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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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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检察官当时觉得糟了,并非已确信失了踪的矢后掌握着这门子事的关键。www.mengyuanshucheng.com也就是说,他曾认为,如果检察厅搜它一次,不费多少工夫应当就能抓到些线索。那是一种焦躁感。第一,时间不够用。仅笛木刑警一人忙不过来。正因为如此,他们还只是跟在事实后面打转。检察官很确切地感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追逐着自己。这样说或者更准确。事实总是在检察官的跟前一边嘲笑着他,一边逃逸无踪。

“采取非常手段吧!”突然,检察官下了决心。

“你要干什么?”笛木刑警困惑起来,似乎该做的事太多了。

“该动矢后的公寓了。那家伙会以为,即便失踪这一事实被察觉,一时之间还不会发出搜查令。”

“可能会吧。”刑警也赞同此想法。

二人再次重返矢后的公寓。

“我们是警察,”笛木刑警出示他的警察证件,要管理员交出矢后房间的钥匙。

“十分钟左右就结束,请你也在场协助。”

“矢后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不,并非什么大事。”刑警答道。

矢后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矢后七郎的性格也许从中能见出。高山检察官视为目标物的新海清的运动鞋,仍旧包着报纸塞在橱柜里。新海清用过的一垒手手套也在那里。帽子则遍找不着。二人再大致地翻翻信件、日记之类的东西。为此,刑警曾对管理员说约需十分钟的话显然是谎言。矢后没有记日记。信件中,大部分是乡下的来信,其余只是四五张来自阿伊子的简单的明信片。

“笛木君,”检察官说,“矢后是一人不见了的么?没有听说阿伊子的情况么?”

“没听说。”刑警也表示无奈。但此时并非怪责他的时候。

刑警将桌上信笺的第一页拿到灯光下透着光看过之后,对检察官说道:

“印着字迹哩,看来是最近写的。”

“撕一张走。”检察官说着,转向管理员的方向,“矢后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这个么,我平时没有特别留意……”

“有常来找矢后的客人吗?”

“最多的就是称为新海先生的妹妹的人了。除此之外,偶尔有上院队的球员……其他就没有了。”

“谢谢。我们今晚来过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明白。”管理员点点头。

走到外面之后,检察官觉得找到的东西要作鉴定只好等到翌日早上了。

“哎,笛木君,k球场有人值班吗?”

“应该有的。”

“帽子不在这里的话,只能在球场。去找找吧。”

“走吧。”刑警摆出深信不疑的样子。

二人说服了球场的值班人员,进入到悄无人影的贮物柜室时,是在3o分钟之后。日间四万名观众沸腾的棒球场到夜晚简直就像墓场一样。电灯也只是零零落落地亮着。脚步声照直由四面的混凝土墙反射回来。

贮物柜没有上领。检察官一格一格地察看。

“新海清过去用哪一格,你知道吗?”

“是死了的新海先生吗?”值班员的神色很怪,“最里面的是教练的,下来一个就是了吧。不过确切的位置我也不知道。”

刑警从第二格柜子里面捏了一顶帽子出来。

“你们就是来找那东西的吗?”值班员的样子更加不可捉摸了。告诫过值班员不得外传之后,检察官告别笛木刑警回家了。他约了笛木第二天上午见面。大门外明亮的街灯周围,夜雾在流动。

2

回到家里,在客厅盘腿而坐时,检察官感到自己已完全失去了自信。如果对矢后有怀疑的话,他不会将运动鞋和手套大模大样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他似乎听见鉴证科的人在问:“高山先生,您这是怎么啦?”

“你觉得怎么样?”高山检察官问他的妻子。

“很少有啊,你还来问我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检察官的妻子给他送上一杯热茶。

“真是走投无路啦。”

“你是因为喜欢棒球,才用了特别的目光去看待这件事情吧?”

“我也这样想过。好几次觉得这原本是什么事也不存在的——不过,你小时候玩过这样的游戏吗?”

“什么游戏?”

“做鬼的人将额头贴在墙壁啦、柱子啦。电线杆啦之类的,闭上眼睛。其他小孩子在鬼的背后十米处排成一排。鬼时不时突然睁开眼向后望。此时如果被他看见正在动的,就要出列。不是做鬼的人,就要在鬼背后趁他闭目之时一点点地前进,鬼一回头就要位立不动。就这样不能让鬼看见自己在动。直至最快伸手触到鬼的背部的人便获胜。”

“记不得啦,那种游戏好像是有的。”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鬼。回头望时谁油不动。但是下一次再回头时,全都向前挪动了一点。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正在动的现场。我觉得不用多久所有的人都会在我背后怒骂起来。”

“你是神经衰弱了。”检察官的妻子笑道。检察有没有笑。

“我怎么也无法从新海清的死中找出杀人的证据。我想了又想,什么线索也没有。实际上,我好几次想就此罢手了。但是,一想到要罢手时,那不做鬼的别的孩子的确在向前挪动。我直觉如果此时放弃的话,一定会有坏事发生。”

“那是因为您的职业毛病,总是用那样的目光去看待事情吧。”

“仅此而已么?”

检察官没有孩子。这样和妻子说说,可以使他的心思得到放松休息。检察官心想,以后工作上的事;不妨也听听她的看法。

第二天早上,他先去了一下科学搜查研究所,委托对方鉴定帽子、运动鞋和一垒手手套,以及一张便笺,再去上班。日本系列赛已经开始了,但他没有兴趣前去观看。

快到中午的时候,报告来了。报告正如检察官事前的预测,与以往一样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但是,关于便笺的鉴定结果让他感到一丝兴奋。

“似乎是在上一页纸上用圆珠笔匆忙写的。不是全部清楚,这里是能读出的部分。”

检察官将辨认出来的句子记在本子上。这个电话对话的中途笛木刑警进来了,从一旁探望记下来的内容。

……受到沉重打击□是知□的吧。现在我想■

自一人好■想一■。不要为此大惊■怪。也不

要■找寻我■行踪。我很快就会回■的。我曾

想给你■电话,因为怕听了你的声音会改■主

意。锁钥放在收银处。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并不是暗号或者暗语。没有用力写的字便显示不出来而已。

“他并不是失踪了,”笛木刑警说道,“矢后只是为最后那场比赛表现不佳,以及明年签约事情烦恼。”

“不过,”检察官此时开口道,“矢后将公寓锁钥放起才走,意思是阿伊子到了‘皇冠滴流’便会明白情况的。”

“是呀。”

“从这封信没有了的情况来看,阿伊子是用了这条锁钥去过矢后的公寓了。如果阿伊子是去追矢后了就另当别论,但如果阿伊子在东京的话,他们为他的失踪惊慌失措就很奇怪了。”

“必须查清楚阿伊子是否在东京。”

“我去查一下。”笛木刑警话音未落随即出去了。他似乎为前一天晚上在新海家没有证实有关情况而感到有责任。

刑警走了之后,高山检察官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文件上面。但是他的心思并不在那里。

3

约三个小时后,笛木刑警回来了。他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报告了情况。

“矢后把锁钥寄放在保原香代那里。据说他请香代在阿伊子来时交给她。当时矢后拎了个小型旅行提包。”

“那么,锁钥是让阿伊子拿走了吧?”

“不过阿伊子一整天都没有露面。据说香代是将锁钥一直放在收银台后的格子里,当晚她忘了这事就回家去了。第二天早上锁钥仍在那里。”

“那是什么时候?”

“是前天。我们前去店子的前一天。到了昨天阿伊子来了,香代说她就将锁钥交给她了。阿伊子似乎去过公寓。但奇怪的是阿伊子转头去了新海家,说矢后不见了。于是新海太太便打电话到店里叫岚铁平。所以,那时候阿伊子应该在新海家。但是,阿伊子没有读到矢后的信。”

“信件前半部分的内容如何不得而知,但仅就我们手上的文字,矢后写信的意思是要阿伊子不要担心,所以阿伊子认为矢后失踪了是很奇怪的。”

“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这样一来,只能认为那锁钥在收银台期间,有人比阿伊子先到矢后的公寓去了,拿走了矢后留下的信件。那人的目的,应在此信件的前半部分吧。写了些他不愿意让阿伊子读到的内容。”

“有门儿啦,”刑警说道,“尽管不知其目的何在,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皇冠滴流’的有关人员了。”

“菊江怎么样了?”

“似乎交由岚铁平操持一切。她十分信任铁平。据说阿伊子估计了一个天后会出现的地方,昨天晚上一直外出到很晚。”

“信件的事稍后再说。你估计矢后会在什么地方?”

“这就不好说了。”

“是i温泉。”

“那么说,他是在上院队的集训营地,也就是保原卓造所在的镇上?”

“去看看。”检察官坚决地说,“找着了阿伊子和矢后的话,事情就大体明朗了,同时也可以调查有关保原卓造的情况。”

看来的确有些东西在动了,尽管不是目睹的,但在闭上眼睛的检察官的背后,看来有人在悄悄地向前移动。

检察官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刑警也和署里打了个招呼。

刑警一直等到检察官下班时间到了之后,他便走到外面。检察官关上门,在标示“高山检察官”的房间门口挂上一个“出差”的牌牌。

关于去i温泉一事,高山当然要取得次席检察官的配合支持。但当他在门上挂上“出差”的牌牌时,他觉得自己仍然置身新海清事件之中。也只能把该干的干了吧,他心想。即使是徒劳无功,作为检察官仍有职责去防范今后有可能发生的犯罪。并非仅是揭露犯罪、起诉犯人才是工作。

八时许抵达i温泉。温泉镇上装饰着五彩霓虹灯,浴客熙来攘往。但这种热闹二人都不沾边。二人挑了上院队平时投宿所用的两套间中的小的那套住下。检察官自信矢后已来到了这镇上。这事交给了笛木刑警,如果他在,二人将直接见他问他问题。

“请叫一个当地的旧式按摩师来。”

检察官独自一人时,便对服务员吩咐道。

一个中年男性按摩师来了。检察官让他按摩身体,同时不经意地搭起话来。

“你知道一个叫保原卓造的马口铁工匠吗?现在一定堕落了吧……”

“保原卓造——哦哦,我知道啦。是客人您的熟人吗?”

“还不到熟人的程度。我倒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啦。”

“卓造他呀,喝酒喝垮身体啦。最初的原因,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身体不灵便了。好像做过一阵子旅馆看守的,如今连个住处也没有,在海港那边搭了间小棚子住。他是谁都不理的,据说是靠检水产公司丢到海里的放久了的存鱼卖到不知什么地方来维生的。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啦。”

“是么,谢谢你啦。”

此时,按摩已做到将高山检察官的手腕放在膝上,由手腕起一直捏到肩上的阶段。在把身体交给他人按摩的过程中,检察官突然有所醒悟。

棒球选手会在替补席上接受教练的按摩。像水杨酸甲酯那样的药物岂不是可以混合有机磷化合物揉进肌肤里吗?做按摩的人事后马上去洗手的话,便可洗去毒物。但是,被按摩的一方就有毒物由肌肤侵入体内。这是一个漏洞。

4

有一名男子驾着小艇,用带柄的小网兜专心致志地打捞水面上翻了白肚的死鱼。他那姿势很不稳定的样子,看上去并不仅仅是因为小艇的摇晃。那男子基本上没有使用右手。停住小艇去捞死鱼的工作也是用一只左手去做的,当那片水面只剩下墨绿的水时,他便用左手控制打横的掉,移开小艇。同样的动作一再地重复个不停。正如按摩师所介绍的那样。

风很凉,高山检察官和笛木刑警所站之处,是从水产公司仓库岸壁伸出来的一道短短的突堤。混凝土建起的巨型仓库把影子投落到海面上,那里显得风更冷、水更黑。

“那是些什么鱼?”检察官开口问道。

“是河豚呀。”

“是河豚?”检察官吃了一惊。提起河豚,他只有那些被做了菜式的河豚,或者成了灯笼的河豚的印象。

“为什么要扔掉呢?”

“大概水产公司只要那些大的鱼吧。或者这个时候的河豚是不能吃的吧。总之,只要下了网,不想要的鱼也打了上来。”

刑警似乎对渔村的事情有多少了解。

“他捡那些鱼干什么用?”

“那就不好说了。”刑警也被问住了。

此时,高山检察官的思绪突然飞向一个想象:保原卓造这男子正在收集河豚体内的毒,然后有所图谋吧?他被自己无边无际的想象弄得微笑起来。

见卓造左手掌掉将小艇开到狭小的沙滩去时,二人也动身离开。

“看样子要上岸了。”刑警说道。

但没有必要操之过急。把小艇弄上沙滩之后,卓造似乎仍有很多事要忙。二人又等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看见卓造走上建在石崖上的混凝土阶级,来到公路上。

“你那些,”刑警若无其事地问道,“是河豚吧。”

“没错。”卓造没往刑警的方向望一眼,语气颇不耐烦地答道。

“拿来干什么用?”

“做肥料。烂烂的么。”

“的确。”刑警望一望检察官那边。

“其实,”此时高山检察官很郑重地说道,“我们是专门从东京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这时,卓造才头一次指头看这两个人。

“我是叫保原卓造的……”

“我们就是要来找保原先生你的。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可以吗?”

卓造默默地走着。他的腿脚似乎也有些不便当。二人不作声地跟着他,来到他比公路高一些的山阴处的小棚屋前。这是那种战时比比皆是的、生锈铁皮小屋。更强烈的鱼臭从那里飘来,比在海港更甚,是卓造在沤鱼么?

“什么事?”卓造站在那里问道。

笛木刑警表明自己的身份,介绍了检察官。检察官颇留意卓造的表情、但他似乎并无触动。卓造开口说话。

“我对你们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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