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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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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梅桂。”我叫了她一声。

“嗯?”

“妳也像星星一样,注定都是要闪亮的。”

“是吗?”

“嗯。只是因为妳身旁有太多黑暗,所以妳一直觉得妳属于黑暗。”

我指着裤子上的星星,接着说:“但是,正因为妳存在于黑暗,所以妳才会更闪亮啊。”

“嗯。”

“夜空中,永远不会只有一颗星星。所以妳并不孤单。”

叶梅桂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

可能是我已习惯客厅内的黑暗,也可能是她的眼神愈来愈亮,所以我发觉,客厅突然变得明亮多了。

“你把脚放下吧。你的脚不会酸吗?”

“没关系,不会的。”

“脚放在茶几上,很不雅观。”

“是吗?我第一次看到妳时,妳的脚就是跨放在茶几上。”

“哦。那是一种自卫。”

“自卫?”

“那时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男子。

一个陌生男子来看房子,我当然会担心呀。“

“妳把脚跨放在茶几上,就可以保护自己?”

“起码可以让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凶,不好欺负呀。”

“是喔。”我笑了笑。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

我收回踩在茶几的左脚,把客厅的灯打亮。

“妳也别太晚睡,知道吗?”

“嗯。”

“明天吃饭的事,别忘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迷糊呢。”

“喔,那妳也别兴奋得睡不着。”

“你少无聊。”叶梅桂瞪了我一眼。

“晚安了。”

“晚安。”

这应该是所谓的一语成谶,因为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是我。

“夜玫瑰”〈10。4〉byjht。隔天早上要出门上班前,我用北斗七星裤,把靠近我的小皮,不断逼退,一直逼到阳台的角落。

我很得意,在阳台上哈哈大笑。

“喂!”叶梅桂突然叫了一声。

“我马上就走。”我立刻停止笑声,转身要逃走。

“等一下。”叶梅桂走到阳台,拿给我一颗药丸和一杯水。

我含着那颗药丸,味道好奇怪,不禁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这又不是摇头丸。”

我把水喝掉,问她:“这是什么?”

“综合维他命而已。”

“喔。我走了,晚上见。”

今天上班的心情很奇怪,常常会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似乎是紧张。

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深呼吸,放松一下。

然后提醒自己只是吃顿饭而已,不用紧张。

过了六点,开始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于是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排列整齐。

连抽屉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疏洪道经过我办公桌前,吓了一跳,说:“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把办公桌弄乱的人是你,弄干净的人也是你。”

“喂,你的桌子比我乱得多。”

“这个世界是一片混乱,我的办公桌怎能独善其身?”

我懒得理他,继续收拾。

“小柯,你今天怪怪的喔。”

“哪有。”

“嘿嘿,你待会要跟女孩子去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

“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自然会像老鹰一样,拥有锐利的双眼。”

“是吗?”

“嗯。你今天去了太多次洗手间了。”

“那又如何?”

“你每次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不是拉肚子。应该是去照镜子吧。”

“这……”

“我说对了吧。怎么样?跟哪个女孩子呢?”

疏洪道问了几次,我都装死不说话。

“你的口风跟处女一样……”他突然改口说。

“怎么样?”我不自觉地问。

“都很紧。”说完后,疏洪道哈哈大笑。

我不想再理他,提了公文包,赶紧离开办公室。

到了公司楼下,看看表,才七点钟。

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决定先搭出租车到餐厅再说。

到了餐厅门口,也才七点半不到,只好到附近晃晃。

算准时间,在八点正,回到餐厅门口。

等了不到一分钟,叶梅桂就出现了。

“进去吧。”她走到我身旁,简单说了一句。

这家餐厅从外观看,很像日本料理店;坐定后看摆饰装潢,则像中式简餐店;服务生的打扮穿着,却像是卖泰国菜;等我看到菜单之后,才知道是西餐厅。

我们点完菜后,叶梅桂问我:“优待券是谁给你的?”

“我朋友。我搬家那天,妳看过一次。”

“哦。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是一个小配角,不需要有名字。”

“喂。”

“好吧。他姓蓝,叫和彦。蓝和彦。”

“名字很普通。”

“是吗?”我笑了笑。

这个名字跟水利工程的另一项工程设施-拦河堰,也是谐音。

拦河堰横跨河流,但堰体的高度不高,目的只为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入岸边的进水口,然后供灌溉或自来水厂利用。

蓝和彦在另一家工程顾问公司上班,职称是工程师,比我少一个副字。

“喂,你看。”叶梅桂指着她左手边的餐桌,低声说。

一位服务生正收起两份菜单,双手各拿一份,然后将菜单当作翅膀,张开双手、振臂飞翔。

“真好玩。”她笑着说。

“对不起。”另一位服务生走到我们这桌:“帮你们加些水。”

倒完水后,他右手拿水壶,左手的动作好像骑马时拉着缰绳的样子,然后走跳着前进。

“你故意带我到这家店来逗我笑的吗?”

叶梅桂说完后,笑得合不拢嘴。

“我也是第一次来。”

“是哦。”她想了一下,问我:“那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猜……”我沉吟了一会,说:“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蒙古人。”

“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服务生的动作,很像蒙古舞。”

“是吗?”

“蒙古的舞蹈有一个特色,就是舞者常常会模仿骑马奔驰与老鹰飞翔的动作。收菜单的服务生,宛如苍鹰遨翔草原;而倒水的服务生,正揽辔跨马、驰骋大漠。”

“你连这个都懂?是谁教你的?”

“是……”我尾音一直拉长,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因为,这是学姐教我的。

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因为叶梅桂而想到学姐。

次数愈来愈频繁,而且想到学姐时心口受重击的力道,也愈来愈大。

叶梅桂啊,为什么妳老令我想起学姐呢?

“夜玫瑰”〈10。5〉byjht。“你怎么了?”叶梅桂看我不说话,问了我一声。

“没什么。”我笑了笑。

“是不是工作很累?”她的眼神很温,声音很柔:“我看你这阵子都忙到很晚。”

“最近工作比较多,没办法。”

“不要太累,身体要照顾好。”

“这应该是我向妳说的对白才是喔。”

我笑了笑,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菜端上来了,服务生把菜一道一道整齐地放在桌上。

“我们一起吃吧。”叶梅桂的眼神很狡黠,笑容很灿烂。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这句话的意思,心口便松了。

叶梅桂啊,妳才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拉我走进广场记忆的人是妳,拉我离开的人也是妳。

她已拿起刀叉,对我微笑,似乎正在等我。

于是我也拿起刀叉,示意她一起动手。

“对了,为什么你会念水利工程?”

“大学联考填志愿时,不小心填错的。”

“填错?”

“那时刚睡完午觉,迷迷糊糊,就填错了。”

“是吗?”叶梅桂暂时放下刀叉,看着我:“我想听真话哦。”

我看了她一会,也放下刀叉。

“我住海边,小时候台风来袭时,路上常常会淹水。那时只觉得淹水很好玩,因为我们一群小孩子都会跑到路上去抓鱼。有时候不小心还会被鱼撞到小腿喔。”我笑了起来。

“鱼从哪里来的?”

“有的随着倒灌的海水而来,有的来自溢流的河水。不过大部分的鱼是从养鱼的鱼塭里游出来。”

“哦。”

“后来班上一位家里有鱼塭的同学,他父亲在台风来袭时担心鱼塭的损失,就冒雨出门,结果被洪水冲走了。从此我就……”

“就怎样?”

“没什么,只是不再到路上抓鱼而已。不过每当想起以前所抓的鱼,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小孩子当然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你不必在意。”

“嗯,谢谢。”我点点头,接着说:“填志愿时,看到水利工程系,想都没想,就填了。念大学后,那种罪恶感才渐渐消失。”

我转动手中的茶杯,然后问她:“妳呢?妳念什么?”

“我学的是幼教。”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教育这项工作而已,没特别理由。”她突然微笑“如果你小时候让我教,也许就不必背负这么久的罪恶感了。”

“那妳现在是……”

“我现在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小职员,请多多指教。”叶梅桂笑了起来“为什么不……”

“我毕业后当过幼儿园老师。后来因为……因为……”

“嗯?”

“柯志宏。”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别问了,好吗?”

“嗯。”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种安静的气氛并不尴尬,只是我跟她说话时的习惯而已。

如果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同时沉默的时间,我反而会觉得不习惯。我相信叶梅桂也是如此。

我还知道,她不想说话时,连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但只要她想说,而且确定你会听,那她就会毫无防备、畅所欲言。

“我们走吧。”叶梅桂看了看表。

“嗯。”我也看了看表,十点了。

走到柜台结帐时,收银员正对着在我们之前结帐的一对男女说:“恭喜你们。”收银员笑得很开心:“你们是本餐厅开幕后,第一百对手牵着手一起结帐的客人,所以本餐厅要赠送你们一张优待券。”

轮到我们结帐时,我递给他那张优待券,他笑着说:“恭喜你。你是本餐厅开幕后,第一百位拿着优待券来结帐的客人,所以本餐厅要赠送你一张优待券。”

说完后,又给了我同样一张优待券。

我们要走出店门时,收菜单与倒水的服务生都站在门旁。

经过他们时,我对倒水的服务生说:“你的上半身要挺直,而且脚下的拍子有些慢,因此脚步不够流畅。

这样无法展现出快意奔驰于大漠的感觉。“

再对收菜单的服务生说:“你的手指要并拢,而且振翅飞翔时,肩膀和手肘的转动力道要够,这样才像是傲视蒙古草原的雄鹰。”

他们听完后,异口同声说:“愿长生天保佑你们永远平安,与幸福。”

出了店门,叶梅桂转头对我笑着说:“你猜对了,老板果然是蒙古人。”

我也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手上的优待券:“他们又给了一张优待券,怎么办?”

“那就再找时间来吃呀。”

“妳喜欢这家店?”

“嗯。”她点点头,然后说:“你连服务生的细微动作都看得出来,很厉害哦。”

叶梅桂啊,妳知道吗?

我看得出来,倒水的服务生骑马姿势不够奔放;而收菜单的服务生飞翔姿势不太像威猛的老鹰;但是妳,却像极了夜玫瑰,我根本无法挑剔妳的娇媚。

“妳怎么来的?”我问她。

“骑机车呀。车子就停在前面。”

我陪她走到她的机车旁,叮咛她:“天色晚了,骑车回去时,要小心点。”

“嗯。”她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我转身欲离去。

“笨蛋,又忘了我们住一起吗?”

“唉呀,我真迷糊,应该是待会见才对。”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可以再拍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们当然要一起回去呀,你干嘛要先走呢?”

我看着叶梅桂的眼神,然后不自觉地,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们一起回家吧。”夜玫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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