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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浴盆里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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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据什么推断?”

“什么也没有,”让·杜克洛冷冰冰地说,“我会在一定的时候得出结论的。我得抱歉,劳你驾这么长途旅行。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们派一个不懂荷兰语的人来,真叫我感到惊奇,……我真的认为你也许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除非他们采取什么对我不利的行动,需要提出正式的抗议。”

梅格雷用一个手指头在他的鼻子上摸来摸去,流露出不折不扣的可爱的微笑。

“你结婚了吗,杜克洛先生?”

“没有。”※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在你前几天到这儿来以前,你从来没有遇到过波平加夫妇、阿内伊,或者这儿的任何别人吗?”

“我们互相完全不认识,不过,由于我的声望,他们当然知道我。”

“当然……当然……”

接着梅格雷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几张平面图副本,塞进衣兜,碰碰他的礼帽的帽檐,踱出去了。

警察局是一幢新式建筑物,光线明亮,干净而舒适。他们在盼望梅格雷。火车站站长已经告诉他们,他到了,然而他们感到惊奇,他还没有露脸。

他迈着大步走进去,好像他属于这个地方似的,脱掉他的薄大衣,把大衣和帽子撂在一张椅子上。

那个从格罗宁根被派来负责这件案子的侦探,讲法语讲得很慢,而且带有一点儿学究气。他是个高个子,一头金发,身材瘦削,态度极为亲切,一边说话,一边点头,那副神情好像在说:

“你了解的,对不对?……我可以肯定,咱们会合得来的……”

不过,事实上,是梅格雷先开头谈案子的。

“你既然已经来了六天,”他说,“你也许把一切时间都查对过了吧?……”

“什么时间?”

“譬如说,孔拉德·波平加送贝彻小姐回家,再回转他那幢房子,需要多少时间,知道这个时间是很有意思的。还有别的事情。我希望知道贝彻小姐进屋的确切时间……还有年轻的科尔什么时候走上教练船的舷梯的——我希望有个值班的人能告诉你。”

那个荷兰人一副尴尬相。他突然站起身来,好像刚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房间的另一头,拿着一顶水手帽走回来,那顶帽子看来不止一回经受过风吹雨打了。接着他带着夸张的庄严神情说:

“我们已经发现帽子的主人是谁了。这就是在浴盆里发现的那顶帽子。它属于——属于一个我们管他叫巴斯的人……意思跟老板差不多……”

梅格雷在听吗?

“我们没有逮捕他,因为我们想还是监视他的行动比较好。再说,他在这个地区很得人心……你知道埃姆斯河口吗?……从北海过来,你会遇到几个沙地的小岛,它们几乎完全被昼夜两次潮水所淹没。它们离开这儿约摸七英里光景……其中有一座叫沃屈姆,巴斯就住在那座岛上。他一家人都在那儿,还有几个人帮他干活儿。他心血来潮,要利用那片地方养牛……他因为管理灯塔,还从政府那儿得到一笔小小的收入。他还被称为沃屈姆市长,那儿所有的居民就是他和他的那些人……他有一艘汽艇,他到德尔夫齐尔来就开汽艇……”

梅格雷要是对这些话感兴趣的话,从他的神情里可看不出。

“他是个怪人——约摸六十岁光景,身子结实得像铁打的。他的三个儿子个个跟他们的爸爸一样,都是干没本钱买卖的……你瞧……嘿,事情是这样的……尽管我们不大谈这种事情,因为我们不得不只当没看到……我想你是知道的,开到这儿的船只大多数是从里加或者芬兰运木料来的。有的货物堆在甲板上。船长接到这样的命令:他们要是遇到坏天气的话,就把一些堆在甲板上的货物扔在海里。免得船只万一出事……你懂得我说话的意思吗?”

梅格雷也许懂,也许不懂。

“他是个狡猾的家伙,那个巴斯。他认识所有来到这儿的船只的船长,他可以跟他们一起弄虚作假,骗取财物。船长们通常可以找个借口,扔掉一些他们的货物,而下一次的潮水把货物冲到沃屈姆岛上。那个巴斯跟船长们各得一半……在浴盆里找到的就是他的帽子……只有一件事情有点对不上号。他是抽烟斗的。从来不抽任何别的玩意儿……不过,当然啦,也许还有人跟他在一起……”

“就是这些吗?”

“波平加先生到处都有朋友——更确切地说,是他从前有——两个礼拜以前,他刚被任命为芬兰驻库尔夫齐尔副领事。”那个瘦削而一头金发的年轻人得意扬扬。他几乎得意得喘着粗气。

“案件发生的那夜,他的船在哪儿?”

回答几乎是嚷出来的:“在德尔夫齐尔……停靠在码头旁!……闸门附近……换句话说,跟那幢房子只隔开五百码。”

梅格雷在他的烟斗里装满烟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时不时地向摊在桌子上的警察报告闷闷不乐地看上一眼,那些报告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你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吗?”他问,双手深深地插在兜里。

他看到那个荷兰侦探脸红,并不感到惊奇。

“你已经知道了?”可是他纠正了自己的话,“当然,你在德尔夫齐尔已经有整整一下午了……我想,是法国方式……”他尴尬地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应该把这件事情看作有多大的重要性……那是在案件发生第四天以后……波乎加太太来找我们。她说她先去见过牧师,问清楚了她是不是应该说……你看过波平加家吗?……还没有了……我可以给你一张平面图……”

“谢谢。我已经有一张了,”探长一边回答,一边从衣兜里取出图来。

那个荷兰侦探吃了一惊,不过仍然说下去:“你看过波平加夫妇的卧房?……从那儿窗口可以看到一小段通往利文斯畜牧场的路。就是每隔十五秒被灯塔光照亮一会儿的那一段。”

“波平加太太当时在监视?……忌妒,我想。”

“是的,她当时在监视……她看到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向畜牧场蹬去。后来,她丈夫骑回来了……又看到,在他后面只隔开一百码,贝彻·利文斯。”

“换句话说,孔拉德·波平加送贝彻到家以后,她又跟着他回来了?……她对这件事情怎么说的?”

“谁?”

“那个姑娘……贝彻。”

“到眼下为止,没说过什么。我并不急于盘问她。你瞧,这的确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你说是忌妒,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你瞧,对不对?……而利文斯是市议员这个事实并不能使事情好办些。”

“科尔是什么时间上船的?”

“这我倒能告诉你。十二点零五分。”

“那一枪是什么时间开的?”

“差五分……不过,别忘了那顶帽子和雪茄烟头。”

“他有自行车吗?

“有……这儿人人都有自行车。这很方便。我自己也有……不过,那天黄昏,他没有把车骑来。”

“那把左轮手枪检验过了吗?”

“检验过了。那是孔拉德·波平加的。一把军用手枪。一直装满了子弹放在他的书桌抽屉里。”

“隔开多少距离开的枪?”

“约摸六码光景,正好是从浴室窗口到那儿的距离……可是从杜克洛先生的窗口到那儿的距离也一个样……再说,没有什么能证明那一枪是从楼上往下开的。从伤口判断,子弹是从上面下来的,可是波平加也许探出着身子坐在自行车上,要是那样的话,那就几乎是在相同的高度开的枪了……不过,还有浴盆里的那顶帽子……和雪茄……”

“让雪茄见鬼去吧!”梅格雷低声咕哝。然后高声说,“波平加太太的妹妹知道她姐姐告诉你的事情吗?”

“知道。”

“她说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是个很用功的姑娘,不是碎嘴子。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她长得很难看吗?”

“她确实不漂亮……”

“行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长得难看。你刚才有话要说吧?”

“她要查出凶手。她在研究这个案子,要求容许她看我们的报告。”

说也凑巧,就在这当儿,她走进来了。她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显出她的审美观念简直算得上糟糕。她的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公事皮包。她径直到那个格罗宁根侦探面前,开始用荷兰语滔滔不绝地同他说话。要么她没有注意到梅格雷,要么她有意不睬他。

那个荷兰人脸红了,替换着用一只脚支撑他的身子,乱翻文件来掩盖他的困窘。他抬头看梅格雷,提醒她他在场,可是她不接受这个暗示。

最后,他横下心,尴尬地用法语说:“她说你在荷兰领土上盘问任何人是不合法的。”

“这位是阿内伊小姐吗?”

她的相貌不端正。嘴太大。然而要不是她那副牙齿全都长得歪歪斜斜的话,她的脸就会不比许多人差劲。不过,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专断,那是跟任何女权主义者的态度一样的。

“当然喽,严格地说,她是对的。不过,我在告诉她,尽管这样,这种事是经常干的。”

“阿内伊小姐懂法语,是不是?”

“我想懂的。”

那个姑娘把下巴翘得很高,等着他们结束谈话,好像他们的谈话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

“小姐,”梅格雷带着夸张的彬彬有礼的态度说,“我荣幸地自我介绍。巴黎司法警察局梅格雷探长……我唯一想问你的是你对贝彻小姐和她跟科内利于斯那种调情的态度有什么想法。”

她好不容易露出一丝微笑。一种勉强的、腼腆的微笑。她望着梅格雷,接着望望那个荷兰侦探,最后用费劲的法语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懂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她以前从来没有讲过法语,因为她讲得那么费劲,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头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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