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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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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里,冷汗涔涔的白上青由小厮扶着,直至这一刻才稳住腿脚,勉力定了定神。

“公子,您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没事儿吧?”

他缓了须臾,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转目再往旁边看去,交错层叠的枝桠中,观亭月的身影早就行得很远了。白上青咬住嘴唇垂下头,心中不得不为方才的举止感到一丝无地自容的愧疚。

他读圣贤书,也从来都当自己是君子,在那种场合下,如此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对一个姑娘家的畏惧与排斥……说打圣贤的脸都是轻的。

越是心知肚明,白上青就越抬不起头来,以至于返城的这一路上居然都沉默到令伺候着的小厮也频频侧目。

不知是在想什么。

当然,于观亭月而言是巴不得他沉默到去怀疑人生,还为了照顾少年脆弱的心情,特地在车外骑马跟着,以免离他太近,留下过多的阴影。

等回到家时正好是傍晚,江流吃了两副药还未恢复元气,乍闻她打山上下来,不禁病中惊坐起,纳罕道:“什么?你又去鬼牙山了?”

他替这座惨遭无妄之灾的野岭打抱不平,“姐,你就不能放过那群狼吗?人家都快被你杀得要灭族了,便是薅羊毛也不见得老摁着一头羊欺负啊。”

观亭月在旁边刻木雕,波澜不惊地吹去碎屑,“这次没杀狼,正好碰见几个叛军的漏网之鱼,就一并收拾了——否则也不会回来那么早。”

“……你杀人啦?”江流惊愣片刻,开始同情起来,“是哪个倒霉鬼这般福星高照,有幸目睹你如此残暴的一幕……敢问他现在还好么?”

“没吓出病,精神头不错。”她手里仍旧忙个不停,“不过我想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少年一言难尽地盯着自己的姐姐,实在很难明白她这喜欢带登门说媒的男子上山杀狼给对方看的古怪癖好。

“姐……你得做好准备,照你这要求筛下去,恐怕最后只能找个屠户当咱家的姑爷了。”

观亭月听了把眼皮一掀,当真构想了一番未来,居然挺无所谓:“也不是不行。”

江流:“……”

他觉得不太行。

这些年左邻右舍帮着谈亲事的不少,更有甚者会在杂货摊和必经之路上堵她,起初观亭月也应付过一些,到后来不胜其烦,索性约着人进山里“郊游”一日。

那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但凡见过她徒手杀狼打虎的人,回去基本上缄口不提求娶之事,连带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约莫也是怕成亲后性命难保。

不管如何,这招都可以说屡试不爽,从未失手。

连着太平无事的过了数日,白上青果真没再造访,观亭月原本以为他毕竟还小,又是个斯文书生,八成不禁吓,想必会不了了之。

万万料不到没隔多久,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状元居然组织了一帮人另换了座山,继续猎鹿去了。

七月间的太阳已近达到整个夏季最鼎盛的时期,哪怕是有乔木遮蔽依然暴烈得能让人原地蒸发。

“公子,石缝里有山泉。”

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山,白上青周身沾满尘泥,刚要上前,不想一脚踩在了苔藓遍布的石块上。

“哗啦”一声响。

碎石顺着背后陡峭的山坡骨碌往下滚。

“公子小心……”

“公子当心!”

随从们急忙拥来扶他。

“我没事……我没事……”他好悬稳住身体,用衣袖擦去额头薄汗,依旧坚/挺道,“山中少溪流,定有动物来这眼清泉饮水,我们别打草惊蛇,找个隐蔽之处先放捕兽夹。”

“好,我这就去。”

白上青喘了两口气,抬手准备去拉旁边的树藤,刚转头,冷不防和扒在山壁上的一只鳞片突起的大蜥蜴撞了个正着。

这小畜生满身险恶的五光十色,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双方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片刻,他脚下一软,被露水泡软的泥土轰然倒塌,连人带藤还带着守宫一块儿往下滑,边上的小厮愣是没抓住。

“公子!”

“公子!”

一时间,整座密林漫山遍野都是惊慌失措叫“公子”的声音,折腾得无比热闹。

观亭月站在远处旁观,见状不由得有些头疼地抚住眉心。

*

白上青是在回城后的第二天开始,决定要再上山去狩猎的。

他毕竟年轻,经历了挫折没那么容易轻言放弃,又总觉得好像一定要抓到一头鹿子,才能勉强换回一些当日的失误,才有一点底气站在人前一样。

转眼就到了立秋。

老天爷不下雨,这秋立了和没立毫无区别,酷热的伏暑依旧在沸反盈天的蝉鸣声中磨得人烦躁难耐。

永宁城郊的某座大山中,白上青正带着雇来的猎户与仆从们扛着长兵短刃,在林间敲敲打打。

不知是否因为这几年围猎过于频繁,有蹄类的野物愈发难寻觅,甚至连水源充足的双明湾也没发现野鹿的踪迹。

众人从天光乍破找到暮霭沉沉,此刻不免消极怠工。

白公子十年寒窗苦读,学的是“悬梁刺股”“闻鸡起舞”,其他本事不敢夸大,这锲而不舍的毅力倒是强项,俨然一副要在山中过夜的架势。

白上青:“大家再加把劲,这座山前年有人见到鹿群,没准儿我们今天就能有收获了!”

一干人稀稀拉拉的应和。

月色刚刚铺开,他躬身在泥地里勘察动物的足迹,灯笼的烛火照亮脚下的半片草地。

正在这时,旁边一道青光骤闪即逝,一柄小刀噌然落在三寸之外。

草丛间有什么在动。

白上青定睛瞧去,只见那刀正中一条碧青带红的毒蛇,将其死死地定在了地上。

他尚不及吃惊,一个散漫嗓音乍然自背后而起。

“你还真以为,她是想让你帮她找鹿血吗?”

他猛地扭头,一次未曾见得来者,再扭转回来时,才在一丈前的矮树上看见对方。

青年的坐姿并不端直,显得十分漫不经心,他目光望着人时,眸中便充斥着不屑和冷嘲,英气疏朗的五官明明是俊秀的,却由里到外透着一股锋利。

此刻,他手里还捏着一把刀,正抛上抛下地玩。

等发现白上青终于留意到这边时,燕山才将匕首稳稳地一握,接着说道:“她可不是要考验你有没有本事,肯不肯坚持。是想让你自己明白,你和她,究竟有多不一样。”

白上青听到前半句还准备反驳,此时却脱口而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生在寻常人家里,走的是读书科考,入朝为官的路子,这辈子恐怕也见不到什么杀人放火之事。

“而她所经历的,不是九死一生,就是血雨腥风。”燕山轻轻巧巧地翻身落下来,居高临下地垂眼瞥他,“你什么都不了解,三两个死人也能吓得爬不起身,就这样,也想娶她?你凭什么来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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