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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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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01

晚上九点,韩一一和不知该何去何从的祁寒坐在世纪大道上吹着夜风喝啤酒。www.xiashucom.com

“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不能和父母好好谈谈吗?”

“以你对他们的了解,谈有什么用?我从小和他们意见有分歧,最后妥协的人都是我,有些话我懒得说,因为说了也不过讨顿打。”

“其实我总觉得父母是全心全意替女儿着想的人,你从来没直接把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从事怎样的职业告诉过父母,一直只是消极抵抗,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单纯的逆反心,当然要暴力镇压。可是如果你好好把想法说明,也许能得到他们的尊重。”

祁寒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一两天能够改变的事,况且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妈撞见我和卫葳拉着手逛街,我说什么选择谈什么理想也不会被听进去。”

“说起来那个卫葳是新女友么?”

男生垂下眼睛盯住地面的一处,许久反问一句:“如果我说是,你会感到失落吗?”

韩一一突然如鲠在喉。

往事犹如旧电影一般在眼前的夜幕中闪回。

从外地转学来,于祁寒同班,起初由于教材差异,立刻不怎么跟得上,而祁寒是全班理科最好的男生之一,彼时的韩一一犹犹豫豫想要向他请教数学题,但鼓起勇气叫他之后,男生的态度却分外不耐烦,讲解的也很潦草,以至于女生后来只好转向其他优等生求助。

回想起来,觉得祁寒口中的“从初中就喜欢你”或许不过一句花言巧语,没有半点说服力。

“当年我说我不是捣乱或故意和你搭讪,只是接受能力有点差,你还不耐烦,我画圈圈诅咒你。”

“当年啊,当年不是因为你接受能力差,是因为我不好意思。”

“欸?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心里地位太高了呗。”

“才不是!很多女生都说你那时候一边教人一边头顶蘑菇云。”

“对于她们我就是嫌烦,她们和你的目的不同,再加上她们没你聪明。”

“呃,算了,教我你会更烦,且早衰。我记得有一次陈磊给我讲一道题讲了四遍后我还不懂,最后他直接帮我做了交掉了。”

“那是因为陈磊他自己都不会做,我讲就好了,真的。”

一一笑起来,“原来如此。我相信你比他强那么一点点,但我真不新你将就好了。”不知为什么,气氛忽然转向伤感。

我不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不可能和你成为恋人,却用总在你转身离开时恋恋不舍?

所以羁绊,所谓纯友谊,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是怎样的存在。

喜欢、信任和依赖它们不像是是非黑白那样泾渭分明。

从影子与影子的叠合,到嘴唇与嘴唇的叠合,交集太多太多,远远多过友达范畴,共同经历了太多太多,最后留下字字笃定的你,和意识模糊的我。

那些静止在我们熟系的街道的承诺-—

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如果想不到别人,一定要来找我。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至少可以陪着你。我不想你委屈自己,更不想你自暴自弃。

——带着执念永恒的凝固于原地,仿佛在等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一个人的我故地重游加深一遍记忆,再轻吹一口气,它们才会被温暖的气息消解,散去。

被保护与珍惜,是每个女生恒古不变的幻想。

成全我这种幻想的只有你。

甚至不止于保护,而是呵护,不止于珍惜,而是宠溺。

我唯一确定的是——

这绝不是轻飘飘的爱情。

而今我却无从知晓,在这个判断句中,被否定的是“轻飘飘”还是“爱情”。

可是“爱情”,是我不想提及的一个词。

“我会失落,是作为死党的那种失落,你有了在乎的人,没有从前那么多时间给我,可这种失落和为你高兴的心情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你能理解吗?”

祁寒扭过头盯住她。女生的长发被夜风吹得紧贴脸颊,她的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有种优雅轻灵又不乏理性的气质。或许自己对韩一一的感情,一直也是作为死党的那种失落。又或许是她身上那种冷静让人不得不冷静,像一枚开关,把让人迷失和清醒的魅力控制得刚好。

“我”男生喝一口啤酒,微微一笑,“终于理解了。”

02

临近暑假,芷卉感到课上得煎熬,教室里没有空调,六台风扇卖力地转,噪音不少,对于降温却毫无帮助。放课后,从第三教学楼到食堂,不过两个转弯,像洗了桑拿,洋装湿哒哒地黏着后背。

进了室内收到井原的短信:

“芷卉你在干吗呢?”

芷卉避开入口,站着给他回复:“变成干尸了。”

“怎么了?”

“你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了无音讯,我灵魂都不在了。”

即刻回过来的是一个省略号。芷卉刚想笑,手机就持续不断地震动起来,按下通话键,听见那端男生略显无奈的声音:“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转身眯眼向被烈日照得白惨惨的校园小路,走向自己的男生,覆眼的墨色额发被渲染上亚麻色的光泽,微微被徐风吹动了。

去年的今日,也不就是这样么?

阳光晕开他的微笑,风声中夹杂着他的声息。

从三年k班毕业的日子,又过去整整一年,谢井原依然是谢井原,没有改变。

那是因为,这整整一年,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插科打诨闹别扭,纵使愉悦和焦虑各占一半,也都是些可以反复咀嚼的回忆。而离别,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更无法想象离别后的我和你,会变成什么样。

井原说“我放心不下麦芒"的时候,芷卉非常想问“那么我呢”。

有些话对某些人而言,说出来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对另一些人

—你好,我觉得你很可爱,大一?

—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吗?

—哦,没关系,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会联系我吧?

“关于这个欸?”

—唷,来的是你的bf,那再见啦,等你联系。

芷卉回身冲井原尴尬地笑笑,可男生没有和她接上目光,只是面无表情地瞥着那人的背影:“搭讪的?”

“嗯。”

“这是什么?"转而发现被女生捏在手里的便条,”那家伙的手机号?”

“嗯。"等发现井原正以要把那串数字吃掉般的眼神死盯着便条,芷卉拽了拽他的衣袖,“欸,干吗呢?”

“记住,约出来决斗。”

芷卉笑,隔过几秒,开口问:“系里通知下来了吗?去的日期。”

“八月中旬。”

“还有一个多月啊。”

自从教务网发布了有谢井原的美国高校交换生名单,明确知晓将会分离这个事实,两人的对话就经常出现大段大段的空白。

沉默如同不可更改的命运一般降临。

隔过长长的几分钟,芷卉重又开口说话:“我和麦芒见过面了,旁敲侧击的问了问高警官对他说了些什么。结果那警官只是一味地问麦芒,妈妈过世前家里的情况。”

“只是问麦芒吗?”

“对,他什么也没对麦芒说。”

井原不禁蹙眉,这倒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03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世界似乎有点异变。”中午去食堂的路上,麦芒锁着眉头歪过脑袋向卫葳寻求答案。

“你指的异变该不会是祁寒失踪三天了吧。”

“什么,他失踪了?”

“孩子,你也反应太慢了吧!身边的座位空了三天,到现在才察觉到‘似乎有点异变’,你当他是微生物么?”

“可你不也是一直没察觉么?”

“谁没觉察啊!我只是对此不感兴趣罢了,祁寒什么的,完儿蛋去吧。”

麦芒跟进两步,以铜铃大眼迎住卫葳的目光:“开玩笑!他是你男友啊,怎么能失踪了都不感兴趣?”

卫葳脚下一个踉跄:“他什么时候又是我男友了?”

“上学期开学的时候啊,你说完‘我叫卫葳’之后,不是连说了两遍‘祁寒是我男友么’?”

“麦芒!你怎么了麦芒?那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一年里,你都去了哪个次元?”

“欸,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当然是”女生一时语塞。仔细回想起来,分手的节点哪儿去了?

对祁寒心灰意冷,从他和麦芒吵架时脱口而出“卫葳根本也不是认真的”开始,到被他当街甩开手勒令“离我远点,快走开”结束。

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面对麦芒的疑问,竟再度迷惑起来。

卫葳在烈烈日光下停下脚步,微蹙着眉,树影缓慢地在她无暇的面颊上晃动。

喜欢一个人,不是从一开始就抱着被辜负的觉悟却义无反顾吗?

已经走了太远太远,共同经历的记忆那么多,不知该怎么回头,不甘心,想知道结果,哪怕是糟糕的结果,可继续前行,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藕断丝连地徘徊在原地,自怨自艾着,直到麦芒

我终于强烈地感到

任我百转千回地猜度,你离我远去的速度也不会因此而放慢。最令人难过的事,不是你离开,而是你离开的原因我不明白。

没有勇气去问明白

这个答案,对我而言重要得过一切。

卫葳站在校园广场中央,回过神,朝不谙世事模样的麦芒淡然一笑:“你提醒得对,我忘了跟他分手。”

04

卫葳下了决心,但情势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想象。祁寒没有出现,祁寒的母亲却出现在了学校,和班导师站在走廊上神情严肃的对话。卫葳和麦芒吃过午饭回教室,在门外被截住。

“就是这个女孩。”几分钟后才知道是祁寒母亲的人指住卫葳对班导说道,语气仿佛逮住通缉犯。

卫葳一楞,停下来,麦芒也跟着站定。

问话者由班导担当:“卫葳啊,祁寒这几天没来学校,也没回家,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没回家?我以为他只是请病假了。不,我不知道他的去向。”

祁寒母亲激动地上前半步抓住卫葳的胳膊:“我那天在街上看见你们手牵手的,你是他的女朋友吧,怎么会不知道他离家出走去了哪里?”

这句话无论哪个部分对卫葳而言都是冲击。

看见你们手牵手。

是他女朋友。

离家出走。

原来急于摆脱自己的原因,是祁寒他看见了自己母亲。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臆想情敌争风吃醋,完全不知祁寒因为这件事竟然离家出走。果然是不知算哪门子女友。

卫葳无法作出反应,祁寒的母亲眼看就要情绪失控,班导见局势不对劲,刚想上前阻止,突然听见身旁传来嘤嘤的哭泣声,转过头看向麦芒的瞬间,小姑娘忽然不明所因的叫了声“妈妈”。

不仅卫葳满心疑惑地看向她,连祁寒的母亲都停下了推搡动作被移开了主意。

“七年前,我妈妈被谋杀了"

一句话震得四下俱静。

“回想起来,七年以前和妈妈共度的日子她因为生活艰辛没有一天展露过笑容,因为忙于生计没有任何时间多看我一眼,导致她死掉很久我都没有发现,在那之前和之后我一直是在哥哥身后当跟班,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我之所以爱妈妈,想念妈妈,全是因为哥哥在不断告诉我‘你妈妈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可有时还是没什么真实感,妈妈她,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再长大一点,我忽然想,妈妈在天上说不定也在后悔,突然我才又爱她又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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