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努书坊

繁体版 简体版
努努书坊 > 夜玫瑰 > 第六章

第六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学姐?是的,我总是这么称呼她。www.xiaoxiaocom.com

她大约姓施吧,有一次她曾告诉我。

也许姓石,也许姓史,我并不清楚。

那次是中秋夜,社团的人一起赏月放鞭炮时,她告诉我的。

鞭炮声太吵,我只隐约听到ㄕ的音。

后来也没敢再问她,怕她觉得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学姐的名字很好听,叫意卿。

第一次在社团办公室碰到她时,她这么跟我说:“读过林觉民的《与妻诀别书》吧?

一开头不是意映卿卿如晤吗?“

“学姐也叫意映?”

“不,我叫意卿。不是意映,也不是意如,更不是意晤。”

学姐笑了起来,我就这么记下了她的名字,与她的笑容。

刚认识学姐时,我大一,18岁;学姐大二,20岁。

换言之,学姐高我一届,却大我两岁。

社团的人通常都叫她意卿学姐,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叫她意卿。

而我,只叫她学姐。

正如她只叫我学弟一样。

这种相互间的称谓,从不曾改变。

“夜玫瑰”〈5。1〉byjht我开始适应了台北的新工作,还有新房子的生活。

以前念书时写过一个程序,用来仿真市区的淹水过程,还满合理的。

我将演算结果拿给主管看,他似乎很满意。

“嗯,小柯,你做得不错。”他拍拍我的肩膀。

由于我姓柯,而且志宏这名字也没特别的意义,因此当然被叫成“小柯”这种没创意的名字。

同事们都叫我小柯。

有时想想,同事们真是愧对水利工程,因为志宏的谐音-滞洪,可是重要的防洪工程措施-“滞洪池”呢。

滞洪池可蓄积洪水,降低洪峰流量、减少洪灾。

看来我似乎是注定做水利工程的。

公司的办公室在一栋大楼里,巧合的是,也是七楼。

幸好没人有练毛笔字的习惯,所以电梯也没有故障的习惯。

办公室的气氛不错,同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中午通常会一起吃饭。

所以我中午会跟同事吃饭,下班后则在外面买饭回去吃。

由于是工程顾问公司的关系,员工理所当然地男多女少,比例很悬殊。

不过男同事多数已婚,女同事全部未婚。

虽然女同事全部未婚,但经我观察一番后,我觉得……

嗯,这将是一个会让我专心工作的环境,因为没有使我分心的理由。

我比较不习惯的,是办公室内的地板。

老板好像有洁癖,除了希望办公环境一尘不染外,特别要求地板一定要打蜡。

地板总是又光又滑,如果我走得快一点的话,常常会差点滑倒。

后来我开始试着在地板上溜冰,就好多了。

每天早上,我大概八点半出门上班,在巷口买了早餐后,再搭捷运。

一进捷运站后,是不准饮食的,我只能带早餐到公司吃。

办公室内可以吃东西,但不可以丢装过食物的塑料袋。

所以我会在公司大楼外,迅速吃完早餐,再上楼上班。

这城市有许多游戏规则,是我必须马上学会,而且要习惯的。

就以倒垃圾来说,我得买专属的垃圾袋装垃圾,不然垃圾车不收。

垃圾车一天来两次,第一次来时我还在睡觉;第二次来时我还没下班。

我只能利用假日,出清一星期的垃圾存货。

正所谓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垃圾尽量丢在外面的垃圾桶。

一来可减少假日追垃圾车时,手上的垃圾袋数目;二来可省点买垃圾袋的钱。

叶梅桂早上出门上班的时间,大约比我早五分钟。

从起床后,她一直很安静,动作也很从容,绝不会出现慌张的样子。

偶尔与我在客厅交会时,也不发一语。

但她出门前一定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小皮会目送她出门。

比较起来,我上班前的气氛就激烈多了。

还是那句话,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轻言起床。

我大约八点20分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后,就出门。

因为只有10分钟的准备时间,所以总是特别匆忙。

我出门前,也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小皮总会咬着我的裤管不放,我得跟牠拉扯几秒钟。

我下班回家时,大约晚上八点,这时叶梅桂通常会在客厅看电视。

不过自从修好她的马桶后,她就不再煮面给我吃了。

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和她都不说话很奇怪,所以会主动说:“我下班了,真是美好的一天啊。虽然我现在还没吃饭。”

“我下班了,真是辛苦的一天啊。而且我现在还没吃饭。”

她通常会回答:“你有病。”

“你真的有病。”

然后我摸摸鼻子,她摸摸小皮,客厅又回复静音状态。

我和叶梅桂都不是多话的人,也很少有需要交谈的理由。

但不交谈不代表我们彼此漠不关心。

例如倒垃圾时,我一定会问她是否也有垃圾要倒?

然后我再一起提到楼下追垃圾车。

而我下班回来时,阳台上的灯,也一定是亮的。

叶梅桂似乎很晚睡,我偶尔睡不着想起身看书时,可以隐约从房间的门下方,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比我晚点睡而已,没想到她这种“晚”,有些夸张。

昨晚睡觉时,睡梦中看见有人背对着我,唱赵传的“勇敢一点”。

“我试着勇敢一点,妳却不在我身边……”歌词好像是这样。

他唱到一半,转过身,竟然是我朋友的爷爷!

我猛然惊醒,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然后我觉得口干舌燥,开了灯、下了床,想到厨房倒杯水喝。

打开房门,客厅是亮着的。

我偏过头一看,夜玫瑰正悄悄地在深夜绽放。

“这么晚了,妳怎么还没睡?”我看了看墙上的钟,两点半了。

“因为还不到睡觉时间。”叶梅桂坐在客厅看书,头并没抬起。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她翻过了一张书页,继续阅读。

“明天再看吧。妳这么晚睡,隔天又要上班,睡眠会不足的。”

我拿了杯水,坐在我的沙发。

“睡眠不足会怎样呢?”

“睡眠不足会影响隔天的工作啊,工作会做不好。”

“工作只要不出错就好,我并不想把它做好。”

“工作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妳会把身体搞坏。”

“哦,所以呢?”

“傻瓜,所以妳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快去睡吧。”

叶梅桂似乎愣了一下,终于抬起头,视线离开了书本。

“你刚刚说什么?”叶梅桂合上书本,看着我。

“我说……啊,对不起。我不该骂妳傻瓜。”

“没关系。我想请你再说一次。”

“傻瓜。”

“不是这个。我是指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妳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早点睡吧。”

过了一会,她才叹口气,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关心是正常的啊。”

“以前我的朋友就不会这么说。”

“喔?可能……可能她忘了说吧。”

叶梅桂笑了一下:“不管怎样,谢谢你。”

“妳不必这么客气。”

“我不跟人客气的。”

她伸手招了招小皮,小皮乖乖跳到她身边的沙发,然后她抱住小皮:“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听人这么跟我说了。”

我仔细地看着叶梅桂,看着她说话时的眼神,和抚摸小皮时的手。

抚摸小皮时,她会将五指微张,只用手指抚摸,不用手掌。

从小皮的头,一直到尾巴,只有一个方向,而且会不断重复。

这不是一种爱怜或宠爱的抚摸动作,而是一种倾诉或沟通的语言。

换言之,小皮并非她的宠物;而是她倾诉心事的对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