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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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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日星期四

(续昨天)

后来,身体的伤口迅速好转,当可以起身坐在专用轮椅上时,我从外科病房被转移到如今的精神科病房四〇九室。www.mengyuanshucheng.com

患者有必要在“这方面”做治疗——转病房之前,吉村医生向精神科的大河内医生做了如此介绍。与整日冷脸孔的中年外科医生大不相同,这位叫大河内的小个子老医生有一副温和慈祥的面孔,他面露微笑,看着坐在轮椅里的我。

“我叫芹泽圆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说罢,我低头致意。脸上的绷带尚未拆封,一挺起上身头部就感到沉甸甸的,浑身不自在。

“芹泽圆子——”

精神科医生继续面带笑容,玳瑁框大眼镜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视着我。

“那是你的姓名吗?”

“我想是的。”我率直地回答,“现在我能想起的,就只有这个名字和已死去丈夫的名字……其它的情况虽然你们对我说了不少,但我完全没有真实感。”

“就是说你失忆了。关于事故,也想不起来吗?”

“嗯。你们说我遭遇了事故,我记得好像发生过。但说到具体情况,我就什么也……”

“确实如此。”大河内医生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向旁边的吉村医生使个眼色,说道,“经外科部门的同意,你将转到我们精神科病房。但你不必为此而担心。有许多失忆患者,经过慢慢休养,都能逐渐恢复记忆。若一味焦急和烦恼,反而会起负面影响。没问题的,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ok?芹泽。”

移到这间病房,到今天将过一周。

在这期间,我学到了不少“知识”,但与此同时,也听到了许多令我感到困惑的胡说八道。若把这些言语一一记录在日记本上,反会引起我的思想混乱,所以不记也罢。

缠绕在双手、双臂、胸部和腹部的绷带,都已经拿掉了,但是头部和脸部,仍然需要包扎。万一在脸上留下严重烧伤疤痕的话……

不,尽可能不要想这种问题。好歹接受了用失去的双腿换回生命的说辞,若再考虑毁不毁容的问题,情绪又要变坏了。

在外科病房时,吉村医生每见到我总是用淡淡的语调说“不用担心”。现在我也只有用这个说辞来安慰自己了。

双手已获得自由,万一脸部……啊!再想下去太恐怖啦,我吓得连在绷带外面抚摸脸孔也不敢。

十月二十三日星期五

芹泽圆子。

对于这个女人,或许暂时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为了接近“真实”,有必要站在尽可能客观的角度上进行观察。

到今天为止,我从医生和护士,以及来调查情况的警察那儿取得不少有足够可信度的“知识”,对这些知识可总结如下:

芹泽圆子,二十九岁,旧姓阿古田。无兄弟姐妹,生于京都市。

双亲早亡。但由于父亲遗留下一大笔财产,生活和读书都不成问题。在当地nxx大学就读时期结识比她大两岁的芹泽峻,两人就此谈起恋爱。大学毕业的那年秋天,二十三岁,与芹泽峻结婚。

丈夫芹泽峻三十一岁,生于静冈县滨松市。京都kxx大学法学院毕业后进sxx人寿保险公司,被分配到大阪分公司工作,是属于大有前途的精英人才。与圆子结婚后,搬人大阪府高襯市的公寓大厦居住。双亲已逝,有一妹妹。

两人虽没有子女,但夫妻关系如胶似漆,生活十分美满。每逢休息日,两人总会出去游玩。

七月十九日是星期天,两人在两天前的周五晚上好像就开车外出了。目的地虽然不清楚,但应在若狭湾一带。在返回的路上,出了这起严重交通事故……

不言而喻,以上所说的都是“事实”。

但尽管如此,淤积在我心中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这是因为欠缺了把这些客观“知识”与我主观“记忆”连接起来的“真实感”。

而且还不仅如此。

在被浓雾笼罩的头脑之中,似乎还存在着某样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呢?或许就是前天日记中所记述的“预感”或“谜”一类的东西吧。它偶尔在心中蠢蠢欲动,似乎想告诉我一点什么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十月二十五日星期天

今天有访客。

客人是一位即便站在像我这样女性立场来看也觉得惊艳的美女:长长的头发、水汪汪的眼睛、纤细而白皙的皮肤。她自称是芹泽峻的妹妹,名字叫美树,二十九岁,正好与我同年。

她四年前结婚,改姓为松山,目前住在神户。虽说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身材苗条、匀称,我见犹怜。

人院已有三个多月了,在这之前并非没有像她那样的访客。住在外科病房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说也有不少人来看我。

但在那阵子,我的心极乱,不论是谁,来到我床前说了些什么,我一概过耳不入,脑子一片空白,毫无记忆。剩下的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许多陌生的脸孔在我面前晃动,嘴巴一张一合……此后,当我的心有几分稳定下来的时候,却突然没了访客。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后来听大河内医生说,由于我的精神还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从治疗上考虑,对探访开始做严格的限制。

所以即使是美树,听说已来过医院多次,但允许她进入病房不过两次而已,这一回是第三次见面了。

虽然三度见面,但前两次见面还是在外科病房的时候,正如前述,我压根想不起与她见面的情况了。对于被医生诊断为“失忆”的我来说,这位叫“松山美树”的女性是今天“初次见面”的对象,所以她的容貌和声音都不在我的记忆之中。

在淡黄色衬衫外面披一件潇洒的浅绿色外套的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我的样子,一边频频用手帕擦拭眼角,一边喃喃地说“可怜”。

接着她似乎比我还激动地大喊大叫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用手帕掩面哭泣起来。没有问题啦,不正在迅速康复吗?——反过来得由我好言安慰情绪失控的小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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