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
杜凝蓝差点就脱口问出来了, 但她及时咽了回去。
因为就算不问，她大概也已经猜到了。
能让一向无波无澜，似乎没什么能引起她的情绪变化的师尊流露出那般怀念又向往的神色, 还能是哪类人。
杜凝蓝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也猜得到一定是对师尊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大概是和她同类，她又喜欢过的人吧。
这样的人, 具体是谁，她完全不想知道。
但不管对方是谁, 现在的他不在师尊身边, 那师尊就是自己的, 是自己一个人的。
杜凝蓝自欺欺人, 掩耳盗铃, 秉持着只要自己不问, 这个人从始至终就完全不存在的道理。
但她不想看到白晗脸上因为那个人露出的温柔的甚至是幸福的笑容, 别扭地撇瞥开了脸。
短暂的回忆之后，白晗回过神来, 问道：“过两天的庙会是吧，是什么庙会呢？”
杜凝蓝想了一下：“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七夕啊。”白晗顿了一下。
杜凝蓝陡然紧张，手心发凉，甚至不自觉都要抖起来了, 生怕被白晗猜到自己的隐秘心思。
但白晗根本没往那方面考虑，只当杜凝蓝小孩子心性，想要凑热闹赶集会，正好凑巧撞上了这个日子罢了。
她嘟囔着：“那可就真的人多了。”
虽然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单身狗的概念，但据说很多才子佳人都会在七夕这一天精心打扮，偶遇自己的命定之子。
每年就这么一天可以大胆速配的日子, 大家伙自然不会错过，而是要牢牢抓住机会了。
白晗都有些后悔答应去了，但一想到现在反悔，恐怕比刚才还要伤反派的心，大概还要给她留下自己出尔反尔的坏感，心中勉强，不过还是没说出改口的话。
……
转眼变过了两天，杜洁青清晨起来起便到了屏障处，她捏着白晗给的玉珠站了半晌，这才建立通讯。
只是这次，好半晌都没得到回应。
杜洁青眯了眯眼睛，抬手一摸，屏障依然在，
她下意识有些慌，甚至想闯进去。
但她尚且有自知之明，白晗设下的屏障，她就算自爆也不可能炸开一丝裂缝，而且，就算进入了屏障又怎样，如果她不想看见自己，有的是办法躲开自己。
想到那日她和自己见面，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杜洁青紧紧攥了攥手心的玉珠。
若是普通珠子，怕是都要被她捏成粉末了。
杜洁青不死心，没隔一碗茶的时间就给白晗发消息，她说自己要走了，没有几十年恐怕回不来，她还说自己临走前想见白晗一面，没有其他请求，不过是想见一面。
但统统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日头越来越高，杜洁青还是没有要走的半点意思，直到有人来找她。
已经到了要出发的时间了，杜洁青盯着平静的山峰，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回去。”
催促的人顺着她的视线多看了两眼，随口问道：“您是来找凝蓝师叔祖的，她不在。”
不是，她是来找白晗的，但白晗基本和杜凝蓝形影不离，即便杜洁青不愿意面对，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若是找到杜洁青，那不就相当于找到白晗了。
她沉了声音：“去哪儿了？”
杜洁青板着脸，声音冷到，模样有些骇人。
那人吓了一跳，慌张回答：“有人看到她和老祖宗下山了，有说有笑的，好像、像是要去看庙会。”
“对，是看庙会！今天正好七夕，晚上有集会，下山这么早应该是要提前订房，是这样的。”这人连声重复了好几遍，每一遍都异常笃定，生怕杜洁青不满意牵连到自己。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松出一口气，完全没注意到杜洁青犹如泼了墨的脸色。
……
杜凝蓝真就是第一次出来玩，彻底撒开了性子，跟个小孩似的，精力充足到几乎每一个摊子都要好奇去看一看，哪怕不吃不买都要驻足半晌。
也幸而她穿的精致，出手阔绰，否则早就被半条街的小摊贩老板联合赶出集市去了。
人真的超级多，步子稍微迈得大一点就怕踩到前面人的脚后跟，而走的慢了又挡着后面人的路。
白晗排除万难，紧紧跟在杜凝蓝身后，生怕一不小心走散了。
但她本来就不是爱玩爱闹的性子，摩肩擦踵挤了小半个时辰后便彻底累了，坠在后面疲累地看着远处依旧亢奋的杜凝蓝，无语凝噎。
这孩子不是普通人么，怎么精力这么充沛？
要不要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尝试修炼，说不定不知不觉间已经引气入体了。
毕竟如果不是灵气支撑，她是怎么做到不知疲倦，甚至还跃跃欲试想尝试更多的。
白晗身体当然感觉不到累，就是心累。
抬脸看到乌压压的后脑勺，深深叹了口气，停住脚一步也不想往前走了。
系统：“她身上有你给的玉珠，相当于定位追踪符了，稍微感应下就能知道她在哪儿，又不会丢。”
“！”白晗眼睛一亮，“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她个现代思维，早就把这茬给忘了，要是早想起来，她甚至都不会出客栈。
让杜凝蓝自己出来找乐子，自己休息睡大觉不好吗？
白晗穿过拥挤的人群，拽住一个劲往一家卖不知是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的店里凑的杜凝蓝，说道：“你先玩着，我去那边客栈坐一会。”
“师尊累了么？”杜凝蓝收起脸上的笑容，问道。
“也不是。”白晗怕扫了她的兴，摇头道，“你玩你的，不用管我，若是想找我，用传讯符就是了。”
杜凝蓝微微蹙起眉：“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白晗将怀里的储物袋塞到她的手上，“这里有一些凡人用的金银珠宝，朱钗首饰，若是身上的钱财不够，可抵换出去。”
“不用了，我身上有。”闻言，杜凝蓝脸上现出落寞的神色，拒绝道。
但白晗不依不饶，非要她拿下，看着她盛情难却只得接下之后才说：“难得出来玩一趟，当然要玩个尽兴，若是喜欢，便可尽管买回来。”
虽然仙宫什么都没有，但挡不住有些孩子就是觉得外面的东西好，香。
杜凝蓝像是做了剧烈的挣扎，最后决定：“师尊若是累了，我陪师尊一起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难得反派想要出来玩，白晗怎么能不答应。
毕竟要让反派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好看的景，好玩的事，好相处的人，才能让对这个世界产生感情，别动不动就毁灭吧。
白晗板着脸：“像你这么大的人都可以下山独自去历练了，难不成还怕一个人逛街？”
白晗本意是调侃，但她话音刚落，杜凝蓝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虽然很快调整了过来，但神情还是略显不自然。
“！”白晗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
好死不死说什么历练，杜凝蓝从小到大都在被和杜洁青比较，从未超越过，甚至几次三番被踩进泥底都是因为杜洁青。
而恰好杜洁青这两天都就要下山历练，很难让人不怀疑白晗是意有所指。
白晗生怕杜凝蓝误会，赶忙就要解释。
但显然已经晚了。
杜凝蓝抿了抿唇，打断白晗未出口的道歉：“嗯，谨遵师尊教诲。”
完了，这么官方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白晗心情忐忑，犹豫着说道：“要不，我还是……”陪着你吧，反正我也不怎么累，就是懒，懒得动。
哪知道杜凝蓝指直接拒绝了：“不劳烦师尊了，剩下的弟子一人逛就可以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赌气啊，白晗肯定，自己要是真让她一个人待着，事情怕是就真的要闹大了，趁着现在尚在可控范围内，白晗轻嗽一声：“无碍的，正巧我也想……”
一句话还未说完，杜凝蓝再一次大胆打断道：“师尊，刚才我在那边瞧了个有趣的，原本怕师尊等不及所以才没去看，正好趁此机会去长长见识，弟子先过去了，您请便。”
说完便转了个身，两条大长腿来回交替，没一会就淹没在了人山人海中。
当然，若是白晗想找，还是能找到的，但杜凝蓝三番两次拒绝自己，还一脚踹倒了白晗给自己铺的台阶，大概是真的想一个人待着？
白晗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半晌，最后头疼欲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现在小孩都这么叛逆，都这么口是心非的吗？这到底是养了个孩子还是养了个祖宗啊？有什么话直截了当说出来不好吗，非得在这么猜来猜去？”白晗性格大咧，不管在学习还是工作上又很佛系，最讨厌的就是说话留一半或者压根不好好说话的人。
虽然这些人圆滑了，但听的人是真的很累啊。
不仅要猜，还要猜对。
不然白晗也不会在基层岗位干了这么多年还没升迁，还不是因为她不会，也根本不想会看眼色。
这会白晗也有点生气，赌气走了。
而杜凝蓝一方面是羞恼白晗竟然愿意出去单独见杜洁青，却不愿意跟自己一起逛庙会。那她当初为什么答应？是单纯不想逛庙会还是不想跟自己逛？不想跟自己逛那想跟谁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