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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U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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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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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墙背后, 梧桐木下。

闻落行的手没有收回来,骨节分明的手就那么滞在半空中,保持着想要拽住舒悦窈的姿势不动。

力道很大,侧脸一边浮出红印, 他浑然不察, 始终凝眸注视着舒悦窈离去的方向。

就好像他再多等一会儿,那人就会自己跑回来一样。

这还没到睡觉点儿呢, 就提前特么的做上春秋大梦了。

顾意数着手机屏幕上的电子时间等了三分钟, 中途还在损友群里发了条消息取乐。

顾大仙:[兄弟们, 出大事了啊,等下哥哥带你们吃瓜, 直播吃。]

他是看人出殡的,到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嫌弃人殡小。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父母聚会, 大家就在花园里玩过家家, 闻落行演爸爸,舒悦窈演妈妈, 顾意演两个人的孩子,曲楚演奶奶,容磊不参与这项智障活动,他坐秋千上当爷爷。

年少时候他们四个总逃课去打台球街机, 翻|墙回学校。

闻落行先翻, 他就跟栅栏这边, 手里提着给舒悦窈带的奶茶点心,容磊提得是给林故若的,曲楚两手空空,负责放哨。

闻落行是他过命的好兄弟, 舒悦窈就是他的好妹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要跟平时,那顾意百分百没办法去取舍。

但听完刚刚那一遭,就别说舒悦窈本人了,连顾意都特娘的想上去扇闻落行一巴掌。

扇完了再在心平气和的问问闻落行,“兄弟,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是个人能讲出你说的那些话吗?你要真喜欢玩玩,那就跟我一样,把钱给够,大把漂亮妹妹图你钱陪你玩。你为什么就非要找窈窈玩,大家认识十几二十年,她对你什么心思你不明白吗?就算真没有爱情,高低是有点儿别的情份的吧。”

“顾意。”闻落行沙哑喊。

“你喊我干啥?叫魂吗?”顾意没好气地问。

闻落行顿了下,才问道,“是我做错了吗?”

“……”顾意噎住,低头快速再群里艾特曲楚。

群名在刚刚被顾意改成了“你也有今天。”

顾意:[@曲楚曲医生,不好了,出大事了,闻落行精神病发了,你赶紧让你们医院人排个救护车来接走,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曲楚:[?我没空,大小姐要吃红烧排骨,我火上坐着锅呢,走不了,伤人你打110,自残你打120,我和他太熟了,精神鉴定轮不到我来做。]

闻落行终于缓缓收回了手,攥起石桌上舒悦窈扔得那枚钻戒,仔细揣好,才转过身看着好友,眉头紧皱,神色迷茫,又重复问了次,“你说,是我错了吗?”

“您没错。”顾意斩钉截铁,阴阳怪气讲,“您闻落行、闻大对人,怎么可能有错。”

他把手机往闻落行哪儿送了送,“我刚刚为你和窈窈起了卦,你要看看吗?”

闻落行是个不信神佛的唯物主义者,顾意也没指望他会看,只是单纯不想理他这狗东西,敷衍而已。

“你读给我听吧。”闻落行沉声道,“麻烦你了。”

顾意揉了下耳朵,满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次到闻落行这种性子张狂的人说客套话,得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提起来可笑又可悲的事,那时是他为舒悦窈讲得。

当年七岁的舒悦窈走神儿没站稳,从楼梯半截滚下来,正好压倒了准备上楼的顾意,闻落行冲过来确认舒悦窈没事,才想起无辜受害的顾意,同他讲了句“辛苦你了。”

顾意叹气开腔,“卦得雷水解之兑为泽,解卦为解体、解散之意,变泽,泽为陷,说明此情不能久,只会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没有好的结果,另外兑卦为六冲,冲则散,因为算得事医院,所以是不聚的意思。总结就是你和窈窈不会有好结果。”[1]

闻落行面色铁青,伸手道,“你给我,我自己看。”

顾意乐了,他把手机递过去,又从道服里摸出个龟甲,用力晃动,嘴上抱怨着,“虽然我觉得你刚刚说的不是人话,忒不是个东西了,但算命是我专业,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还能现场直编骗你不成?”

龟甲算命称六爻,是一种古占卜法,三枚古币,共摇六次,记下六次结果成卦。

闻落行死盯着屏幕上的解卦,握手机的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顾意每多摇出一次排序结果,脸就黑一寸,最后他站起来,焦虑的绕着石桌团团转。

微风拂过,叶片婆娑发着‘沙沙’声,花墙外的觥筹交错与窃窃私语是另个世界的事情。

闻落行把手机放回桌上,面无表情讲,“你能别转了吗?很烦。”

顾意蹲在地上,绝望地搓着脸,“兄弟,我也很烦,你根本不知道我算出了什么玩意,我太害怕了,我想静静。”

“直说。”闻落行不耐烦道,他摸出根烟,咬在嘴里,想点上,结果点了几次都没着。

顾意拿看傻子得眼神望着他,食指和中指竖起,手腕反转,示意完提醒说,“哥,你这烟拿倒了。”

“……”闻落行冷着脸掉过个来。

白雾缈缈上升,顾意也咬了只烟,吸掉大半根后才有勇气讲,“闻落行,我刚刚那卦六爻讲,大卦是大吉,但是表象。世生应,意思你喜欢窈窈;应生世说明窈窈喜欢你,世应都是阳爻。”

闻落行打断他,烦躁道,“你就捡点儿人能懂得说。”

顾意为好友不忿,嘲讽说,“那没有了,你也算人?”

他赶在闻落行骂人前,跑语连珠的吐露完卦,“大意就是你俩互相喜欢,但一谈就崩,窈窈已经对这段感情的发展失去信心,而你有心思去继续发展这段感情,且诚意十足。”

闻落行颔首,淡声问,“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顾意又摸了下脑袋, “大家兄弟一场,你也知道我沉迷此道小十年,这是我头一次觉得,算命这玩意可能不太准,你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心思和窈窈好好过,会去追求窈窈的。我现在很绝望,绝望就绝望在我特么的可能是信仰崩塌了。”

闻落行睨顾意,半晌才捻灭指尖猩红,平静答,“谁说我不想和她好好过?谁说我会让她走?谁说我不会去哄了?”

“不是。”顾意摸不着头脑,确认道,“你说窈窈走,你会去追?是我理解的意思对吧?”

闻落行颔首,狐疑道,“不然呢?”

顾意上下打量闻落行,破口大骂道,“你肚脐眼以下不是腿吗?是让人砍了吗?单纯长着凑身高用的啊?你既然想好好过,那刚刚她走时候你怎么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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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路灯向后飞逝,两侧景致尽藏在苍茫夜色里,风从开启的一条缝里灌进来,吹得人头皮发麻。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滚出来,舒悦窈起初疯狂的用纸巾抹着脸,后来她用光大半包纸巾,干脆放弃,认其自行流淌。

舒悦窈要司机先去高速上开个来回,再回月昇公馆。

车子飙出一百多公里,再也流不出多余的眼泪,泪痕干掉,牵扯着淌过的皮肤干涩,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能以正常的频率进行呼吸。

豪门出身,万千宠爱,年少气盛时总以为想要的爱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从14年深秋到18年晚春,象牙塔到社会闲散人员,主业金丝雀。

小四年的时间。

舒悦窈总算弄清,原来她和闻落行的结局早写在那日医院里写好。

那时候她安慰小朋友时讲,这世界上有的事就是做不到,再努力也做不到。

说给别人听,自己忘了身体力行,活该罢了。

完全能接受闻落行不爱自己这回事,被人诟病私下讨论也能够视而不见,却无法接受在闻落行眼里,自己连独立的人都不算,只能是宠物这种事实。

闻落行回答他朋友是否喜欢自己时,回答的那么干脆,“我喜欢的。”

他口里的喜欢,是喜欢猫、喜欢狗、喜欢竖琴海豹的喜欢,独独不是喜欢人那种。

闻落行浮在表面的行为方式,在外人哪儿看起来对舒悦窈是那么好,那么上心,让她产生了无尽的错觉。

Gps、监控视频、阻止工作、隔绝正常社交活动,豢养于笼中。

但如果舒悦窈抛开爱慕多年的滤镜,没有自行洗脑过这是闻落行爱她的话,那么和利刃又究竟有什么差别?

她的底线在随闻落行不断的降低,什么都接受,导致对方再不断在加码。

因为在闻落行看来,自己是个破产且毫无生存能力的宠物,离开他就活不下去,而主人理应对宠物有绝对的管辖权。

可惜事实是自己愿意放低,低到尘埃里,妄想某日开出花来。

殊不知是冻土层里的种子,无论如何都无法生根发芽,更遑论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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