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天使赛》, 今年是第三季。

节目本身流量就不多，还饱受争议。

因为前两季，涉及了泳装、海滩走台步、硬照比拼, 激起许多女性观众投诉, 觉得这档节目满足了男性凝视，十分扭曲女性的价值。

这一季的海选阶段刚开始, 网上就有不少抵制的观众呼声。

豆瓣已经有人去打了一星评价，‘滚吧, 除非让男模来露腹肌！’、‘让男人走泳裤台步！’……

包软软坐在海选的录影棚里, 翻了下网络声音, 就一脸看老中医药方表情。

看不懂啊。

节目组头铁到让她佩服！

被骂成这样，竟然还坚持做节目, 坚持做女模特节目。

要换成她，马上, 分分钟找男模上，露给女观众看！

她们想看什么，就让男模露什么（bushi）！

“哎。”

包软软觉得薛璟这经纪人帅归帅，但跟她是不是八字犯冲。

哪个节目坑，就让她上哪个。

包软软叹气, 戴着口罩, 环顾海选的拥挤摄影棚，发现大家都很忙碌, 且很高。

她一米六五的个子，仿佛是个小孩子。

入眼的姐姐们, 平均都要比她高半个头。

站起来，那一双双大美长腿，又白又细, 高到她腰。

包软软：……很好，她选择坐下。

“一个个拿着简历，到场中央走台步。评委间几位老师会给你们打分，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棚子里，两三百人，大部分都是专业模特，只有少数是兼职、或还在学校的非专业选手。

像她这样，从没有模特经验、身高不足的，就没有一个。

包软软观察一圈，觉得妥了。

一轮游的目标，百分百能达成。

她心情一阵放松，看起海选选手的精彩表现。

姐姐们很高，踩着一双至少七八公分朝上的恨天高，危险系数极大，可她们在舞台上，依旧台风稳健，细腰摇摆，一个赛一个的有范。

别说，怪好看的。

看完十几个选手，坐在小板凳上的包软软就有些原谅薛璟了。

有免费的时装秀看。

又是第一排的最佳位置，非常好。

她一轮游，节目组死活也跟她没关系。

反正她觉得这些漂亮姐姐跟三俗不搭界，也跟男性凝视无关。

因为作为女孩子的她，也觉得她们很好看啊。

girl也可以欣赏girl。

而且，每天跟颜值高的帅哥美女接触，欣赏他们的美颜，有助于降低血压，缓解情绪。

时间久了，得心血管疾病的概率都要比其他人低，多活四五年不成问题。

这可是一举两得。

包软软不急着走，很谦虚地决定最后上场，先在旁边多看看美女。

一直坐到下午五点，包软软看了数百个美女，看得她都觉得自己肯定延年益寿了个把月。

才又拍了个照，发到朋友圈。

【软：今天也是健康的一天呢。】

工作人员才在场中喊，“还有谁没上？六点海选截止。”

好咧。

包软软喝口水，站起来先活动了下肩颈，才举手，“这边。”

她台步是不会走的，今天也只穿了一双平底鞋。

走到场地中央，目视前方，她突然一个激灵。

仿佛被什么人盯上了。

场地中央的两侧，是六个镜头。

海选有评委在打分。

是评委在通过摄影头观察她吗？

包软软左右看看，没发现异常，又松了口气。

她秉持着干一行敬业一行、不留仇人的良好态度，虽然不太会，但也模仿前面漂亮姐姐们的走路方式，努力扭着小腰，散步一周。

递交了简历，就准备回家。

“姐姐，再见。”包软软跟工作人员笑着道别。

但刚走出去一步，她就被工作人员叫住。

“包小姐，恭喜啊，你通过了海选。稍等片刻，今晚九点录制第一轮初赛。”

包软软：“？”

是这世界不清醒，还是她不清醒？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虽然也挺长、但没法跟漂亮高个姐姐相提并论的双腿。

【兰芷：小包，我刚看你朋友圈，你去那个模特赛了？我大学同学是这节目编导，你比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姐姐可以帮你，算你使用一张保命卡。】

好家伙。

大可不必啊。

救命卡，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姐，”包软软吓得立刻打电话过去，“不用，真不用啊，就让我自然淘汰。我们不能走后门的。”

“啊，”兰芷声音有些遗憾，她还想早点把欠着的保命卡人情还掉，“竟然已经淘汰了，那没事了，下回再用吧。”

包软软一愣，“姐，你刚没跟编导说，给我开后门吗？”

“我就是想让他照顾你一下，晋级资格可能没办法操作。但我还没找他，这不是先来问你情况吗？”

包软软：“？”

那她怎么晋级了？

骨子里的优秀，藏不住了？要命！

“姐，那就好，别找任何编导，否则对其他选手不公平，我还是想靠我自己晋级。”包软软叮嘱了一句。

挂完电话，她才松口气。

每一张保命卡都是至关重要的。

一张，就很可能是一条命。

可不能随便乱用。

但刚收了手机，她就听到身后一阵呵的轻笑。

转身，她就见到身后一片剪影，落在墙边。

至少一米九、身量颀长，需要她抬头才能看清脸的高挑男人，倚靠在角落里。

一身挺括白衬衫，配浅蓝牛仔裤，裤腿一侧是银线的云纹刺绣，脚上一双白色休闲运动鞋。

鞋面上有个同款银线绣的斯宾塞体英文——Gene。

这单词似乎是个品牌名。

包软软有些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想不起来。

包软软后退一步，发现这男人用发胶把头发全都固定在了脑后，有些微卷，带着湿漉漉的海藻感。

但他眉骨极高，显得一双黑眸深邃，不是刻意抿着的薄唇明明有些弧度地扬起，但笑意却抵达不到眼底。

他身上还有一股须后水的淡海水盐味，显得冷清，却又有些蛊惑。

换句话说，装逼极了。

是她觉得麻烦的人。

看两眼，就想转身，但男人伸手，垂下黑眸，拦住了她。

包软软：“？”

“你想靠自己晋级？”

男人扬唇，冷清眉眼露出魔鬼般魅惑颜色。

“没想到，你还有几分骨气。”

没有传言的软骨头。

“但很遗憾，失败。”

他勾起薄唇。

“——是我，让你晋级的。”

包软软：“？？？”

大哥，你谁？

她马上一怔，顺着他的目光上移，与那双充满兴味、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觉得有趣的高贵黑眸看去。

刚才，让她觉得有危机感，在注视她的眼神，是他？

“你是评委？”

男人低眉，下颚紧绷着点了点，“你很聪明。曲冀恩，本届主评委。”

果然。

包软软也觉得自己是天才，这都提前猜到了。

但她一秒变脸。

姓……曲？

一瞬，她就想起在《海岛餐厅》跟她做好姐妹、却被她欺（隐）骗（瞒）了感（身）情（份）的曲飞飞。

在最后一期，她大猫头套掉下来后——

就注定，从此，她都是曲飞飞的头号敌人。

曲飞飞是影后唐羽馨的忠实粉丝。

‘不能让姐姐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打倒包108线！’、‘今天包软软退圈了吗’……

每天，唐羽馨粉丝，都在她微博搞团建。

包软软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这是骗了小的，引出个老的？

就跟电视剧一样传奇！

上阵父子兵！

“你是曲飞飞什么人，她父亲吗？曲伯父，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故意的——”包软软无辜。

“！？”

曲冀恩站如松，天生衣架子，有型又俊朗，一听她开口，五官原地起飞。

他被誉为‘新时代女性最想拥有的年轻男人……身体’。

今年才二十九。

“我……是她哥。”

“啊，误会。我不知道你家当年超生罚款的事，没关系，现在三胎已经开放了，合法了。”

“…………”

曲冀恩深呼吸三个回合，才忍住，没当场收回她的晋级资格。

“没关系，你快收回，不用看在我救了你妹妹的事上对我额外开恩。对了，你知道我在厨房救了你妹妹的事情吗？

我给你看下视频。一命换一命，不是，只要在心中感激我就可以。”

曲冀恩：“……”

包软软一阵后怕。

这大哥阴险的很，是不是让她晋级，把她骗进节目杀？

“与我妹妹无关，她巴不得你离开比赛。”

“你根本没一点模特的专业度。”

曲冀恩由上至下俯视她。

“谢谢你妹妹。”

“……”

曲冀恩不想再浪费时间，继续听垃圾话，“我愿意让你晋级。”

他仰头，开门见山，“因为，我妹妹是唐羽馨老师的粉丝——”

“而我，也是。”

？

！

！！

她今天出门，绝对看的是地摊假黄历。

你也是粉丝你还骄傲上了？

你以为你是满门忠烈？

包软软瞪眼。

她一瞬想起来，在小说剧情里，有个男配一直是女主的坚实后盾。

他早年是国际超模，曾经登过7次世界级时尚杂志封面，并且以一个中国面孔的模特身份，代言了两家法国蓝血品牌。

这人出名很早，22岁却退圈了，跑去读设计。

毕业后就开创了独立潮牌——一个什么英文名字她不记得了，但中文就叫吉。

这品牌很受高端市场喜欢，国内外销量都很高。

他也很快成了资本圈的新贵。

包软软低头一看，曲冀恩脚上运动鞋的英文刺绣。

Gene，吉，曲冀恩……

这原来是个大佬。

包软软心凉了半截。

大佬手段这么阴险，让她进模特比赛，然后慢慢折磨她？

“不，我只想培养你。”

“？”

曲冀恩单手插进了裤袋，“我是认真的。”

“我是唐老师的事业粉，所以希望她能暂时把精力放在电影事业上。

她还缺一部突破自我的作品，有希望冲击25岁最年轻的双料影后，而不是在这时候拒绝三位名导的邀约，跑去结婚。”

“对象，还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恶劣男人。”

包软软欲言又止。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曲冀恩低眉看向她，“我希望你能争气些。”

包软软：“？”

“唐老师目前只是订婚，并没有步入婚姻。你还有机会，让她恢复单身，看清这个劣迹男人靠不住的事实。”

“……”包软软震撼。

有点道理，但她没有机会了，兄弟！

陆文曜这狗男人，见面估计要把她弄死。

“那是因为你太无能了，演戏、综艺、音乐剧，没有一个能让那男人忌惮你、多看你一眼。”

“但如果你成为一个有价值的完美模特，就不一样了。”

曲冀恩整理了下衬衫扣子。

换了重心到右脚站立，左腿自然伸展，摆了个硬照pose。

“我能帮你。”

“教你在镜头前发光，抢回你喜欢的男人。”

救命！

包软软惶恐。

什么垃圾桶里的渣男，送给她，她也不要啊！

抢啥啊？

“我不喜欢……”

曲冀恩低头，看见她惊慌的样子，轻笑一声。

“自信点，你虽然身高不够，但在我的培养下成为硬照王，没问题。”

“赌上我的评委资格，如果你晋级后不能进入决赛，我就退圈。”

包软软缓缓打出一个感叹号。

别冲动！大哥！

要不你现在原地退圈？

*

“啊，你晋级了？”

工作小组的三人微信通话里，传来陈峰讶异的声音。

“身高不是硬性要求？看来你很自信啊，我听说，模特圈都喜欢自信张扬的个性。”

包软软：“……”

张扬跟她真的是两种绝缘体。

“怎么过关的？”薛璟到底是了解她一些。

包软软一肚子苦水终于有了倾诉口，“说来话长，我被迫加入了一个‘渣男清除’计划。”

“……？”

薛璟从没想过，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这么快就到了。

艺人说的话，他这个经纪人都听不懂了。

是之前太任性，他休息的太久了吗？

“我不想掺合渣男这些事。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把自己淘汰的。一轮游没做到，争取二轮游吧。”

包软软郑重声明。

“到晚餐点了，吃饭时间说话，食物容易呛进食管。先这样，我挂了哈。”

“…………”

“薛哥，你听明白了没有，她到底怎么晋级的？”

“……”

并……没有。

他们挂了微信电话，等着她初赛淘汰的通知，方便安排保姆车去接她。

可谁想，竟然一直等不到。

眼看就该去横山，参加《以梦为马》第二次录制了，她竟然还没被模特赛淘汰！

两个通告的日程，竟然有了冲突。

薛璟当晚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还没睡着。

他想不通，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职业生涯第一次，他，失眠了。

*

《模特天使赛》，海选578人，录取50人进入初赛。

淘汰的选手陆续离开，摄影棚很快只剩下节目组人员，以及参赛选手。

“她就是陆氏集团继承人的那个……三？”

“嘘，别瞎说，陆总能看上她？小三是假的。他未婚妻可是唐羽馨啊，人美戏好，又是京剧世家，老艺术家的后代。他不会出轨的，全是包软软泼脏水，想红想疯了。”

“哎长得挺好看，怎么智商不行？”

“轻点，别让她听见了。你看她这一闹，名声虽然臭了，可工作不是来了吗？”

“对我最近吃瓜，她上节目貌似戴吉祥物头套又去勾搭了陆家第二顺位继承人，二公子陆文晧，那个男团的。

本来还以为封杀了，结果节目组又一个个请她去，观众骂她、看她被陆二公子欺负，疯狂刷屏点赞，收视率不就有了！？”

“那我们节目也算掌握财富密码了。几个电视台都想争我们这群吃瓜观众的流量，哈哈哈。”

“可不嘛，否则就她这小鸡仔身高，还能走T台，笑死，还不是节目组看中她的黑红流量！”

“小鸡仔拉低了档次。”

几个挂牌的工作人员凑在一起轻声讨论。

包软软经过，顿住脚步。

低头看了看自己1米65的身材。

其实，她这样或者更低一些的身高，也没什么不好。

“你们知道心脏一天要跳动多少次吗？”

众人：“！”

“10万次哦。

每次心脏跳动，都会拼命向全身输送血液，每当身高增加10公分，放大10万倍后，那心脏的负荷就……”

包软软抱着保温杯，在横山村跟大爷大妈唠嗑的毛病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