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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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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第一次对杜云青用这个称号、她说得很自然,然而在其他人耳中听来,却非常惊奇。www.xiaoxiaocom.com

这是北方女子对自己丈夫的尊称.本来也不足为奇,但是出自一个当朝的荣华格格,而且还是手执绝对大权的一流宗主之口,意义就不寻常了。

那表示她是真心舍弃了她的尊荣,她的富贵与她显赫的地位,甘心做一个江湖人卑微的妻子了。

感触最深的是白玉霜,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中有着伤感与愧咎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当初…唉!当初。”

白纫珠诧然地道:‘姑姑,您怎么啦?”

白玉霜苦笑道:‘我在想当初,我若当初有你蓉妞这份勇气与毅力,何至于落得寂莫一生,可是我牺牲了自己的一生,落下了什么?

芙蓉感到很为难,只得道:“仙子,那是情形不同。”

白玉霜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同,端看各人的决心而且,严格说来,那时的情形比现在更好,因为柳寒月还不像云青这样孤立,他还有一大堆朋友;只要我真能放弃一切,我可以拍拍手就走”

甘凤池忽然道:’白仙子,我们也是多年故入了,甘某说句不怕你生气的活,寒月兄虽是个值得钦佩的性情中朋友,但是论气度.比这位杜老弟差多了,他太优柔寡断,又过于执著,实在还不如仙子有果断力。”

路民瞻道:“是啊我们在了解仙子阻他赴约的苦心后.倒是原谅他了,我路老五还找到他去向他陪罪道歉,谁知他竞说他不能原谅自己。”

白玉霜苦笑道:‘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赌气,怪我看不起他,他说他如果不练成一套能克制射日剑的剑法,就不跟我见面。”

甘风池道:“甘某就是为这个而说他,男子汉大丈夫有骨气是应该的,但骨气不是在武功上表现的。”

白玉露叹道:“是的,我虽然性子倔一点,究竟是个女人,只要他当时能跟我说一声——

一玉霜.丢掉你的一切跟我走我会毫不考虑地跟他走了。”

白纫珠道:“姑姑,这话不公平,我倒要替柳师伯打不平了,这种话不必要柳师伯表示,应该是您自己表示,杜大哥没对蓉姐开口,他也不会开口。”

白玉霜道:“他不必开口,云青本身就有一股令人习伏的气质.你想想你自己是多傲的一个人,可是见了云青后,你仿佛变了个人,忘掉了自己了,你再看看,这么多的江湖前辈,那一个在云青面前摆出前辈的架子的,孩子,你比我福气好,遇上了云青这样一个人,如果柳师伯也像云青一样,不必等他开口,我也会像条忠心的拘一样跟着他了,但他没有这种使我倾心的魄力。”

这下子倒使得杜云青感到不好意思了,嗫嗫地道:“姑姑这话小侄可当受不起。”

芙蓉觉得有将话题引开的必要,乃道:“玉姑,现在州咱们还是谈论一下目前的当务之急吧。”

白玉露庄容地道:“我觉得这个话题正是最重要的,因为在场的各位,身份立场各异,有许多看法也不一样,要合作从事同一目际、必须要大家开诚布公,尽去胸中之疑,才能使事情进行顺利,所以我才特别把云青提出来。”

周小青知道白玉霜的话主要是为她而说,连忙道:“仙子放心好了,婢子知道已往之误失,也更为自己以往心怀畏事而愧疚,今后为补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白玉霜一叹道:“你明白就好,我与格格是满州人,跟你们的立场是冲突的,可是我们今天要做事,却是侠义的本份,为的是天下生民,不是为了那一边。”

陈四叹道:“仙子的话很有道理,老朽以风烛之年来到宫里,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江湖上固然不乏忠义之士,但是大家经历变故后,多少已有了个认识,春秋大义固重,但最重要的还是应以天下苍生着眼,如果仅为了让汉人重主中原而置亿万生民于水火之中,这种行为不是救国而是祸国了。”

周小青道:“陈老爷爷,青儿懂了。”

陈四道:“我知道你懂了,但是我也知道那些人的舌烂莲花,很有说服能力,到时候一番花言巧语,又把你们说动了,你门年纪小,只看见了一些小小不公平的地方,就以为亡国之痛,我老头子却是经过了两个朝代了,清廷未入关前,我还是个小孩子。虽未身受,却也看见见,那时候老百姓所过的日子,还不知道到痛苦上多少倍。”

周小青道:“青儿懂,青儿看过一些旧日遗臣故老的告文,他们所表现的哀愤,尤甚于亡国之悲,而且就青儿等一些同伙们的身受,也可以看得出白莲教的那一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仁民之师。”

杜云青一笑道:“青姑娘并不糊涂,她既然已经澈悟了,就不会再受他们的迷惑了,至于如何对付白莲教的事,还有几天他们才会齐聚京师,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出一个对策的,目前还是不动声色为佳。”

周小青道:“可是目前他们会问婢子有关各位的事婢子要如何说呢?”

杜云青一笑道:“除了我们已经侦知白莲教秘密的事,你一切都照实说,甘路二位前辈是为剪除白泰官而来的,你也以此呈报好了。”

周小青道:“他们会不会就此向白泰官告密,鼓动白泰官来跟各位作对呢?”

白玉霜道:“那是一定的,我知道白东岳就是白泰官,是由我一个侍女说的,她也是你们光华会的人,白莲教泄露这个消息,就是想叫白泰官在走投无路时,投到你们那儿去。”

“那不是对各位很不利吗?”

杜云青一笑道:“我们应付得了的。”

白玉霜道:“白素贞的四名剑女就有白莲教的弟子,这个消息你不传下去,他们也会知道的。”

周小青道:“可是他们责成婢子要进一步探悉各位如何对付白泰官,那要怎么办呢?”

路民瞻道:“那没关系,我们会给你有所交代的多少透露一点消息,给你去搪塞他们。”

芙蓉摇头道:“不,没有消息。”

路民瞻道:“蓉姑娘,我们只是给她一点假的消息,让她好交差,我担保她。”

芙蓉道:“老爷子错会我的意思了,那些人并不简单,如果给她一点假的消息,那等于是害了她。”

路民瞻抓了头:“那该怎么办?”

芙蓉问道:“小青,昨天杜爷跟边城赶了一辆车子到府中去,车上有一男一女两人,你知道是谁?”

小青道:“婢子不知道,虽然有人问过婢子,但是因为边大侠了一批人防查很紧,任何人都无法接近,有几个人想潜近盘查,都被当场格毙了。”

“现在你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甘爷爷跟甘奶奶。”

“是谁告诉你的?”

“守门的吴福,他要婢子来证实一下。”

芙蓉笑了笑才道:“老实告诉你,那是徐大侠跟雪地飞狐杜女侠,甘老爷子那时没到京师,自从上次你发出纸条,把我底细泄露给杜爷,又叫大胡子递了张条子给白姑娘,引得她跟纪姑娘打了一架,我跟白仙子都提了警觉,知道身边的人都不太靠行住,所以从那次以后你能知道的事已经不多了。”

周小青道:“是的,那次是一个叫刘通的人定的计划,办得很失策,已经处决了,嗣后连系的工作就出吴福来接好,不过这个人只是小脚色,背后还有人在指挥他.比起以前在内城外出卖糖葫芦的刘通地位低多了,有时我故意用一点小事去问他,刘通在时,立刻就能给我指示,吴福却要过一下才能回答;想必是找人请示过后才来的回答的,因为婢子知道他的地位并不高。”

“你很细心,因此你也明白,假如我们透露给你什么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对你反而不利,你现在已经很难再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周小青点头道:“格格想周到只是路爷爷……”

芙蓉道:“我晓得,路爷爷在东府已经向人用光华会的暗号连络过.也说出了你奶奶有事要找你,你回只说你不便承认,因为没机会跟路爷爷私谈,等以后再找机会,至于我们将要如何采取行动.你就以不知道为答复,如果你带回什么消息,反倒会使你蒙上猜疑了。”

周小青忙道:“是,多谢格格指点。”

“你回去吧,只把你在这儿见到的人回去转报好了,此外你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消息了。”

周小青点点头道:“多谢格格指点,婢子已经懂了,婢子就以不知道三个字去答覆刘通就行了。”

芙蓉道:“回去照常工作,只是心里提神,最好能追纵吴福,探出指挥他的人是谁,如果要人帮忙,就去找小云,她会替你去排的。”

小青一怔道:“小云可靠吗?她是中堂府那边……”

芙蓉一笑道:“我知道,和坤以为很聪明,小云是我故意安排了的,让她经过和坤那边转到我身边来,陈望安死后,一流宗主派到了我头上,叫他们几方面都空欢喜一场,你以为这是我的运气好吗?”

小青脸现钦色道:“格格,你真厉害。”

芙蓉道:“你以为我很孤立,连王府中都是别人的耳目充斥,自己没一点实力,其实这才是最高明的策略,我把门禁放开,使每一个府里的人都能混进来,而且放任他们活动,让他们互相监视,各显神通,反而更安全,从事密探工作人有一个最高的原则,就是留一个敌人在身边,就要面对一个敌人,如果把十个不同的敌人放在身边,就有了九个朋友帮你对付那个敌人了,白东岳两口子那精明,白莲教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人,他们反而不知道。”

这番话说得群侠也为之色变,甘凤池笑道:“蓉姑娘,如果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芙蓉笑了一笑,把小青打发回去,然后设下了诞席,开怀畅饮欢聚,因为镖局里的人都参加了,大家的谈话也都集中在江湖上的传闻,不谈秘密了。

路民瞻和马向荣都是直性子的人,两人倒是很谈得来,镖局中的人一部分是纪秋夫原有的手下,一部份是神龙帮推荐来的,这些人有的是真正的江湖人,有的是义帅中义民,不管是那一种身份,江南八侠的身都是令他们尊敬的.因此甘凤池夫妇与陈四等人也受到特别的尊崇。

虽然群侠目前的计划是先要清除白莲教化名的光华会,但是为了保密,却完全不动声色,只是在暗中进行着。

杜云青手头没什么私人,唯一可用的人手还是徐明与杜九娘召来的那一批江湖人,这些人不求名,不为利,完全是抱着一股济世的热诚在默默地工作,也是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他们有的武功很高,有的只略懂拳脚,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掩护得好,完全是市井屠沽的游侠儿,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是群青皮混混,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无孔不入,眼皮子活,消息灵通。

越是鱼龙混的地方,他们也越吃得开,因此像天桥、什刹海等那些地带,原本是他们活动的区域,做起事来也越方便。

表面上,打击一流宗,进剿玉龙寺的工作也在进行着,大学士刘墉放了宣慰朝鲜特使钦差,由于朝鲜的贡品与天朝馈赠的赐礼被劫过几次,颇损上国之威,这次不能再出漏子,故而要征求民间技艺好手为护。

自然而然地,天马镖局的声望最隆,刘大学士很客气,亲自下了帖子,请杜云青过府相商。

芙蓉也在刘府协同会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不会引人起疑的,大家很注目这件事。

但钦使大人成行,必须要有很多的准备工作,更要配合关外的天气与地里概况。

行期定在五月里,那时关外已然解冻,而且春光正好,宜于行程,这种说法自然不会引人起疑的。

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留在京师过四月,把白莲教来个澈底扫荡。

杜云青除了拜会一些镖行同道外,大部份都是在镖局里盘桓。

边城据用了春花老九的香巢,作为他新设的密探侍卫营秘密公事房,名义上似乎是那几位大爷把春花老九给包了下来,轮流在那儿设筵盘桓,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在保持那个地窖的秘密。

杜九娘把香闺搬到后面来了,实际上也是负责把门,芙蓉间而一来,穿了男装,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贵族王孙,那是为了掩饰耳目,那儿既是边城新设行衙,直属于寿亲王统辖,荣华格格来视察一下,是很自然的事,她的身份瞒不过大内的人,但是白东岳跟她已经有了约定互不干涉。

因此这座香巢也成了禁地,禁卫营的人绝足不前,白莲教的人先还不死心,派了几个人来探探,那知道竞被白东岳的手下逮去了,拉进和中堂的东府予以处决,白素贞的四名剑女中的小莲是白莲教中弟,把消息传出去,知道白东岳与芙蓉的约定后,知道这是大内密探之间的战争,白东岳以这个条约换来芙蓉的不干涉,倒是也不去注意了。

在地窖里,杜云青与芙蓉利用那种特殊的练剑方式,把剑法练得更稳健,更充实了。

就是纪小如与白纫珠,也都在地窑里着实的深造了一番,天马镖局极力准备成行,因为这是要扫荡玉龙寺的行动,杜云青向一些侠义道中人求援,顺利地也将那些人邀到了天马镖局,甘凤池与陈四都是江湖上的老人了,担柴叟的辈份极高,大家对他极为尊敬,相处得也很融洽。

正因为重点放在玉龙寺那边,白莲教徒反而放心了,因此他们每年一度的聚会照常举行。

四月初三,四海班的第一二两班已经到了京师,在进了城郊的怀英栈,这是他们每年例常落脚的地方。

徐明的那批手下一向就在天桥及什刹海那儿活动的,这时也更起劲,因为四海班的收入很丰富,举止豪华,设棚,围场子等粗工,他们自己是不屑为之的,都交给当地的混混青皮流民去雇工代办了。

这也是一种笼络的手段,他们不惜代价,让那些活在京师的游侠儿尝足了银子,到时候就是他们的外围人员了,而且有几个较有实力的混混儿头子,更受到他们的笼络。

徐明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拉上了线,因为这个人是京师扒手的领班,白莲教拉拢他们,一则是要他们帮忙,在班子献技时,不要在场子动手脚,举凡他们的手下小弟兄,四海帮都有一份相当的表示。

而且附带委托他们的一个工作,就是保障场子里人客的财物安全,不要让外地的各门中人混来。

四海班管事是个叫罗大成的中年人,白胖胖的脸,一围和气,长袖善舞,交际广阔。各进宅院,官面上人情都很熟,九城巡捕营,顺天府衙门,甚至侍卫营,跟他称兄道弟,做人很和气,就是见着了那些青皮混混儿,也一样地拍肩膀认兄弟!”

这样的一个人来负责筹备事宜,自然没有行不通的,这天是在他四海春酒楼上设筵招侍四大金刚

这四个人是徐明的忠实伙计,但是在北京城却比他们的龙头大哥夜游神徐明叫得起字号.四个人的姓刚好应着百家姓上关的四位,也是四城的老大,各管一方。

四个人磕头拜了把子,次序的排列正好应着百家姓上头的次序,因此他们的本名倒是被人忘了。

赵大、钱二、孙三、李四,有人在称呼下加个爷字,有人在下面加个哥儿,都是以各人的身份而定。

罗大成等他有了七八分酒意时,说话的舌头也粗了,方在身边取出四张银票,面额都是一千两的。

分塞在四个人的兜儿里,当然在没塞过去前,已经亮了一亮,让他们看见了票面上的数目。

赵大立刻道:“罗爷,您这是干什么?’

罗大成笑笑道:“这是敝上韦老爷子的一点意思,是专诚奉上四位的。”

“那怎么好意思,前两天已经拜受过厚赐了。”

“不,这是韦老爷子另外有事要央求各位的。”

钱二瞪大了眼道:“罗爷,您这不是骂人吗,这些年,咱们受韦老爷子的照顾太多了,老爷子有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干吗如此见外呢。”

口中说得客气,然而对塞进兜儿里的那只手并没有拒绝,一付贪婪的形相使得罗大成更为放心了,笑笑道:“老爷子创这个班,虽说靠大家捧场,日子还能凑合,但是开销也不小,别人不清楚,四位是明白的。”

孙三拍着胸膛道:“罗爷,这些咱们都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想跟老爷子打秋风,您说好了,只要咱们做得到的,一定不会叫您失望。”

李四跟着道:“凭咱们四块料,没有办不到的事,不是兄弟说句狂话,天下是呈上的,内城是官面上的,外城可是咱们哥儿四个的,就算九门提督吧,在衙门里他是大人,出了内城,见了咱们哥儿几个,还得避着点呢。”

赵大看了他一眼道:“老四,你太狂了,我们算是什么,无名小卒,从那一头算也轮不着咱们。”

然后他向罗大成凑近了一点,压低嗓子道:“罗爷,咱们虽然上不得抬盘,可是江湖上有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您要搬谁的脑袋不出三天,咱们就是拼了命也会给您送上来。”

“不,不,没这么严重,只是韦老爷子所居的松庐,这两天发现有些不明身份的人物走动,老爷子希望能够把他们的底子摸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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