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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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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脑海里有了新的念头,我改变态度重新注视伊丽莎白·柯露,她可以说的确还年轻,又长得漂亮。是富于能使男人获得幸福的那种魅力和体贴的女人。而且,最近他俩时常在一起,透过寻找小鸟和野花的时光,成了朋友。对,我想起她曾说诺顿是个很斯文体贴的人。

果真如此,我应该替她高兴。早年被迫过着贫穷生活的不幸的青春时代,想必也不致妨碍最后降临于她的幸福吧。毁灭了她们之人生那幕悲剧可能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了。我一面看着他们,一面觉得比我刚来史泰尔兹庄时要幸福多了,对,明朗多了。

伊丽莎白·柯露和诺顿……嗯,或者有这个可能也说不定。

我忽然感到被一股漠然的不安和畏惧所侵袭。认为在这间房子可以得到幸福,是不安全的。史泰尔兹庄的空气含有恶性成分,至今我依然有这种感受,现在这个瞬间,忽然感到衰老和疲劳,对了,还有恐怖!

这种感触很快地消失,似乎没被人觉察,但波德·卡林顿似乎已觉察有异。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我:“什么地方不对劲吗?海斯亭。”

“没有,为什么?”

“刚才我看你的脸……很不好说明。”

“稍微有点感觉……也许可以说就是不安吧!”

“就是所谓预感,是吗?”

“大概是吧!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似的。”

“奇怪!我也曾经感受过一、两次这种感觉。”

他目不转睛地看我。

我摇头。因为,老实说我并没有对特定的某事抱有确实的不安,只不过是深沈的郁闷和恐怖的起伏而已。

旧在这时候,茱蒂丝从家里走出来,昂着首,紧闭嘴唇,以正经而美丽的脸,慢步走到这边来。

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像我或仙蒂拉,宛然一位女祭司。或许诺顿也有同感。他对她说:“也许是受同名之累吧,你看起来好像砍下了荷尔菲尔尼斯的首级之前的那个犹太人茱蒂丝。”

“我已经忘了犹太人茱蒂丝为什么有那样做的一念了。”“那完全是基于一切贡献社会的至高道义哪。”99csw.com

可能是他的口气中所含的轻微揶揄触怒了茱蒂丝,她胀红了脸,很快地穿过诺顿旁边,并坐在富兰克林旁边。她开口说:“富兰克林太太今晚精神非常愉快,所以,特请各位喝杯咖啡。”

晚饭后,我一面跟着大家踏上楼梯,一面想,富兰克林太太的情绪像天气的变化那样反覆无常,才见她整天使大家的生活忍受不了,现在已变成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了。

她穿着淡绿中带蓝的日常便服,躺在长沙发椅上。旁边有个附有旋转式书架的小桌子,上面放一组咖啡用具。她由顾蕾丝护士帮点小忙,以白晰的纤指熟练地倒咖啡。除了白罗于晚餐前一向都在房间,阿拉顿还没有从易普威治回来,而且赖特雷尔伉俪也留在楼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咖啡的芳香飘到鼻头来,多么香呀!史泰尔兹庄的咖啡,简直像泥浆一样。大家很愉快地等待品富兰克林太太使用才磨碎的咖啡粒冲调的上等咖啡。

富兰克林坐在桌子的那一头,他太太倒满咖啡后,由他端给大家。波德·卡林顿站在沙发旁边。伊丽莎白·柯露和诺顿在窗边。顾蕾丝护士退避于床头枕边的不引人注目之处。我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研究“泰晤士报”上的填字游戏,念着提示的谜面。

“平稳的爱情……会侵害它的第三者是谁?”我念提示谜面。

“可能是字母倒拼的谜吧。”富兰克林说。

大家推敲了一下,我继续往下念。

“田龚和田龚之间的家伙是不仁慈的!”

“tormentor(有折磨者、轮耙二义)”波德·卡林顿立刻回答。

“下一句是引用。‘不管问什么,回声唯答——’但尼生的诗。”

“‘往何处’”富兰克林太太回答。“一定没有错。‘然而,回声唯答往何处’。”

我不同意。“最后一个字母好像是w。”

不过最后一个字母是w的的词句也有很多。例如“如何”(how)“现在”(now)“雪”(snow)等。

伊丽莎白·柯露从窗边说:“但尼生的诗是这样的。‘然而,不管问什么,所回答的只有死’。”

我觉得有人在背后吞了一口气的声音。我抬起头,原来是茱蒂丝。她穿过大家之间,向窗边走出,到了阳台去。

我一面写最后的提示谜面,一面说:“‘平稳的爱情’并不是字母倒拼的谜。是第二个有字母a的词句。”

“能不能再念一次?”

“平稳的爱情,或对它加以侵害的第三者是什么人?第二个有a,其馀六个字空白。”

“paramour(情夫)”波德·卡林顿回答。

巴巴拉·富兰克林的托盘上,汤匙发出了滴答声。我改念了下一个提示谜面。

“‘嫉妒是个绿色眼睛的怪物’这句话是谁说的?”

“莎士比亚。”波德·卡林顿说。

“是奥赛罗,还是爱米丽?”富兰克林太太说。

“太长,只有四个字母。”

“那就是伊雅各。”

“我认为绝对是奥赛罗。”

“这并不是奥赛罗里面的词句,这是罗密欧对茱丽叶说的话。”

大家提出了各人的意见。这时候,茱蒂丝忽然从阳台叫了起来。“你们看,流星!还在那边。”

“哪里?快向它许个愿。”波德·卡林顿说。说完就跑到阳台出去,加入了伊丽莎白·柯露、诺顿、茱蒂丝们的伙伴。顾蕾丝护士也出去,而富兰克林也跟在后面出去。他们一大群人大声欢呼,仰头望着夜晚的天空。

我还是在那里推敲填字游戏。我为什么非想到要看流星不可呢?并没有什么好许愿的……但是,却……

波德·卡林顿冷不防回到房间里来。

“巴巴拉,你也来。”

富兰克林太太坚决地说:“不行,我累死了,无法走到那边去。”

“胡说,你也要来许个愿!”他笑着说:“来,那不成理由,我带你去。”

说时迟那时快,出其不意,他已经弯下了腰,把巴巴拉抱起来了。她一面笑一面抵抗。

“放下来,威廉,不要胡闹。”

“女孩子总是要许个愿的。”他抱着巴巴拉,通过法国式窗户,到了阳台,把她放下来。

我更深深地埋首于报纸上。我想起来了……一个晴朗的南国之夜,蛙声……还有,流星。我站在窗边,冷不防转个身子,抱起仙蒂拉,为了要看流星许个愿,把她带到外头来的……

填字游戏的行间乱了,有点模糊。

有个人影独自离开阳台,进入屋子里面来,是茱蒂丝。

我不能让茱蒂丝看到眼泪,对,非避免不可。于是,我很快地转动书架,佯装找书的样子。记得我的确在这里曾经见过旧版的莎士比亚的作品。找到了,就在这里,我无意地翻着“奥赛罗”。

“爸,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面独自念着填字游戏的提示谜面,一面用手翻着书。对了,原来是伊雅各。

哦,将军,请当心嫉妒。它是有绿色眼睛的妖怪,它噬人心,也玩弄人心。

茱蒂丝接了下句。

罂粟,曼陀罗华,不!即使服下世上一切安眠药,昨天,探望你的安眠,将不会再度来访。

她清晰而深切的声音,嘹亮于室内。

其馀的人有说有笑地回到房间来。富兰克林太太躺在长椅上,富兰克林也坐回原来的座位,搅和着咖啡。诺顿和伊丽莎白·柯露喝完了咖啡,托辞已经和赖特雷尔伉俪约好要玩桥牌,相偕出去。

富兰克林太太也在那里喝咖啡,然后,开口说要点滴药。

因为顾蕾丝护士已离席,所以茱蒂丝就到浴室去拿来给她。

富兰克林漫无目的在房间里踱着,一不小心碰到小桌子。

妻子疾言厉色地说:“约翰,干嘛,笨手笨脚的。”

“对不起,巴巴拉。我正在想一件事。”

“你真是的,像个大笨牛。她略带故意的口气说。

富兰克林出神地望着太太,终于开口说:“多么迷人的夜晚,我去散散步。”

他出去了。

“约翰是个天才嘛。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说实在,我真是由衷地钦佩他呢。尤其是他那种对工作的热诚。”

“嗯,很聪明。”波德·卡林顿以近乎敷衍了事的口气说。

茱蒂丝忽然跑出房间,差一点在门口和顾蕾丝护士撞个正着。

波德·卡林顿说:“巴巴拉,我们玩哨兵游戏好吗?”

“很好。顾蕾丝小姐,请你拿牌来好吗?”

顾蕾丝护士拿牌去,我向富兰克林太太谢谢她的咖啡,也道个晚安,走出她的房间。

我在房间外面赶上富兰克林和茱蒂丝。他们二人站在走廊的窗子旁边,望着外面。只是并肩站在一起,并没有谈话。

我走近时,富兰克林偏过头来。然后向这边走了两三步,犹豫了一下,开口说:“茱蒂丝,要不要去散散步?”

茱蒂丝摇摇头说:“今晚上不要。”然后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我要睡觉了,晚安。”

我和富兰克林一道下楼去。他轻轻地吹着口哨微笑。

我因自己有点忧郁,所以有点不高兴地说:“看你今晚上好像很满意嘛。”

他承认了。

“是啊,我今天终于做了一件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做得很顺利。”

我在楼下和他分手,旁观了一下桥牌。诺顿趁赖特雷尔太太不注意时,朝我眨一眨眼。这局桥牌看来不同以往,玩得很和谐的样子。

阿拉顿来没有回来。那个男人不在家,这个家里还有快乐可言,觉得沈闷的气氛也给冲淡了些。

我进入白罗的房间,茱蒂丝已经先我一步来了。我进去时她向我微笑,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茱蒂丝已经谅解你了,老兄。”白罗说。他说得多么没有道理呀。

“这真是的,”我急着说:“难道说,我……”

茱蒂丝站起来。然后用手搂着头,吻了我一下。

“可怜的爸。赫丘里伯伯并非有意让你丢脸,我才是应该要求原谅的人,所以,请你原谅我,说声晚安嘛。”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说:“对不起,茱蒂丝,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该……”

茱蒂丝阻止我说下去。“不要紧,我们把它忘了吧。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她流露出作梦似的微笑。“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她重复说了一遍,然后,悄悄走出房间。

等她一出去,白罗徐徐地偏过头来看我。

“今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摊开双手。“既没有发生,也不像有什么事会发生。”

事实上,我完全说错了。因为那一天晚上真的出事了。富兰克林太太病情忽然恶化,请来了两位医师,但是,为时已迟,她终于在第二天早上与世长辞了。

二十四小时后,检查的结果证实她是因毒扁豆硷中毒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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