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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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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努力挣脱何蓉蓉的拥抱,也是挣脱一种诱惑。www.mengyuanshucheng.com回到家,父母、祖父母已经睡了,他静悄悄来到床上,静悄悄钻进被窝,怕影响爷爷奶奶休息,也没有开灯。黑暗中没法看书,他脑子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雅平,你在做啥?这段时间你还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一直在想,想得太想得太!逢春心里念叨。难道你忘了上高中那些日子?难道你忘了我俩之间曾经有过的约定?难道你说要把我放下就能放下说忘了就能忘了?难道你真相信“人的命天注定”,在婚姻问题上一点不想向命运抗争?难道你我今生今世真的无法走到一起共同生活白头偕老?难道再也没有希望没有转机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了吗?难道…… 难道……

凭心而论,何蓉蓉是个不错的女孩。和一般农村女孩比,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长相比柳雅平还要漂亮、清秀,但逢春心里只能装下一个柳雅平。作为青年男子,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想念女孩子,也只能想柳雅平而不是其他人。刚才黑暗中与何蓉蓉拥抱,他感觉两人中间活脱脱夹着一个柳雅平,何蓉蓉想亲吻,他嘴里莫名其妙感觉到来自柳雅平嘴里的烤红苕味道。年轻的赵逢春不懂爱情,但感觉就是这样,无法勉强自己,更不会欺骗自己。当然,他也不会欺骗何蓉蓉。

冷静一想,柳雅平对缔结婚约的回绝毫不含糊,逢春能够读懂她信中的痛苦和无奈,但要让他忘掉柳雅平万万不能,起码现在是这样。

逢春在床上辗转反侧,像在鏊子上烙锅盔一样。

轰轰烈烈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开始了。

从秋收秋种结束,到土地结冻之前,是农田基本建设的好时机。农村各级组织不断掀起农业学大寨新高潮,平整土地不仅仅是形式,更具有实质性内容,从公社到生产大队、再到生产队都十分重视。雷庄大队1972年冬季农田基本建设的首要工程,是平整南洼20多亩半坡地,为将来实施灌溉、夺取稳产高产创造条件。开工那天,工地上架起高音喇叭,雷庄公社党委书记、革委会主任冯乾坤到现场讲话,号召雷庄大队社员群众和青年突击队贯彻落实毛主席“农业学大寨”的伟大号召,继承发扬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干苦干40天,修出20亩水平灌溉田。冯书记讲完话,和公社其他干部以及雷庄大队的干部一起,挥镢舞锨,拉车运土,实实在在干了一早晌。领导带头参加农田基本建设,让青年突击队员深受鼓舞。高音喇叭播放着《大寨红花遍地开》、《当代愚公换新天》等革命歌曲,青年突击队队旗迎风飘扬,镢头、铁锨飞舞,架子车来来往往,人声鼎沸,一派热闹繁忙、紧张有序的景象。

“逢春,咱青年突击队一定要好好干。你,我,还有留根,三个人轮流倒班,领上队员拼命咥。大队决定把漠阳坡地分成两块,一块其给他社员干,另外一块专门交给青年突击队。从明儿开始,咱把人分成三班,早晌6点到12点,后晌12点到6点,黑了6点到12点。大队电工马上给工地上拉灯,栽几个杆,挂上300瓦大灯泡。咱吃住(咬紧牙关)咥,冷松(起劲)咥!当突击队副队长,是组织考验你哩。你要争取今冬入团,干得好,入党也不难。”民兵连长兼团支部书记兼青年突击队长何拴牢给逢春布置工作。

“嗯,咱吃住咥。”逢春也用最地道的方言表示了决心和态度。

青年突击队的组织工作并不复杂。无非是安排最精壮的男劳力抡镢头或三齿铁耙挖土;其余人每辆架子车一男一女搭配,将挖出的黄土从高处推到低处;每两辆架子车占用同一个小小的施工区段,轮换着装土;将同一班次的人分成两部分相互开展竞赛以促进效率提高。等等。干了三、五天,逢春熟悉了工作内容和程序,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突击队副队长的职务。突击队员初中、小学毕业的居多,他们对高中毕业的赵逢春很尊重,况且他干活舍得力气,能起到示范带头作用。

青年突击队也不是一帆风顺,设备故障以及小小不言的安全事故不断。

工地上最重要的设备是架子车,架子车来自各个生产队。生产队穷,工具、设备一般都超负荷使用,本身爱出毛病,年轻人不知道爱惜,动不动弄坏了。最多的故障是“夹档”。架子车轱辘多数只能朝一个方向转动,只能拉不能推,工地运土主要是推,基本不拉,这样往往导致轮轴上的档夹死了,车轱辘不转。还有车胎跑气,车辕把断裂等等,也有使猛力将镢把锨把弄折的。工具一坏,必然影响干活。突击队员直接来找带班的副队长:“逢春,架子车坏了。咋弄呢?”面对这些情况,逢春也觉得为难。假若批准他们回去修理或更换,弄不好半天连人也不来,即使人来了,工具的问题仍然解决不了,搪塞说,“修不好,我队里再没有架子车。”

“拴牢叔,我看得专门弄个人修架子车。”逢春给突击队长建议。

“是的,还得有个会日弄镢把锨把的。工具日塌了回去拾掇,肯定影响工程进度。”何拴牢赞同逢春的提议,“这事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工地有了专门负责修理架子车和其它劳动工具的人。再发生设备故障,一般都能当场解决。

人身事故更糟糕。工地上劳动力密集,不小心架子车撞到腿上了,镢把锨把墩到腰眼上更常见,最笨的直接把镢头砍到脚面上。

“突击队老出事故哩。”逢春向何拴牢汇报,“今儿六斤、凤凤把架子车拥到灵侠腿上去了,幸亏光是青肿,骨头没麻达。”

“你要操心,谁不注意安全,日诀他!谁再把人撞了,扣工分。”何拴牢教给逢春具体的办法。

逢春点点头。

“从明儿起,我叫大队保健站给工地上放个药箱箱,有小伤,抹点儿红汞,拿纱布一包,就没事了。千万不敢出大事。”何拴牢又说。

隔了几天,逢春自身竟然也出了安全事故。

那是一个黄昏,在相邻的施工区段,两辆架子车抢着装土,人和人打起来了,名叫烂娃的小伙情绪激动,抡起锨把要打人。逢春为了制止打架及时赶到现场,结果被烂娃猛推一掌,踉跄后退,被另外一个正常干活儿的人用镢头伤着了。尽管抡镢头的小伙赶快收式,锋利的镢刃还是砍到了逢春的小腿肚子上。血流得厉害,伤口张得像娃嘴,裤子也被镢刃弄破,下半截裤腿全是鲜血。

“妈呀,咋成这了!”逢春受伤的时候,何蓉蓉在现场,她坐到地上,抱着逢春的伤腿大喊,“赶紧,拿药箱子!”

现场没有专业的医务人员,何蓉蓉先给伤口衬上她干净的手绢,然后用手紧紧捂着止血。等别人把药箱拿来,用纱布裹了伤口,她把逢春扶到架子车上,让抡镢头伤人的小伙拉着去公社医疗站。

医生给逢春清洗伤口,缝针,然后包扎。整个疗伤过程,何蓉蓉一直近距离陪护着,不停地问他“疼不疼”。包扎完,逢春想要走回去,何蓉蓉不让。她把伤人的小伙打发走,自己拉架子车将逢春送到家。扶着逢春进家门的时候,借天黑,蓉蓉不由分说在小伙子脸颊上亲了一口,很温柔地说:“晚上乖乖睡觉,睡一觉就不疼了。好好歇几天,明儿甭到工地去。”

“没事没事。”逢春说。他的声音发颤,小伙子让何蓉蓉亲得脸上火烧火燎,心里有些乱。

第二天,赵逢春一瘸一拐到工地去了。看见何蓉蓉,他不觉脸红了。昨天夜里躺到床上,他觉得与何蓉蓉一下子距离拉近了。睡着以后,他梦见何蓉蓉,梦中的细节很荒唐,不过,这场春梦将要醒来时候,女主人公的面庞忽然变幻成了柳雅平。

过了大约半个月,农田基建工地传出有关青年突击队的闲话,说得很难听:“啥青年突击队?明明是青年胡队!”

“逢春,你黑了带班的时候,发现没发现有人胡日鬼?”何拴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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