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津川拿着装有白纸便笺的信封回到了警视厅。www.xiaoxiaocom.com他将白纸便笺在自己的桌子上一张张摆好,边上放着署名佐佐木由纪的信封。
“这是在干什么?”龟井望了一眼说。
“这是被杀的佐佐木由纪让女律师结城多加子保管的信。”
“什么也没写的信?”龟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正是这样!并且,佐佐木由纪将这封什么也没写的信,让律师保存了一年半,这期间花费的保管费每月就有5万日元。”
“这比我一个月的零用钱还要多。”龟井愕然地说。对有两个孩子的龟井说来,一个月的零用钱,有个一两千日元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有挥霍金钱的嗜好吗?”日下纳闷儿地问十津川。
“没有那回事,照认识她的人的说法,说她吝啬更为合适。”
“如此说来,她每月花5万日元托律师保存那封信做什么呢?”
“警部,佐佐木由纪是在新宿的饮食店将这封信交给律师的吗?”龟井问。
“结城律师是这样说的。就是开设在新宿的一家旅馆第8层的p饮食店。”
“那家饮食店我去过。年轻人经常在那里聚会,总是乱哄哄的。”
“是啊,那个地点不错,便于向对方表明意图。”
“在那种显眼的场所交给辩护律师贵重的物件实在是令人奇怪。简直就象为了让人看见特意在那儿和律师会面似的。照一般情况,佐佐木由纪可以到律师事务所去。”
“是这样。”十津川说。
“那她的用意是什么呢?”
“佐佐木由纪是有意让某个人知道,她在旅馆的饮食店里将一封信交给了律师结城多加子。事情虽有些蹊跷,但她这是做给那个人看。”
“你说的意思是?”
“不是经常有这种情况吗?一旦被人视为攻击的目标,为了保护自己,使将秘密写下来交给朋友保存,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便由朋友将这封信交给警察。这样的人预先给对手准备了一根刺中要害的钉子。至于佐佐木由纪,由于她没有可信赖的朋友,便给女律师结城多加子打了电话,邀她在新宿的饮食店会顶,并求她保管这封信。当时,佐佐木由纪大概知道对手在后面跟踪她,特意让对手看到她将信交给多加于。不用说,佐佐木由纪一定考虑到了这层,对手调查了结城多加子的身份,得知她是律师,就有可能放过她。听说结城多加子是位聪明的女人。”
“可是,这信是白纸呀。”
“是的,我想理由有两个,一是她不知道能给对手构成威胁的秘密,二是她虽知道但她不相信律师,将真信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说的对手到底是谁呢?”
“只有一个值得怀疑的人。”
“是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吗!”
“是的。”
“可是,西尾伸一郎不是佐佐木由纪的资助人吗?”
“关于这一点,我以为总有点奇怪。”
“怪在哪里?”
“西尾是一位在全国都有联号的金融公司董事长,到处花钱,当选为众议院议员,牢牢地抓住了现在的地位。他为了当选,花起钱来虽大方得很,但一个靠放债起家的人,对钱一定是很吝啬的。他这个人一下子就花了5千万日元给佐佐木由纪买了一套公寓。月月又给相当丰厚的津贴。我总觉得这就不那么合乎情理。”
“可是,佐佐木由纪是有名的美人儿,花了那么多钱,也许是想把她弄到手。”
“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西尾本身也是这样说的。然而,当我到那套在西新宿的公寓去调查时,房间的陈设令人奇怪,可以说这房间连一丝男人痕迹都不存在。照理说,花了5千万日元给她买了房子,每月又给许多报酬,对这个好容易才弄到手的女人,为了留宿方便,应该备有男人睡衣,还应准备好换洗衣服。可是,一件也没有。并且据管理人报告,来玩的年轻男人说她并没辞职不当演员,整日到处奔波。这和给有钱的男人做妾,情况有些不象。”
二
“如此说来,是佐佐木由纪威胁西尾伸一郎喽?”龟井问,口下也紧紧地盯着十津川。
“我考虑得还不十分成熟,她一定是掌握了西尾的什么秘密,对他构成了咸胁。这件事大约发生在一年半以前。因为西尾是在那时给她买的公寓。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秘密被她抓住,象西尾那样的男人是不会花5千万日元给她买公寓,也不会每月给她丰厚的津贴的。我想,对有政治野心的西尾来说,这秘密有如他的致命伤。反过来,那秘密越重要,佐佐木出纪早晚有一天要被西尾杀掉的危险就越大。他要杀人灭口呀。因而,为了保护自己,她就要了个花招,将一个字也没有的信交给女律师保存。我是那样认为的。”
“可是,警部,她为什么突然被杀了。至今这封一字没有的信还是生效的。她应该安全才对。”日下说。
“或者犯人已忍无可忍,或者已经得知结城律师手里的信是假冒的。”
“如果有真的,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阿龟,再去调查一下她的公寓吧。”十津川站起来催促龟井说。
日下刑警问:“我干什么好?”
“这次你和阿龟从佐世保乘坐的樱花号列车,比起3月5日乘坐的那次来,没有奇怪的地方吗?”
“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就查查报纸,或许会查出你所没有注意到的疑点。如果报纸上什么也没登的话,就向国铁询问。疑点不论多么小,说不定都有可能解开尸体和犯人消失之谜的。”
十津川给日下留下话,便和龟井出了警视厅。
到了西新宿的公寓,两人用没收的钥匙打开了806号居室,刚一进去,十津川和龟井不由一楞,互相对视了一下。房间乱槽糟的被翻得一塌糊涂。
“我们来迟了一步。”龟井苦笑着走进了寝室。
北欧格调的沙发面被小刀划得一条条的,就连地毯下面也被搜过,翻卷起来。寝室的床上也是同样。衣柜的门开着,女式西服被胡乱扔在地板上。梳妆台的抽屉也被打开,装在里边的口红、木梳、发刷也散乱在地板上。房间的门是用钥匙打开的,犯人一定持有钥匙。警察在事件发生之后,从这个房间里搜到了一把钥匙。
3月5日在樱花号上杀死她的犯人也应得到一把钥匙。一般说,一把门锁应有3把钥匙,剩下的那一把是丢失了?还是被谁拿走了呢?
“犯人发现了有问题的信件了吗!”龟井问。
“哦,怎么说呢——”十津川环视被弄得乱七八槽的室内之后说,“我打赌,他没有找到。”
“为什么呢?”
“佐佐木由纪连律师都不信任,才托她保管那全是白纸的信,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我认为她不会将极重要的东西藏在家里马上可以找到的地方。并且,你仔细看,房间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搜了个遍,要是找到了,就不会再搜下去。可这里没有中途停下来的迹象。他这是一直搜到最后了。搜到最后才找到的可能性是微小的。我想,极大的可能是他没有找到。”
“犯人要是没有找到,那佐佐木由纪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呢?”
“不能藏在银行出租的金库里吧?这房间没找到金库的钥匙。”
“能否设想在樱花号列车上犯人把放在手提包里的金库钥匙夺走了呢?”
“假如犯人将出租金库的钥匙弄到手,将某个银行的出租金库打开,在那里找到了,就不会又回到这个房间里搜寻了吧?”
“是的。这么说,或许是她的朋友或亲戚——”
“据说她没有亲近的朋友,连兄弟姐妹也很少通信。而且,碰到什么大事,她连她高中毕业时离了婚的父母也不去求援。”
“如果是那样,就是她并没留下什么。只要是犯人在杀害她时没能发现,那个证据也不带在她身上。”
“可是,一定把证据藏在什么地方了,我想再了解一下证据究竟是什么东西。”
“问西尾本人,他要否定的吧。”
“是啊,你不是对西尾伸一即调查过了吗?我认为佐佐木由纪一定对他构成了咸胁。他很有可能是罪犯。”
“我明白,一定要彻底调查出西尾在案件发生当时不在现场的情况证明。因为他能够从广岛乘上樱花号列车,在车内将佐佐木由纪杀死。”
四
十津川和龟井分手,回到了警视厅。日下看到他反问:“找到了吗?”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给人的印象是这人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你怎么样?3月5日樱花号列车,发现没发现什么新情况?”
“只查到了一点。可是,我看这也谈不上有什么价值——”日下让十津川看3月6日的晚报,这是一种只在车站上出售的报纸。日下用红笔勾画的地方有如下一条小报道:
雄风犹在——
3月5日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车站时,牵引的ef65型电气机车突然发生了故障。急忙改换了广岛机车区的ef58型电气机车。ef58型数年前在山阳本线,是牵引特快列车的著名机车。这次运转正常,正点到达东京。真是雄姿不减当年。
“你在广岛没有觉察到交换电气机车吗?”十津川问。
日下挠着脑袋说:“当时恰巧我打了个盹儿。也许是迷迷糊糊地唾了一会儿。可是,列车定点从广岛发车了,我想,更换机车用的时间是很快的。”
“ef65型和ef58型——”
“我调查了它们之间的不同,这是到图书馆借来的电气机车图签。”日下将带照片的书让十津川看:
ef65型直流电气机车
在直流电气机车中,使用率最高的就是这种ef65型机车。从普通货车到特快列车,它都可以牵引,是万能选手。
现在,ef65型机车牵引着特快列车活跃在东海道、山阳本线以及东北本线。运行装备重96吨,1小时标准功率2550瓦。宇都宫、东京、新鹤见、宫原、下关各机务段都配备了这种机车。
ef58型直流电气机车
这种机车可以说是战后直流电气机车的代表,是有名的长命机车。昭和21年开始制造一直到33年停业生产,现在它依然活跃在第一线上。牵引天皇陛下御用列车的也是这种机车。运行装备重量115吨、1小时标准功率1900瓦。高崎、宇都宫、东京、洪秋、末原、龙华、广岛各机务段配备了这种机车。
看照片,ef65型机车前面是平头的,ef58型机车是半流线型的。两种机车虽都已涂着蓝色和黄色,58型却带有银色的条纹,从样式上看。不容否认,ef58型机车显得有些陈旧。
十津川给国铁总公司挂了电话,想进一步详细了解情况。
“3月5日的樱花号列车在广岛更换了电气机车,我想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十津川这么一说,国铁总公司的宣传部长说:“虽然是一点小毛病,并不是运行发生了什么故障。但为了万无一失,就在广岛站更换了机车。在广岛前已经查出毛病,预先告知广岛机务段准备好机车,所以更换顺利,准时发车了。”
“为什么不换上同样型号的ef65型机车呢?”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可广岛机务段没有配备ef65型机车。为了不误事,便换上了58型机车,虽然这样,列车也准时到达了东京。”
“ef65型和ef58型相比,ef65型的牵引力,是2550公里瓦特,ef58型的牵引力是1900公里瓦特,相差很大。尽管是这样,牵引14节车厢还是满够用的吧?”
“以前这两种机车都是牵引同样编组的特快列车的。确实,ef58型牵引力照ef65型差。但说到要达到的速度,旧式的ef58型反倒有明显的优势。因此,广岛以后的旅程才能准时行驶。”
“可以说ef58型是优秀的机车啦?”
“当然是很有名的喽!”宣传部长美滋滋地回答。
十津川不禁哑然失笑,放下听话器。当他听到牵引樱花号的电气机车在广岛更换时,就想到尸体和犯人消失之谜可能就出在这里。不过,用ef58型机车牵引,运行速度几乎是一样的,也准时到达了东京站。况且,更换电气机车是在广岛车站。日下发现车内尸体是列车出了广岛站之后。如果事情与此相反,倒是可以认为犯人在广岛站乘着电气机车交换的工夫,将尸体从列车上弄下来了。
列车从广岛出发之后,一直到午夜零点33分在系崎运转停车,都是开着的,这有日下的证实。铁路公安人员从系畸上车,乘客没有上下车的,这也是肯定的,过了广岛,乘客上下车是在凌晨3点57分列车到大阪的时候,从系崎到大阪之间,日下和铁道警察、列车长一起从列车这头查到那头,死尸和犯人消失也是肯定的。
这期间,列车按预定时间行驶,更换电气机车并没有受到影响。
十津川看着日下:“让我们再次证实一下,你是在列车出了广岛之后,发现尸体的。”
“是的。”
“当时,列车是在奔驰着吧?”
“是的。”
“那以后,你己被袭击而昏迷?”
“真是对不起。”
“不必感到歉意。你苏醒过来,是在20分以后?”
“虽不能说就是正好20分钟,但差不多。”
“这期间列车没有停过吗!”
“我曾问过列车长,他回答说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过。”
“如此说来,犯人仍然是在奔驰的列车中和尸体一起消失了?”
“是的。我也曾想过,是否在列车停车时,犯人扛着尸体逃走飞。但是,可以肯定,从广岛到系崎,中途没有停过车。”
“零点33分,在系崎作为运转停车停了两分钟,犯人能不能打开最后车厢的门,和尸体一起跳到线路上去呢?”
“这不可能。”
“为什么呢?”
“在系崎,那两名警察上车之后,我便决定,从最后尾的车厢开始调查。列车到达系崎的时候,列车长就在最后尾的车厢。犯人从这里打开设通式的车门,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
“这太勉为其难了。如果说犯人能这么做的话,他要预先把最后尾车厢门的钥匙作好才行。这件事,才能象警部您所说的那样成为可能。”
“如此说来,说不定弄清作案嫌疑西尾伸一郎身边的情况,比解开尸体消失之谜对破案更为直接,”十津川边考虑边说。
“阿龟抓到什么证据了吗?”
“我期待着他的坚韧精神。”十津川满怀希望地说。
调查作为政治家的对手很困难,要受到方方面面的牵利,承担各种各样的压力。说起这次事件,搜查刚刚开始,并没有产生阻力。可是,一旦肯定西尾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就会利用各方面的关系,显而易见地给警视厅施加压力。西尾也与一般政治家相同,属于庞大的派系,这派系既有警察、检察人员,也有与公安系统关系密切的人物。
入夜之后,龟井刑警终于回来了。
“西尾伸一郎的情况可疑。”这是龟井回来说的第一句话。
五
“你说他的情况可疑,你见到他了吗?”十津川问。
“没有,我虽想要见他,但他借口有病,拒绝会面。”
“那么,你怎么认为可疑呢?”
“西尾今天上午10点在运输部露面,走进了政务次官室。据秘书说,他的脸色还很正常。今天午后,就日本新干线技术出口问题,德国、阿根廷铁路有关方面的人前来拜访,据说西尾和国铁的技术人员一起参加了会谈。需要处理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到了中午,却突然说不舒服,回家了。”
“如果以国铁技术出口为话题,正是政务次官显露本事的时候啊!”
“是的,秘书也好,国铁总公司的人也好,都有些困惑不解。”
“可要是真病了,也没办法。”
“但西尾并没有回到成城的宅邸,他说有病,可没到自己的主治医——赤广尾医院的清水内科主任诊断,连电话都没打。我问清水医师,他还有些意外呢。”
“那么,西尾伸一郎到底上什么地方去了呢?”
“为调查他的去向,花费了不少时间。西尾在箱根、夏威夷都有别墅。”
“莫非他跑到夏威夷去了?”
“不。西尾除了在国内的箱根之外,伊豆的修善寺也有他的别墅。西尾从东京径直去了修善寺的别墅。”
“这一点,得到证实了吗?”
“他直接去了这所别墅。西尾的车进了车库就是证明,但用内线自动电话机邀他会面,得到的回答是他没在这里。从外面挂电话去,却又占线。我想要是别墅的主人不在家,管理人员是不会随便动用电话的。西尾一定在修善寺的别墅。”
“可是,为什么西尾伸一郎突然放下重大的公务不顾,却跑到修善寺的别墅去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运输部推说他有病了。现在刚刚3月初,又不是到别墅的季节。”
“他是不是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而逃到别墅去了呢?”日下刑警从一旁插话说。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日下的话音未落,十津川接着说,“现在,由某种关系产生杀死佐佐木由纪的动机,只有西尾一个人,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谁是犯人。佐佐木由纪对西尾构成了威胁,促使西尾产生杀人动机,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断。这种情况,作为西尾,他知道得很清楚。案子到现在这个程度,是用不着逃避的,这一点,西尾也是明明白白的。如果他要跑,反而加重了怀疑。”
“那么他为什么要到修善寺的别墅去呢!”
“他的行踪是否与佐佐木由纪被杀有关。”
“我也这样认为。”龟井说。
“可是,没有证据呀。”
“没有。但据秘书说,上午11点左右,有人给西尾伸一郎打来了电话。秘书接电话,听出对方是个青年男子。由于他要找西尾政务次官,便将电话转到了次官室。西尾在接了这个电话之后,顿时脸色难看,心绪不佳,匆忙回家了。”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吗?电话的内容清楚吗?”“不知道。”
“这样看来,只有和西尾伸一郎直接会面了。”
“西尾现在这种情况,即使警部去,我想他也不会见你的。”
“不管怎样,明天我要到修善寺去一趟,阿龟,请你带路。”
“知道了。”
“那么日下君,你再到西新宿佐佐木由纪的公寓调查一下。她的事情,无论哪方面都行,我都感兴趣。”