害了?”

黄、白两汉子正想说,贾长老早已狡黠地吃惊说:“什么!?梵净山庄有几个人给人杀害了?谁那么大胆,敢杀了梵净山庄的人?”

小蛟儿疑惑问:“他们不是你们杀害的?”

“小兄弟,我们怎敢杀梵净山庄的人?我们只是来找小兄弟。”

“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快走吧,以后千万可别再来梵净山庄。”

“小兄弟,你不跟我们走?”

“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去,自然就会回去的,不用人来请。”

“小兄弟,对不起,你母亲对我们说,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请你回去。”

“我不是说我不回去吗?”

“小兄弟,这是你逼得我们出手了。”

小蛟儿心想,你们不是早出手了吗?我几时逼得你们出手了?他见不是话,又一个纵身,想飞跃到另一棵大树上去。黄脸汉子叫道,“小子,你别打算逃跑。”他人跃起,手中的软鞭也跃起,像骤然凭空而来的黑蟒蛇,直往在半空中的小蛟儿卷来。对一般武林人来说,人在空中,真是避无可避,闪不能闪,而这个黄脸汉子,又是武林中使鞭的上乘高手,他一鞭击出,没有不击中的。这时,小蛟儿将在树林中与小芽菜追逐猴子的功夫抖出来了。他见鞭卷来,身子一缩,竟然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不但避开了这一鞭,人又跃回到原来的大树上。而黄脸汉子—鞭击空,人却掉到地上。他几乎不敢相信,小蛟儿在半空中能闪过自己一鞭的,这是什么功夫?他愕大了眼睛。

小蛟儿虽然避开了这一鞭,但却仍然没有能逃走。回到原来的树上,他刚站稳,白脸汉子的软鞭也骤然出手,直往小蛟儿抽去。小蛟儿仰后一翻,身似灵猴般的,攀到下面一处横丫树枝上去了,又叫白脸汉子的软鞭落空,只是“啪”地一声,将小蛟儿刚才落脚的树枝扭断,弄得树枝树叶哗哗一阵乱响。

白脸汉子以为这一鞭准会击中了小蛟儿,他不死也会重伤,人会跌落地上,乖乖受擒。可是他定眼一看,见小蛟儿似灵猴般的攀在另一枝横丫上,登时傻了眼,问:“小子,刚才我没击中你?”

小蛟儿见这两个汉子这么凶恶,不敢与他答话,纵身跃到相反的一棵树上,打算再跃到另一棵树上去逃走。贾长老目光老到,看准了小蛟儿的行动,蓦然纵起,比他先纵到这棵树上,回身一掌向纵到的小蛟儿拍来。小蛟儿身子刚站落树枝,闪避已来不及了!只好举双掌相迎,“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双双翻下树来。贾长老顿时心血翻滚,手臂骨几乎折断,这时他完全惊震了。他虽然事先已听端木一尊说过,小蛟儿的内力异常深厚,千万不可大意。但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的内力浑厚得出乎自己的想象之外。难道这小子在娘胎里就练内功了?不然,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哪来这么浑厚的内力?他总不会服下了奇草异果吧?

其实,刚才小蛟儿只不过才用了三成的功力。一来他脚跟未站稳,无从用力;二来他只是匆忙用掌招接而已,要是他使出七成的功力,贾长老恐怕早给小蛟儿的掌力震得五脏俱碎,翻落下来已是一具尸体了。

小蛟儿在对掌后,翻落下来轻松潇洒,丝毫也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他儿时与小伙伴拍手玩,自己不小心翻倒了而已。可是“啪”地一声,黄脸汉子的软鞭抽打在他的身上却不轻松了,抽打得他火辣辣的发痛,要不是他一身的奇厚真气护体,这一鞭,准抽打得他飞起来,肉开骨断。

祸不单行,白脸汉子的软鞭又缠在他的身上,这更不轻松了,鞭上的一股劲力,要将他拉过去。白脸汉子狞笑着:“小子,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小蛟儿大惊,急忙用手拉着软鞭,别给拉过去。给他们拉过去了,自己准会给这两个恶人挑断经脉,弄得不死不活—的。小蛟儿这一拉,几乎出尽了自己平生之力。这股力如狂浪怒涛,白脸汉子狞笑声没完,便给这股惊人的劲力震飞了起来,又狠狠摔在一棵树干上,狞笑声变成了惨叫声,顿时血肉横飞,树断人死。树倒下来,哗啦啦的乱响,又压在白脸汉子的尸体上,冲起了漫天尘土;碎枝和残叶。这一下,不但黄脸汉子和正在运气调息的贾长老惊愕,连小蛟儿也一对傻了眼。心想:这白脸汉子不死了么?小蛟儿不想杀人,更怕杀人,可是又偏偏杀了人。

黄脸汉子惊恐的大喊着:“帜弟!帜弟!”他奔了过去想救出自己的兄弟。一看,自己兄弟不但没有了气,在倒下出树干下面,已是血肉一团了!他悲怒得发狂起来:“小子,你敢杀了我的兄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蛟儿忙说:“我,我没有杀死他的,你,你别乱来。”

黄脸汉子怒得巳失了人性,闪电般的一连出手三鞭,鞭鞭都是凶狠凌厉的杀着。小蛟儿以不可思议的灵猴身法,闪开了这三鞭,正要纵身上树逃跑,便看见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飞出,寒光一闪,一条手臂从寒光闪处飞了起来,跟着黄脸汉子“咕咚”一声扑倒了。因为他大腿上又中了要命的一剑。

小蛟儿定神—看,是梅姑姑。他惊喜得叫起来:“姑姑,是你来了?”

梅英侧目看了他一眼:“小混蛋,你没有死吗?”等到她再去望那贾长老时,贾长老已失去了踪影,原来贾长老看见梅英砍伤刺翻黄脸汉子,早已感到不妙,抽身逃跑了!

小蛟儿还愕然说:“姑姑,我没有死呵!”

梅英一跺脚:“让这老狐狸逃掉了!”

小蛟儿又茫然问:“什么老狐狸逃掉了?”

梅英又好气又好笑说:“我真奇怪,你这么的糊涂,怎么没有死掉的。”

“我,我也不知道呵!”

梅英不再理他了,去看那倒在地上断了一臂的黄脸汉子,只见他嘴角流出了一道乌血,面呈青色,伸手在他鼻下试探下,已没气息,“咦”了一声:“他怎么死了?”

小蛟儿又吓了—跳:“他,他怎么死了?我,我可没碰过他的。”

梅英说:“我还想问他的口供,看来他是服毒自杀的。”

小蛟儿因为跟过三不医徐神仙一段日子,也看出了这黄脸汉子是服毒而死的,又不明白问:“姑姑,他倒在地下没有动过,是几时服下了毒药的?”

“谁知道哩!看来他恐怕早已将毒含在嘴里,一到事急,知道自己逃不了,便将毒药咬破吞下,他一死,线头也断了。”

“姑姑,什么线头也断了的?”

“怪不得夫人骂你是小混蛋小糊涂。我只是砍去了他一臂,刺伤了他的大腿,不想一剑杀了他,我想问问他从什么地方来,平日躲藏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同伴。他这—死,我怎么问,这不是断了追踪贼人们的线索吗?”

小蛟儿这才明白,原来这样叫断了线头。梅英又问他:“小混蛋,你出来是干什么的?”

小蛟儿困惑地反问:“我出来不是巡山的么?还干什么的?”

梅英摇摇头:“我看你出来不是巡山的。”

“我不巡山,那干什么?”

“我看他们才是巡山的。他们巡山,可比你认真多了!”

“姑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混蛋,有你这么巡山的吗?见了生面人不盘问,反而让他们先来盘问你。你想下,是他们巡山,还是你在巡山?”

“姑姑,你怎么知道了?”

“我呀!一路在暗中跟着你,怎么不知道?幸而他们只想活捉你,没一下手就杀了你。”

“姑姑,我给他们三个围住打,你怎么不早出来救我?”

“你没手没脚吗?你这双手生来没用,你这双脚,更窝囊极了,只想到逃跑,不会干别的事。”

“姑姑,我不会武功呵!”

“你不是跟那十八岁的老观音学了一百零八招掌沿刀法吗?怎么不抖出来?”

“那,那是武功?那可是用来雕削石像石花的?”

“你这小混蛋,简直糊涂得不可救药了!能雕削石像石花,怎么不用在贼子们身上?将他们削成一个规规矩矩听话的人?”

“这——!”

“小混蛋,你今后记清楚了,你是出来巡山的,在五十里内,看见了任何一个生面人,都要去盘问清楚,别让人家来盘问你。”

“姑姑,我记住了。”

“还有,人家出手攻击你,你别那么窝囊,只想逃跑,而不还手,你应该反击才是,别老挨打的。”

“是!姑姑。”

“好了!你再去巡山吧!我可不会再在暗中跟着你了。看见了可疑的生面人,最好将他们活捉了,捉不了就杀掉,千万别再让他们逃跑。”

“姑姑,我怎么活捉他们的?”

“你没学过点人穴位?徐神仙没教过你?”

梅英一问,小蛟儿立刻想起自己还会一门点穴功夫的,只是小蛟儿只想到这是用在病人的身上,没想到要用到敌人或对手的身上,就像他学了掌沿刀法一样,只想到雕削石像石花而已,没想到与人交锋的。其实,小蛟儿现在已是身怀几门绝技,每一绝技抖出来,都可以战胜敌人,制服敌人,就算是不能取胜,也是可自保了。

梅英又说:“小混蛋,以你这样深厚的内力,完全可以隔空而封人穴位,你不想杀人,最好用这个办法了。”

小蛟儿仿佛在迷雾之中,一下有一道阳光透射进来,使他豁然看见了前面的道路一样,也符合了他害怕和不想杀人的希望。暗想:是呵!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的?我能隔空点人穴位,既可制服他杀人,而我又不杀他,这不更好么?怎么我过去老想到要逃跑的,任由人追杀?他大喜,而拜梅英:“多谢姑姑教我。”

“好啦!你去继续巡山吧!”

“是!姑姑。”

小蛟儿得梅英的指点,更有了信心,便想沿着山道巡去,但一下看见那两具尸体,便说:“姑姑,我先埋了他们好不好?”

“你不怕脏?”

“姑姑,我以前也埋过死人的。”

“好呀!那我们一块埋了他们。”

“不用,姑姑,我一个人行了。”小蛟儿便去拖黄脸汉子的尸体。

“哎!你要拖他去哪里?”“拖去埋呀!”

“你还会看风水,给他们找块好坟地,让他们后人能发财添丁?”

“姑姑说笑了,我怎么会看风水的?”

“不看风水,拖他干吗?就地埋了不好?”

“是,是,姑姑说的对。”

小蛟儿就地草草埋葬了这两条汉子,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又巡山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和多少路程,在走到一处谷口的平地时,看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西边天际,晚霞满天,山峦层林,一片殷红。心想:我该转回去了,看来没有什么人再敢来犯梵净山庄的。正当他回身走了几步后,蓦然,前面出现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逃去的砍柴老者贾长老,小蛟儿不由后退两步,全神应敌,问:“你们没有离开?”

贾长老身旁那住黑脸汉子,年纪四十岁上下,目光冷若利剑,太阳穴上微微突起。显然这人的内功修得极为深厚。他在盯了小蛟儿一眼后,问贾长老:“就是这么个小子?”

贾长老点点头:“杜长老,就是他了。”

杜长老几乎不相信地问:“他内力真的那么雄厚?”

“不错,而且身法也十分怪异,空中翻滚,变化莫测。”

“这么说来,我要试试他的内力了!”

这位杜长老,是这个神秘集团里的十大高手之一,名列长老的第三位,他年纪比贾长老小,武功却比贾长老高,在江湖上,人称岭南一掌杜傲天。端木一尊打发他与贾长老带了十多个人来,这十多个人,也是江湖的一流高手,每个人都有一门独步武林的功夫。可以说,端木—尊派了这么多人来,不怕冒犯地贤夫人,旨在誓必要将小蛟儿夺到手。他认为,小蛟儿的价值,比地贤夫人更高。

贾长老说:“杜长老,时间不早,我看还是先将这小子担了再说。以免梵净山庄的其他人赶来。”

杜傲天哈哈—笑:“我正想再会会梵净山庄的人,看看他们的武功,是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好。”

贾长老不禁心里暗骂起来:你这个岭南蛮牛,仗着自己服下了一株千年黑首乌,又碰巧遇上了岭南老魔,传授武功,便目中无人了,真是夜郎自大,不知道天地之大,世上有高人。但贾长老老于世故了,不敢去得罪他,同时急于要完成副教主交下来的任务,不然,将地贤夫人招了来,恐怕连逃命的希望也没有。他只好说:“江湖上谁不知道杜长老的掌力惊世骇俗?放眼武林,能接得下你三掌的,恐怕没有几人了!”

岭南一掌听了更是高兴忘情,大笑道:“贾长老过奖了!不过在下的掌力,除了教主和副教主,是没有几多人能接下我三掌的。好,好,那我们先捉了这小子回去。”

小蛟儿听了岭南一掌杜傲天的说话,心里疑惑:难道他的功夫比梅、兰、菊、竹四位姑姑的武功还好么?要是这样,我怎么能打得过他?不如还是快点逃回去的好。他不由打量四周的环境,看自己怎么逃走。谁知自己所站的地方,是山中的一块小平地,离树林较远,最近的树木,也有七八十丈,四周尽是一些荒草和怪石,怎么逃呢?

贾长老不愧是一个老江湖。一下看出了小蛟儿的意图,冷冷地说:“小子,这次你别再打算逃走了,你再看看四周,是什么?”说着,便一拍手掌。

小蛟儿在夕阳下一看,心里更慌了,原来四周荒草乱石,一下站出了十多个各种服装的人来,有和尚?有道士,也有女尼。当然,更多伪是一些樵夫,商贩打扮的汉子,其中有老有小,有高有矮。老的是那白发苍苍的道土,恐怕有七十多岁了。小的是位年青的汉子,也有二十来岁。

单是杜傲天,和贾长老,小蛟儿打不赢还可以逃跑,可是一下出现了这么多人,又不近树林,小蛟儿感到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他惊恐地问:“你,你们要干什么?”

杜傲天说:“你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不会为难你。”显然,他是这伙人的头儿。

小蛟儿问:“你要我跟你们去哪里?”

“你只管跟我们去便是,不必多问。”

“我不跟你们去呢?”

“那我们只好将你捉起来了!”

小蛟儿不出声,一双眼睛在打转转。

杜敬天问:“你想清楚了没有?”

贾长老冷冷地说:“你别打主意逃跑,你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

小蛟儿想了一下,一咬牙:“好!我跟你们走。”

贾长老说:“上两个人,将他手脚捆起来!”

小蛟儿一怔:“什么!?你们要捆起我的手脚?那我怎么走路?”

那个女尼笑笑说:“小施主!有人扛你走呀!不比你自己走路舒服?”

“我不要人扛的,给人扛着舒服吗?”

“我们抬你也行。”

“我也不要人抬,我自己走。”

小蛟儿心里暗暗打算,先跟他们走,到了有树林的地方,我就跳上树去逃走。要是给人捆住了手脚,还能跑吗?

但他这个打算,似乎给贾长老看穿了,竟要先捆他的手脚。贾长老又冷冷说:“这由不得你了!你还是乖乖地受绑吧。”

小蛟儿说:“不!我自己走,你们抬着我走不辛苦吗?”

一个汉子跳出来:“两位长老,别跟这小子罗嗦了,我来捆了他。”他向小蛟儿走来。

小蛟儿后退两步:“你别走近我。”

这汉子不理睬小蛟儿,猝然出手,就是一招分筋错骨的手法,小蛟儿身形急闪,慌乱中一掌拍出,虽然没拍中这汉子,但掌劲异常厉害,宛若一股狂风骤然刮起,竟将这汉子凭空的掀飞了,摔到两丈多远的荒草乱石中去。

众人一看骇然,纷纷拔出了兵器,连杜傲天也愕一愕,暗想:“这小子的内力果然不同凡响,一股掌劲之风,便可将人刮飞,就是自己,不使出十成的功力,恐怕也达不到。梵净山庄练的是什么内功?难道比自己师父的内功还更上乘?他站出来:“好,好,小子,内力果然是有两下,要是你能接得了我三掌,我放你走!”

小蛟儿燃起了希望,问:“你说话是不是真的?”

“我杜傲天说一是一。不过小子,你想清楚了,在我掌下的人,不死也重伤,没一个能侥幸的。”

小蛟儿心想,我给你打死了,也好过给你们捉去活受罪,便一横心:“好!我接你三掌好了!”

“小子,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

“小子!我出掌时,你不能闪避。”

“我站着给你打?”“你也可以还手。”

“那我拍中了你怎么办?”

“小子!你能拍中我么?”

“我,我不知道。”

“小子!三招之内,你真的能拍中了我,我立刻离开这里。要是我三掌将你拍死,你别怨我。”

“我死了,还能怨你吗?”

“不错!人死了,什么也不会说了。”

贾长老一直不出声,也不制止,在他看来,杜傲天将小蛟儿拍死了也好,副教主追究起来,自己可以完全推到杜傲天身上去。要是小蛟儿能接得了三招,一来可以扫扫这夜郎自大人的面子,令他今后在长老们中抬不起头;二来小蛟儿接得了三掌,也必定受伤,内力消耗,自己可以冷手拣个热煎堆,至于放小蛟儿走,那是杜傲天的事,自己并没有答应,仍然要捉小蛟儿,这是他不出声也不制止的原因。

杜傲天说:“小子,小心了,我出掌了。”

“你出掌吧。”

杜傲天不像邪魔般的人物,骤然乘人不防出手,不讲什么道义,他却颇有武林中正派人物的风度,出手先打招呼。他所以参加这个神秘的集团,完全是教主给了他一笔厚金,许以长老之位而参加的。

杜傲天一掌拍出,小蛟儿因不能闪避,只好举掌相迎。杜傲天知道他内力异常深厚,不愿与他拼内力,手腕一翻,闪开了小蛟儿的掌,“呼”一声,拍在小蛟儿的心胸上。心胸是少阴胃经神封,步廊和任脉膻中,中庭等穴所在地方,就是给一般武林中人拍中了,不死也要重伤,轻则吐血,重则胸骨内脏齐碎,何况杜傲天号称岭南一掌,给他拍中,没有不死的。小蛟儿只是给他推得退后几步,并感到有一股内力,输入自己的体内,很快为自己吸收了。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春阳融雪功在保护了自己,却感到杜傲天这一掌力并不怎样厉害呵,便有了信心,站稳后说:“我接了你一掌啦!”

杜傲天满以为自己这一掌,就是不将小蛟儿拍死,也会拍断了他的胸骨,震乱了他的内脏,人也飞起来。可是,杜傲天只感到自己这一掌拍在小蛟儿的心胸上,自己的掌劲去得无影无踪,仿佛如泥牛入海,除了将小蛟儿拍得后退几步外,其他的完全没有反应。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小蛟儿,问:“你骨头没断么?”

小蛟儿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胸骨:“没有呵!”

“你也没有受伤?”

小蛟儿又茫然地说:“没有呵!”

杜傲天困惑了,“你练的什么内功?”

小蛟儿练的是怪影叔叔教他的天山内功法,和天圣老人传给他的调息运气法,只教他如何练而投有告诉什么名称,至于“春阳融雪”功,他更不能说出来的,便摇摇头:“我不知道呵!”

“好!小子,你再接我一掌!”杜傲天说完,手掌—闪,掌影重重。小蛟儿急举双掌来招架,而杜傲天这一掌,竟巧妙地从小蛟儿双掌中闪过,“蓬”地一声,便拍在小蛟儿的下腹上了。第一掌,他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他不想一掌就击毙了小蛟儿,还想将小蛟儿捉回去。而这第二掌,他已用了八成的功力了,哪怕是坚硬如金石,也是可以拍成粉碎,就算是上乘高手,练成了金刚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能震得吐血。

小蛟儿感到他这一掌力来得好凶,如一股急浪,涌入自己的体内,使他一时受不了,自己的身体,的确给这股涌来的急浪冲飞起来,但又很快为他体内的春阳融雪功吸了过去,储藏到奇经八脉中去,因为下腹又是任脉气海、石门和胃经四满、气穴的所在地。气海,更是储藏小蛟儿真气最为雄厚的地方,尽管杜傲天能碎金石的猛烈,汹涌的掌劲骤然涌入,但又很快的流去了,所以小皎儿从空中翻落下来时,宛如一片残叶,飘落地上,潇洒得很,不但丝毫没有受伤,反而精神舒展,神采飘逸。小蛟儿站稳后,略略运气,见没有什么异样,他更有信心了,说:“还有一掌,你打吧!”

杜傲天看得眼球都突了出来,惊愕地问:“你一点也没有受伤?”

小蛟儿说:“好像没有呵!”

不但是杜傲天惊愕了,连环列在小蛟儿四周的人都惊骇了!他们怀疑小蛟儿不是人,而是一个幻影。只有幻影,才不为岭南一掌的掌力所伤。有人叫起来:“杜长老,这小子会邪术,你千万不能用掌拍他了。”

“邪术!?”杜傲天不由一怔,他一下想起,自己刚才的两掌击在小蛟儿的身上,似乎感到有一种吸引力,将自己的内力吸了过去,这两掌之劲,已耗去了自己体内五成的真气,要是我再出力击两掌,我一身的真气不耗完了?一个练武之人,一身真气耗完,不成了废人?从头练过,那起码又得花三四十年的时间。想到这里,杜傲天不由怒起来:“小子!你使的是什么邪术!?”

小蛟儿愕异地说:“邪术!?不懂呵!什么叫邪术的?”

“好小子,你在扮猪吃老虎,敢戏弄我?”

“我几时戏弄你了?这是你自己要我接你三掌呀!”

“你——!”杜傲天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蛟儿急于要走,又问:“还有一掌,你打不打的?不打,我走了。”

贾长老森森地说:“你还想走?”

小蛟儿急了:“喂!你们讲的话还算不算数?你们说过,我受得了三掌,就放我走的。”

贾长老说:“你会邪术,就不是这么说了!”

“我几时会邪术了?你在胡说!”

“小子,你跟不跟我们走?”

“我不跟,你们说话不当话,不要脸!”

贾长老一挥手:“大家上,先伤了这小子后,再抬他走!”

众人轰然一声应着,齐奔小蛟儿而来,跟着又是一连串的惨叫,这十多个人,一下就倒下了七八个,他们几乎是最先扑近小蛟儿的人。众人惊震了,小蛟儿也愕住了!不知是什么一回事?这七八个人怎么会倒在地上不会动了?面且每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不是眉心,便是太阳穴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死得神秘极了!给这暮色将临的山谷——梵净山庄禁区的入口处,添上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众人还在惊愕之中,一阵桀桀似夜枭般的笑声凭空响起来,在笑声未完里,一位老妪幽灵般的一下出现在小蛟儿身旁,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小蛟儿大吃一惊,一看,又惊愕地叫喊起来:“是,是你!?”

这位突然出现的老妪,不是别人,正是绝少在江湖上露面的、年年十八岁的玉观音。

玉观音横了他一眼:“臭小混蛋,跟我站远点,别熏臭了我。”

“是,是。”小蛟儿连连站开几步。

玉观音睨视了众人一下,苍老为声音更阴森森地说:“你们上呀!怎么不上了?”她目光落在贾长老的身上,“上一次我没有杀了你,你怎么还敢出来的?不但敢出来,还敢跑到梵净山上来了。看来,你想跟随你那老砍柴走同一的路了!”

贾长老惊恐地问:“你,你,你是当年的杀星玉观音?”说时,身子不由连连后退。

玉观音厉声说:“跟我站着,你那双脚再不老实,我将它砍了下来。”

“是,是!我站着,望你老……”

贾长老的“老”字刚出口,便感到眼前人影—晃,“啪啪”几声,已挨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响声刚落,玉观音仍站在原来的地方,众人简直看不清她怎么去来和出手的,一个个如木鸡般的呆住了。

玉观音问贾长老:“你刚才叫我什么?”

“是,是。玉,玉姑娘。”

“唔!这还差不多,你带这么多的人跑来这里干什么?要捉这小混蛋?”

“在,在下该死,在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以后么?”

“玉姑娘饶命!”

这伙来人当中,除了年轻的不知道杀星玉观音之外,上了年纪的,都知道当年令江湖人士闻名面胆碎的女杀星玉观音,包括岭南一掌在内,都早巳萌退意了!只是惊怕玉观音,吓得不敢乱动,年轻的见两位长老都不敢动,自已更不敢动了,他们亲眼看见这个可怕的老妪,举手之间,便杀了七八个人。刮贾长老的耳光,身法手法更不可思议。

玉观音不去理睬贾长老,转头盯着岭南一掌杜傲天问:“岭南掌魔是你什么人?”

“在下师尊。”

“你师父可以说是一条汉子,怎么教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来?战不过人,便说人有邪术。你要是单打独斗胜了这小混蛋,你捉了他走,我不干涉,由你们捉去,要是众起而攻,我就不能不出来了!这么多在江湖上成名的人,联手围攻一个小孩子,像话吗?”

众人一听,更是赧颜无语。

玉观音又对小蛟儿说:“你这个小混蛋,怎么这般的混蛋,尽挨别人打,你没手么,不会还手?”

“他,他的掌法太,太快了!”

“那你怎么不抖出你的刀法来?”

“刀法!?什么刀法?”

“我教你那雕削石像石花的刀法,你都全忘记了?”

“我,我没有忘记。”

“干吗不抖出来?”

“我,我……”小蛟儿不知怎样回答。

“你害怕得不记得抖了是不是?”

“是!”

“你怎么这般无用?看来你比岭南掌魔的传人更不争气,跟我再去与他交手!”玉观音又转身对杜傲天说,“现在我不限你三掌,只要你能胜过了这小混蛋,他由你们捉去,我不管。”

杜傲天一怔,问:“真的!”

“我像你这般说话不算数吗?”

“好!在下试试。”杜傲天朝小蛟儿拱拱手说,“小兄弟,请!”他现在才知道小蛟儿是玉观音的弟子,客气地称呼了。

小蛟儿却望着玉观音:“三,三小姐,我不打不行吗?”

“你不打,那你就让他们捉去好了。是生是死,我不管。”

这时,又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来:“小蛟儿,你怎么这般没胆子的?我们还期望你会保护我们哩!”

小蛟儿一看,又怔住了,“竹姑姑,是你!?”同时,他还看见梅姑姑也站在竹姑姑身后,一齐缓缓地从远处矮树荒草里走出来。

玉观音怒问小蛟儿:“小混蛋,你想给他们捉去还是与他交手?”

杜傲天又说:“别害怕,小兄弟,我们比试比试,我不会伤了你的。”

小蛟儿给逼得不能不打了,说:“好!我跟你打。”

“小兄弟,请先出手。”

“那我出手了!”小蛟儿一掌向杜傲天劈去,掌法没什么出奇,掌劲掌风却凌厉。

杜傲天说了一声:“好!”身形闪开,顺势也一掌拍出,这是虚招,只要小蛟儿闪避,他第二招出掌,准击中了小蛟儿。可是小蛟儿不但不闪避,反而停下手问杜傲天:“你,你怎么闪避的?”

玉观音怒说:“你是不是糊涂了?人家能站着不动让你砍削吗?你以为人家是块不会动的石头?”

“那,那我能不能闪避的?”

杜傲天说:“小兄弟,你当然可以闪避。”

“那你刚才为什么叫我不能闪避?”

“那是我要你能接下我三掌,现在不同了,不限掌数,旨在分胜负。”杜傲天感到小蛟儿简直是个白痴。对这么一个白痴小子,就算他内力再深厚,自己准能取胜,到时自己捉了他去,玉观音就没话说了。

“好!那我又出手了!”小蛟儿又举掌朝杜傲天直劈下去。杜傲天闪避还掌,刹时间,两人便交手十多回合,这十多回合,杜傲天一连拍中了小蛟儿三次,小蛟儿连一刀也没有劈中他。幸而小蛟儿一身真气奇厚,给人拍中了三掌,当没事一样。而杜傲天不但感到自己劲力外泄,手臂也给小蛟儿的护体真气震得隐隐酸痛。他越打越吃惊,暗想:我要不尽快将这小子击伤打倒,说不定自己打到最后,准败无疑。于是出掌更快,将自己几手的杀招也抖了出来。专拍击小蛟儿身上的奇经外穴,掌掌都置人于死地。他又怎么知道小蛟儿会移经转穴之功?小蛟儿早巳将全身的经脉穴位转移了,他又怎能拍中?

小蛟儿初次与人交锋,不免开始十几招有些毛手毛脚,加上杜傲天又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之一,虽然不能名列一流上乘高手,但也是二流上乘高手的佼佼者,小蛟儿就更不易劈中他。但小蛟儿越打越熟,越打精神越添,他浑身的内劲,如长江之水,滚滚而出。最后他闪电似的一招横削而来,杜傲天闪避不及,用手臂去挡,“咔嚓”一声,杜傲天的一条手臂给小蛟儿的掌沿刀削断了,杜傲天一声大叫,身子急跃后退几丈。幸而他用手臂挡小蛟儿这一大砍大削的三十六路天罡掌沿刀,不然,他整个身子会给小蛟儿削为两段,尸横山谷。

杜傲天—手捂着断臂处,面色苍白的立着,小蛟儿也停了手,他想不到自己这一招,会将杜傲天的一条手臂削了下来,也呆着不动。

玉观音问杜傲天:“你还要交不交手?”

杜傲天长叹一声:“在下败了。还怎敢再交锋?”

王观音说:“你带人闯梵净山,我本想杀了你,看你也还算一条汉子,你走吧,你要是以冒想复仇的,尽管来梵净山找我好了!”

杜傲天说:“在下武功不济,怎敢言复仇?而且这事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小兄弟。”

“唔!这几句话还有点像人说的。”玉观音出手几缕劲风,隔空一连封了杜傲天断臂处四周的几处穴位,给他止了流血,又说,“将口张开,我送你一粒药丸。”

杜傲天刚张口要说不用,可是一粒药丸已飞进了他的嘴里,他只好改口说:“多谢玉姑娘不杀和相医之恩。”他又对贾长老说,“在下无能,有负副教主所托,请转告副教主,在下无面再回去了。”他说完,拾起自己的断臂,一跃而远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杜傲天一走,玉观音又环视这伙人一眼,森森地问:“你们还有谁要捉这小混蛋,可以出来跟他交手。我还是这句老话,谁胜了小混蛋,谁可以将也带走。”

众人见武功最好的岭南一掌杜傲天都败在小蛟儿的掌下了,谁还敢再出来?一个个如泥塑的人,不敢出声。玉观音又用目光盯着贾长老:“你不是要捉小混蛋吗?嗯?”

贾长老连忙说:“在下知错。”

“说!梵净山庄那几条人命是谁杀了的?”

“我,我……”

“是不是你?”

贾长老指指其中两个汉子:“是他们!”

这两个汉子面色大变:“贾长老,这是你叫我们……”

玉观音一出手,两支绣花针急射而出,他们一声惨叫,仆地而倒,眉心间都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红点,那是血滴。

小蛟儿吓了一大跳:“三、三、三小姐,你,你,你怎么一下杀了他们的?”

“你不知我喜欢杀人吗?”

竹英说:“小蛟儿,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死去的几条人命?”

在那—边,那位最年轻的汉子,怒问贾长老:“贾长老!你还是不是人的人,是你指使他们杀的。要死大家死,你怎么出卖了他们?我拼着毒发身死,也要杀了你这无耻的贪生怕死之人。”

贾长老见状不妙,急抽身而逃,他人刚纵起,玉观音比他更快,只出一掌,便将他拍得倒飞回来,他摔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玉观音又是幽灵般的出现在他眼前了!含笑地问:“你怎么不听话,放纵你这双脚这般的不老实?看来我代你将它们废了的好。”

杀星真是杀星,玉观音只是略一出掌,便拍断了他的双腿,贾长老绝望地叫起来:“你快杀了我吧,别折磨我!”

“哎!你已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怎么这般糊涂?我要杀你,不早杀了?”

“你,你要我怎样?”

“没什么!你告诉我,那处黄的畜生和端木一尊现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看来,你这双手也是不想要了!”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

“还真的不知道呀!那么你捉了小混蛋,去哪里交给他们?”

“许家坝。”

“许家坝!那可是一个小市集,人来人往的,集上有百多户人家,你是在哪一家交人的?总不会在大街上吧?”

“是在坝头的一间土地庙里。”

“是姓黄的畜生,还是姓端木的这禽兽在庙里等你?”

“我不知道,他只通知我在那里交人。”

“他们要是不在,你又怎样交人?”

“他说,我们只要将人送到了土地庙,自然会有人接应。”

“是什么人接应?”

“我不知道。”

“看来,姓端木的比你更老奸巨滑,连他在什么地方也不告诉你,他相信你也是有限的了!你现在打算怎样?自问有没有脸做人?好了!我也不想杀你了,杀你,真污了我的手。”

玉观音已将贾长老看得连猪狗也不如,丢下他不理,打算去问剩下来的人。忽然听到身后“啪”地一声,回头一看,她这一看,不知看到了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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