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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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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百平道:“这又为甚么呢?秦淮面舫上稍有点名气的姑娘阁下都请到了,单单漏了金姑娘,叫她何以为情呢?何况她又是燕兄的知心人,庄主这是不给她的面子,还是不给燕兄的面子呢?”

他说话十分尖刻,柳浩生忙道:“燕兄切勿误会了,正因为她是燕兄的知心人,在下不敢冒读,所以才未曾邀请。www.xiaoxiaocom.com”

马百平笑道:“但金姑娘可不这样想,她认为柳庄主是存心拆她的台,使她以后混不下去,才找到了一个有力的人士,请庄主千万给她一个面子。”

柳浩生道:“金陵地面上,最有力的自然是阁下了,但柳某却无须接受阁下的支遣吧。”

马百平笑道:“庄主大错了,这位有力人士的面子比在下大得多,连马某都必须听他的!马某此来,只是带来那位人士的一句话而已,金姑娘是他叫的局,请庄主过目。”

说着把字条交给了田雨龙,他接在手中看了一看道:“这是甚么东西,好像是道士画的符。”

柳浩生脸色微变,燕青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们两人都明白,这正是天魔教中的天魔令!

那是一块铜板,上面雕着花纹,马百平只是把花纹用印色拓印在纸上而已。

柳浩生看了一下道:“这是我的私事,他未免管得太多。”

马百平笑道:“我不清楚,纸条是金姑娘转交的,庄主见是不见。”

柳浩生无可奈何地道:“请!”

马百平道:“既然如此,有金姑娘来了,我们正好对月静谈,庄主可以把这些人都打发了。”

柳浩生点点头,取出一面小锣,铛铛地敲了几下,岸边立刻驶来了十几条大船,把莺莺燕燕都接走了。

尤俊不知道对莫氏兄弟说了甚么,他们兄弟俩也籍机告辞,闲杂人等一走,一条小船立刻载来了金姥姥、金紫燕与郭小琴。

金紫燕一登平台,就沉着脸道:“柳庄主,主人认为你此举太招摇了。”

柳浩生冷笑道:“是主人自己说的吗?”

金姥姥将一方银牌掷到他面前道:“难道老身还会修传令旨不成。”

柳浩生看了春燕青,金姥姥道:“燕大侠虽不是自己人,但他对金陵的事也很清楚,柳庄主有话尽管说好了。”

柳浩生冷笑一声,把铜牌抛下水中,众人面色都为之一变,接着柳浩生又取出一块银色的牌子,亮了一亮道:“金雪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修宣令旨。”

金姥姥也怔住了。

柳浩生沉声道:“柳某乃银牌总坛护法,余杭的红叶庄虽是分坛,只是一个名目而已,主人如果对柳某有所宣示,至少也得颁下一块银牌令,你竟敢拿一面铜牌来作成作福。”

金姥姥沉思片刻才道:“老身不知道。”

柳浩生道:“私宣铜牌今,难道说句不知道就可以卸责了。”

金姥姥抗声道:“你还想怎么样?”

柳浩生冷冷地道:“该怎么样你自己知道,用得着问我吗?”

金姥姥将脸色一沉道:“阁下等次虽高我们一级,但各地分坛自相隶属,老身纵有错失,也轮不到阁下来管。”

柳浩生冷笑道:“很好,这是你说的,柳某就找个管得到的人来跟你说话,你等着看好了。”

金姥姥朝郭小琴一示眼色,她立刻悄悄地取出一个圆筒,对准柳浩生正待发射,可是田雨龙眼明手快,一招腿将面前的短桌踢了出去。

郭小琴的圆筒机簧已按了下去,铮的一声,一蓬蓝色的针雨都打在那张桌面上,发出了一阵刺鼻的蓝色烟雾。

跟着两点银光射出,却是柳浩生手中的一对银箸。这两点银光倏然无声无息穿过郭小琴的咽喉,她的身子一软,翻跌下水去。

金姥姥脸色大变道:“柳浩生,你为甚么杀死我的人?”

柳浩生冷笑道:“因为她意图对我不利。”

金姥姥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浩生一指面前的桌子道:“她用着毒针弩对我发射,这还不够明显吗?”

金姥姥哈哈地笑:“她还是个小孩子,取出针弩,只是为了防备不测,如果不是你这个朋友把桌子踢过来,她的针不会出手的。”

田雨龙冷笑道:“但是等她出手再预防那就来不及了。”

金姥姥沉着脸道:“阁下身手不凡,应该知道毒针弩的厉害,如果她真的要杀死柳庄主,又岂是一张桌子挡得住的。”

田雨龙冷笑道:“如果这针是在大娘手中,自然不会被一张桌子吓住而惶急出手,这只怪大娘所用人失当,不该拿一个小孩子来当凶手的。”

金姥姥朝马百平看了一眼道:“百平,金陵分坛的人被杀,你怎么说。”

马百平道:“大娘作主好了。”

金姥姥道:“做了他,有事老身一肩担负。”

说着一顿拐杖扑了上去,田雨龙长剑突出,将她接了下来,马百平略一迟疑,也朝柳浩生扑去,右鞭左剑,两般兵器交互攻上。

柳浩生赫赫冷笑,也拔出了长剑斗在一起,燕青见状忙道:“好好的,大家何必伤和气呢。”

金紫燕悄捎扯了一下他的衣服,阻止他上前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少管。”

燕青笑道:“双方都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够不管呢?”

他并没有想插手的意思,可是眼看着金姥姥的龙头拐杖将田雨龙压得连连后退,他深知造化手龙雨田的技业不止于止,但既已改名的田雨龙,就不能放手施展,以免被人看出破绽,自己必须前去替他解围。

于是他挣脱了金紫燕的拉扯,闪身进去,首先一探手托住了金姥姥的拐棍,田雨龙趁机一剑攻进去,燕青巧妙地一飞足,将他的剑踢飞道:“有话好说,大家何必动手呢。”

金姥姥力挣几挣,未能把拐杖挣脱,才狠狠地道:“燕青!他们杀了我一个人。”

燕青道:“大娘,这小丫头的确心谋不轨,昨天夜里她就上柳庄主屋中意图行刺未果而被这位田兄制住了,今天又意图暗杀,不能怪柳庄主生气。”

柳浩生与马百平交手互换了廿几招,互相都没占到便宜,燕青出头一解劝,他们自动歇手了。

柳浩生叫道:“金老婆子,原来昨晚就是这小丫头,分明是你主使她前来的。”

燕青道:“柳庄主,这个兄弟可以担保不会,昨晚兄弟把那个小丫头送回去时,金大娘还再三地逼问她用心何在,她说是受了兄弟的挫折,找兄弟报复去的,摸错了房间,才摸到庄主那儿去了。”

柳浩生冷笑道:“这话骗谁会相信?”

燕青道:“不管信不信,但绝非金大娘的意思,兄弟可以保证的,这小鬼一定另外有人主使,只可惜庄主出手太快,于法探询究竟了。”

柳浩生道:“那么今天的事又怎么说呢?”

燕青道:“今天的事兄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各位都是自己人,兄弟一个人很难置喙,但两方都是兄弟的朋友,只希望给兄弟一个薄面,你们再要过不去,只要不当着兄弟的面,兄弟绝不过问。”卜

柳浩生想想道:“好!看在燕兄的份上,柳某就此算了,但不知他们是否肯甘休呢?”

燕青道:“我相信大娘与百平兄会赏兄弟一个薄面的,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吧。”

说着松开了金姥姥的龙头拐棍,但有意在那柄铁拐的拐身上留下了两个深达分许的指印。

金姥姥看看那指印,脸色微变,不再出声了。

燕青笑道:“兄弟游兴未尽,还想踏月赏玩一番,柳庄主是否有兴趣再陪兄弟玩玩呢?”

柳浩生道:“燕兄有兴,在下当然是奉陪的。”

燕青拉着柳浩生与田雨龙,跳上金紫燕乘来的小船,亲自把浆,摇了出去,回头朝马百平道:“百平兄,多谢赏脸,兄弟明天在紫燕的肪上设宴,再向百平兄道谢。”

马百平笑道:“那兄弟一定要来叨扰的,只是你这做主人的可别不在,让我们空等一场。”

燕青笑笑道:“不会的,兄弟一定在上午就趋府邀请。”

他把船划远了,柳浩生才道:“原来燕兄已经知道他们是天魔教的人了。”

燕青道:“是的,马百平与金紫燕都曾设法邀兄弟加盟,但都被兄弟拒绝了,兄弟对天魔教一无所知,既无好感,也无恶感,而且一向任情自由惯……”

柳浩生道:“那燕兄也知道柳某是天魔教的了。”

燕青道:“尤俊跟我提过,只说在主是余杭分坛的主持人,却不知道庄主还有更高的身分。”

柳浩生道:“其实也高不了多少,只不过银牌护法隶属总坛,行动较为自由,不受拘束而已,兄弟的余杭分坛只是虚设名目。甚么事都不干。”

燕青道:“那庄主干甚么呢?”

柳浩生道:“了解一下各地分坛的情形,汇报总坛,这个工作也不要我做,我当日关外的弟兄会替我做得好了的,所以燕兄如果有意……”

燕青连忙道:“庄主提起这个,我们朋友都交不成了。兄弟如果要在庄主这儿入教,又何必拒绝马百平与金紫燕?”

柳浩生顿了一顿才笑道:“燕兄不加入也好,其实我也知道,天魔教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真正有骨气的人是不会加入的,我也是没办法,受了一些弟兄的累,只好在里面敷衍一下,幸好他们没找我做太多的事,否则杀了我的头也不干的。”

田雨龙笑道:“柳庄主连兄弟都瞒过了,若非今天这一闹,兄弟还不知道庄主是天魔教中的要人呢。”

柳浩生道:“鬼的要人,田兄在江湖上多年,对天魔教的情形多少总也听说一些。”

田雨龙道:“略有所知,却不大清楚,只知道天魔教的势力很大,暗中已控制整个武林,但这个组织很神秘,加入天魔教的人,除了就近一些经常见而连络的人外,谁都不知道还有那些人是同教的自己人。”

柳浩生道:“不错,天魔教有十八处分坛,被人挑了六个,这有十二处,有的知道,有的根本不知道,因此往往自己也冲突了起来,而且教中也没有甚么纪律,像刚才,我已经亮明了银牌护法的身份,金老婆子仍然敢拼图我,若非燕兄居间斡旋,情形还真不乐观。”

燕青笑道:“庄主太客气了,你根本还没有施展,小弟之所以插手,还是为了田兄,他恐怕斗金老婆子不下。”

柳浩生道:“我没有全力施展,马百平又何尝出全力,这小子还真不含糊,难怪他的那些叔伯辈的老家伙一个个全被他压了下去,他今天可能是受了金老婆子之邀,不得不虚撑个场面,心里并不认真。”

燕青笑笑道:“那未她跟庄主有甚么过不去的地方呢?”

柳浩生道:“没有!因此我想不透,我们还是熟人,她也知道我是余杭分坛的主持人,她实在没有找我麻烦的理由。”

田雨龙笑道:“这个我倒知道,昨天那小鬼来暗算燕老弟,我还感到奇怪,今天听燕老弟一说已经拒绝了他们,我就恍然大悟,他们为的是燕老弟,唯恐燕老弟被庄主拉走了,像燕老弟这样一个好手,如果被庄主拉走了,他们就大起恐慌了。”

柳浩生道:“这没甚么可慌的,我又不会对付他们。”

田雨龙笑道:“他们可不这样想,庄主这次到金陵来,就是专为结纳燕老弟,而他们正在尽量设法笼络燕老弟,庄主今夜不惜耗十万金而作此豪会,他们怎不紧张呢。”

柳浩生道:“既然如此,他们为甚么又要派人暗算燕兄呢?”

燕青道:“昨夜之举,是出自那小鬼的私自行动,也许得到了金老婆子的同意,但金紫燕与马百平都反对的,昨天晚上金紫燕与马百平都来了,因为田兄已先制住了那小鬼,他们才没有现身。”

柳浩生道:“不对,昨夜到我房的是金紫燕,我认得她的。”

燕青笑道:“不错,昨夜我见到她了,她不是来对庄主行刺,而是借这个机会惊动庄主,向我告警,使我提高警觉。”

柳浩生哦了一声道:“看来这小妮子对燕兄是动了心。”

燕青苦笑道:“没有用的,除非我答应加入天魔教,否则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叫金紫燕死了心,如此而已。”

田雨龙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今天我们也是池鱼之殃了,那小丫头要杀的对象,恐怕还是燕老弟,否则她取出针弩之后立即发射,我那张桌子还挡不住呢,正因为她迟疑了一下,想对准燕老弟,我才来得及阻她一下。”

燕青想想刚才的情形,觉得一点都不错,因为那时自己正站在一侧,过去接金紧燕了,而针弩发射时,面积很广,连金紫燕都波及在内,郭小琴才顿了一顿,大概想把金紫燕撇开,利用针弩一半的威力范围,只把自己罩进去,所以田雨龙才来得及踢出桌子,挡住了那蓬针雨。

否则弩前出手,按钮就发,谁也躲不过的,想到这里,不禁满身冷汗,连忙道:“难怪金婆子口中对柳庄主列阵,出手却扑向田兄,这真是太对不起田兑了。”

田雨龙笑笑道:“没有什么,老弟也帮帮我的忙,如果不是老弟神威,慑住了那老婆子,在下可真招架不了。”

柳浩生也道:“燕兄的英见今日算是目睹了,金雪娘昔日在江湖上有白发龙婆之称,能制住她那根杖的还真不多,燕兄,既然这老婆子对你如此怀恨,你还是躲躲她吧。”

燕青傲然道:“在下天生一付硬脾气,宁死也不低头,又何怕一老妇,再说她经过两次失败,也不会再怎么样了,马百平与金紫燕今天也肚里有数,所以马百平根本就没有存心拼斗,金紫燕也没出手,回去后他们恐怕还有得吵呢。”

柳浩生笑道:“入教的事兄弟也不勉强,但到余杭去玩玩,燕兄总该给我个面子吧,也不枉我专程来这一趟。”

田雨龙虽然用眼色阻止,但燕青却道:“那当然应该,但兄弟受雇于人,刚刚接事,实在不好意思走开,过一两个月,兄弟再来拜访。”

柳浩生道:“一两个月太久了,而且一个月后,兄弟要到北面走走,看看旧日兄弟去,我这总瓢把子明里退隐,暗地里还不得维持一下,否则我就没得混了。”

燕青忽然道:“庄主为北七省绿林魁首,坐霸一方,何等威风,为什么也会受制于人呢?”

柳浩失叹道:“没办法,天魔教看中了我,非要我入教不可,否则就对我的弟兄下手,起初我不以为意,可是三个月内,我接连损失了六个得力的兄弟,不得不低头了。”

燕青道:“他们都是死于穿心镖下的。”

柳浩生道:“不错,第一个人被杀,我就加意防范,可是没用,人还是接二连三的死,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我只好认了,为了手下的弟兄有个交代,我只好变姓换名,跑到余杭来当这个红叶庄主,到现在为止,我的弟兄还不知道我跟天魔教有了关系,他们还口口声声要我找天魔令主报仇呢,这叫我很难对他们解释的。”

燕青道:“庄主是见过天魔令主的了。”

柳浩生苦笑道:“说起来真他妈的泄气,我见过几次,每次都蒙着脸,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燕青道:“庄主难道不可以设法把它扣了下来?”

柳浩生叹道:“我何尝设试过,还宰了两个呢,但掀开面具一看,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脚色,只有开始一两次,我认为可能是天魔令主本人,但是那时我手脚被捆住了,想动也动不不了,所以我希望能有燕兄这样一个好手在一旁,等我与天魔令主接头的时候,暗中掇了去……”

田雨龙道:“那有甚么用,未必那就是天魔令主本人。”

柳浩生道:“根据第一二次的记忆,虽不知此人是谁,却记得他的声音,如果再遇上了我就发个暗号,燕兄设法制住他。’

田雨龙道:“这倒可以一试。”

燕青却淡淡地道:“兄弟不感兴趣,因为我跟天魔令主无冤无仇,何必去对付他呢,兄弟为人的宗旨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田雨龙一怔道:“难道老弟不想揭发这个神秘人物的真相?”

燕青笑道:“说句老实话,我是真的不想,因为马百平对我说过,已经有很多人尝试过,那些人都死了,我想多活几年。”

田雨龙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柳浩生却道:“我试过两次,却仍然活着,天魔令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人对付他,也不在乎人对付他,天魔教的人想揭穿他真面目的人很多,最多事后受到一声警告而已,兄弟敢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燕青笑道:“那是因为他要用这些人,像我一个外人,他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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