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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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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平关又名阳安关,亦名白马城,或关城。www.xiashucom.com

三国时,曹操征张鲁,曾于此城大破鲁弟张卫之重兵。先主刘备于建安二十二年取汉中,驻兵阳平,与夏侯渊相抗,亦即此城。故蜀汉名兵学家法正有言:“鱼腹与关城,实益州祸福之门!”

阳平关处地之重要,由此可见一斑。

在后汉时,关于此关,尚有另一段令人扼腕的史实。即景耀五年,魏将钟会谋蜀,蜀将姜维曾表请后主刘禅以重兵护关口,后主不听。既闻魏兵将至,才急遣张翼等领兵前往,惜乎业已晚敌一步!

所以,这座阳平关虽然处地狭隘,山路极崎岖,但因形势重要,市面却显得繁荣异常。

朱元峰来到大街上,径向一家生药铺子走去。

然而,非常奇怪的,他在走进那家药铺之后,竟然过门不入,反向店侧一条小巷闪身走进。

入巷,前行十数步,朱元峰经过一阵张望,终于在一家挂有一盏油纸灯笼的大门前面停了下来。

当朱元峰进入小巷之际,适有一破衣老丐,自街那边蹈蹈而来。

老丐曲背弓腰,臂挽提篮,手拄拐杖,头戴一顶旧毡帽,帽沿低压,遮却大半面目。

朱元峰进入小巷后,老丐四下里低扫一眼,看清无人注意,脚上突然加快,先贴身于街角,佯作清理提篮状,然后拿稳时机,悄然折身跟入!

朱元峰走进大门,老丐杖尖一点,腾身登屋,眨眼不见。

同一时候,小巷斜对面,一片杂货铺中,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手执折扇,缓步踱出。

这名中年文士,一直都在冷眼旁观,他对一老一少之先后进入小巷,全部清晰入目,这时口角噙着一丝冷笑,亦向小巷中走了进去。

紧接在中年文士进入小巷之后,杂货铺隔壁的一家笔墨店中,跟着走出两名俊美的青年。

那名年事较轻者,低声问道:“巷中那是一户什么人家?”

年事较长者摇摇头道:“不清楚。”

年事较轻者又问道:“如今怎办?”

年长的那名青年道:“当然跟过去!”

宁是,黄雀、螳螂、蝉,缀人者,人恒缀之;两名青年,接着亦向小巷中走去!这只是一时之巧合么?这些人老丐、文士、两名青年他们又都是谁和谁呢?

且慢!事情显然还没有完。

就在两名俊美青年入巷之后不久,又有一副汤团担子,挑来巷口歇下。挑担的是个中年壮汉,遗憾的是,他跟先前那名老丐一样,头上也戴了一顶宽边破帽,帽沿拉得同样低,面目同样的看不清楚。

不过,这个卖汤团的,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小生意人。因为他不像刚才进去的那几批人物,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在在于人以神秘之感。他来到巷子口,歇下担子,立即蹲下身去,理柴生火,忙成一团,始终未朝巷中那户人家望上一眼。

另一边,那两扇大门内,这时可真够热闹的。

朱元峰坐在一间客厢中,双颊发烧,心头突突跳个不停。他虽明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为了恢复功力,不得已而出此,但他一向洁身自好,一旦来到这等所在,总觉得处处不自在,好像在做什么亏心事一般。

为了引激体躯中那股受制的纯阳真气,等会儿他必须力求意荡神驰,以便无相叟于紧要时刻,突然现身施功拍穴。

然而,他始终担心,这样做是否有效?

第一,这种污浊所在的凡粉俗脂,如何能够叫他动心。何况他并愿真的宽衣解带?以及知道有人暗伺于一旁?

其次,这是说万一万一他假戏真做,在忘情之余,引燃邪火,而那瞎子却未能适时出现那时,将怎办?

就在这时候,竹帘挑起,一名绛衣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带路的那汉子,于门口哈腰道:“这是本院中顶顶尖尖的一块红牌子,凤凰姑娘。相公请宽坐,小的这就去叫丫头们送上茶点来。”

汉子去后,女人掩唇嫣然一笑道:“相公好早啊!”

朱元峰脸一红,期期道:“是么?日头已……已经……这么高,我……我还以为很早呢!”

凤凰又是嫣然一笑,心头业已了然。这种初涉章台的客人,正是他们当姑娘的,最最欢迎的对象!

当下紧挨着身边坐下,拉起朱元峰一只手,轻合着又问道:“相公贵姓?”

朱元峰红脸笑道:“敝姓朱。姑娘贵姓?”

凤凰掩口道:“贱妾姓唐。”

朱元峰点头道:“好姓!”

凤凰忍笑道:“相公这次是人川?还是进京?”

朱元峰讷讷道:“尚未决定。”

凤凰悄声道:“相公要不要叫点酒食,到房里去坐坐?”

朱元峰忙说道:“对,酒!来点酒!”

庭院中,当先前那名汉子,提着一只大茶壶,经过拐角上那间厢房时,房中突然有人低声问道:“是吴瘤子么?”

吴瘤子怔了一下,方道:“是的,里面是哪位大爷?”

屋中人沉声说道:“进来!”

吴瘤子提着那只大茶壶,升阶掀帘,见屋中坐着一名中年文士,眼皮一眨,欣然失声道:“啊,原来是僧大爷!”

中年文士拦着道:“凤凰在不在?”

吴瘤子连忙赔笑道:“凤凰,不巧得很,刚刚来了一个客人……僧爷……过去也叫过昭君,今天将就些就叫昭君怎么样?”

中年文士指着茶壶问道:“准备提去哪里?”

吴瘤子赔笑道:“就是刚说的那个客人……没有关系,僧爷有吩咐……咳咳,小的……

当然先伺候您老!”

中年文士点头道:“好,茶壶放下,先去将昭君叫来!”

吴瘤子躬身道:“是的,僧爷。”

放下茶壶,转身掀帘而去。

中年文士待吴瘤子去远,迅速自怀中取出一只小药瓶,揭开茶壶盖,倾人一撮黄色粉未,然后再将壶盖盖好,收起药瓶,坐回原处。

对院一间厢屋中,另一名捞毛,正在引进另外一对年轻客人,入屋之后,汉子殷勤地问道:“两位有没有熟姑娘?”

两青年显然同时吃了一惊,两人脸颊上,泛霞飞彩,霎时通红。那名捞毛则在暗暗诧异:今天怎么一下来的尽是“新姑爷”?

等会儿回明院上,可真得买几串炮竹来放放才是道理。

还是那个年长的青年较为镇定,他向汉子道:“我们尚是第一次……第一次到你们这一家来……一切……由你……由你伙计做主就是了!”

汉子打躬应了一声是,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今天这家迎春院,真是突然大走鸿运,一连来了四位佳客;四人之中,中年文士是老主顾;另外三个,却是道地的公子哥儿;人品俊逸,衣饰讲究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手面如何?

莺燕聚居的后偏院中,凤凰和昭君,刚刚唱名过去,这时又一声抑扬有致的吆喝接着响起:“芳华、金宝……整妆见客,前院东正厢,五号上房,快!”

老鸨于正屋中喊道:“瘤子哪!”

汉子应声道:“娘娘有事么?小的是三麻子,瘤子在前面招呼客人。”

老鸨吩咐道:“叫他来一下!”

吴瘤子提着大茶壶,打西厢一号房中走出,迎面正好碰着三麻子自后院中走过来,三麻子手一伸,说道:“来,娘娘叫你去一下,茶壶交给我。”

吴瘤子手朝北边堂屋中一指道:“那边叫凤凰的客人,先去照应一下。”

三麻子点头道:“我晓得!”

吴瘤子匆匆向后院走去,三麻子接过茶壶,看到芳华和金宝已从后院出来,遂顺便跟至五号房中。

五号房中,那个年事稍长的青年低声道:“小华,既来之,则安之,等会儿可得装像一点才好。那厮驾轻就熟,好像是这里的老客人,万一闹出笑话,把那厮惊动了,可不是玩的。”

年轻的那个轻声笑道:“放心!这种场面,只要心肠一横,也没有什么难对付的。等会儿你瞧我黎二公子的就是了。”

年长的那个突然以肘弯一碰道:“嘘!他们来了。”

门帘一掀,芳华,金宝,携手含笑而入。

三麻子抢前一步,为双方引见道:“这是本院最红的两个姑娘,这边这个叫芳华那边那个叫金宝,站前面一点,你们两个快上前见过……噢,是的……那位是黎大公子!那位是黎二公子!”

三麻子说完,朝两女一使眼色,提起地上的茶壶,将两女领去室角几前。一倾大茶壶中,将两把小瓷杯注满茶水,交付两女以茶盘托着,暂立于原地。

他本人则快步走上前来,俯腰低声道:“还合意吧?”

黎二公子抢着点头道:“唔,不错!”

三麻子忙接道:“是不是马上点香?”

两兄弟同时一怔道:“‘点香’?”

三麻子也是微微一怔。不过,他迅即悟及,这两位公子哥儿显然还不懂得这些行规。

于是压着嗓门解释道:“点香的意思,就是……咳咳……在门口插起一支点燃的线香,这样……咳咳……就会里外隔绝,在不经招呼之下,谁也不会闯进来,以一炷线香为限……

每一炷香,收银五钱,如果时间不够,不妨再接。”

黎二公子一哦道:“里外隔绝?好啊!点上就是!”

三麻子拉长喉咙,细声细气的吆喝道:“五号!上香!”

喊着,腰一弓,兴冲冲的掀帘出室而去。那把被中年文士做了手脚的茶壶,就此留了下来。

三麻子从东厢五号房走出,又在院中碰上了吴瘤子。

三麻子扮了个怪脸,低声道:“五号上香”

吴瘤子一点不感兴趣,歪着脸孔问道:“凤凰那边的茶水送去没有?”

三麻子怔了怔道:“给忘了!”

吴瘤子骂道:“上香,上你妹子的香!”

吴瘤子骂着,转身走向灶房,准备另外去取茶水;三麻子紧上数步,压着喉咙问道:

“娘娘喊你做什么的?”

吴瘤子头也不回,轻哼着答道:“说你媳妇跟人跑了!”

三麻子讨了个没趣,闷闷转身;同一时候,大门外走进那个卖汤团的汉子,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团,正向院中走来。

三麻子一咦止步道:“张鼻涕张老儿的生意不做了么?”

那汉子迅速拢近一步,低声道:“可怜老儿手气不顺……”

三麻子呆了一下,张目道:“你是说,老儿这副担子,输给了你?”

汉子笑了笑,说道:“应该说暂时押在我这里,前天晚上,一共三把骰子啊,对了热呼呼的,二爷先来一碗怎么样?”

三麻子道:“这一碗谁叫的?”

汉子答道:“这里面的一位朱相公。”

三麻子道:“那就先替客人送去,等等再说吧!”

汉子问道:“朱相公哪个房间?”

三麻子手一指道:“那边一间,看到没有?”

汉子遮在帽沿下的一双眼睛,始终望在手中的碗上,这时并未拿眼睛去看,只是点着头道:“好,谢谢,知道了!”

北厢内,朱元峰早已在凤凰的引导下,由堂屋换进卧房,同时,茶点未上,酒菜却已先至。

朱元峰同意喝酒之目的,本来是想藉此壮壮胆,以企在糊里糊涂中,有勇气照预定构想行事;讵知效果适得其反。三杯老酒入腹,神志分外清楚,明眼审察之下,竟愈来感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实在俗不可耐。

凤凰这个女人,平心而论,姿色尚称不恶。但是,登泰山而小天下,这种女人别说无法与平姗姗、南宫华相论比,就是以白绢和金铃作对照,都不啻天壤之差,这叫他如何能兴沧海之澜?

“相公要不要宽衣?”

“不,不用了。”

“用点菜如何?”

“好,好,我自己来!”

窗外廊下,那个卖汤团的汉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端着那只汤团碗,懒懒地转过身子。突然间,汉子一凝神,倏而收住脚步,唇角同时泛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汉子后退一步,缓缓蹭下身去,轻轻放落手中那只碗。然后,出其不意地一个长身,手搭檐架,一荡一翻,闪电般窜登屋面。

屋面上,先前那名老丐,已将屋瓦移开,正就着一道缝隙,在朝下面屋中窥望,脸上亦是怒容满布,似乎随时均有发作下冲之可能。

卖汤团的汉子屋面现身,招呼也不打一个,足尖一点,展掌便抓。势准劲疾,凌厉无比。

老丐显然亦非省油之灯,尽管事出仓猝,招架困难,依然在百忙之中,以小巧身法一个仰栽倒滚,向屋脊另一边,疾翻而下。

卖汤团的汉子得理不饶人,一把抓空,身形微顿复起,循踪衔尾旋风般扑了下去。

两人均不愧一代高手,起落之间,声息全无。老丐刚降身落地,汤团汉子已从后迫至。

仅就这一照面的追逐看来,汤团汉子之身手,无疑要胜老丐一筹。

老丐心中,似乎也很明白,所以这时不再客气,容得汤团汉子身形落定,他己自腰间掏出一付奇门兵器。

你道老丐掏出是的付什么样的奇门兵器,一副铁框、铁格、铁珠子的特制算盘是也。

算盘一抖,算珠跳动,发出一阵卜卜沉响。

声响发出时,算盘已离原位,十足表现了声东击西之妙。汤团汉子听得这卜卜声响一声惊嚏,突然后退丈许!

老丐欺上一步,吱牙笑道:“朋友腰无分文么?”

汤团汉子摇摇头,从容说道:“不是这意思。”

老丐又上一步,逼问道:“那么朋友为何一听算盘响,便有鸣金之意?”

汤团汉子突然将脸一抬道:“懂了没有?我洪天笑算是被你这把算盘吃定了,愿意投降认输。这样说尊驾总够光彩了吧?”

老丐一啊张目道:“是……你……老……儿?你老儿是什么时来到这边荒之地的?”

无相叟笑了笑,说道:“就只你能来,是么?”

赌王手朝前面一指,迟疑地道:“前面屋中,我那个小畜生,还有你老儿……你们,这,这……是在捣什么鬼?”

元相叟手一摆道:“你老儿且等在这里,待瞎子去将那碗汤团收了,再过来陪你慢慢谈!”

这时,在后院堂屋中,一名蒙面女子,坐在老鸨对面,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气催促道:

“有没有,快说!”

说时,一手伸向桌面,颇有将桌面上那只银元宝取回走路之意。

老鸨一慌,连忙赔笑道:“大概快了,夫人知道的,我们那个吴瘤子,一向很能办事,听他一个回音,就能决定了。”

说曹操,曹操到!老鸨语音未了,吴瘤子已打门外走入,上前深打一躬,低声密禀道:

“一位朱公子,两位黎公子……”

蒙面女子一怔,讶然插口道:“朱公子?”

吴瘤子恭应道:“是的,夫人。”

老鸨转过脸来道:“夫人认识此人?”

蒙面女子问道:“他叫朱什么?”

吴瘤子低声道:“不知道,夫人。来这里玩乐的客人,我们一向都很少请教他们的台甫!”

蒙面女子点头道:“好的,你说下去吧!”

她心想,偶尔同姓罢了,堂堂一代金星武士,又是十绝传人的他,经我席娇娇那样迁就挑逗,都难激发其邪思,如今以带疾之身,且有那几个老鬼伴随着,又怎会跑到这种下作地方来?

吴瘤子接下去说道:“这三位公子,依小的看来,似乎都是第一次涉足冶游。”

蒙面女子问道:“何以见得?”

吴瘤子答道:“那位朱公子,据凤凰说,进门时手足无措,脸发红,语结巴,如今换至房间内,仍然衣不沾身……”

淫妇心想:这样说,又很像,宁非怪事?淫妇忆及汉中那一段寸纱不留,几乎短兵相接的情景,不由得心头突突,一股欲火,潜然旺升。

当下勉强抑制着又问道:“那两位黎公子呢?”

吴瘤子回答道:“也好不到哪里去,据说,只是那位黎二公子,看来稍微老练些,不过,说是这样说,事实上,仍是木钟一口……”

淫妇亦有不解道:“此语何谓?”

吴瘤子低声道:“两人都付过‘香资’,却不动手,你说瘟不瘟?”

淫妇点点头,心想:是的,刚来这种地方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情形都差不多,不必去瞎猜疑了。

老鸨引颈低声问道:“夫人意下如何?”

淫妇沉吟了一下,抬头又问道:“三人品貌怎样?”

吴瘤子想了想,说道:“这个……就不知道……夫人的看法如何了……依小的看来,三人之品貌,各见其长,均为百不一见的美男子!”

淫妇不悦道:“不嫌笼统了一些?”

吴瘤子又想了一下道:“假如一定要加以比较的话……这个……论气质和肌肤,似以两位黎公子较为清秀和白皙,论身材与五官,则以那位朱公子较为健壮与英发……总而言之,均为百不一见……咳咳这个……还望夫人定夺。”

淫妇手掌一托道:“那个姓朱的,拿去给他服下。渗在酒里,茶里,或菜里,均无不可。服后,药力发作时,会有片刻昏迷;那时便可叫伺候他的女人退出,速来后院,通知妾身。谨慎一点,去吧!”

吴瘤子接过淫妇手上那只药瓶,低声道:“处理这种事,小的向称拿手,夫人放心就是。”

前院,西厢一号房中,中年文士负手窗下,本意是想察看北边堂屋中的动静,偶尔回过头来,却忽然瞥及院里一个姑娘,正自斜对面东厢五号房中匆匆奔出,神色仓皇,脚步踉跄,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当下回头招手道:“昭君,你过来一下!”

昭君娇声娇气地道:“什么事?僧爷。”

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向窗前走来。

中年文士手一指道:“那妞儿叫什么名字?喊她过来!”

昭君啊了一声道:“金宝?”

接着扬声喊道:“怎么啦,金宝?僧爷叫你先到这边来一下,快!”

金宝匆匆奔来屋中,气吁吁地道:“不好了……”

昭君皱眉道:“别这样大惊小怪的,金宝,有僧大爷在此,不管出了什么大事,你慢慢说来就是。”

金宝喘了一阵,说道:“两位公子,一直都是好好的,有说有笑,不知怎么一来,忽然咕咚一声,双双栽倒,那样子好不怕人!”

中年文士问道:“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呼吸低弱,就像中暑一般是不是?”

金宝抢着回答道:“是啊,可是……”

言下之意,是想说:“现在才是春未夏初天气,人又是好端端地坐在室内,怎会中暑的呢?”

中年文士心头雪亮,他知道刚才那一壶茶,一定被几个捞毛在匆忙中掉了包,他原意是想弄倒那个朱姓小子,不料移花接木之结果,却叫另外两个小子遭了殃!

当下暗骂一声该死,抬头又问道:“两人姓什么?”

金宝答道:“姓黎。”

中年文士道:“多大年纪?”

金宝答道:“似乎都不超过二十岁。”

中年文士微微一怔,又道:“两人长相如何?”

金宝粉颊一红,低头道:“端端正正的,都长得很俊秀……皮肤之细腻……几乎比我们姐妹们还要强出几分。”

中年文士心中又是一动,于是沉声说道:“这等人命大事,一个弄不好,你们这里,上上下下,可能谁都脱不了关系,现在本爷过去看看有无办法可想,你们两个,就等在这里,不许声张,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两女一齐福身道:“谢僧爷!”

中年文士看清院中无人,一闪身进入东厢五号房。

五号房中,尚留有那个叫芳华的女人在那里守着,她认得中年文士是院中熟客,所以这时亦未特别感到慌张。

中年文士走去二黎身边,伸手在兄弟俩颈下摸了一把,又端详了两兄弟的清秀面貌,双目中不期然流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他转身向那个叫芳华的女人说道:“快去悄悄叫一辆加篷的马车来,就停在巷子口……

事态相当严重,本爷因为是你们熟客,看在凤凰和昭君的情面上,不便袖手……在这儿东乡,本爷认识一名大夫,不论有救无救,全由本爷担了,只要你们不嚷嚷出去……否则,哼,第一个倒霉的,将是你跟那个金宝,知道不?现在快去吧!”

这位“僧爷”,正是九龙中的“秃龙”僧友三!

至于两位“黎公子”,不是别人,乃是“花谷四仙女”中的“金钗”黄始凤,“玉簪”

白蕊华。

两女奉无相叟之命,本应留在摩天岭白虎谷,等候老儿率另外三女前去会合。讵知两女在无意中发现秃龙僧友三行踪,由于嫉恶心切,一时不加考虑,竟一路跟踪下来,希冀找个适当机会,以两姊妹之力,力歼此一秃龙。最后,来到这儿,阴错阳差,因有毒茶水之误传,两姊妹擒虎不成反而落进虎口。

吴瘤子来到前院,正好碰到芳华出门叫车,吴瘤子拦着道:“哪里去?”

芳华不敢实说,只好扯谎道:“两位公子想吃汤团。”

吴瘤子诧异道:“三麻子呢?”

芳华低声说道:“两位公子嫌他手脏。”

吴瘤子点点头道:“晤,这倒是的;那麻子一双手,看上去的确有点脏兮兮的,这样说来,你去便了;我的意思只是说,人家公子,已经付了香资,没有什么事,最好别乱跑;懂我这意思么?”

芳华连连点头道:“当然懂……”

巷子口,那个卖汤团的汉子,因为生意清淡,正靠在墙角打盹,一顶宽边破毡帽,遮尽整个面孔,帽沿一直压到胸口。

芳华在汉子手里塞进十枚大钱,低声慌里慌张的说道:“老张,这个给你买酒吃……快去替我喊辆车子来,要加车篷……喊来之后,就停在巷子口,要快!”

回到东厢五号房,秃龙沉声问道:“车子叫了没有?”

芳华点点头,微喘着道:“叫了,马上来。”

秃龙挥手吩咐道:“现在去门口帘子后面站着,我将他们两个从室后拖出去,如果有人想进来,设法挡一挡!”

秃龙将两女掖至巷子口,等没多久,果见一辆高篷马车自街那头驶了过来。他举手将马车拦下,掀帘跳进车厢,然后压着嗓门向前交代道:“姚家渡,如在天黑以前赶到,车资加倍!”

车夫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句:“是的,大爷。”

左手缰绳一抖,右手一圈一洒,扬起一道又劲又疾的鞭花,马车立即向西门方向绝尘驰去。

这边,迎春院中,吴瘸子殷殷勤勤地去北边堂屋里,添“新酒”,换“热茶”,然后退出屋外,静候变化。

没过多久,只听得里面房中,先是咕咚一声,接着又是咕咚一声。

吴瘤子又惊又喜又生气,喃喃骂道:“这丫头真是要多笨,有多笨!我明明跟她使过眼色,叫她别去碰那茶和酒,想不到最后还是出了毛病!”

推门蹑足而入,进房一看,这下可把一个吴瘤子吓慌了。

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只有一个凤凰!

那姓朱的小子呢?

“朋友,你好!”

房门后面,传出一声干笑,同时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

吴瘤子转过头去,见是一名獐头鼠目的老叫化,胆子顿时壮了起来,诅知他一声吼喝尚未出口,那老叫化已然老实不客气,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嘿嘿冷笑道:“要不要再叫?”

吴瘤子出击不得,只有抱拳作式,以示讨饶。

同一时候,另一扇房门后面,缓步走出朱元峰。朱元峰走出来,溜了吴瘤子一眼,向师父点点头笑道:“就是这厮……”

他笑了一下,又道:“这厮跟女人打的眼色,女人没有留意,却被峰儿看到了。不过,还好师父适时现身,否则,徒儿跟女人一齐倒下,即使能蒙混一时,恐亦奈何这厮不得。师父且放手问问他,这是谁的主意!”

赌王手一松,沉声喝道:“朋友愿招不愿招?”

吴瘤子摸着脖子,苦着脸道:“是个老女人……”

朱大峰一怔,那忙截口道:“且慢,那女人生做什么模样,你先说来听听看!”

吴瘤子摇摇头道:“小的说不上来,因她在脸上蒙着纱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小的说她老,只是估计……”

朱元峰皱眉道:“就是那老淫妇,不会错的了!”

赌王点点头,问吴瘤子道:“那老淫妇刻下何在?”

吴瘤子手一指道:“在后院中。”

赌王转向爱徒道:待为师的先去跟无相老儿联络一下!”

说着,手足并施,对准那个捞毛,足踢膝后“承筋”,手拍下颚“浮白”;然后身形一长,仍自屋顶那道洞孔钻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中光线一暗,一条身躯自屋顶轻轻飘落,正是赌王去而复返。朱元峰忙迎上一步道:“老儿怎么说?”

赌王双眉紧锁,神情似甚困惑,摇摇头道:“老儿不在!”

朱元峰愕然道:“去了哪里?”

赌王微现-色道:“谁知道,一副汤团担子,仍然搁在那里,这老儿太不像话了,即令有事离开,也该知照一声,才是道理!”

朱元峰望望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只剩下一对眼珠儿在不住地骨碌乱转的捞毛,抬头问道:“如今怎办?”

赌王沉吟了一下道:“时间不能耽搁太久,否则那淫妇难免起疑;现在,依为师的看来,只好冒险赌上一注了!”

朱元峰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如何赌法?”

赌王手一挥道:“你站列床后去,小心掩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你出面过问,免得为师分神……”

朱元峰点头道:“峰儿知道。”

说着,举步走到床后,迅速隐起身形。

赌王转身将那捞毛哑穴解开,沉脸问道:“朋友准不准备合作到底?”

那捞毛连忙答应道:“全凭大爷吩咐!”

赌王沉脸接着道:“你们原先预定如何联络?”

那捞毛眼珠一转,忽然生出一条毒计。当下不假思索地答道:“那是两句暗语,大爷。”

赌王注目道:“两句什么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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